《浪淘沙》作者:张鼎鼎

文案:

现代大家都知道穿越到古代不是好玩的,没电脑没网络没微博没朋友圈……人生是如此的寂寞!而比起穿越这种不好玩的事情,更不好的是,还没穿到好时代= =刘灿发现穿到五代十国的自己,最迫切的不是宫斗宅斗种田找美男,而是,怎么活下去(ノ`Д)ノ

翻开中国历史,往往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以马后炮的目光来看,总是会忍不住想,若是这样了我们会如何,若是那样了我们会如何……大周、柴荣,也总是会印入我们的眼帘,往往会忍不住想,如果历史是这样的……

尽量考据,但考据不成也只有YY了,然后因为蝴蝶效应,后期大概会越来越YY吧,ε=ε=ε=(~ ̄▽ ̄)~

内容标签:平步青云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灿,柴荣,赵匡胤 ┃ 配角:刘成,郭威,赵光义 ┃ 其它:五代十国

【作品简评】

刘灿比较倒霉的不是穿到了贫困人家,而是穿到了人吃人的五代十国。什么宅斗美男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她要想办法先活下去。此文做了历史考据,从人物称号到官职都有讲究,主角的每次成长都有迹可循。

第1章 油渣(上)

“嗖——”

明亮的箭簇带着箭身穿过圆环,叮的一声扎到对面的红心上,箭尾颤抖了好几下才停下。

“好!”一声叫好突然传出,刘灿回过头,就见到身穿玄色短打的男子正拍着手向她走来,这男子身材并不怎么高大,却把衣服撑的鼓鼓的,很是彪悍。

“阿耶!”刘灿一笑,立刻奔了过去,这男子正是她现在的父亲,刘成。

她跑到跟前,有些疑惑道:“耶耶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若不是早回来了,还不知道我家大娘子箭法已如此出色。”他说着抬起头看向那个圆环,那是一个以柳树枝弯曲而成的东西,上面由一条麻绳挂在树枝前,而那后面的箭靶也只是一块厚些的木板,这完全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若他不是今天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射出这一箭,亲眼看到这一箭这么干脆利落的正中靶心,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刘灿已经有了这样的箭术!

“耶耶过奖了,我只是向耶耶学习而已。”

“你已经超过耶耶了。”刘成再次看向那个圆环,在这样的距离内正中箭靶他自忖还是做得到的,但要说还能穿过那个圆环,就很难说了。那圆环看起来也有巴掌大小,但并不是正正的列在箭靶前的,而是高出了一些,虽然箭会从高往低落,可这么短的距离,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就要求箭手的功力了,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是有一些风的。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他做不到,他最多只能射到箭靶上,而绝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射中靶心,因此他再次道:“我家大娘子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若你是阿郎,我明日就带你去军营,让那帮田舍奴也开开眼!”

刘灿一笑,不再自谦,这手箭术她练了三年,虽不能说是多么好,但应该是不差的了,她曾到过刘成的军队里去看过,比起那些专做箭手的士兵,也许力气上她还不太行,在准头上却是要更好些的。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哀怨,不是哀怨自己现在年龄还小,更不是哀怨身为女子,不不不,后者当然也是值得哀怨的,即使在现代社会,男子还要比女子有各种优势,更不要说古代了,但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她哀怨的是没有吃的!更确切一步的说是他们很难吃到有油水的东西。

刚穿来的时候,她还抱怨命运不公——真的,她不奢望什么皇宫高门世家贵族,可这,也太穷了吧!对面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起码有三个补丁,还是一眼能看到的。屋里乌漆墨黑,看哪儿哪儿都散发着一种霉味。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副都头,虽然手下只有十二个大头兵,却好歹还算是一个军官,而在这五代十国的大环境里,军官要比普通百姓甚至文官更有安全方面的保障。

是的,刘灿很不幸的穿到了五代十国的管城县。她一开始两眼一抹黑,除了知道管城属于未来郑州的一部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她很少能见到刘成,因为他总在军营里,也许是去打仗,也许只是训练,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一脸惊慌的赶回来说皇帝死了。他这一句话吓呆了屋里所有人。

那是长兴四年,在一开始她只知道那是蛇年。除了刘成,刘家当时只有四个女人。当头的是王氏,也是刘成的母亲;之后就是阿张,刘成的妻子,也是她这个身体的母亲;而除了她之外就是还不到三岁的刘静。从她穿来到这一年,刘家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阿张流产,大滩大滩的血从阿张的下体流出,她当时就被吓傻了,王氏却一直很冷静,让她到街头去叫了郎中,又扶着阿张躺到了床上,自始至终没有一点慌乱。

那一次她以为阿张要不好了,谁知阿张却活了过来,王氏用一个铜镯子换了两斤红糖把阿张救了回来,过后阿张也没有太把这事当回事,只在床上躺了十天,之后就该洗衣洗衣,该挑水挑水了。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到了极限,哪怕她觉得自己应该沉住气,观察好,弄明白自己所处的时间朝代——从衣服上,她本来估摸着自己应该在唐朝的,可她不知道是在唐朝的哪个时间段,千方百计打探出来的一些信息又完全和记忆对不上,所以她曾一度怀疑自己穿到了什么平行空间。

不过不管在什么地方她知道自己都不能轻举妄动,作为一个曾带团去过大半个中国的导游,她非常清楚哪怕是在现代一些人迷信起来也令人无语,更不要说是在古代了,若是被人怀疑了,喝点什么大神的土药是轻,烧死都不是没可能。

可那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郎中本说要让阿张吃些滋补的,可他们太穷了,穷的连鸡蛋都吃不起,只能让阿张喝红糖水,这次阿张是命大,下次呢?阿张能熬过来,换成她呢?

稀的可以见底的米粥,夹杂着各种杂物的窝头,除了咸没有任何滋味的咸菜,但就是这样的饭菜一天也只有两顿。她觉得自己时刻都处在饥饿中,在夜里饿醒的时候她能清楚的摸到自己的肋骨、胯骨,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摸到上面的关节。

她会饿死的!哪怕没有病痛意外,就这么饿着,她也会被饿死的!

她爆发了,她问阿张为什么不想办法,阿张迷茫的看着她,仿佛很奇怪她在说什么。

“我们可以做买卖,可以把家里做的东西拿出去卖,我看娘娘你做的鞋子就很好,为什么不试着卖卖?也许就能赚到钱呢?”

“不会有人要的。”

“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

阿张只是摇摇头,然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她不死心,偷了阿张做的一双鞋拿给货郎看,那货郎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位小娘子,即使要花戴,也不要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某,这样的东西,哪家不会做?小娘子下次倒可以拿些粗布过来,某这里倒可以换得。”

她当时死死得盯着那个货郎,想从他的话里找到欺骗隐瞒,可是没有,那个货郎是真的看不上阿张做的布鞋。后来她才知道,这里大多人家都是穿草鞋。刘家其实也没有富裕到能穿布鞋的地步,但得益于刘成是个兵,曾经抢到了一卷粗布,这卷粗布就成了全家上下衣物的来源。阿张曾想要把这卷布卖了换成粮食或钱币,是王氏让留下的:“刘家虽败,也不能丢了脸面。何况我到底是王家的女儿,也不能令祖上太过蒙羞,若是没有也就罢了,既然有了,就自用吧。”

说这话的时候王氏是很有几分气势的,不过她当时除了吃惊还有些狐疑。王氏虽然把刘家摆在了前面,但看起来更在乎自己娘家的身份,难道王氏出身豪门?

后来她才知道王氏出身固然不错,真算起来还是琅琊王氏的分支,不过王氏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此时女子的地位要远远高出更为现代人所熟识的明清,规矩也没有那么死板。这一点在称呼上就能看出来,比如阿张,在外面人家会叫她阿张,也会叫她四娘子,却很少叫她刘家的。这也就是说,她虽然嫁到了刘家,但身上关于张家的痕迹并没有消失。而这里的女子也很少有我生是x家的人,死是x家的鬼这样的观念,改嫁在这里是非常普遍,而且,并不受人诟病。

刘家只那么一卷粗布,而且用的还差不多了,刘灿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她就又想到养些家禽,鸡鸭这些东西自己就能找吃的,平时能下蛋,逢年过节还能添个荤菜。这一次她的提议倒是受到了褒奖,但还是不行:“家里院墙不够高呢。”

穷,不只是他们一家,真比起来他们家在周围的日子还算可以,还有比他们更穷的,虽然平时邻里关系还行,但在院墙不够高的情况下养鸡鸭,那就是明摆着让偷的。至于说加高院墙,刘成腾不出手,他们更没有钱买材料。

在知道这些后她真的无语了,这竟是一个困局,而不管她有多么不甘,一时间也只能受了。

而在那一天,她清楚的看到一向平静的王氏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圣人死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有丝毫差池,岂不又要再起兵事?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啊!”

刘成苦笑:“娘也不用太过担心了,仗是经常要打的,自大将军起兵,这天下哪有什么安稳日子,只要不再出那姓秦的畜生就可以了。”

王氏立刻念了一声佛:“那姓秦的必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耶耶,你说的大将军可是冲天大将军黄巢吗?”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插嘴,刘成有些惊奇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却是冲天大将军,你倒知道的不少。”

……

她没有接话,没有理会刘成的惊讶,她也不在乎这些了,哪怕她暴露了被怀疑了又怎么样?她终于知道自己在什么朝代什么地方了!

五代十国,黄巢起义!

在历史课本上,这两个词在历史课本上也许代表了农民起义,民族融合,但对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只代表着苦难。她为什么一听刘成说那话就想到了黄巢,除了因为黄巢起义后有那么个号称外,还因为他手下有一个绝对的人渣——秦宗权。据说此人行军从来不带粮食,车上只装着盐和人的尸体,饿了就割肉烹食。

这是一个真的人吃人的时代!

第2章 油渣(中)

如果说早先刘灿还想着怎么改善生活的话,那她现在知道自己最迫切要做的,是怎么活下去。这并不容易,因为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乱世,除非站到高层,否则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好在她投胎的地点不错,管城,未来郑州的一部分,离开封很近,这也就是说她目前所处的位置无限接近未来的帝都,当然,中间还要经历几任皇帝。令人欣喜的是,未来的几任皇帝都没活太久,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能活到据说文采最鼎盛的宋朝的,但这几任皇帝也代表了各种动乱,她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但怎么保证?

刘灿过去是一个导游,还是一个做的不错很有口碑的导游。她基础功底扎实,做地陪的时候景区的历史典故都如数家珍,各项数据都信手拈来。做全陪的时候也尽职尽责,哪怕旅行社已经安排好了,衣食住行上她也会仔细打点。当然她也拿提成卖东西,但她从不推销劣质产品。用一句比较恶俗的话来说就是,她会想游客所想,急游客所急。所以虽然刚做的时候吃了一些亏,但做了几年后就会有游客指明要她带,甚至为了根她的团而来调整自己的时间。

所以在过去她对自己的工作是很有些得意的,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过去得意的东西在这里都没有用。她嘴皮子再利索,也不可能一语定江山,再有想法,也不可能挡得住千军万马。而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那边阿张喝王氏已经有了行动。刘成那一次回来带了一些黍米,这些东西过去最多用来熬粥,还是那种清的可以见底的,而这一次,阿张把他们全部烙成了饼。王氏开始打包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从粗布锅具到针头线脑都一个个分列好,同时,她们的伙食也开始变好了,粥开始变稠,也能吃到一些烙饼了。

“吃饱一些,才能跑的动。”王氏很平淡的说着,阿张没有任何惊奇,只是每天晚上都会用锅底灰在自己脸上抹一遍,第二天早上再洗掉。

在保命这件事上,阿张和王氏都比她更有经验,意识到这点后,她开始跟着这两个人学。她年龄还小,是不用在脸上抹黑的,却可以该穿男装,同时她也主动请缨的要求负担一个包袱,王氏就给了她一个放杂物的:“如果背不动,就把它丢了。”

“大母,若真有兵打进来,我们要怎么办?”她知道五代十国,知道后唐之后是后晋,后晋之后是后周,最后被赵匡胤陈桥兵变得了天下,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是太清楚,更不知道管城有没有被攻破过。

“跑,跟着人群跑,千万不要跑丢了。万一找不到你娘或者我了,就记得你父亲的名号,将来再慢慢打听。”

“大母,我们没有办法避开战乱吗?”

“怎么避?到处都在打仗呢,已经打了这些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刘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深山里总不会有人打了吧?”

王氏笑了笑,没有说话,阿张道:“傻孩子,那山里怎么敢随便进?你阿耶只有一个,大虫、狼豹也不知有多少呢。你大母为什么让你跟着人群跑,就是怕你被狼叼去啊。三年前东头的阿苏据说就是被狼吃了,他还不是到山里,不过是想给他娘捉些鱼补身体。可怜他娘生了三个阿郎,只留下他这么一个……”

“别说了,世道如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王氏突然道,张氏低下头诺诺,后来刘灿才知道王氏并不只生了刘成一个,她曾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因为战乱,最后留下的只有刘成。

从那以后,刘灿就把现代的东西丢到了一边,开始努力的跟着阿张王氏学习。她学会了怎么烙饼,怎么编制草鞋,还在阿张的带领下学习翻墙。在这些学习中,她渐渐的习惯了周围的一切,当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生活上的不便真的很容易令人忽略,不过她怎么也没有办法习惯饥饿。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习惯。

“大娘子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就看到刘成正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当下一笑:“没什么,女儿只是想,若我真是阿郎,能跟着父亲进军营,也能多为家里挣一份军饷。”

刘成哈哈一笑:“我看大娘子是又馋了吧,一会儿你白叔叔和张伯伯都要来家中,你可要给他们露一手。”

刘灿两眼一亮:“真的?”

“真的假的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那……阿耶……”

刘成笑的更大声了:“我刚才在门前遇到了二娘子……”

她话没说完,刘灿已经跑了起来,只给他丢下一句去厨房看看的话,刘成摇摇头,只来得及在她后面道:“那可是上好的肥肉,你可要好好炮制。”

刘灿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臂摆了摆。她来到厨房,就看到刘静正对着案板上的肥肉流口水,刘成没有夸张,那真的是一块好肥肉,三尺厚的肥膘,只有最下层带着一点点的肉丝,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泛着油乎乎的光。

“阿姐,阿耶拿来的肉真肥啊。”刘静一边吞口水一边说,刘灿也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这样的肉若在现代,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在这里,这真是一块上等肉。

“阿耶说了,这肉要你来做。”

“嗯,我一会儿做成油渣。”

刘静的口水几乎泛滥了,而刘灿也觉得自己的口水更多了。上一次皇帝死后,刘成就升官了,好像是上一次权利交替有一点小动乱,刘成抓住机会从副都头升为了都头,虽然只是升了一级,他们家的条件却要好上不少,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能偶尔的、少见的,吃上一次肉了。刘灿还记得刘成第一天升官就带回来了一块羊肉,那是她记忆里吃的最鲜美的一顿羊肉了。不过羊肉算是上等肉,就算刘成成了都头也很难得到,更多的还是带猪肉回来。

一开始刘灿还是有肉吃就好,但后来实在忍不住动手了——这里做肉的方式真的太简单了,除了蒸就是煮要不就是炖,不仅是对肉,其他菜也是这样。刘灿七岁的时候,就把做菜的权利拿到了,当然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也是要分担家务了。一开始阿张不敢让她做肉,怕她做坏了,后来是她软磨硬磨才磨到手的,那一次,她做的就是油渣。此后,只要刘成拿肥肉回来,都由她来掌厨。

“不过光做油渣不行,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些榆钱,你去洗了,再找大母要两个鸡蛋过来。”

刘静应了,这边刘灿把那肉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后切下了三分之一放在屋顶的吊篮里,之后的才拿来一快快切片,其实油渣要切成块才好,但那是在现代,肥肉真不算什么好东西,而在这里,这可是难得的好物,切的小一些,更显有东西。

她把肉切好,又切好了葱,然后这才把大锅支上,当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她把肉片一个个放了进去,那些充满了油水的肉片很快卷曲了起来,而下面,则开始出油,当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她把锅端起来,把油都撇了出来,然后把葱花放了进去,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

“阿姐阿姐,白叔叔来了,还拿了一只鸡!”她刚把油渣炸好,那边刘静就跑了过来,小脸满是通红,“白叔叔说要我们把那鸡做了,阿娘正在收拾呢。”

刘灿一笑:“知道了,看把你慌的,我让你拿的鸡蛋呢?”

“在这里。”

“榆钱呢?”

“呀,我忘到大母那里了。”刘静拍了下头,转过身要去拿,走到门前又停了下来,“阿姐,你做的油渣真香啊。”

刘灿看了她一眼:“放心吧。”

刘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欢快的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刘静把洗好的榆钱拿来,刘灿挖了勺油渣到她嘴里,立刻吃的她满嘴流油。而此时,阿张也提了杀好的鸡走了进来,见她们这样本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刘灿一边接过鸡一边道:“阿弟呢,睡了吗?”

阿张摇摇头:“在你大母那里了。”

“母亲还是去看阿弟吧,这里有我就好了。”那次流产到底对阿张有些损伤,一直到去年她才再次怀孕,这一次她生下一个男孩。对这个男孩,全家都是欢喜的,除了刘家终于有继承人的因素外,更因为在这个经常能见到死人的时代,一个健康孩子的出生总让人激动。

阿张知道她能把厨房的事处理的很好,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只是道:“这鸡是你白叔叔拿来的,一会儿走的时候要让他带一些,还有你张伯伯,他家也有三个孩子。”

“阿娘放心,我理会得。”

阿张走了,刘灿开始炮制那只鸡,她把那些鸡剁成块,去了血水,然后一锅炖了,刘静在旁边见了有些疑惑道:“阿姐,为什么不闷了吃?”

“你没听阿娘说吗,要给白叔叔留些,还要给张伯伯一些,闷了固然好吃,却拿不出多少了,不如我把这鸡炖了,留下一些下面,汤汁我们明天还能再吃上两顿。”

听她这么一说,刘静顿时没了疑惑,只是一边帮着打下手,一边期待起晚餐,刘灿也没有再说什么。白钱单身一人没什么好说的,张振本身也是个好的,娶的浑家却有些是非,她若把这鸡做的太出色了,不定她又要说什么呢。

到最后刘灿炸了一盘油渣,烙了一份榆钱鸡蛋饼,用猪油炒了一盘薤菜,然后就用那份鸡汤下了一大锅面片。若在现代,这几个菜很难拿出来招待客人,但在此时,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是上等佳肴,特别刘灿做的精致,还没端进屋香气就飘了出来。

“我就知道来二哥这里是必定有口福的,大哥二哥你们也别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白钱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口笑道,刘灿一怔,这才发现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张振眉头紧皱不说,刘成的表情也和早先大不一样,她心中不由得就突的一下。

第3章 油渣(下)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父女,刘灿知道自己的这个爹很有点匪气,对很多事都有一种满不在乎的气质,说好听点点就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她上一次见他面色紧张还是唐明宗去世,这一次又是什么?难道下面的这一任皇帝又死了?

刘灿只知道五代十国可以说是皇帝流水线,不仅改朝换代的快,皇帝死的也快,哪怕不改朝换代,也没几个皇帝高寿的,而往往一个皇帝死了,继任者很快就能把自己的国家玩完——但她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

“早知道会穿到这里,说什么也要背熟这段历史啊!”她在心中哀嚎了一声,正准备出言打听,那边白钱已道,“看看两位兄长都把咱们家大娘子给吓到了呢,来,这是你张伯伯拿的五福饼,你拿去与二娘子吃吧。”

他说着就拿起桌上一个盒子递与刘灿,这东西虽不是他带来的,他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边张振显然也不计较这些,抬起脸勉强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你伯母让我捎与你的,说你上次做的鸡蛋韭菜极是好吃,想来与你学呢。”

“伯母客气,那值当什么,想吃随时与我说就是了。”刘灿并不喜欢张振的妻子余氏,不过张振的面子在这里怎么也不能不接待。而且炒菜虽然在宋朝还是一个需要保密的技术,但其实南北朝的时候就有了,特别是韭菜炒鸡蛋,在《齐民要术》上就有记载。话再说回来,以现在这条件,她哪怕是神厨附体又能如何?

“不过伯伯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刘成皱了下眉:“大人的事你少打听,还不快下去与你大母、阿娘一起用饭?”

刘灿哪里肯走,状似不服道:“阿耶怎么这么说,我也是看耶耶与伯伯叔叔都面色沉重才关心的啊!我虽然年龄还小,但也不是无知幼童了,也许就能分担一二呢!阿耶与我找来的书本,我都看了呢。”

一番话说的刘成哑然,白钱道:“对对,我们大娘子是个学问人呢,真说起来要比咱们几个大老粗都行。二哥,大娘子也是关心咱们,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好了大娘子,白叔叔告诉你,刚才你张伯伯带来一个消息,当今圣人已经同意了河东节度使辞去兵马总管的职务,调他去别的地方呢。”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而那边刘灿已瞪大了眼。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还不快下去?”

刘灿行了一礼,恍恍惚惚的走了,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虽然大部分饭食都被端到了刘成那边,但他们这里还留了一小部分,虽然不多,可就着汤面,老老少少也吃的很是香甜,阿张把榆钱鸡蛋里的榆钱捡出来自己吃,专用鸡蛋喂儿子,刘家的这个男孩今年刚满周岁,长出了几颗牙,很是能吃一些东西了,对他全家自然都宝贝,但他也不是时时都能吃到鸡蛋的,所以阿张喂一口他就吃一口,阿张喂的慢些他就不满的抗议。刘灿在旁边看了,心不由得就是一紧。

这个晚上刘成喝了点酒就留了下来,刘灿算着时间来到了他的房间,阿张去王氏那里给儿子喂奶了,刘成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看到她有些疑惑:“你来做什么?”

“阿耶,是不是又快要打仗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女儿又不是傻的,前几年的事虽然没波及到咱们这儿,可事后也有传闻,那一次阿耶就差点要去打仗。当今圣人不就是因为这个才登基的吗?”

上一次皇位交替的时候没有出什么大乱,但那个新皇帝却没当多久的皇帝,不到一年就被废了。原因就是他要给一个节度使搬家,那个节度使就是他的义兄,现在的皇帝,他那道圣旨一下,那个节度使立刻起兵造反,攻陷了洛阳,成了现在陛下。

当时她还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河东节度使石敬瑭造反的事——没办法,燕云十六州实在名气太大,别说她还是担任过河南一代的地陪,哪怕对历史没有太多了解,只看看电视剧也会知道这个的。

据说当时石敬瑭和后唐皇帝相互猜疑,石敬瑭为了试探皇帝,就主动请辞。在他想来,如果皇帝还想安抚他呢,必然是不会同意的,如果对他真有猜忌,就会同意。果然皇帝早看他不顺眼了,一接到他的辞职书,立刻大笔一挥准了,石敬瑭那边也没马虎,立刻起兵造反,一开始他是打不过后唐的,但这个早先早先还被夸为谋略超人,骁勇善战的大将其实超级不要脸,眼看被包围的不行了立刻实行了早先的计划,割让燕云十六州,向契丹求助,至此造成了中国二百多的年的苦难屈辱。

她不知道在石敬瑭之前还有一个人被逼的造反,最后也当上了皇帝,原本还以为是历史哪里出了差错,现在看来是没差了,可是,当今皇上你在做什么啊,你自己都是这么上位的,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啊?

你觉得石敬瑭实力不足,造反也不可能成功?有没有大局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