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阿妹是早就想好了的,但不知这茶铺盈利如何?”

“……目前还不是太好,只能说略有结余。上个月刨除掉所有开销,纯利润是三千四百八十二文。”三两多的纯利润,对管城一般的铺子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刘家早先一个月的所有开支,若没有意外也不会超过三百文,一般店铺若能一个月有一千文的盈利就足够全家上下吃饱穿暖了。但他们这个茶铺就不一样了,从上到下请了这么多人,又扎了这么大的摊子,虽然没有亏本,可只有三千多文的利润也真不好说成功。这个问题刘灿也想过,但管城的消费水平在这里放着,真正有钱的也就那么几个,一般所谓的有钱人也就是略有结余。

不过这只是单从店面的情况来说,若是放在整个管城就不一样了。一个杂耍团两种用途,管城的经济被带动了,人气旺了,货物流动快了,从这方面来看,茶铺只要不亏钱就是赚的——哪怕亏了,也是值得。

当然,就算不开这个茶铺她也可以请杂耍团前来,但在管城内还好说,到了外面又会被说成什么?现在各地的情况都不是太好,哪怕是京城天天也有饿死的,你管城倒好,都有余钱让百姓看杂耍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管城以后多交税,更不好一些,刘家上下都有可能被问罪。

而现在,一个铺子请的杂耍团,插空到外面表演一番,就算有人对此叽叽歪歪,也不是太大问题。不过此事获利的是管城和刘家,对郭荣来说就有些可有可无了。因此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她颇有些心虚,看了他一眼才又道:“若是到了开封郑州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恐怕这一次阿妹还是想错了。到了州府京城生意自然会好上几许,可各处打点也就少不了了。还有掌柜活计的工钱、铺子的租金、食材的开销……所有的这些都要比管城更费钱。哦,对了,目前这个法子差不多算是阿妹独创的,在管城也没人学,但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事实上外面不少饭馆都有点曲的,不过那要客人自己掏钱,阿妹这就好在不用再交另外一份钱。”

“阿兄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我想,路总是走出来的,既然别人可以把茶铺开起来,我们也能!”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她的眼不由得瞪大,双目闪动,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异样的光彩。郭荣心中一动,突然有一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其实他早先说那些并不是反对刘灿,而是点出其中的困难,而刘灿的反应却让他有一种自惭一种羞愧,还有一种别的什么。他暗暗的吸了口气:“阿妹说的是。”

他这么一说,刘灿倒有些发怔了:“阿兄这是……同意了?”

“我为什么要反对?”

“可是,也有可能不怎么赚钱的,其实现在也不怎么赚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真的追究起来,她也不是没有卖过东西,但那不过是利用导游的身份之便捎带货物罢了,真正开门做生意这还是第一次,本以为也不会太难,刨除掉她本身的想法创意,就是靠刘成的身份也没有亏钱的道理,但真做起来就知道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了。好在她转变的还算快,否则以后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哪有一定赚钱的生意,其实,能把江陵的茶叶带出来就已经是赚的了,何况咱们这次还带进去了东西。”

刘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阿兄其实早就觉得我先前的那个法子不太中用是不是?”

郭荣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刘灿也沉默的看着她,慢慢的郭荣的脸色尴尬了起来。刘灿的点茶在当时真的令他非常惊讶,她那庞大的计划也真把他震住了。但他毕竟从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跟着人走南闯北,不说实战经验,对生意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特别是当他重新走上去江陵的路就慢慢意识到刘灿所说的那些不是不可能,可要真的实施,投入的财力物力也是庞大的,别说他们现在拿不出这些资源,就算将来真的能拿出来了要不要走这条路也还要再核算核算——这些年,中原就没有真正太平过,而刘灿的那些计划更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

这次他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同刘灿说这事,没想到刘灿已经自己改了主张。只是这要怎么同刘灿说呢?特别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虽然看起来坚强看起来无所谓,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

两人继续看着对方,气氛一点点凝重了起来,蓦地,刘灿一笑:“阿兄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她这一笑,气氛立刻松快了起来,郭荣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道:“其实你那想法挺好的,我当时也真的觉得能行的。”

“那阿兄是什么时候觉得不行的呢?”

“……对了,这杂耍团你每日给他们多少钱?”

“能上场表演的每人一天五文,不表演的只包吃住。钱是直接给团主,至于如何分配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另外偶尔的也会有几文钱的打赏,这一点茶铺是不收的。”

“听起来倒也可以,那就这么做吧。”

“阿兄真的觉得这可以?”

“你不是已经成功了吗?”郭荣含笑的看着他,然后慢悠悠的道,“虽然赚的少些。”

……刘灿暗暗的偷偷的磨了下牙。

这天中午他们就在茶铺用了饭,此时人大多一天两顿。不过刘家有条件后,就在刘灿的带动下慢慢改成了三顿,郭荣虽然没这习惯,但刘灿提了他也不会反对。

就这样,两人一边看着楼下的表演,一边吃着午饭,阳光从窗外射来,郭荣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之感,他不由得眯了下眼。这一幕正被抬头的刘灿看到。此时,郭荣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嘴角没有勾起,但脸上却带着笑意。阳光下,他脸上的绒毛也清晰可见……此时,他是这么的年轻,年轻的就像一个孩子,他也就是一个孩子!

蓦地,刘灿就觉得鼻头一酸,差点忍不住要掉出泪来。

“怎么了?”郭荣回过神,疑惑的看向她。

“没什么。”刘灿笑笑,“阿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啊?”

“没什么,阿兄快吃吧,这汤凉了也就不好喝了。”刘灿回过神,不再多说什么,可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待他们吃完饭,表演也差不多结束了。茶铺的表演是一天三场,这才是第一场,休息一个半时辰后会有第二场,茶铺虽然可以一杯茶从早喝到晚,但要是中途回去再回来就不行了,因此颇有一些人不挪地方。郭刘二人自然不用这样,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就站了起来,今天正赶上集市,他们来的时候还不太显,而此时已是人声鼎沸了。

卖吃的卖用的卖鸡鸭的,人喊鸡叫,若不是有城管不断的协调,真要乱成一锅粥了。不过这副景象两人都没有什么不适,在刘灿看来,这是管城富足的表现,而郭荣,也非常喜欢看到这一切。

“麦芽糖,麦芽糖,香香甜甜的麦芽糖呀——”正走着,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正走着的郭荣停了下来。

第59章 麦芽糖(中)

刘灿疑惑的看向郭荣,目光在他和麦芽糖的摊位前来回穿梭。今天的郭荣穿的是他那标志性的红衣,腰间是一条黑色腰带,衣服和装饰都非常普通,但挡不住人帅,一路走来不说女子,就是男的也有多看几眼的,此时他停在那里,两边是行走的人潮,头顶是灿烂的阳光,情景中很有一些历经风尘,蓦然回首的沧桑感——如果他的目光不是停留在麦芽糖的摊位前的话!

“他不是想吃麦芽糖的吧?”刘灿一边想着一边自我否定着,刨除掉历史上的定位,出现在她面前的郭荣也是强大的、能干的、漂亮的,好吧,还有点忧郁的……但不管哪一种都和麦芽糖没关系啊!

但是,郭荣就站在了那里,然后看了她一眼,再然后就直直的向麦芽糖的摊位走去,那摊位前已经围满了孩子,一个个正流着口水的看着小贩,那小贩正在做一只鸡。小贩手艺不错,很快一只小公鸡就做好了。他把那只小公鸡递给右边的一个小男孩,后者得意洋洋的拿起来,在众人的羡慕中舔了一口——一片口水声。

就算集市经常有,糖也不是能经常吃到的。

“要这个。”郭荣指了一个图案,那小贩眨眨眼,“这个?可要五文啊。”

“就要这个。”郭荣拿出钱,那小贩应了一声,欢快的做了起来,片刻,一只凤凰就在他手里诞生了,他小心的拿给郭荣,还不忘叮嘱一句要他早些吃掉,省的化了。郭荣点点头,来到了刘灿面前,然后,递到了她面前。

“……给我的?”

郭荣点点头。

!!!

在很久很久以后,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郭荣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想要。”

你知道个毛!

“小孩子都是爱吃糖的。”

那是你自己的代入好不好!

是的,英明神武百战百胜,上能骑马射箭,下能指点河提修复的周太宗陛下有一个不太能被人说的嗜好,就是爱吃甜食。当然这都是后来了,此时刘灿只是炯炯有神的看着那只凤凰,不知道是接啊接啊还是接啊——也只能接吧,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于是,冷面无私执教严格的刘教官就在一群流着鼻涕口水的孩子的羡慕中接过了那只凤凰,然后,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了——这么多人,弄不好这只凤凰就要被撞掉了好不好!

……

此时中原地区对茶的需求量是惊人的,郭荣带回来的茶品质也都不错,所以很快就都出手了。他这一趟走了差不多大半年,回报倒也丰厚,刨除掉各种开销,还有将近千两的收益。这就像现代的贸易公司,经营个半年就赚上了百万,听起来虽然普通,但从利润的角度来说也是相当不错了。因此不仅是刘灿,就连刘成也非常高兴,这代表着,刘家以后有了第二项收益了,而且看起来还是一项比较稳定的收益,虽然要冒一些风险,可这点风险对刘家来说也是相当便意的:“我家灿儿果然能干,做什么都是好的!”

“阿耶就别夸我了,进货的是郭家阿兄,卖货的是阿耶,这件事上我是没什么功劳的。”

刘成大笑:“要不是我家灿儿,我可不会把那些人货都交给一个毛孩子,所以说到底还是我家灿儿了不起!”

“呃,要不是知道历史,我大概也是不敢的吧。”刘灿在心中暗道,同时暗暗警惕了起来,到现在为止,她的成功大部分都建立在后世的经验以及对历史的预知上。经验还能用,而预知却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刘家该怎么办?

就在上个月,赵方毅正式成为了演武场的教官,开始教导里面的学员读书识字。这不说在演武场,就是在管城,也是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为此,演武场又预收了两个交钱的新学员——石守信等人已经在演武场呆了将近一年,体能技巧都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让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孩子进来,对双方都不负责任。所以虽然对方哭着喊着要给钱,刘灿还是把他们安排到了下一年。

石守信的母亲也专门给她磕了头,石母现在在王氏那里当差,她带着孩子,做什么都不太方便。鉴于她会几手赤脚医生的手段,在她出了月子后刘灿就把她安排到了那边,平时也就是给王氏做几手按摩推拿,别的是一律不用管的。石母知道这是照顾她,做的很是用心,她过去的手段一般,但现在就照顾王氏一人,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她身上。王氏哪里容易疼,哪里容易酸都了如指掌,私下里细心研究,之后再用到按摩中,别的不说,王氏早年积攒下的一些老毛病都减轻不少。为此,刘成父女也都高看她一眼。

石母在刘家住的舒服,对刘灿也心怀感激,得了闲就会给刘灿做衣服鞋子。而那一次,却是正正经经的对她磕了三个头:“郎君与我家的恩德,那是表达不了的。以后我们母子三人,但凭郎君吩咐!”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石母虽然感激刘灿刘家,免不了还有些私心。刘家自然是要报答的,可自家孩子也不能真给人卖命。虽然她知道石守信是一定会这么做的,她也不会拦着。可心中总会想,做事可以,却也不能真的把性命丢进去。而这一次,她却是真心实意,再没有其他想法了。

读书啊,识字啊,自家四郎有这样的福分,那真是给人卖命也应该的!

此时虽然武将吃香,但多少年来,人们对读书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崇拜,特别是唐朝有科举以来,读书,更是寒门子弟能改变命运的最便利的途径。更何况,赵方毅的学识能力都是非常有口碑的。

外人并不知道赵方毅差点进不了演武场,这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好,恰恰相反,实在是因为他太出色了。刘灿开始请赵方毅,就是想给演武场请一位文科老师,所以在他文书的工作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想开口邀请了。但就在那个时候,赵方毅给刘成上了一个本子,仔细的分析了管城和刘家的现状。他先是夸了刘成一通,说刘成治理管城如何有功,管城能有他,是上下所有人得福气。但夸了没两句,他就话题一转,说虽然管城很好,刘家却不见得好。照此发展下去,管城很可能被其他人视为肥肉,到时刘家,好一些的是能再换一个地方,坏一些,却有可能因此遭难。

针对这个情况,他给出了上中下三策:上策,主动调离,以边关山区为最佳地点,虽然这些地方危险性很高,但只要能发展起来,以后就是龙腾虎跃,再无阻隔。

刘灿一开始看到这个本子还觉得赵方毅有些危言耸听,虽然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看起来更像是搏人注目,但当看到他给出的办法的时候,她就一震。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种不太妥当的感觉,但她不知道这个感觉来自什么地方,就以为是因为这个时代太恶劣的缘故。但当看到赵方毅给出的计策后,她知道原因了——位置!管城的位置太不好了!

管城离开封太近了,这种近在太平时期没有什么。可在这个时期若想做点什么就有问题了,朝廷的目光可以随时关注到这里,朝廷的军队也可以随时来碾压。

刘灿并没有叛逆的念头,但石敬瑭的晋却是注定长久不了的。哪怕仅仅是为了自保,刘家都是必定要做出一些违禁的事的。可这种事,朝廷会允许吗?

因为皇位的来路不正,后晋是一个对地方上约束力很弱的朝廷,可管城,尼玛实在是离开封太近了啊!

换地方!为了长久发展,刘家最好是换一个地方。可不说刘成,就是刘灿想到要换地方也有一些情感上的不舍,自来到这个时代,她就在管城,虽然经历过战乱经历过饥饿,可她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而且,换到哪里?因为当过这一带地陪的缘故,她对这一带的历史都有些了解,换一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好在赵方毅还给了一个中策,那就是暂时不用换地方,却要抱上一个大粗腿,这样一来万一有谁盯上刘家了,刘家也能有个依靠。就算有什么变故,总不至于成谁的盘中菜。他给出的人选是刘知远。

如果说上策只是让刘灿一惊的话,中策简直就要让刘灿拍案叫绝了!

刘知远,她当然知道刘知远,曾经她也想过要不要向这位献媚,后来没有行动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一位实在是太短命了,而他的接任者也实在太提不起来了。

但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知道历史,而赵方毅,完全是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出来的!

“阿耶,赵先生是国士,阿耶一定要慎重对待!”

刘成点点头,他对这些其实是不能很好理解的,但他相信刘灿,因此也就认同了,不过不免还有些疑虑:“我与那刘公并无交情,倒是杨公还有一些香火情,在朝上杨公也是能说得上的话的。”

“此事,我还需要同赵先生谈谈才能确定。”刘知远很强大,刘知远很牛x,但刘知远也很短命啊,若只是为了在后晋时代保平安,倒真没必要去远远的抱这个大腿。

第60章 麦芽糖(下)

“郎君问我为什么选择刘知远?因为他是最适合的。”听到刘灿的提问后,赵方毅微微一笑,给出了答案。其后就把朝上的诸位大臣点评了一番。

杨光远,桑维翰,张彦泽……一个个重要人物被他信手拈来,从容评论,刘灿听的目瞪口呆,不是赵方毅说的她都不知道,而是他说的很多都是她知道的!而她知道的是什么?是历史留下的结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事后再去分析某件事总是容易的,可是在事情发展的时候,一般人就很难抓住要害。所以当赵方毅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完全信服了,当他说完,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很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叉手礼,赵方毅早先指点江山的时候意气风发,看到刘灿的动作却是一怔:“郎君这是做什么?”

“先生如此大才,早先却是我们委屈先生了!此一礼,是向先生道歉。”

赵方毅眼前一热,突然说不出话了。他一向自负才华,但却蹉跎到至今没取得什么成就,这其中固然有他要求比较高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来管城,是因为刘成的作为,但刘成给他安排的职位……他虽能理解,却总有几分不舒服。而今天随着刘灿这一拜,所有的不舒服都烟消云散了。看着刘灿虽稚嫩却坚毅的脸庞,他暗暗吸了口气,是的,这就是他想要的主公,这就是他想要辅佐的人!

“郎君莫要如此,能得指使与郎君的信任是某的福气。”

“先生有国士之才,不知是否可以教我?”

赵方毅沉默了片刻,然后摇摇头:“郎君行事大方谨慎,谋略光大,走的却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路。而我的这些谋略分析,却是不适合郎君的,若郎君真有此心,不如另选他人来学。”

刘灿看着他,赵方毅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刘灿也笑了。

刘灿的那一礼是对赵方毅的认可,而赵方毅主动说要教授,则是对刘家进一步的投诚。至此,双方才是真正的成了一个体系。

赵方毅如此才干,只是去教演武场的小屁孩们读书写字就有些大材小用了,但赵方毅知道后却主动表示可以先教一段日子看看,同时也是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苗子,反正他的文书工作做的也差不多了,在他把历年的资料都整理完毕后,每天只用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处理当下的事情。刘家早先就算没意识到他的能力,给他的待遇也是优渥的,衣食住行不用说了,每月还定期从郑州、开封为他搜集书籍。此外笔墨纸砚也都有提供。到了现在,当然更提升一步。笔墨纸砚过去还有个定例,现在是只要他要求就无限量供应。本来刘成还想免了他文书的工作,是赵方毅自己要求保留的。一来这些工作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二来这些东西他反正都是要看的:“天下大事其实都在这些小资料中,指使若不让我看这些,那我就只有告老还乡了!”

“先生还乡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告老?”刘灿笑道。

“这不是,要找个借口吗?”

说完,几人一起大笑。在刘家,赵方毅的地位重新得到了划分。

至于刘知远那里,也在进行中。不过刘知远作为一方节度,朝中重臣,也不是想巴结就能巴结的,好在刘家也算有渠道——郭威。郭家的长子郭荣正在同他们做生意,这条线可是杠杠的。

有时候想想,刘灿也会觉得目前的发展很有意思,但在想到未来的时候,又会有些茫然。不过不管未来有多少不确定,当下的事都是要做好的,拿着这笔钱,刘灿问郭荣的想法。

“阿妹不是一早就想到要在郑州开铺子的吗?”

“阿兄不是不看好吗?”

“只是铺子的利润的确不太诱人,但阿妹早先想的可不仅仅是利润啊。”郭荣看着她,一脸期许,“我记得早先阿妹说的是引导风向,改变潮流。”

刘灿黑线:“阿兄就别笑我了。”

“我觉得阿妹说的很好啊,虽然要做到那一步很难,但有铺子的话就可以慢慢实现,就算达不到我们最终的目标,可总是能有一些改变的。”郭荣认真的看着她,他并没有现代的什么企业文化之类的概念,但他能感觉到刘灿给出的方向是对的。

“……阿兄,是认真的?”相比于贩卖茶叶,茶铺的盈利让刘灿很有些不好意思,连带的对在其他地方开铺子的事也犹豫了起来。在管城,赔了也是赚了。在别的地方就不是这样了,当然这笔钱若都是刘家的那也无所谓,但还有郭荣,就需要谨慎了。

“其实就连阿妹最先说的路子也不是完全走不通的,不过要看时机。待咱们的铺子在几个州府都开起来,底子雄厚了,咱们再在开封按照阿妹说的试试,这样就算赔了,也没什么。”

刘灿本来还听的连连点头,到了最后一句,不由得一僵,这不是还是觉得会赔钱吗?那么久远的事,要不要这么不给她面子啊!

看到她那个样子,郭荣笑了起来。他一般很少笑,就算笑了大多也只是微笑,而这一次却笑出了声。他本就长的出色,这么一笑,就如在阳光下盛开的牡丹,竟有一种艳丽之感。刘灿不由得看呆了。

“阿妹为何这么看着我?”

“这段日子,阿兄好像心情很好?”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笑容都比早先多了许多。

“好像是的。”郭荣摸了摸下巴,还调侃了一句,“赚到钱了嘛。阿妹那是什么表情,我早先来管城,也是为了能赚钱啊,现在果然赚到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好吧,那祝愿阿兄越来越高兴。”

“唔,应该是会的。不过阿妹一向聪敏,不如再想个什么办法节减一下开支?把百戏引进茶铺是个好法子,但开支也大了些。若能再把这笔钱省下来,我是一定会开心的。”

“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打蛇随棍上?”刘灿暗暗吐槽了一句,也没太把这话放在心上。百戏的支出多了些,她是早就发现了的。皮影还好,一般就是两三个人。而杂耍,起码都要有五六个人了,有时候还要再加上几个打下手的,这些人虽不领钱,吃饭也是一笔开销。她曾经核算过,只是在百戏上每个月起码都要投入两千文,这还是此时天下混乱,这些人的市场不太好,否则还要高出不少。但这笔钱又是不能省的,否则人们来她那茶铺做什么?只是聊天吹牛吗?那在什么地方不能聊?管城有几个人会巴巴的跑到茶铺里来?没见哪怕在清末明初,茶馆里还要有个说书先生……

想到这里,刘灿突然呆住了。说书?说书!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阿妹?阿妹?”郭荣叫了她两声,“我刚才那话不过是开玩笑的,阿妹莫要放在心上。”

“不不不,你说的对。”刘灿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们要开源节流,缩减开支,百戏实在是太费钱了!我们就是要找一个既能吸引人气又省钱的法子!”

“啊?”

“有的,一定有的,阿兄你等着我!”她说着就跑了出去,只留下郭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刘灿没有想到说书倒也不完全是她的错,而是说书这个行当目前是没有的。事实上就连戏曲,现在也还是歌舞化,或者说歌舞目前只处在戏曲化的阶段。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故事性的东西以表演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内。但刘灿知道说书是可行的,关键是,要找到那个可说的书!

所以激动之下,她就跑到了赵方毅的院子里,现在刘家上下就他这里的书最多了。她是来惯了的,阿苏见了她也不惊讶,但赵方毅听到她的要求却愣住了:“什么书?”

“故事啊,就是由故事编的书。”

“哪有什么全部由故事编的书啊,你说的是汉朝流行的那些赋吗?”

“那不能说是故事吧。”

赵方毅悠然道:“琼楼玉宇,高台楼阁,遍地珠宝黄金,不是故事又是什么?”

“呃,先生,我说的故事是类似于民间传说似的,比如哪个地方有鬼了,哪个地方有神仙了一类的。”

“没有。”赵方毅一口回绝,“起码我这里没有,大郎要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