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我怎么感觉你一时糊涂,一时聪明呢?你大概什么时候才是正常的?”

“你夫君我什么时候都正常。”他又一脸的傻笑,傻的始终是傻的,偶尔的回光返照都是那样的短暂,我摇摇头,这一切都是假象。

但生活平静久了,总会起一些波澜,前段日子,听说当今皇上开始广选秀女,而爹居然也把楚乐的名字报了上去。

这一石惊起了千层浪,不单是楚府议论纷纷,就连坊间、茶楼、酒肆都把这个当作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惋惜京城第一美人要选秀女,他们此生无缘了,有人感叹如此佳人,就应该配天之骄子,这可真是天设的良缘。

甚至有人猜测楚乐到了宫中就算不是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地位尊贵的贵妃,他们乐此不彼地说着,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不过楚乐真的喜欢的那位人中之龙吗?我总觉得她并不开心。

回到楚府,仆人也是交头接耳地说着这件事情,脸上都笑容满面,似乎去进宫当皇后的是她们一样。

但自消息传出来后,我就没有见过楚乐,爹与大娘、二娘、倒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见喜庆,也不见哀愁,只是三娘却眉头深锁,许是不想将女儿嫁到深宫中去,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这次报名选秀女是楚乐自己自愿还是爹强迫她?

如果是自愿,那就没什么,毕竟是自己选择,无论选得好还是不好都得自己去面对,但如果她是被迫的,我觉得她和我一样可怜,我同情她,第一次出嫁就那么不开心,我还可以嫁两次,她呢?嫁给皇上,就别想着走出那个深宫了,真是可怜的女人,我越想越同情她。

随着选秀女日期逐渐接近,楚歌显得有点烦躁,他晚上很多时候,都是整晚整晚睡不着,在地上辗转反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我怕他傻得连自己不舒服也不懂得说。

“娘子,别担心,楚歌没事,就是有点心绪不宁,睡不着觉而已,娘子早点安歇。”

“嗯”我应答完他,然后爬上床就沉沉睡去,这段时间他从来就没有对我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所以即使他躺在离我不远处,我依然很放心。

我总会想起那个可恶的淫狼,虽然努力让自己不想起他,但静下来的时候,他就老是闯进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楚乐进宫选秀女的日子就在即,楚府除了仆人还兴奋地在讨论纷纷,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段时间我都没有见过她,也许她会趁这个时候,与她娘好好说说话,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再回家看看就没那么容易。

越想我越可怜她,虽然那个皇上银勒长得是那样的俊美,但毕竟拥有无数女人,楚乐的性格那么火爆,眼里绝对揉不下一粒沙子,兴趣皇上的后宫会被她闹得天翻地覆。

今晚已经深夜,楚歌还没有回来,可能又迷路了,都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次,还是那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一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总有点心绪不宁,明天就是楚乐进宫选秀女的日子,爹说了明天要一家人吃了顿饭,毕竟以后一家人,完完整整地吃饭的日子就少了很多,但这个楚歌这个时候都不回来,明天肯定又得被爹骂了。

我起床整理好衣裳准备出去找他,现在已经夜深,楚府所有人都已经沉睡,只有几个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月色朦胧,给花草树木铺上了一层薄纱,竟然让人的心也安宁起来。

算了,我不找他了,也得让他吸取教训了,要不下次还是迷路,我能找他一次,不能找他一辈子。

但出来了,睡意全无,又不想马上回去,所以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游荡,深夜的风凉凉的,很是舒服,吹得让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我慢慢地走着,感受凉风的抚摸,前面有一处假山,倒不如过去坐一会。

“不——我还要——”一把沉醉的声音传至耳畔,很是熟悉,我的心一跳,蹑手蹑脚转到假山的正面,抬头看去,月光下,几片树叶正轻轻悠悠地飘了下来,两条身影正狂热地吻在一起,吻得是那样动情与狂热。

而我的呼吸一下停止,这两条身影竟然是楚歌与楚乐。

*我揉了揉眼睛,我不敢相信我看到是真的,一定是我眼花,但月色下的他们是那样的真实,他们是兄妹怎可以吻到一块?

如果是发梦,这个梦也实在是太荒唐了,我用力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阵痛感袭来,痛得那样尖锐,原来是真的,他们真的吻到一块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此时他们的身体交缠,楚歌用手挽着楚乐的腰,很温柔,楚乐踮起脚,手臂如藤一样攀上他的脖子,紧紧的,生怕他离开一样。

他的吻细细碎碎很温柔,她的吻热情奔放,不停索取,总是不满足,他们那样的忘我,那样的陶醉,以致我在身后,他们都没有发现。

楚乐还不时发出满足的嘤咛,但我听到确是那样的刺心,我虽然极力怂恿楚歌娶多几个妻子,但为什么今天看见他这样吻着楚乐,我的心会酸酸的呢?并且还隐隐有痛的感觉?

我是否管得太宽了?我是不是痛得太莫名其妙了?他又不是银狼?

一定是他们这种乱伦的关系让我不齿了,她楚乐都快是皇上的女人了,怎么还勾引别人的夫君?这个楚歌就算傻,也不能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吗?难道他要赶在她进宫之前缠绵过够?

那实在太过分了吧,我要阻止他们,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我快速掠到他们身旁,然后睁大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带着骇人的寒气,我看你们还敢不敢?

正在陶醉的两个人听到声音,猛地分开,当他们看到是我的时候,楚乐受惊吓的脸,立刻变成了恨,那透骨的恨让我的心凉飕飕的。

而楚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惊呆在一旁,脸色变得煞白煞白,没有任何血色。

我刚才想到很多话要教训他们,准备训得他们脸红耳赤,训得他们头都抬不起来,但当与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我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张张嘴巴,居然还是一片空白,我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拙?

死寂,让人窒息的寂静,我感觉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胸口很闷。

楚歌的胸口微微敞开着,因为我刚才看见楚乐的小手,在肆意地在里面游动,但此时他结实的胸膛起伏得更为剧烈,我已经能听到凌乱而急促的心跳声,但他整个人依然呆如木鸡,似乎已经灵魂出窍。

如果他是我真正的夫君,楚乐她就死定了,但过几天我离开他,还打扰别人的好事干什么?

想通了,心里舒坦了很多,我想笑笑地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如当初冷佚那般冷硬洒脱。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再次张张嘴巴,我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胸口憋闷得很,似乎喘不过气来。

“你——你们——”我指着他们说了半天,直到脸都憋红了,我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拔腿就走,这里的气氛实在是憋闷,再留下去真的会窒息而死的。

“别——别走——“背后传来的声音是那样的惊慌失措,颤抖得是那样的厉害。

“野丫头——你别走——别走——”

什么?野丫头?那声音,那腔调,那称呼,我惊愕地转身看他,所有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卷三狼啸虎跃 001 锥心之痛

我呆呆地看着他,但他的惊愕程度似乎比我更厉害,整个人如一座冰雕那样立在远处,迈动的脚步无力地停了下来,眼神是那样的慌乱无措,他那性感的唇辩,此时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印象中的银狼从不会慌张,我很想说服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银狼,我很想告诉自己,刚才那一声野丫头只是我的幻觉,我很想大声骂一句自已,今晚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要跑出来乱转?

怪不得出嫁时,他跟我说要三从四德,怪不得他千叮万嘱,要我千万不能红杏出墙,原来如此?

既然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为何他不洁身自好?既然娶了我,为何不与我坦诚相对?还要扮傻子来蒙骗我?玩弄我?最让我忍受不了的,他居然跟楚乐——

既然选了娶我,为何要招惹她,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娶她,偏偏要在这夜幕下偷情?我想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头脑一片混乱,心却一阵冰冷。

我朝他摇头,他也朝我摇头,眼里闪过恐慌与痛楚,我转身飞奔离去,我不敢面对,我害怕面对,为什么我的心要那么痛?为什么我此刻要那么怯懦?我应该大声质问他,我应该狠狠地掴他一巴掌,我应该狠狠踹他一脚,大声吼一句:“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去死吧。”“丫头,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他焦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果然是银狼的声音,果然是他那醇厚而带有魅感的声音,为何此时听来心是那样难受?

“楚歌别走——别扔下我——我才是你的女人,我们都有了夫妻之实,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真正的妻。”楚乐凄厉又哀伤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

夫妻之实?心突然像穿了一个大洞,不但痛,而且很空,我整个人都变得空荡荡了,他们说的话,我感觉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就像站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听回音那样,在耳朵里一次又一次地回荡。

“楚乐,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与你夫妻之实?”愤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丫头,别听他说,她说的都是假的,我与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我从头到尾都只爱你一个,我的心就你一个女人,甚至在你小得还不知道什么是情爱的时候,我就已经——别——”

他急忙辩解,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但此时我整个人像跌进冰水一样,冷得全身发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那我看到的算什么?难道被我撞破了,他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

“我不管你是楚歌还是银狼,从此我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你的师妹,也不是你的妻,以后婚嫁自由,生死不相关。”我冷冷地抬眸看着他,他呆呆地立在月光下,整个人似乎都傻了,他脸上的焦急痛楚在此时我看来是那样虚假可笑。

我绝然地离开,用上我最快的速度,耗尽全身力气。

“丫头——别离开我——别——”他追了上来,声音是那样绝望痛楚,他演戏可真厉害,居然扮傻子蒙骗了我那么久,他的话我还能相信吗?他这个人我还能相信吗?

“楚歌别离开我——别走——”我听到楚乐凄厉喊声随之响起。

“啊——”我很快听到楚乐惨叫了了声,似乎有什么利器穿过身休一样,后面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停了下来。

“楚乐,你疯了。”我听他愤怒的声音。

“楚歌,今日你如果敢离开这里半步,我立即自尽在这里,我说到做到。”楚乐厉声说道,她此时的声音变得有点飘渺,因我已经走远。

而我再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响起,他最终选择了留在她的身边,而我们就完了,完得彻彻底底。

头痛,心乱,一切来得太突然,楚歌即银狼,银狼又与楚乐,实在太可笑了,原来我才是那个傻子,一直以为他是傻的,想不到到头来发现最傻的竟然是自己。

还想着厮守一生,还想着生死不弃,睡梦中想起他说一个月后接我回家,我都会笑醒,如今我再也笑不出,揭开华丽的谎言,呈现在我眼里全是丑陋,全是罪恶与绝望。

我终于明白楚乐为什么那么恨我,甚至要将我置之死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狩猎那天,他救了我后,要如此焦急地找楚乐,我以为是兄妹情深,原来如此,真是讽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娶我?我好想对着天空大喊一声,但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似乎有什么哽在喉咙处,喊又喊不出来,哭又哭不出声,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银狼,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嫌我身段不好,嫌我长不大,原来身边已经有了这个银魄国第一美人,既然他那么爱她,为何舍得送她进宫?既然他不爱,为什么要娶我?

这男人我看不透,猜不透,所以我打算再也不去看,再也不去猜,他把所有女人都骗得团团转,他一定在心中偷笑了无数次了吧。

我一边走,泪水一边沿着脸颊滑落下来,我没有故意压抑,就让它狠狠地流,当流干那一刻,就不会再有泪,原来那一幕竟是那么锥心。

我在夜色中狂奔,当我跳上屋檐想走的时候,又折了回来,我转身回到我们的寝室,将值钱的东西,卷在包裹里,从此以后我就与这间府邸脱离关系,从此我就与这个男人毫无瓜葛。

我回眸看了看,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是留恋还是解脱?是愤怒还是悲哀?但无论怎样,我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要一想到他们紧贴着一起相拥而吻,一想到她早就是他的女人,我的心就难受得要死。

那个楚乐比我还小,才刚及笄,那他们发生所谓的夫妻之实时,她还没有成年,这个男人也太过分了,就不能等她长大吗?他怎么可以那么无耻?

我在黑夜里狂奔,耳边刮过呼呼的风,我希望那风来得狂烈一点,将我吹得清醒一些,吹走我心头的难受,吹走那已经铭刻在我心中的身影,吹得无影无踪,吹得不留一点痕迹。

回眸四周黑乎乎,只有我形影单只,居然没有人追出来,我心中长叹一声,在他的心目中,她终是比我重要,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就这样走了一夜,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但我的心还停留在黑夜当中。

我茫然地穿过繁华的闹市,奔过宁静的小路,路过颓败不堪的房舍,当太阳渐渐隐去,月亮出来的时候,我终于累倒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然后双手拼死地捶打着大地,用尽我身上所有的气力,我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哭得孤独无援,哭得彷徨绝望,但无论我怎样狠命拍打,手都不会痛,无论流泪流了多少,还是奔涌而出。

仰望那一轮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凉,我只想着离开楚府,离开他,但天大地大我去哪呢?这天下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以前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出来闯荡江湖,但师傅从不允许我下山,当允许我下山的时候,却逼着我嫁人,所以我一直都觉得遗憾,现在我终于可以实现自已一直以来的梦想,但为什么已经没有半分的喜悦?

也许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忘记他,也许我需要一点时间将那一幕加深印象,从此一辈子都不忘记,从此一辈子不将他记起。

既然他不当我一回事,我更是将他踩在脚底,我绝对不会原谅他如此蒙骗我,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夫君有了我,还到外面勾三搭四,沾花惹草,他既然都犯了,证明他无缘成为我的夫,我也没有福气成他的妻,只能说一声我们缘薄情浅。

想到这点竟然有点释然,不属于我的何必强求?何必难过?兴许这个世界,我会找到一个爱我、疼我,当我唯一的男人,如果是这样,我就死心塌地地跟随他过一辈子,原以为我已经找了,想不到到头来依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没人知道,无父无母的人,多希望得到别人的疼爱,我曾经是那样留恋他带给我的温暖,不过现在才发现,他那只大手要牵的并不是我的小手,他的怀抱要温暖的并不是我,原来我只是发了一场美丽的梦,现在终于梦醒了,心也碎了。

我骑着快马无日无夜的赶路,追赶着落日,伴随着星辰,我发疯地赶路,人已经瘦半圈,脸也变得更加黑,远远看去,真像一个男人,只是双眼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有神闪亮。

经过数月的风吹雨打,风餐露宿,我变得沉默了很多,因为这一路上我都是一个人孤独地行走着,突然我发现我竟然有点喜欢这种孤独感。

一个人看着月落月沉,一个人吹风淋雨,感觉也是那样好,这数个月我见过真正的江湖追杀,我看过恶霸欺负弱小,也遭遇过小偷盗贼,从刚开始的惊慌、愤怒 ,我慢慢地学会静坐一旁,观看芸芸众生相,人的确是需要历练才会长大,才会成熟。

这段时间,我喝了好多好多酒,那些酒无论怎么苦怎么涩,都没有我心苦,都没有我心涩,我有时醉倒在荒山野岭,我有时醉倒在无边的旷野,醒来的时候总是泪湿衣襟。

但我始终相信总有流干的一天,痛也总会有停息的一天,而我决会再看见一个绚烂的日出,我等待着这一天,虽然我知道等待是漫长而痛苦。

也许再遇到他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那么巴巴等着他回来的小女孩,已经不是那个看着他会感到害怕羞涩的女孩。

在这一路上,我听到不少关于皇上选秀女的事情,只有要一日不离开银魄国,这个国家的消息都会传至我的耳中,即使我不想听。

这次让所有国民意外的是,银勒并没有封楚乐为皇后,贵妃,甚至连什么小小的美人封号都没有,银魄国的第一美人,居然沦为皇宫中最低贱的一个宫女,让所有人哗然,大家又在议论纷纷,猜测原因。

其实我明明感受到皇上对她有情,要不那天在悬崖边,就不会舍命相救了,要不看她的目光就不会有瞬间的沉迷。

但银狼那天不一样,冒着要掉进悬崖的危险,冲过来抱住我吗?男人的心,岂是那么容易看透?

银狼不也告诉我,不能被表面的东西所蒙骗吗?那究竟他对我的爱是表面的,还是也与楚乐热情拥吻是表面?

离开的时候,他要我听解释,其实我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我要不要留下来听他解释?

但我害怕了,我害怕他所谓的解释,依然是一堆谎言,我害怕再受骗,尤其谎言出自于他的口,他骗我太多,他骗我太久,多得我鄙视他,久得我嘲笑自已。

他是鬼煞门的门主,势力遍布三国,这一路上他没有发现我的行踪说出来谁信?其实虽然说不想听他的解释,但我一直等他追过来给我一个解释。

即使是谎言也好,只要他能像以前那样将我蒙骗就好,但是他没有,他没有给我一个说法,他终究是放弃了我。

许是他爱过我,许是他也曾经想娶,但他的爱太淡,我在他心中太轻,轻得淡得可随意丢弃,就如我父母遗弃我那样,我彻底变成一个孤儿了,无依无靠,随处漂泊,无人惦记,无人关怀,如水中浮萍一样,不知道下一刻会飘到何处?

离银魄国的都城远了,我速度就开始减慢下来,现在我依然一身男装,这样行走江湖毕竟方便一些。

我模仿男人说话的声音,动作,加上现在满面尘土,倒真的很像一个男子,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人发现。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当我踏上狸国的土地时,我发现我已经离开了银魄,离开了那个人很远很远。

我终于在无边的旷野大喊大叫一次,我不能让这个男人影响我,我要将他彻底忘记,就算楚乐现在不再他身边,他还是背叛了我,想享齐人之福?他想也别想,我不是傻子,我也不要做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

想到这段时间他这样将我如此玩弄,想起有了楚乐,晚上还来勾引我,我就瞧不起他。

其实我本来是想去另一个国家——濯国,因为这一个国家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师傅嘴里。

师傅说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兵强马壮,物产丰富,国民生活富足,并且女人都很漂亮,每次师傅说起的时候,双眼都亮晶晶的,充满憧憬,我和师姐都笑师傅是惦记着濯国的女人。

师傅总是被我们俩说得老脸通红。

在师傅的描述下,我对这个国家也充满了憧憬,只是师傅长叹一声说这个国家毁了,毁在很多年前的一场宫廷惨变,惨烈程度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但具体是怎样,师傅没有说。

我们只是知道,政变后,新皇登基,手段凶残,前朝臣子一个不留杀害了,甚至斩草除根,连妇孺儿童都不放过。

新帝刚开始还算勤政爱民,稳定了动荡,巩固了边防,甚至国土进一步扩大。

但很快狐狸尾巴终是露了出来,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皇上就开始耽于声色,沉迷于玩乐,甚至整天修炼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每天都要杀一批童男童女做药引,百姓敢怒不敢言,因为他还设了一个叫羽的朝廷组织,专门搜集不利他的言论,只要对他稍有微词,都要凌迟处死,甚至连大腹便便的孕妇也不放过,手段之凶残让人骇然。

有一次一个妇人对孩子说:“不要乱跑了,要不皇上派人来抓你。”孩子不懂事,只说一句:“皇上来了,我也不怕他。”结果这个六岁的孩儿第二天就斩首于菜市,家人还得忍住悲痛大声说这孩子活该,感谢皇上不全家抄斩,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从此整个濯国的国民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一句话就让自已飞来横祸。

皇上一方面炼丹修心养性,一面到各地搜寻美女,到适龄的都要送到宫中给他挑选取,很多女子被他蹂躏至死,女人多了,所以广建宫室,搜刮宝物送给他的妃子,极尽奢侈,以致国库亏空,又加重捐杂税,百姓稍有违抗,都会处以极刑,民怨日深。

除了濯国、银魄两个大国,翼国、狸国这几十年都发展迅猛,有赶上来趋势,虽边境偶尔发生一些小战争,但总体来说都相安无事。

师傅没有什么大的嗜好,平时就喜欢在我们面前瞎吹,他可以随意下山,所以对天下局势要比我们清楚得很。

他每次回来都把这段时间的国家大事说给我们听,然后就滔滔不绝地开始评论下去,甚至对每一场战役,他都绕有兴趣地说给我们听,他说得自已似乎很厉害一样,那些大国家的某些将军的行军打仗谋略,在他眼里简直就不值得一提。

每次我和师姐在他面前将他奉若神明,但转过身子都嗤之以鼻。

本来我真的想去濯国的,想去看看传闻中的濯国是否那么可怕,女人是不是都那么漂亮,让师傅那么老了,还念念不忘,后来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还不想动不动就被人抓到牢里去。

最后我确定了第一个停留的地方是狸国的天鹿城,传说几百年前这个城的东南方有一群美丽的鹿,守护着一个酒池,那酒芳香扑鼻,远远就闻闻着都让人醉倒在地,所以天鹿城又名酒城,到处都洒肆林立,听师傅说那里的酒能让人醉上三天三夜,但醒来却精神无比,几天可以不眠不休。

我走走停停,去到天鹿城已经是半个月的事情,吸入肺腑的全是酒的芳香,无论在哪个角落空气都会弥漫着淡淡的酒味,让人迷醉在空气中。

我呼吸了好几口,才走上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酒肆,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只有靠边的一张桌子没人坐,我心中庆幸。

这个酒楼刚好建立在湖边,坐在窗边还可以看见那粼粼的湖面,还有杨柳轻摆枝条,但看到这些景物,我竟然再次想起他,这让我心情更加不好,该忘的却忘不了,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以前觉得喝酒是一件人生乐事,现在酒已经端来,一样醇香扑鼻,但不知道这天鹿城的酒是否也是越喝越苦,越喝越涩?

就在这时,酒肆上来了三个男子,虽然风尘仆仆,但双目都锐利有神,步履轻快,尤其中间哪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一身布衣,却难掩其摄人风采,即使见过皇上银魄高贵的帝王相,银狼那乱人心魄的俊美,但却不输他们半分。

坚毅的下巴,俊郎的脸庞,那线条完美得如鬼斧神雕一般,但他浑身上下又透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们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桌子都已经满了,他们就径直朝我走了,因为我这里刚好还可以坐得下三个。

“小兄弟,我们是否可以坐下?”声音低醇浑厚,让人无由来心安,他们朝我一笑,深潭般的眸子,顿时流光溢彩,似乎蕴含着天地灵气,又如洒落了满天星辉,绚烂夺目,让人不敢逼视,那性感的唇,勾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第一次滴酒不沾,却让我感到微醺的感觉,心神为之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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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身体一僵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没有从他那满天星光的眸子里走出来,但他一坐下来,我的压迫感就更加强烈,他是巍峨的大山,而我却像山脚下的一棵小草,无论怎样伸展都无法与之争高。

他挨着我坐下来,我能闻到他身上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很清爽,他旁边两个男子跟随着坐下来,但他们的双眼,机敏地打量着四周,警惕得引起我的注意。

我也眯缝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周围,此时客栈刚好上了几个男子,都是一身普通人的打扮,但那凌厉的目光,那落地无声的脚,让我知道他们一点都不简单,刚好有人离开,所以他们就坐了下来。

不多久又上来了几个男子,身上都带着剑,虽然是坐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但双眼却偷偷地朝我们扫来,双眼发出蛇一般的幽光,让我的身体微微变冷。

坐在我对面喝酒的那两个随从,他们的手微微动了动,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而挨我身旁坐下的那位俊朗男儿,却依然怡然自得地品着酒,似乎对周围的变化一点都不察觉。

我敢肯定他们是冲着这三个男人来的,他们现在与我坐在一起,他们不会以为我们是一路的吧?如果是这样,这个误会可大了,我可不想掺进什么江湖仇杀之中,现在越早离开越好。

“小二——”我高声呼了一下,我的声音刚落,我发现这个酒肆似乎所有人的手都同时动了动,这让我心一寒,他们不会惹了这么多仇家吧?

在小二还没有到的时候,我举起杯子大声的说:“三位兄弟,今日虽萍水相逢,也是有缘,我敬你一杯,下次有缘分相见,我请各位大哥喝一杯。”我迫切地与他们撇开关系,我不想死得那么冤枉。

“好,我敬兄弟一杯。”身旁男子举起杯子,他许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性感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但举杯的动作依然是那样洒脱自如。

其他两人显得有点紧张,举杯子的手有点抖,我一喝而尽,然后豪爽地将杯子露底,他亦报之一笑,我利索的将银两给小二,然后朝他们拱拱手,准备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我还没有踏出一步,就听到“噼啪”数声巨响,然后就是一阵尖锐的拔剑声,他们竟全掀翻桌子,杀气冲天地向我冲来。

“想走?先把命留下,把东西交出。”厉声的喝骂。像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弥漫杀气的脸,他们真的当我们是一伙人了。

“我不认识他们,你们搞错了。”我大声地辩解,但那刀剑的寒光耀眼得我立刻闭嘴拔剑,他们猛地踢翻几张挡在他们在面前的椅子,椅子腾空而起,冲我而来,我跃上桌子,猛弯腰躲过,同时拿桌子上的酒杯扔了过去,杯子虽小,但虎虎生威,砸中他们的额头,几声惨叫同时响起,他们前进的脚步暂时缓了一缓。

“臭小子,今日就将你碎尸万段,我们一起上——”其中一个男人,猛地擦了一下额头的血,然后回头大手有力一挥,率领众人冲了过来,虽然我能挡住他们凌厉的进攻,但心还是禁不住微微颤抖。

之前在竹林无论遇到多么凶险的事情,我心中都相信银狼不会将我置之死地,他会在最危机的时候出来救我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招招狠毒,根本不打算留活口。

“一群笨蛋,东西都不在我身上。”我低声嘟囔,实在气闷。

“狗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小把术?想偷梁换柱,休想,东西一定在他身上,我们先杀后搜。”有人回头大喊了一声,其他人得到暗示,“轰——”的一下全向我冲来似乎我真的拿走了什么一样,而他们三个居然只有几个人跑去攻击,这是什么世道,好人当贼办,贼却逍遥在外看好戏?

“小兄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男子摆脱那几个人,朝我冲了过来,刀一横,我听一阵刺耳的声音,他已经将他们很多人手中的剑震翻,此时的他不再像高山那样压下来,让我压迫窒息,而像立在我身后的高山,给我依靠。

他的武功极高,一出手就已经逼退了一大堆,他冷冷的看着他们,身上的杀气让人震慑,双眼此时已经如苍鹰般锐利,当中又带着荒山野狼般嗜血的光芒,让人浑身发冷。

虽然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但还是奈何不了我,只是我还没有杀过人,剑刺出去的时候,手有点软。

很多次眼看剑已经刺到他们身上,但我还是不敢用力往下刺,只得猛地一退,又将剑抽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让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不想死,你出手要狠,就要准,否则死的是你。”他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帮我挡住朝心窝刺来一剑,然后迅猛地朝冲来的人拦腰就是一刀,又快又狠又准,鲜血溅到他灰色的长袍上,而他却浑然未觉。

这个时候涌上了人的越来越多,整间酒楼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如果不速战速决,突围而出,被他们耗尽体力,不被杀死也被活捉。

我听他的话,手上加大力度,猛地一跃朝正冲我而来的人的心窝就是一剑,当剑刺进抽出来,当我看见他鲜血四溅,身体轰然倒塌的时候,我心神一滞,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但此时根本不容许我多想,下一个人已经扑到。

“别慌,很好,如果你不这样,倒在血泊中的就是你。”他的声音不带感情,但却带给人力量,让我慌张的心稍稍定了下来,的确我不想死,求生的欲望,让我忘记害怕,忘记我在做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我身体翻腾,招式快而准,招招致命,身体在他们的刀剑下腾挪翻飞,灵活得如一只灵猴,他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一圈圈的人围上来,一圈圈的人倒下去,我与他背靠着背,汗水已经渗透彼此的衣服,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我的衣服已经成了一件血衣,湿漉漉的,剑光所到之处,除了听到惨叫,就是脸上溅满了血污,我闻到血那浓浓的腥味,让人想吐。

包围圈逐渐在缩小,地面上的尸体越积越多,此时我已经忘记害怕,只是麻木地刀起刀落,但剑上的红光还是刺得我双眼发痛。

“犯我者必死——”他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生疼,但又阴冷得好像来自地狱的声音,他的目光比他手中的剑还要锋利,让那些黑衣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谁想做我的刀下鬼,就撞上来——”我冷冷地说,这时的我已经是狰狞得可怕,几乎一刀一个,我看见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就在这时候,他拽起我的手低喝一句:“走——”

我反应过来,虚晃几刀,然后腾空一跃,朝窗边飞奔而下,他另两个手下,尾随我们也从窗边往下跳。

后面的黑衣人醒悟过来,也追了过来,他拽着我的手,我们一路狂奔,他的轻功极好,但我的也不差。

“我们引开他们——”他两个手下话音刚起,就冲到另一条道上。

“千万小心——”

“是——”这是患难之中的真情,寥寥数语,让人心暖。

我没命的跟着他跑,到了一处荒郊,我终于听不到追来的脚步声,于是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不知道是吓得脚软还是跑得脚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