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小子武功还不错,但怎么就那么胆小?没跟人打过架?”他用手拨了拨衣角,动作优雅,没有丝毫被人追杀的狼狈。

“打架打多了,就是没有杀过人,所以还是有点害怕。”今天是我第一次杀人,手起刀落的时候不觉得害怕,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心寒,看着双手,满是血,甚至衣服都是血污,贴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当你尸体看得多的时候,你就会忘记什么事害怕,当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你会觉得血的颜色其实跟水的颜色没有什么区别。”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淡淡的,但我的心却为之一颤,什么样的人会将鲜血漠视到这种程度?

“你的轻功还不错,居然能跟上我,实属难得。”其实我的轻功的确是好,我的武功也不错,但谁也不知道我的武功是如何练出来的,想我没日没夜地苦练,想我伤痕累累,只为以后能与他并肩作战,没想到他的并肩处已经没有我的位置,想想心中黯然。“我的轻功当然不错,整天满山跑。”想当初,我去接他的时候,跑得多快?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夫不成夫,梦亦破碎,能不难过吗?

“不好意思,今天连累你了。”兴许他见到我神色黯然,出言道歉,我摇了摇头,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想讲话,但现在一身血污,一身疲惫,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软软倒在这草地上。

“好在我能活着,要不化为厉鬼先找你,那么多桌子你不坐,偏偏要坐我这张,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没办法,就是你那张桌子空着,所以你也别怨,上天决定的,兴许我们还能成为莫逆之交?”他望着天空,双目竟然比星子更璀璨。

“莫逆之交?我可不想与有这么多仇家的人成为莫逆之交,要不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低声嘟囔。

他笑,声音很好听,打破了夜的宁静,让夜多了一丝美好与暖意。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武功实在不错,如果不是胆子小了一点,再多几个,也不是你我的对手。”

我没有答他,躺下来一个人静静看着天,这段时间习惯一个人,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竟然有点不习惯,他见我不说话,也在旁边躺了下来。

兴许他也累极了,现在风很大,吹得小草微微弯腰,发丝也有点凌乱,月光朦胧如轻纱,但却是那样的温暖,歇了一会,身体恢复元气后,我就站起来跟他告别。

“你现在不能走。”此时天空飘来一朵黑云,刚好遮住淡淡的月光,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坚决。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他。

“不跟着我,你死路一条。”

“我跟着你才死路一条,你那么多仇家。”

“自从我跟你坐同一张桌子后,我的仇家全都是你的仇家了,我们的命运已经紧密相连,你的武功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好,但江湖阅历尚浅,你单独走,必死无疑,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究竟惹了多可怕的仇家。”

“我已经劝告过你了,听不听是你的事,跟不跟我走也是你自己决定,我还真不想你变厉鬼来找我,到时我又要忙着杀人,又要想着驱鬼,麻烦得很。”

“真累——”说完他竟然伸伸懒腰,继续像死尸一样倒在草地上,留一脸茫然的我独立在天幕下。

“不走了?”

“不走了。”我气呼呼地对他说。

“不走了,就躺下来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准备过血雨腥风的日子,这一路追杀会不断,如果我们真的被杀了,黄泉路上还有一个伴。”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似乎心情不错,那当然本来他孤零零一个人上路,现在死拉上我一个,他心情当然好。

“要死你就自个去死,我还没活够,有那么多美食没有吃,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没有去,有那么多美酒没有品尝,我是不会死的。”

“那有过女人吗?”他懒懒的问。

“没。”他这个问题让我有点沮丧,师姐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最美妙的夜晚,可惜——

“那这次如果能活下去,去娶十个妻子,生三十个孩子。”他的轻笑在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的清晰。

三十个孩子,如果是这样,我还不想活了呢!整天对着那些孩子,不累死也烦死。

“臭男人都是这个德行,老是想那么多。”

“你怎么说的自己不是男人一样。”他依然是轻笑,但声音却低沉好听,想不到差点就露馅,心中一惊。

但突然笑容都在我们脸上凝固,两人同时轻轻嘘了一声,我立刻将耳朵贴在地上,他们来了,我隐约听到马蹄的声音,由远至近,按照我的判断,起码有几百人,心一点点凉了,看来他的仇家真的不是一般可怕。

“走——他们来了——”说完他拽起我就走,我被他拽得生疼,猛地推开他,没有他的牵绊,我走得更快。

“看不出你的警觉性还挺高的。”他声音淡淡,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赞许,但他不知道我这些警觉性是如何练出来的,心又一阵泛酸。

“你究竟拿了他们什么东西,赶紧还给他们?”我一边走,一边瞪着他,我不想无缘无故过上被人追杀的日子。

“我的确是拿了点东西,如果要还,我当初不如不拿!就算是死,我也不还,你就准备跟我一起死吧。”他居然笑,带着促狭的笑。

“无耻——”

“废话少说,他们有马,不狠命地跑,你还是准备去阎王那里报道吧。”他的声音总是那样冰冷而没有感情,但他的笑容又刚好可以给人温暖,看到他我总想到冷佚,因为他们两人刚好相反,冷佚即使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但依然让人有刺骨的寒意。

但我总感觉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如踏在自己的身上,这一路狂奔,我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在这样跑下去,肯定有被追上的时候。

如果有那些羊肠小路还好,但偏偏是旷野,一眼望不到边,怎么办?

“累了,就不跑了,跟他们决一死战就是了。”他停了下来,整个人变得冷硬,双眼发出豹子一样的凶光。

“不,能躲能逃的话,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我手中的腥味以后怎么洗都洗不掉。”他愣了一下,然后说:“那走吧,前面有树林,只要坚持跑过去就好。”

“那还不快?”我喝他,他也不说话,一路飞驰。

我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但跑得口都干了,前方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说的树林影子都没。

“你不说又树林吗?在哪?”我气急败坏地问他。

“一定有,你往前跑就是了,就快到了。”听他说就快到了,我的精神又振奋起来,猛地往前冲,仿佛冲进树林我们就安全了一般,我这样一顿狂奔,但还是前路茫茫,不要说树林,就连一块树叶都没有看到。

“你不是说就快到了吗?”我已经变得有点气喘吁吁。

“别浪费力气说话,就到了,前方就是了,我骗你干什么?”他说得如此肯定,让我重新燃起希望,我没命地跟着他跑,但为什么路总是看不到边?

“别泄气,他们就追来了,就到了,我都看到绿色了。”我已经隐约听到马蹄声,求生的本能让我继续往前方奔驰,不想杀人的信念驱使我往前方冲。

“树林——到了——我们到了——”我看见前方黑幽幽的一团,感觉在沙漠中前行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绿洲一样,兴奋得不得了。

“原来这里真的有树林,好在没有记错。”

他似乎比我还兴奋,张开双臂猛地抱我,我身子一闪,脸一黑,这死人,原来他根本还没有确定这里有树林,自己没确定的事情还说得那么肯定,我差点就被他害死了。

“别在这里嘟囔了,要骂等活着走出这个树林再骂。”他扯起我的手,我把他的手甩开,一支箭地冲进树林里,这个树林很大,遮天蔽日,连月亮的光华也难以流泻下来,地上杂草丛生,也有一些枯枝落叶,这里可能很久没有下雨了,非但没有落叶的腐败味,相反还显得很干燥。

我们在树林中穿梭,只求找一个比较适合的藏身之所,暂时躲过这一批逃兵,但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的,我已经能听到马蹄声在树林外面响起。

“他们的脚印到了这里就没了,一定是进了这个树林,我们分不同的方向进去搜查,一发现,立刻发信号,李力你带一小队人出树林,看看有没有脚印留下来,立刻汇报。”

寂静的夜,他们的声音穿过重重障碍,传到我们的耳朵,虽然声音不响,虽然他们离我们还有一定距离,但他们人多,搜查下去一定会找到的。

“快——”他低声叫了我一声,然后与我继续看看有哪里的草丛能躲人,这里的树木比较密,他们骑着车不比我们方便,这样拖下去,天亮了,我们一定会被发现,他们的人太多了,一小支军队一样,我感到危险就要迫近。

我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你,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我心中埋怨。

“都死到临头了,还怨什么?快走吧。”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过也对,现在怨什么都没有用,逃开这一劫再算。

我猛地往前冲,没想到他也用力冲,但方向刚好与我相反,但他的身躯庞大,我的太娇小,加上他的速度又快又有力,我被他撞得往后倒下,眼看就要重重摔倒,他猛冲过来想拉住我,但结果被我往下拽,两个人都朝草丛倒下去,但没想到身体一直往下坠,原来草丛下面还有一个小洞。

当他庞大的身躯朝我压过来的时候,我用双掌顶住他的胸口,但饶是这样,两人的姿势还是暧昧得让我脸红,但该死的是这个洞,不够大,仅仅能容纳的两个人。

“就这样别动,兴许我们能逃过这一劫。”我透过他的身躯朝上看,那些草长有米余,刚好是我们的天然屏障,但两人的身躯靠的这么紧,我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双手已经撑在地上,但我还是担心他突然会压下来,所以双手依然顶着他。

“你身上怎么那么香?”他突然问我。

“是吗?”我似乎没有涂抹什么呀!怎么香了?他居然闻到我身上的气息,这让我一阵紧张。

“你把手拿开吧,我没有断袖之癖,对男人没有兴趣,不会压下去。”他的手牢牢撑在地上,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稍稍松了一下,担心还是不够踏实,所以手还是固执地顶住他。

夜很静,风很大,吹得上面的草哗哗响,他的呼吸声很轻微,轻微得我几乎听不到,突然马蹄声想起,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特别的清晰,我屏住气息,但心却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出口那里没有新的脚印,他们肯定还没有离开,每个草丛给我仔细的找,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飞上天?”

“是——”响亮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他们的人真多,他们的人真多,马儿嘶鸣,马蹄如雷,奔腾而去,但还有几匹马就在离我们不远处晃来晃去,马蹄滴滴答答,如踏在我的身上,我的头一阵发麻。

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们一动不动,他的手就这样撑了一晚,估计已经累得不行了,我只得加大力去顶住他,免得他这么费劲。

一晚的时间漫长而难熬,天亮了,一丝丝光透过草丛的缝隙射了进来,但是根本驱赶不了洞的黑暗,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听到他们拨弄草丛的声音,心更是提到喉咙处,我很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踩中这块草丛,让后一骨碌掉了下来,那真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了。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这样撑了一晚上一定很辛苦,我已经感受到他的手臂微微地颤抖,可偏偏他们搜的十分仔细,这帮人居然在这个树林搜了一整天,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就要倒下来。

我想跟他换一下,但这个空间太小,根本就翻不了身,如果动的话,我们也怕发出声音将他们引过来。

我们就这样再耗到了晚上,那一群人还是不舍得走,有好几次他要松手压下来,我都死死阻止了,虽然我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猜已经憋得酱紫,我的手也顶得发麻。

“不行了,累死了。”在我抽手开去的时候,他整个人压了下来,压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头脑轰了一声,而他的身体也猛地僵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双眼愕然地看着我。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尤其对上他愕然的眸子,我羞得满脸通红,真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去,但此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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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杯子破碎

我正想推开他,上面又传来他们的声音,并且几乎在我们的头顶响起,让我伸出的手又停了下来,但被他压着,全身却像火烧一样,可偏偏他就不爬起来。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稍稍抬了抬腿,表示我强烈的不满,但他却不当一回事,依然纹丝不动地压着我,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刚好压在——

让我又羞又怒,他真是气死我了。

“这里还没有搜过,我们再搜,难道真的会飞了?”听到他们这样说,我的心又揪紧了,那杂草被他们反动的“哗哗声”让我胆寒,突然手一暖,他竟然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粗糙,将我的小手整个包了起来,我出自本能的反抗,但他的力很大,很用力,也很固执,根本就不打算放手,怕惊扰上面的人,我只得无奈放弃,呆会他就知死。

他们在附近搜查了一段时间,最后没有任何收获,终于决定离开,我听到了马蹄声逐渐远去,我真想跳起来欢呼雀跃,我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起来——”我轻轻地推他,脸通红,好在洞中黑暗,看得不是很真切,他撑起了身子,正想张开嘴巴说话的时候,我脑里灵光一闪,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轻声说:“再听听,看看他们是否走了。”在银狼的训练下,我发现我谨慎小心得有些过分。

他的目光一冷,但身子却听话不动了,他的唇瓣竟有意无意地轻轻碰触了一下掌心,我忙将手抽离,掌心微微一阵酥麻,我敢怒不敢言,他的呼吸声很轻微,心跳声却强劲而有力,我真怕是他心跳得太猛,将这些如狼似虎的人引来,如果是这样我就先灭了他。

等了好久,四周寂静,只有风吹树叶哗哗响,杂草在风中摇摆的声音,难道他们真的走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决定静下心来再等等,他似乎也不急着出去。

“可能真的不在这里了,娘的,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走吧,如果还在,刚才就出来了。”突然在不远处响起的声音如惊雷一般,让我吓出一身冷汗,他们居然真的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的身体微微一动,我朝他看去,此时他的眸子波光闪烁,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璀璨当中有带着柔和,但想起刚才两人身体相贴的亲密,我移开目光,有点尴尬。

等到树林重新恢复宁静,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我终于放心大力地推了他一把,但手刚碰触到他的身体,我忙将手缩了回去,只因他的身体实在太滚烫,此时就连他的气息也是灼热的,他一样是发现了我是女儿身了,真该死,那些人怎么搜那么久?

他猫着身子爬了出去,然后递一只手给我,我微微借一下力,就跃了上去,看到外面无人,吹着凉爽的风,把一身燥热吹走,我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危机暂时是解除了。

“丫头,你是什么人,警觉性那么高?”他居然马上换了称呼,他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吗?硬是要我弄得那么难堪。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看到了吗?还问?多此一举。”我发现我现在说话总是带着怒火,因为刚才在山洞,我觉得吃亏了。

“是什么人,刚才的确知道了。”他话中有话,那微翘的嘴角让我好生气恼。

“你究竟惹了多少仇家?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走?”无缘无故跟一个到处是仇家的男人扯在了一起,挨谁都憋闷得不行。

“我们现在去濯国,东西我在那里转手,狸国我的仇家数不胜数,走了一拨还会来一拨,你如果有怨气,现在就可以走,但到时候横尸街头,做了游魂野鬼,别上来找我就是了,我一概不负责任。”

“你——”我气得无话可说,我怎么就摊上一个这样倒霉的主,但他的仇家绝对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前两天都领教过了,真该死。

我心里将他咒骂了一通后,还是决定暂时跟着他,反正也还没有想好到哪里去。

“我们现在趁夜黑赶回城,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还敢返回来,等风头过了我们再走。”说完那他拉起我就走,很直接很自然,似乎我的手就该被他牵起的一样,我不动声色的甩开了他的手,发现我是女人,他还敢碰我的手?

他回眸朝我笑笑,笑容带着春天般的暖意,身上溅满了血,但身姿依然挺拔,风采依然不减分毫。

连日奔波,几乎没有什么下肚子,我又饿又累,好想找一间客栈泡一个热水澡歇会,但现在一身血衣,估计没有什么客栈敢做我们的生意。

到有人家的地方,我偷了两套衣服,他一套我一套,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后,我整个人舒服多了,似乎终于从泥淖里爬了起来,洗干净身子一样。

但恰逢客栈人满,只剩一间客房,他笑笑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二话没说,跟着小二上去了,其实我也不太在意,同房不同床就是了,哪能顾忌那么多?

“你睡床上吧,我这种人野外惯了,有块地方靠一下就好了。”他的声音很醇厚中又清澈得如流水,听起来很舒服,让人莫名安心。

“嗯”我心安理得地爬上那张舒服的床,谁叫他连累我?其实他并不讨我厌,感觉他不是坏人。

但感觉这东西也说不准,我不也觉得银狼会一心一意对我吗?结果却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也许不该怨他,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动要求留在他身边,其实是不是因为自己百般挑逗、勾引,他才答应娶我呢?

心还是抑制不住疼痛,心撕裂了要多久才能复原?

我神色黯然地闭目休息,但一会我就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我猛地跳起来,此时他也醒了过来,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凌厉的光芒,手已经靠在剑柄上。

“我们奉命搜查罪犯,请叫他们打开门接受检查。”从楼下传来的声音让我的心微微紧了紧。

“是——是——”掌柜不停地答是,我可以想象他此时点头哈腰的样子,我打开窗子,准备往下攀援下去,但只看一眼,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下面还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居然全是官兵,并且人数多得让我却步,但我也松了一口气,是官兵那应该就不是抓我们的吧?

“你猜得没错,他们是冲我而来的。”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他的话让我火冒三丈,真是该死,他究竟偷了什么东西,惹得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他?

刀来剑挡,水来土掩,我紧紧盯住门口,准备伺机而动。

而他却自己去将门的栓子打开,然后极快脱掉袍子,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虽然我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上身,但对着一个陌生男子,还是觉得难堪,他不是想与我装作是在一起那个吧?

“过来——”他此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声音不大,却让人感觉夹带电闪雷鸣的威力,又快又有让人无法抗拒。

“不想死或者不想那么多人死在你剑下就配合我,要不我们就冲出去?”现在的他简直就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但他的命令竟然让人难以抗拒,似乎他天生就有这种能力让人听从他。

“是假的,我不会碰到你,你放心。”他看见我眼里的抗拒,连忙对我说。

他没有说谎,虽然身体是匍匐在我上面,但却如那天那样,用手撑起身子,没有碰到我,来人已经快到,我忙把自己的头发散开,最后狠狠心,扯开了袍子,虽然重要部位没有露出来,但裸露双肩,这也足够让我难堪。

我看见他俊脸一红,我也觉得窘迫,干脆就闭上眼睛,就在这时我听到他夸张的喘息声。

“你的皮肤果然又白又嫩,不枉费我花那么多银两得到你,果然是物有所值。”他淫猥地说着,他当我是什么了?青楼的妓女?这个时候我真想一脚将他踢出窗外,然后被下面的官兵千刀万剐。

“那当然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奴婢自然会让爷你今晚快乐似神仙。”我娇滴滴地说,声音又骚又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全拿出来了。

我看到他的脸又红了一些,他这方面似乎比我还要稚嫩,我说完后他夸张地叫了起来,但也太夸张了吧,有失真实。

“不是这样叫的。”我黑着脸嘟囔了一句,倒看不出他竟然这么不解风情,他这模样,应该有很多女人投怀送抱才对呀,怎么搞得没做过一样?

“不是这样吗?你怎么那么清楚?你做过?”他的话让我气得想插死她,没做过也听过吧?

“请打开门——”粗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要你——我要——”听到他们的声音,我更加卖力地叫着,那让人耳红脸赤吟叫流泻出来,他的喘息变得粗重,身体变热了,但此时不容我多想,因为那些人已经冲了进来。

“官大爷,大家都是男人,你不知道这个时候,被打断很伤身体的吗?”他可怜兮兮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忙扯被子,他们只看见被子一晃,我的身体就已经裹得严严密密,早知他会如此就不用牺牲色相,真是笨死了。

他此时整个身体匍匐下来,还一边喘着粗气,怎么演技一下子变得那么好,兴许怕他们认出他,他居然将头埋在我胸前,还有意无意地在我胸前磨蹭几下,尤其是那唇——让我又羞又怒。

“呜——呜——都怪你,都说不要来这种地方了,现在那么多人看到,你说怎么办?我怎么见人?”

“乖,别哭——别哭——爷呆会疼你——”他的话真让我作呕,真服了他,居然敢说出口。

“走吧,别打扰别人好事了,男人这真的不能忍,但娘的,喊得那么大声,搞得我想马上去怡红院找一个姑娘了。”这个男人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的。

“走——兄弟你继续吧——”说完快速撤退,撤退后,他们还顺手将门关上,做得实在太周到了,看到他们离去,我一脚狠狠地往他胸口踢去。

他闷吭一声,然后倒在地上,我正想冲上去补上一脚的时候,外面脚步声突然停住,我一慌,莫非又折回来?他又立马跃了上来,这次真的实实在在将我压在身下。

“兄弟呀,这姑娘是哪个妓院的?叫得我全身都酥了,下次也找她乐一乐。”天呀,这群色鬼。

“她从良了,我帮她赎身了,从今以后她就属于我一个了,你找别的吧,听说怡红院来了一个叫翠红的,那才是国色天香,我这个跟她没法比,没办法,她便宜点,先解解渴。”死男人,居然这样说我?敢情他真的是嫌命长了?我猛地一脚踹过去,他灵敏地侧身转过。

“哎哟——”他一声快乐的吟叫后,对着外面嚷:“官大爷,不跟你说了,她等不及,扑过来咬我了。”

“果然是一个小骚货,兄弟你慢慢享用,转头我去找翠红。”淫猥地笑声终于渐去渐远,直至听不到,我再次狠命地踹他一脚,但我还没有动手,他已经极为迅速地从我身上爬起,一副什么都没有干过的样子,除了脸微微红了。

我立马将衣服整理好,死男人,又说不会碰我,刚才还不是整一个身体压下来?无耻?言而无信?

他做了亏心事,也不再说话,就在这时,脚步声又重新想起,这些应该是离开的脚步声吧。

他站在那里,又哼哼呀呀地叫了起来,越叫声音越大,越叫越逼真,他的脸皮果然厚。

“还没完?这位仁兄可真是厉害。”外面的士兵听到他夸张的吟叫声,都开始笑骂开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脸涨得通红,他的也一样。

如果换了银狼,此时一定不当一回事,更别想他会脸红,他的女人多,当然什么都懂。当然什么都不脸红,想起他,心又一阵黯然,我实在不想想其他,只要脑海一浮现他的脸,我的心就一阵抽痛。

“生气了?我本意并不是这样,但——”他注视着,但眸子却如火般灼热。

“不关你的事,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我换回女装,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所以我过了今晚就离开,你要多加小心。”我对他说。

“你要走?你保证他们不认识你?”他将他脸上淡淡的笑意敛去,定定看着我,此时的他,已经恢复第一次见面时的淡然,但从他的眸子,荡着一圈圈波澜,似乎有情绪正在波动。

“刚才你也看了,他们认定是两个男子,我如果换为女装他们根本就认不出,你别怪我无义,我还小,不想玩,还要嫁人生子过幸福的生活,毕竟我们萍水相逢,还不到生死相依的地步。”

“是吗?”我竟然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失落。

“如若有一日我们有缘再相逢,我请你喝酒,我现在都可以千杯不醉,万杯不倒。”我发现我说的也是太夸张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不知道醉了多少回,倒了多少次,其实我发现,我的脸皮也不薄。

“那我出去替你找一套女装,你等等,别乱走。”他的声音依然是很好听。

“不用了,他们都认得你,你别出去冒险,这里官兵搜查过,相信这两天不会来,等夜深的时候,我替你找几套年纪大的衣裳,帮你稍稍改改容貌,估计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我对易容虽然不精通,但也还懂一些皮毛,我今晚帮你弄好,我再离开。”

我抬头,他刚好看着我,当触碰到他的目光,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想不到你会的东西倒挺多的,你自己小心点,速去速回。”

“嗯,论武功,论警惕性我都比你强,你就放心吧。”说完我从床边跃下去,现在夜深,所有店铺都已经关门,路上行人也极少,只有几盏橘黄的灯笼还发出微弱的光芒,我来到一户人家那里,然后翻墙进去。

我偷偷从窗边潜进去,谁知这是一对年轻夫妻的房间,被子被他们踢开,床上两具雪白的身体紧紧搂住,沉沉睡去,白花花的身体,让我心跳加速,老脸发热,第一时间想开门冲出去,但伸手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家,心中一惊,立刻从窗边跃出,怎么这等好事都给我遇到了?

我赶紧潜入另一间房,两个老人正躺在床上,但跟刚才那对小夫妻就完全不一样了,衣服穿得严严密密,隔得也老远的,人老了连抱都懒得抱一下?怎么差别就那么大?不知道等我老得皮都皱的时候,他还会不会抱着我?

就在这时床上的男人翻了一个身,然后喃喃地说:“我口渴,莲你去倒点水来。”一副命令的口吻,他的话吓了我一跳,果然是做贼心虚。

“嗯,我这就去。”听到这话我极度快速地跃了出去,但出到外面,里面也不再有任何动静,看来又睡死了,想想觉得好笑,我离开这户人家,这里的老的太老,嫩的太嫩,没有找到合适他的衣裳。

我只得在潜入另一间大宅子,拿了几套衣裳,然后从包裹里拿了一点银两放在窗台,跃上屋檐,在夜色茫茫的路上奔驰而回。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依然没有亮,看来我的速度还可以。

“回来了?”他的眸子亮了亮,光华再现。

“嗯。”

“穿上吧。”我将衣服扔给他,他接过后悉悉索索地脱衣服,他虽然知道我是女子,但根本就不避嫌,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虽然觉得难堪,但也还可以硬着头皮在里面,不当一回事。

“我穿好了,你可以看过来,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多规矩,你爱看就看,我不介意。”

“谁要看你,身材又不是很好。”我始终起他昨晚对我无礼。

“说真的,我的身材还行。”他笑笑,好看的眼睛弯起,心情似乎不错。

“自大狂”我低声嘀咕着,然后转身看着他,他此时穿上一件黑色的袍子,虽然样式陈旧,但依然难掩他身上不凡的气度,幽深的眸子如月下的深潭,波光破碎,望着我浅笑,让我又一瞬间的失神。

“你穿上这套衣服后,腰不要挺得那么直,弯了一点,这样看起来丑一些。”没事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没事腰板挺得那么直干什么?

“嗯,但不大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过来——”我朝他招手,此时我仿佛是将军,他是我的手下,但想不到他什么话都不问,依言过来,一个大男人此时如小绵羊一样乖,真让我很有成就感。

“我没有什么工具,也没有人皮面具,只能简单地帮你修饰一下,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只要他们不会一眼就认出你,那我就成功了。”

“嗯”

我从包袱里拿出我刚刚已经准备好的东西,然后将他很有英气的眉,弄得颜色微黄,然后再稍稍加长。

他性感的唇角很容易认出,我在上面贴了一些短一些的黑胡子,在我弄的时候,他翘起唇角,有点想笑。

“别动,贴歪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很听话,不动了,但眼儿弯弯,终是有笑意,当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唇时,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轻轻蠕动了一下,我的掌心又一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