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在我心头响起,是丫头,我心中一寒,没有任何思索,一跃而起,但同时跃起的不止我,还有他,两人愕然对视了一下,他就匆匆夺门而去,连衣服也懒得拢一下,脸色在听到那声惨叫变得煞白。

看到他如此,我反而没有那么慌张了,他是紧张丫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反应如我一样,他的慌张也如我一样,伪装不来,不过他刚才那愕然的回眸一定是知道丫头与我相交非浅,聪明如他,不会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但濯傲出去了片刻,我也不见刀剑声停息,打斗声反而更是激烈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聪明出去,出去的时候,刚好听到他狠绝地下命令杀无赦,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明明心里是在乎她,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

丫头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就是她蒙起双眼,我也知道是她,我不信濯傲会认不出她,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绝情?我说我怕血腥,我说我怕杀戮,我说留下活口审问,但这些借口都无法让濯傲下令放她一马。

与丫头相见不够一年,她的武功想不到精进如斯,身影在刀剑之下上下翻飞,手起手落鲜血四溅,动作又快又狠又准,但围困者众,宫中侍卫武功都不弱,在这样车轮战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

我虽然武功不及她,但我好想冲进去替她挡去一部分侍卫,这个时候我自己渴望自己就是一呼万应的帝王,叫这些人通通给我滚蛋,看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凌乱,呼吸越来越粗重,我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当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剑刺进她身体的时候,我紧张得就快窒息,我佯装晕地倒下,说实在害怕这些厮杀,但濯傲却冷冷地命人将我送回去,然后双目如锐利的鹰眼看着正在打斗的丫头。

“皇上小心—”丫头一声惊叫,侍卫忙朝皇上看来,这就这么一瞬丫头从他们头顶掠过,快如闪电般逃窜,她竟然来这招,我想继续看下去,但刚才佯装晕倒,被宫人强硬地拖回了宫中。

进到里面,我听到濯傲先是愤怒而焦急地说追,但后来又是恐慌地说停手,但奇怪的是濯傲明明喊了停手,但丫头的惨叫还是响起。

但不久一阵猛烈的刀剑声后,我听到濯傲心裂肺地喊:“晴儿,别走,睛儿别离开我—”声音绝望而哀伤,让人听了也不觉心酸,丫头是逃走了吗?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这个男人我却更加看不懂,一切迹象都表明他很在乎臭丫头,但刚才却说杀无赦,难道他是想试探丫头的武功?

他的叫声逐渐远去,我走出寝宫,外面除了一些侍卫在清理尸体,所有人都不见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出城追了她一天一夜。

第二天晚上他第三次走进我的寝宫,满身酒气,一进来就掐住我的喉咙问道:“说,晴儿她去了哪里?朕去哪里能找得到她?朕知道你一定知道。”

他平时虽然对我很疏离冷漠,但却维持表面的和平,至少也客气,但今晚他简直是将我往死里掐,很大力。

这是普通的夜晚,没有暗香浮动,月色也不够旖旎迷人,但正是这一晚,濯傲让我从一个懵懂的少女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而我与濯傲这一生的绞缠爱恨就从这一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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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睡狼传说004无回谷底

他的手劲很大,掐住我的喉咙我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宫人忙过来拉开他,但他却一把地推开,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我想不到丫头的离去会让他如此失态。

“皇上你喝醉了,臣妾并不知道。”在他松手的瞬间,我忙推开他,跟一个醉酒的人耗实在不明智,到时稀里糊涂死在他手里也太冤枉了。

“不知道?说谎骗朕联的下场你知不知道是怎样?不是死,而是比死惨上一百倍。”他目光凶狠,眸子通红,带着嗜血的凶残,之前认识的他虽然冰冷,但却风度不凡,我何曾见过如此凶狠的他,他的样子让我全身升腾起一股寒气。

“说,睛儿家在哪里?我该怎么才能找得到她?”他再次逼进我,浑身的酒气以及那身上的杀气阴森骇人,让人止不住心寒,我的身体抖了抖。

“我只是一个养在深宫中的公主,我认识的人除了我的皇兄、母后就是宫中的宫女,我怎么会认识睛妃呢?”抖了那么一下后,我已经变得冷静,连声音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养在深宫?如果朕没有记错,你只不过几月前进宫,被太后收为义妇,被皇上御封的公主而已,之前的十几年地,你是哪个深宫的公主?”看来她对我的底细摸得很清楚,但他只是知道我进宫后的情况,进宫前我母后都不清楚,何况是他。

“臣妾实在无可奉告,如果皇上不相信臣妾,大可赐臣妾一死。”我冷冷地看着他,从刚开始的惊恐慢慢的冷静下来,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如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怕也没有用。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你如果是一个从大局出发的帝王 ,你就不会杀我。”

“对,朕的确不会杀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狸国的公主,而是当你听到睛儿呼救时,眼里的恐慌,你与我一样紧张她是不是?昨晚你也一直想阻止侍卫杀她是不是?”原来有时一个眼神可以将人出卖,他从一个眼神将我看透。

“皇上,你猜错了,我并不知道昨晚那个刺客就是睛妃,那声惨叫太凄厉让我受到惊吓而已,我的确是想阻止侍卫杀她,因为我害怕看到杀戮。”

“天堂有路你不走,却要品尝人间苦难,朕会成全你,今晚我会让我生不中死,我就不信你的嘴巴就那么硬。”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皇后如果不说实话,你这纤细玉手就会粉碎,看以后还有谁能执起?”他握住我的手一点点地用劲,那种疼痛一点点地加剧,而他另一只手却拎起酒壶喝酒,这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恶魔。

“说不说?”他的目光更是凶狠,而我已经痛得整张脸也扭曲了,头上已经冒着汗,但我就是死咬着牙不吭一声,直到我痛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满身是酒味,原来他竟然用酒将我泼醒,那肿得不成样子的手渗了辛辣的酒水,更是痛得难以忍受。

“朕再给一次机会给你,否则你的右手只会肿得更很,朕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并不是想伤害她。”这时的他,已经醉意更浓,这个男人即使是醉,也醉得那么赏心悦目,只可惜俊朗的脸庞下是魔鬼般的心。

“快告诉我,她住在哪里?我只是恨她骗我,恨她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我恨她始终不肯交付真心,即使一片真心尽付,恨她当我是傻子那样愚弄戏耍。”

“但我就是恨就是怨,但我却想她,发疯地想,她不见了,我整颗心都空了,一看到沁雪宫没有她的影子,我的心就静不下来,原来我真的已经不能没有她,我后悔了,我不该那么狠对她,其实我不想杀她,当剑刺在她身上的时候,我比她还痛。”

“她一定恨死我了,她一定以为我对她无情无义,但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多在乎她,她一定是不肯回宫了,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我震摄在场,手的疼痛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了,我想不到冷硬如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哀求我,这是醉酒的他,不知道清醒的他会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求人?

“她究竟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她回来,从此即使她骗我,我也认了。”

我审视着眼前这个男子,此时他已经半醉半醒之间,脸庞俊朗,但那双眼睛却透出无尽的痛楚而刻骨的孤寂,让人心里一颤。

“可惜臣妾真的不知道。”虽然他的眼神的确让我的心为之一颤,虽然他的话让我的心撼动,但这深宫并如外面自由精彩,我宁愿丫头离开这个阴暗的皇宫,走了就不再回来。

“你们都是一群骗子,总是想着蒙骗朕,难道朕真的那么好蒙骗吗?”我的矢口否认完全激怒了他。

“皇后,对于骗朕的女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这你应该知道,”他的声音不大,但眼里的凶狠与冰冷却让我再次战栗,这个时候的他在我眼里,已经没有赏心悦目可言。

“臣妾知道,但臣妾真的不知道,如果你实在不相信,请继续吧。”我将右手递给了他,他眸子愣了一下,但他却没有对我留情。

十指连心,这次有突然加大力度,而是一点点地加重,而不至于太快晕厥,让我受折磨的时间更长,但自始自终我都没有吭一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喊,许是对他无声的反抗。我再次晕厥,醒来的时候,那手痛得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此时他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刀子的光耀了我的眼睛,但此刻我突然并不是很害怕。

无论他的刀子如何划破我的肌肤,无论他说着多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我都是冷冷看着他说不知道,带那些辛辣的酒渗入我流血的手臂,我的泪水流了出来,但依然摇着头。

两人就是这样对峙着,他什么都问不到,但他又实在太焦急将丫头抓回来,情绪再次失控,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在我以为我真的要死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手,然后一壶壶地喝酒。脸色阴郁。

“你何苦如此嘴硬,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知道你是想保护她,但你错了,我真的不想伤害她。”

“走就走了,她既然选择了走,就证明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外面更适合她。”

“但朕不舍得,想她了。”他此时没有了戾气,只是一个受着相思之苦的男子,突然我有点羡慕丫头,今生有人如此相待,而肯为我停下脚步回眸的男子在哪里?我看着浮肿的双手,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大腿,他可真狠。

死丫头,都是你做的好事,下次再碰面,一定狠狠惩罚,但还有想见的一刻吗?其实我也想过要离开这里,但离开我又无处可去,无量山已经成了一座空山,师兄、丫头也总会成家立室,即使感情再好,也不能长伴一生,狸国更是回不得了,既然无处可去,就留在这里吧,起码也衣食无忧。

他见拷问不出什么就没有再问,只是在一旁喝着酒,也许他也累了,其实他对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更残忍的手段他都可以使出来,他对待那些背叛他的女人我也有耳闻。

但我不知道他对我的仁慈是因为我是狸国公主?还是因为我对丫头流露出的关心?但可以肯定并不是对我有情。

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淡淡的香味,像寝室外面飘来的花香,但我知道不是,这是我们狸国独有的“蝶恋花”,这是一个迷药,很淡很淡,如若有若无的花香不易察觉,但能勾人心神,让人的情欲在香味中迅速膨胀。

我知道是小翠搞得鬼,她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女,不但医术高明,就是下毒也是一流,大婚之夜,她就提出要用这种迷香,让皇上宠幸我,但我阻止了。

想不到今晚她竟然不征询我的意见就用,但也不奇怪,她只是服从母后的命令,只是为母后办事,我愿不愿意他又岂在意?

但这种药的药性果然很猛,只那么一会我就变得浑身燥热,舌干口燥,我的气息变得急促,我朝床上走去,既然是第一次,就尽量让它美好那么一些,我知道今夜已经逃无可逃,不过其实我也并不想逃。

他朝我走来,眸子通红,一把将我抱起,他浑身滚烫洪烤着我,他跌跌撞撞地朝床走去,他真的是醉了,因为他喊我睛儿,深情而缠绵,双眼迷离而温柔。

这一夜他喊着睛儿的名字进入我的身体。

“睛儿,你是我的,傲终于等到你不抗拒了,终于等到了。”他的声音焦渴,带着难耐,也带着幸福,他轻轻吻着我的眼,我的脸,即使喘息已经很粗重,但他依然不粗暴,我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可以温柔得到这个程度,简直是将我捧在手心里一样。

他的动作很熟练,轻轻地撩拨已经能让我的情欲如那波浪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他轻轻摩挲我的身体,当抚摸到胸前高挺的时候,我羞得想钻到地下,身体一阵战栗,虽然此刻他不清醒,便我却清醒着,又羞但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

当他穿透我的身体的瞬间,痛得我大声地叫,发狠地叫,刚才他差点将我的手掌揉碎,我也不吭一声,但他贯穿我身体的瞬间,我酣畅淋漓地叫了。

“睛儿,别怕,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他搂抱着我的头,轻轻托起我的臀部,然后弓身猛地进去,他不断撞击着我的身体,那种感觉的确很痛,但痛过之后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他将我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来自身体的快感一浪着一浪,我痛苦但又满足的声音随着他的律动溢了出来。

无论是书上的描述,还是宫人生动的讲解都没有这一刻美好,其实我这一次并不后悔,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抗拒他的身体,反而我迷恋。

许是折腾得太厉害,我与他都沉沉睡去,我醒来的那一刻,他已经离去,我不知道他醒来看到躺在他身旁是我是什么表情,是愤怒还是漠然,但我知道不会有惊喜。

看着床上那朵朵红梅,忆起昨夜的的温柔缱绻,我不胜娇羞,沐浴更衣的时候,看着身上留下的吻痕与淤青,还有宫人的调笑,我羞得抬不起头来,但内心竟荡漾着淡淡的喜悦,从今后我就是他的女人人。

这男女真是奇怪,他没有宠幸我之前,我虽然觉得他长得俊美魅惑人心,但看他总是在看别人的男人一样,感觉这个男人与我并不相关,但现在身体留下了他的烙印,感觉自己就是他的人,而他从昨晚开始真正成为我小睡的夫君,而我是他的女人。

刚沐浴更衣好,濯傲就送来了擦淤伤的药物,当然还有一碗汤药,我知道这是打胎的药,他是不会让我这个狸国公主留下他的子嗣的,这从他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就知道,其实我并不觉得震惊与难过,毕竟孩子对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小翠替我接过汤碗,宫人留在这里一直不走,应该是想看到我喝完才放心走,就在这时我看到小翠的指尖蘸了一下那黑色的药汁,我知道她早已经有准备,她的指甲刚好有化解这种汤药的解药吧。

但我心中暗笑,只不过这一晚,能怀上他的孩子似乎渺茫得很,他们竟然都这么认真,我接过一饮而尽,直到这时宫人才放心离去。

这夜之后,濯傲再也没有踏足这俪宫,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倒有点想他了,许是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牵挂的人不多,所以我把这份牵挂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并且无论怎么说他是帝我是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想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只是遣人赏赐了一些珍奇玩意过来,听宫人说他现在依然宿在沁雪宫,虽然丫头不在,但这宫粉黛竟然无一人能勾得住他的心,所以即使有怨也无处可诉,想不到他竟痴情如此?

但我没想到这一夜的雨露竟然让我怀上了他的孩儿,在得知我的身体里孕育着新的生命,我既喜悦又恐慌,我知道他不容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我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与我的孩子。

这一生被娘遗弃了两次,而我一定善等我的孩儿,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我火速与母后联系,母后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儿,而她会尽快来一趟濯国,想办法接我回去,顺利产生孩子。

皇室的血脉岂容我回国产了,但我相信母后总有办法,而从此我就要称病闭门不出,自从得知我病了,濯傲过来探访了几次,但都被宫人以我身上的病有极强的传染性搪塞过去,他的心本就不在我这里,来了几次也就不回去。

后来知道丫头回到宫中,我很想去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因为肚子已经显露,并且一出宫室,之前所有的谎言就会打破,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找上门来,还惊慌地以为我病得身体都浮肿了,听到她这话,真的好想狠狠揍他一顿。

但孩子我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其实娘并不是想放弃你,当娘真的尽力了,当下体的流出来的时候,我感受不到痛,整个人麻木了,原来绝望是这种感觉。

丫头被人扯走后,濯傲沉着脸在我的寝室当中,不发一言,我不知道看着我身下那滩血他是否有那么一丝难过?

半夜下起了大雨,狂风暴雨当中我觉得很冷,濯傲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因为他听说丫头在外面淋雨大哭,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这个男人对丫头何其深情,对我何其无情。

在这样的一个雨夜,我既温暖又寒冷,因为有丫头陪着我哭,陪着我度过这个冰冷的夜,但我看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卑微,即使即使满身是血,情况危殆都抵不过丫头淋一滴雨。

但我没想到几个月后丫头竟然怀上了,我既替她高兴又替自己的难过,她的孩子会有濯傲百般呵护,而我的孩子濯傲亲手扼杀,两者之间可谓天渊之别。

但小翠起了歹心,竟然想打孩子的主意,我吓得连夜去找丫头,告诉她不要吃小翠给她的药,但没想到丫头知道自己有身孕扣,脸色苍白得无血色,我安慰她濯傲会好好护着她的孩子,她不会走师姐的老路。

但丫头却惊慌失措地告诉我孩子是大师兄的,听到丫头的话,我整个人呆住了,孩子怎么会是大师兄的,一切都乱了,我甚至都来不及弄清是怎么回事,濯傲就出来了。

这一路回去,我只有一个念头,小翠不能活着,否则丫头怀孕的事情会暴露,濯傲爱之深,必然就会恨之切,当真相让他知道我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丫头与小翠孰轻孰生我非常清楚,如果两者选择一个活着,小翠必须得死,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为了丫头双手沾上了血腥,虽然我很慌张,但我并不后悔,人生总是面临着很多无奈的选择,救人杀人在一念之间,但孰轻孰重我心中有一把秤,我分得很清楚。

小翠的死轰动了整个皇宫,因为我是狸国的公主,我陪嫁过来的人无缘无故死去,他们觉得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所以很努力地寻找凶手。

而我自认为做得干手净脚,所以对他们的追查并不是很担心,只是内心有点愧疚,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丫头出事。

当晚濯傲过来我的宫中,看到他的身影,我说不出什么感觉,说恨是有的,但要说恨得想杀死他,我又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我恭敬地去行礼,他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说:“听说皇后的宫人死于荷花池,朕想问皇后为什么要杀她?”

听到他的话我微微颤了一下,他并没有问我是不是杀人,而是直接问我为什么杀人,似乎手头已经证据确凿一样,此时他的眸子深邃如一个深井,让人心底发寒,这个男人怎么就让人那么害怕呢?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分辨不出他这句话的意图,他是什么都知道,还是故意诓我说出真相?我内心权衡着。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臣妾杀了小翠?臣妾有这个必要吗?皇上没有证据的话不能说,因为你一句话会让我人头落地。”

“有没有必要那就得问皇后了,你要证据我暂没有,但如果我濯傲想要找不会找不到蛛丝马迹联现在再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别不珍惜。”他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可以渗透我的身体,让人的心一点点收缩,原来人的眸子比刀刃还要锋利,可以杀人于无形。

“没错,人是我杀的,我承认,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心一横冷冷地说,话音一落,他就死掐住我的脖子。

“皇后,你当我这个皇宫是什么地方?屠宰场?如果你要杀人回你自己的狸国去,就算是杀你自己人也别脏了朕的地方。”他猛地松手,我蹲下身子直喘气。

这个男人似乎什么都知道,我有点庆幸刚才没有有骗他,也许我知道此时说真话要比假话要好过一些。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有什么证据?”

“我猜的,但我一般猜得很准,你应该庆幸你没有骗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不容许发生第二次,听清楚了没?”他拂袖而去,留下一室的阴冷,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追究,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深的可怕,永远也无法有清楚的一天。

但我没想到濯国会有颠覆的一天,没想到濯傲这个傲气的男子,也会有被追杀狼狈逃走的一天,也许我没想到的东西太多,这没想到师傅会死,我更没想到师兄是连敖,甚至他竟然要杀了我,毫不留情,更没想到濯傲刺了一剑自己后,竟然跳崖自尽,短短半年,我经历了太多痛,这些我在无量山十五年从来都没有过的痛。

我忘记自己当时心里想着什么,只是看见剑刺进他的身体,只是看到他眼角的泪,还有那跃下山崖的身体,我整个人空了,痛得无以复加。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随着他去好了,丫头没有危险,师兄登基成王,母后继续他的宏图霸业,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他没人要我要,他没人爱我爱,生前得不到他一丝眷顾,死后长伴左右也不错。

我想起风雨中他背起我的温暖,我想起我跌倒时给我递来的手,这一刻我不后悔随他而去。

但坠下去的那一刻,其实我很慌,不是怕死而是怕痛,悬崖绝壁长满了树,粗壮的枝条横斜而出,我直坠下去的身体撞击在这些树很痛很痛,身体像要被撕裂了一般,但希望死后他不至于太丑,我也不要太难看,如果摔得血肉模糊,我还是不见他了。

因为有树木的阻隔,身体直坠而下的速度大大减弱,在这一刻我突然萌生要活下来的念头,我用手中的剑刺往伸出来的枝条,往下附的速度继续减弱,最终能活下来是因为谷底不是嶙峋的怪石,而是一潭幽泉,但那极厉害的冲击力激起千层浪的同时,也让我有短暂的晕厥。

当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没死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是有奇迹,但我还来不及笑一声,不远去那个面如死灰的男子,让我所有重生的喜悦消失殆尽。

他身上的血让这个碧幽幽的潭水染上了一抹红,红得让我触目惊心,尤其直插胸口的那柄剑让我的心掉冰窟,他是不是死了?我冲了过去,我发疯般冲了过去,溅起无数水花,这个时候的我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手脚都受了重伤。

0309容,卷四 睡狼传说 005:火花迸射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潭中拖了起来,爬起来时已经冷得有点瑟瑟发抖,这里的气温似乎比上面低了很多,谷底四周除了氤氲幽潭,就是青青小草,如梦如幻,景致美得如人间仙境,但此时的我已经无心观赏,心只为身旁男子跳动。

他的身体冰凉冰凉,我用颤抖的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似乎气息全无,正在我绝望崩溃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他一只手指微微动了动,这一动让我整个人活了过来一般,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我无法说清自己心中的感激,我差点就朝老天爷磕头了。

他身上有剑不得不拔,并且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可惜现在手头无药,拔了剑到时流血不止也是死,怎么办?我有点焦急彷徨,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第三个人,我没有人商量,似乎一切都得我拿主意了。

濯傲你的命此时就捏在我手里了,我要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要救活你,似乎比登天还难,我该怎么办做?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慌,我身上没药不代表他没有,我忙将他的衣服搜了一遍,没想到他真的随身带着药,看来老天爷也想他活下去,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药,但现在只能搏一下,看他样子也不像那么短命的人。

我脱了他的外衣,撕了几条带子,胸口的血因为被潭水冲刷干净,现在流下来的都是新血,鲜红鲜红的,我闭上眼睛,定定心神,然后猛地将剑拔出来,他身上的血如师傅当日喷涌而出,让我镇静下来的心重新变得慌乱,我很害怕他如师傅那样血流不止,最后永远离开了我,这一刻我是那样害怕他死。

我将手上的药粉猛地撒了下去,然后快速帮他包扎伤口,让我庆幸的是他的剑虽然刺得很深,但稍稍偏移了一点,没有伤到心肺,否则菩萨下凡也救不了他。

想不到他身上带着的是竟然是疗伤圣药,汹涌而出的血是止住了,可惜他依然未醒,脸色苍白如纸,在幽幽的月光下,更是骇人,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有一只脚踏入鬼门关?我定定地看着他,用手轻轻触摸着他苍白的脸庞。

“濯傲,你就是去到阎王殿也得给我回来,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等着完成,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并且我暂时还不想做寡妇。”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但他一动不动。

我轻轻将他放下,然后看看四周是否有东西吃,这里除了他身旁的大潭外,还有几处小幽潭,谷底下面长着不知名的果树,现在已经结了果实,红艳艳的让人垂涎欲滴,只是越好看的东西越有毒,让我在吃与不吃之间有点迟疑,毒死不比饿死轻松,并且来得更快捷。

很快天亮了,想不到这里还有鸟儿欢快的叫声,如果不是看不到顶的悬崖,我真的不认为自己坠入了谷底,我观察了一下果子,有鸟儿啄食的那些我才敢摘下来,我啃了一口多汁而甘甜,逃命拼杀了一晚,肚子饿的同时也口干舌燥。

我摘了好几个,然后往回走,但越是靠近他心就越慌,我真的害怕,他因失血过多而亡,我轻轻把手放在他的鼻孔上,虽然气息弱,但还是比昨晚要好多了,起码我能看到生的迹象,乱跳的心终于正常下来,而此时的我也已经疲惫不堪,真的好想倒下去,睡上三天三夜。

他的脸依然俊美,没有被枝杈划得血肉模糊,但却一脸的痛楚,不知道是剑刺得痛还是心伤得痛,也许两者都有之。

我将果子捣碎喂入他的嘴里,似乎效果不好,而我也终于找到借口与他更亲密的接触,我用嘴将果子一点点地喂进他的嘴里,效果果然好了很多,原来他也喜欢这种方式。

唇相碰,齿相缠,喂完半个果子我已经面红耳赤,虽然他是未醒,但这样亲昵,还是让人难为情,我现在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我轻轻抚弄着他的脸,我这怎能算趁人之危呢?我这叫救他于危难,退一万步我还是他的妻,两人亲昵点,天经地义,不亲昵才天打雷劈呢。

我用手放进他的鼻子里,气息已经强了很多,我感觉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虽然现在还没有清醒,但我已经心安了很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脚和手痛得厉害,有些地方还流着血,可惜他身上疗伤的药物,我全部用在他身上了,只能干忍着,这男人有我这样对他,是他八百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现在的他脸上的痛楚逐渐消退,显得很平静,昏迷的他不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也不是那个一眼将人看通看透的厉害男子,他现在在我的眼里脆弱得如一棵被狂风吹折了腰的树,只是不知道风雨过后能否重新立于天地间?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昏迷中的他说得最多的是这一句话,叫得最多的是晴儿,偶尔他会痛苦的轻吟几声,估计他这次大败,丫头在里面做了手脚,所以他才会那么绝望。

“一叶蔽目,看不到森林,死男人,瞎了眼。”每次听到他唤丫头的名字,我就在心里哼上那么一两句,到后来他叫多了,我实在忍不住就在他耳边吼,吼完心里畅快了很多,那臭丫头有什么好,为什么就是念念不忘?

这谷底早晚的气温相差很大,白天春意盎然,晚上就冷飕飕的,风大如冰霜,我在他的身侧躺了下来,紧紧搂住他,两人的身体缠在一起,竟然异常温暖。

他昏迷的第四天早上,当我继续用嘴对嘴的方法喂他果子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他的眼睛,当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的血似乎一下子全往脑子和脸上冲,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不说话,就这样盯着我,我被他盯地浑身不自在,似乎做贼被抓起来示众一般,他的眸子幽深,让我头皮都麻,是继续喂他,还是落荒而逃呢?这两个念头不停在我的脑海里交错闪过。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被看到了就继续吧,反正我这是为他好,没我这样牺牲色相,他早就饿死了。

当我的唇再次碰触到他的唇时,他性感的唇瓣动了动,双眼带着一丝愕然,可能没想到他醒来后,我还胆敢如此吧,但其实我这个时候的心已经跳得特猛,就差不多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但他还是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幽深如黑洞,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让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吻一块木头的感觉兴许都比他好,两人近距离四目相对,我终觉得尴尬,最后还是爬了起来,觉得特没面子,他居然没有感觉?

这次后,我就再没有勇气匍匐在他身上这样喂他了,因为畏惧他那双眼睛,还有唇角的一抹讥讽的笑。

不知道是因为伤势太重,他没力气说话,还是因为心情太糟糕,没有心情说话,反正一整天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睁大眼睛躺着,我摘了几个果子给他,他也没吃,难道摔下来大难不死,竟然可以不喝不吃?晚上风凉,他倦了闭上眼睛,而我犹豫着要不要跑去他身边抱着他睡,似乎连续几晚抱着他,我已经形成了习惯,现在双手空空的,辗转睡不着,身体也觉得特别冷,但现在的他,本身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块,没有靠近都感觉到冷飕飕的寒意。

挣扎了一番,我鼓起勇气跑了过去,自己的夫君怕他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吃了我?并且现在他伤成这个样子,打起来可能比不上我呢?我现在不当他是一个男人,就当他是一床被子成不成?

我大步走到他身旁,二话没说就在他身旁躺了下去,然后双手迅速搂住了他的腰,一切一步到位,动作干脆而利落。

“你干什么?”他怒视着我,声音带着怒火,看来恢复得不错,已经不是气若游丝了。

“没干什么,我冷。”我将头埋进了的怀中,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我会浑身打哆嗦。

“我不是火把。”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如他此刻的身体。

“你是我的夫君,你有义务做我的火把。”我将身体再次贴紧一些,在跳崖下来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自己没救了,真的爱上了没眼光的男人了,既然如此,我得再努力一把,反正连命都肯为他搭上了,还怕这点面子。

他听到我的话身体僵了僵,但就不再说话,没有拒绝 ,但也没有给我半丝温柔,那已经可以动的手就是不肯碰我一下,我觉得我不是搂着一个活人,而是搂着一具尸体,虽然是如此,但我还是不舍得松手,一夜无话,但一夜好睡,原来我搂着一具尸体也能入睡,我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醒来的时候,他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依然幽深如井,黑漆漆的,让人害怕,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身边爬起来,然后就去找吃的,你不跟我说话,我也懒得理你呢。你有傲气,我还有傲骨呢。

“你怎么也下来了?”他沉默了一天后终于问我问题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如果我说我是为你殉情跳下山崖,你会不会很感动呢?”我回眸一笑,深深地看着他,虽然双眼不算勾魂摄魄,但也算柔情似水,情深如海,难道他就没有一丝感觉?

“如果不是被人推下来,就是怕被砍头自己跳下来的吧,为我殉情?我三岁的时候兴许会相信。”他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这让我实在憋屈,一腔柔情就是这样被他践踏,热血沸腾的心就被他一盆冰水浇熄。

“男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没有见过你那么蠢的。”我给了他一记冷眼,就拂袖而走,身后的他那脸已经微黑。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蠢。”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我,驴有多蠢你就有多蠢。”我远远地应了他一句,但一口恶气还是憋在胸口处,对我无情也就算了,还要将我对他爱践踏,这实在让我不爽。

“你——”兴许被我比做蠢驴,他心里不受用,但我受用就行,管你。

我摘了一大堆果子,然后在他面前大口大口地吃,发生清脆的声音,他明明就是肚子饿,但就是不开口叫我给,犟得很,到最后自己还挣扎地站起来,要自己去摘。

我冷眼看着他,他身体还是很弱,走了几步,就已经摇摇欲坠,让我的心不禁揪了起来,说过不管他死活,摔死也活该,但还是忍不住跑去扶他,但没想到他居然将我推开,宁愿自己摔倒都将我推开。

“别碰我——”他冷冷地开口,依然将我拒之千里之外,他眼里的厌恶,让我自尊心严重受损,似乎我自己就是一只让人讨厌的苍蝇围着他转一般。

“我就是还喜欢你,我才扶你一把,等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倒在我身边我还踹三脚呢,不识好歹的家伙,有我小睡这样对你,你该偷笑三声了。”

我黑脸转身,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伤成这个样子,还摆架子,早知我就拿药擦自己的伤口算了,这么多天,伤口不但不痊愈,还化脓了,痛得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滚,还忍着痛做他的拐杖,谁知他竟还不领情。

我回到潭边,躺了下来,不再看他一眼,而他就这样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了,直至夜幕低垂,百鸟归巢,我才开始慌了,他不是有什么事了吧?难道摘果子摔下来摔死了?那么辛苦才救活他,不会死得那么冤枉吧。

一想到他可能有事,残留在自己心里的怒气像风吹云散一般,了无踪影,我忍着脚痛,飞快地跑了过去,跟他斗什么气,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自己不是又悔死?即使他说话还是难听点,起码在这个谷底也有人陪呀,他死了,我这下真的要做寡妇了。

我冲到大树下,他真的倒在下面,一动不动,我的心慌了。

“濯傲,你怎么了?不会又死了吧?快醒醒。”我用颤抖的手猛地摇他,想将他摇醒,一颗心就快为躺在地下的男人碎了,可惜他不知道。

“什么又死?我什么时候死过了?”他推开我继续闭上眼睛,声音还是冰冷冰冷的,枉我如此担心他,原来他就在这边睡着了,他不知道他不回去,我该有多担心吗?

“睡吧,最好睡着了就不要醒来。”我吼了他一声,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脚上的伤痛得钻心,刚才走得太快,本来就裂开的伤口现在裂得更大了,鲜血一点点渗了出来,眼泪在眶打转,但我硬是没让它滴下来,我小睡不会为这点小事哭。

这一夜他没有追回来,而我也痛了整整一夜。

我将自己的袖子撕断,重新包扎了一下,但血还是一点点的渗出来,疼痛还是一点点地折磨着我。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冷冷瞟了我一眼,但看到我腿上的血时,他用手在他身上摩挲,他是在为我找药吗?

“我身上的药呢?”

“你身上的药,当然在你身上。”

他再次摩挲了一番,然后黑着脸说:“没有”

“蠢”我斜着看了他一眼,就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你全部给我疗伤了?”

“嗯”我懒得说多一个字。

“你不会给自己留点吗?看你样子也不像那么蠢的人,怎么蠢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上好人真的未必有好报,给他疗伤了还骂我?但这个男人是自己看上的,自己受罪也活该,就算多苦的果子也得咽下去,我转过身子啃果子,不再理他。

而他也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这一晚又痛又冷,我浑身颤抖着, 而他在不远处却不肯给予我丝毫的温暖。

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真的可以很绝情,比对一个陌生人还要绝情,也许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他兴许还会给予半分柔情,其实这样也好,等到他的绝情足够冰冷了我的心,让我无论如何再也燃不起对他半丝情感的时候,我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