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月荷低低的应了,扶着柳芽去前殿,到了前殿,柳芽却并不上前,只是守着远处允天宫的一个入口,这儿是大臣们觐见皇上的必经之地,她要知道幽夜罗回宫了没有。

在门前站立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想要找的人,倒是月眉和月荷担心她的身子刚好,不能受凉,体贴的让她回宫去歇息。

望望天色,太阳西沉,红霞满天,又是傍晚了,不知道为何,柳芽的心猛地沉重,仿佛有些害怕金日…她摇摇头,强迫自己甩去这样的想法,步履却有些沉重。

其实幽夜罗早已经回宫了,只是这个时候与皇甫南然等众大臣一起,商量与鲜奴国结盟之事。

慵懒的躺卧在金丝软榻之上,手肘轻轻地支撑着美丽不可方物的脸额,金瞑淡淡的扬扬眉,示意一大臣继续说下去。

“微臣认为,结盟之事不易着急,皇上自从与公主成亲以来,从未临幸过公主,而且将她囚于玉华宫内,这个时候与鲜于商议结盟之事,恐怕…”大臣抬抬眉,此时竟然小心翼翼的瞧了皇甫南然一眼。

最近皇上对月妃青睐有加,是朝廷之上人人知道的事实,于是此大臣上奏之事,恐怕惹恼了皇甫南然。

皇甫南然微微一笑,仿佛接收到大臣的眸光,当下出列奏道:“微臣认为,刘大人分析得合情合理,皇上冷落公主,那太子心中说不定早已经有所怨恨,虽然目前他人在京都,发作不得,如果婚期已满,太子回国,惹来鲜奴国皇帝的怨恨,恐怕…”

幽夜罗也是点点头,淡淡的附和。

“你们的意思就是要朕宠幸公主喽?”金瞑微一扬眉,慢条斯理的开口,迷人幽邃的眼眸绽放一抹精锐的光芒。

“微臣不敢!”三人立即齐齐跪地。

“不敢?”金瞑抿唇冷笑,眼眸闪过一抹讽刺的诡光,“朕看你们大胆的很,连朕要何人侍寝都管到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他说着,冷冷的起身,傲绝的身姿缓缓地挺立,明黄色的龙袍在空中划过一抹凌厉的弧度,幽绿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诡光,犀利而异样。“不过你们说得对,既然现在有意与鲜奴国结盟,自然不能亏待了公主,来啊,传旨下去,赐玉妃玛瑙项链五串,金丝玛瑙石一对,血凤玉石两对,绸缎十批,今晚宿于玉华宫!”

金瞑说完,众人皆都一愣,心思复杂的对望一眼,叩首谢恩。

从御书房出来,皇甫南然与幽夜罗皆都沉默,重重的拧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幽将军…”待走到那城门之后,将要分手之时,皇甫南然犹犹豫豫的望一眼幽夜罗,轻轻的开口。

“皇甫大人有话直说便是!”幽夜罗收了心神,抱拳恭敬道。

“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情顺利的让人…”皇甫摇摇头,竟然说不出心中的怪异感觉。皇上为人一向深不可测,这次竟然为了与鲜奴签约而强迫自己临幸鲜奴公主,这在以前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晚辈深有同感,据张公公说,皇上对鲜奴公主一向排斥,这次竟然这么轻易的答应,会不会…”幽夜罗凝重的皱眉,担心的与皇甫南然对视。

“皇上他…依老夫看,这件事情我们还是禀告晖王爷知道,晖王爷夜晚在宫中巡逻,也好有个防备!”皇甫急急的开口。

“你的意思是皇上又可能对公主不利?”幽夜罗的神情也猛地凝重起来。

“幽将军,有些话还是放在肚中安全的好,我们这就去找晖王爷!”两人说完,急匆匆而去。

朝晖殿,金晖貌似伏案用功,可是只有守候在一旁的戎天知道,爷这本书从早晨到傍晚,也只是翻检了一页而已。

“爷…”他上前,轻轻的打断金晖。

金晖微微愣怔,眼睫儿翻翻,凝神瞧他:“说!”

“刚才小五子不是来通报,青主子无碍,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金晖一怔,不悦的蹙起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戎天见金晖不悦,也就不敢更过于放肆,赶紧敛眼低眉不敢吭声了。

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了,沉寂了许久之后,金晖猛然放下手中的书卷,“戎天,难道连你都看出…”他突然顿住。

“属下看出什么?”戎天不解的抬眸看他。

“算了,你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金晖猛然烦躁起来,挥挥手,刚屏退了戎天,小五子就进来禀报,说是皇甫南然与幽夜罗求见。

“快请!”金晖眸色一暗,面部表情猛的变得凝重。

小五子出去,一会,皇甫南然与幽夜罗进了金晖的书房。

“两位大人这么晚了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吗?”金晖起身迎接,眸光凝重,面上却是他的招牌笑容,清淡,平静,泰山崩于前儿临危不乱。

“不瞒王爷,是有重要的事情!”两人当下将今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简单扼要的叙述了一遍。

“这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妥,也许皇上他突然改变了心思,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上也说不定!”金晖一怔,心中虽是讶异,可是他的心思向来缜密,当下并不动声色,只是谈笑出声。

“王爷也这么认为么?那真的是我金狼王朝之福啊!”皇甫南然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

“两位清回去吧,宫中有本王,大可放心!”金晖照旧优雅的笑,那神情仿佛两位大人果真是杞人忧天一般。

无法,两人只得告辞。

两人一走,金晖的神情猛然凝重起来,他微微的蹙了眉,唤戎天进来。

“昨晚鲜于可有什么异向?”

“禀王爷,下半夜的时候,鲜于太子曾经离开偏殿,他身法极快,属下追不上,看方向应该是凝香居方向,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有这等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金晖猛地站起了身子。

“属下…”戎天见金晖发火,立刻噗通跪在了地上。

“现在莫殇已经被皇上调去守偏殿,皇上的一切我们已经无从掌握,只要这皇宫之中有一丁点的响动,你都要禀告与我知道吗?”金晖的语气猛地严厉起来。

下半夜,正是金日变身的时刻,鲜于去凝香居,就算是碰到今日也应该没有问题的,因为金瞑不可能知道晚上发生的一切,但是皇上猛然对鲜奴公主示好,难道真的因为是想要联盟?金晖缓缓地移步,不由怔怔入神,那若有所思的摸样,让跪在地上的戎天更是一阵阵的刺戮。

“王爷,属下知罪了!”戎天跪在地上深深的磕头。

“你起来吧,不怪你,这种事情张扬不得,你一个人又怎么顾得过来!那个莫桑可以买通吗?”他上前扶起戎天。

戎天摇摇头,犹豫了许久之后,踌躇着开口:“王爷,有件事情,属下觉得很奇怪!”他顿顿,继续,“那莫桑所用的武功非常怪异,而且宫中也没有此人进宫的记录,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如果属下猜得不错,他应该是皇上亲自训练的人!”

“亲自训练?”金晖皱皱眉头,怎么可能,在莫桑之前,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内,除非莫殇欺骗他!

“戎天,你认为莫殇有可能欺骗我们吗?”金晖幽幽的开口。

戎天一怔,凝重的点点头,“莫殇虽然表面上忠于太上皇,其实他的心中还是向着皇上,如果说皇上暗地里训练兵马,莫殇知情不报也有可能!”

“那就大大的不妙了!”金晖不禁扼腕叹息。

玉华宫,玉澈一身净素的白衣,端坐在花厅前,淡扫蛾眉,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飘逸的美感,鲜于立在她身后,望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有些恼怒。

“今晚那金狼王要你侍寝,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淡淡的回觑鲜于一眼,玉澈微低了螓首,笑的淡然:“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侍寝自是分内之事,何来不愿之说?”

鲜于一怔,面色禁不住难看起来,他昨晚回来,并没有将遇见金日之事告诉玉澈,今日瞧这情势,似乎有些隐瞒不住了。

“也好,反正那个什么金日王爷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既然想通了也好!”他点点头,恼怒的心情微微的有些缓解。

“金狼王就是金日!”玉澈缓缓的梳理着发丝,慢条斯理的开口。

“什么?”鲜于一怔,不解的望着她。

“皇兄,其实玉澈一直没有告诉你,那金狼王是双人同体,并不是扶摇双生,白日里的绿眸金发的金瞑,三更过后则是黑眸紫发的金日,只是不巧,我喜欢的是金日而已!”玉澈淡淡的笑,那笑容倒是让鲜于情不自禁的心底寒彻起来。

双人同体?这世间怎么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知道你也许不相信,但是金暝变幻成金日是我亲眼所见,这点你根本不用怀疑。金日…”她莞尔一笑,“他模样俊俏,可爱,但是我知道这个只是他的表面而已,确切的说,他才是真正的金狼王,那白日里阴鸷的金暝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金日,比这皇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深藏不露!”

鲜于一怔,一起昨日男子那可爱笑容背后那阴鸷的眼神,混身不禁微微的有了一丝凉意。

“你怎么会知道?”

“皇兄以为我玉澈真的是那种肤浅之人吗?我爱的人,必须有雄霸天下的野心与深藏不露的气魄,一个只知道撒娇的小鬼我会喜欢吗?”玉澈笑着,眸光里的犀利更浓。

“你…”鲜于禁不住愣住了,他自小就知道这个妹妹大智若愚,却没有想到心里竟然这般的深沉。

“皇兄不必惊异,恐怕这皇宫之中鲜少人知道金日的真面目,也许就因为我是外人,金日认为我对他没有威胁,所以才在我面前原形毕露而已!”玉澈笑的更是得意,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因祸得福。

“可是今晚…”鲜于焦急的看着天色,已经是戌时,算算时辰,皇上也应该快到了。

“皇兄还是离开吧,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玉澈站起身来,低声道。

鲜于点点头,宫中有规矩,戌时三刻之后,除去公务在身的晖王爷与侍卫,任何男人不得在后宫停留,平日里他顶替玉澈化成丫鬟藏在玉华宫中,如今皇上驾到,自然不能故技重施。

鲜于向外走,快要走到宫门之时却停住了,忆起昨晚那今日凶狠的眼神,想想玉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人对付金狼王实在有些危险,他四处瞅瞅,见没人注意,当下便潜回了玉华宫找了身丫鬟的衣衫藏匿了起来。

晚膳之后,打听消息的月眉回来,说是皇上今晚要宿在玉华宫,柳芽一听,心不禁微微的一沉,难道金暝真的还在为今天早晨的事情生气吗?他不来凝香居,那么金日是不是也不来了?

柳芽这么想的时候,尽然发现自己有些喜忧参半,仿佛她越来越排斥金日的出现。

“娘娘?”月眉见她发呆,以为柳芽伤心,当下上前赔笑道:“娘娘不要多想,我听张公公说,是因为要与鲜奴国结盟,皇上才肯对鲜奴公主好的,想想皇上为了娘娘的病,可是衣不解带的再凝香居中待了两天一夜呢,这后宫的妃子,哪一个有娘娘这样的福气?”

月眉笑着上前缓缓的为柳芽梳理着发丝,“方才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也碰见远月殿的秋儿了,估计也是月妃娘娘让她去的,相信现在,月妃娘娘那儿更是痛苦呢!”

柳芽皱皱眉,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竟然有些不适应皇宫之中争宠的戏码,她按住月眉梳妆的手,缓缓的开口:“你先下去吧,晚上我不习惯人伺候!”稍等一刻,她又开口道:“记住千万不要到前殿来,在后殿老老实实的呆着…我不想你们有事!”

月眉一怔,面色有些苍白,忆起阿霞的死,忙不迭的点点头,逃了似的退了下去。

柳芽看着月眉慌乱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有意吓唬她,只是没人守在她的旁边,有些事情她也好行事!

戌时三刻,时间不算晚,柳芽却再也等不下去了,换上一件暗色的衣衫,因为刚刚过了十五,月色还是明亮,也不用打灯笼,借着屋檐下摇摇晃晃的宫灯,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湖边的矮房,那是宫女们歇息的地方,不值班的宫女一般都在矮房之中歇息。

暗暗的在心中数着房间,等到第五间的时候,柳芽停住,到门前,见里面亮着一支红烛,一个羸弱的身影映在雕花的窗棂上。

“小蓉?”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怕惊醒其他的奴婢,便推门进去了,却没有想到正好瞧见钱蓉急急忙忙的向床榻下塞着什么东西,柳芽一怔,只是瞧见了一抹纸鉴,瞧上去有些眼熟。

“娘娘…”钱蓉急急的将东西塞到床榻里,然后转身跪在地上,惊慌的行行礼。

“免了,你起来吧!”柳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缓缓的打量了钱蓉的房间,很是简陋,只是一张桌子,一张圆椅,简单的梳妆台,床上帘幔也是那种粗糙的灰白色帐幔,与她凝香居中的摆设比起来,自然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钱蓉见柳芽打量她的房间,当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搬了唯一的一张圆椅给柳芽坐。

“看起来你连杯茶也没有了,不如你先回凝香居去端壶茶来吧,今晚我睡不着,你就陪陪我,我们说话话!”柳芽笑着在圆椅上坐下来。

钱蓉咬咬唇,眸光掠过床榻,仿佛有些不情愿,可是主子发话了,她只能低着头,忐忑不安的向外走。

待房门一关上,柳芽便冲上前,将床榻下的纸鉴取出来,一看,她倒愣住了,原来是白日里她写的那首诗的纸鉴,不解为何到了钱蓉这儿来。

端着一壶茶进门,见柳芽拿着纸鉴站在房间,一双黝黑的双眸缓缓的打量着她,钱蓉一惊,茶壶一歪,热茶倒在手上也毫无感觉,一下子跪在地上。“娘娘恕罪…”

柳芽一笑,将纸鉴放在圆桌上,淡淡的扬眉:“你起来吧,其实我知道身边没有一个心腹,都是太后的人,但是小蓉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暴室之中,我看着你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就告诉自己要好好的照顾你,可是…”柳芽轻叹了一口气,将纸鉴向前推推:“这个你拿着没有用的,因为没人看得懂!”

钱蓉的面上更是难堪了,她拼命的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娘娘,不是我拿的,是…是她们交给我的,让我给太后,我正在犹豫,娘娘就来了,娘娘,钱蓉真的不会害娘娘的!”

她说的真诚,面上梨花带雨,瞧着甚是可怜。柳芽再次一叹,扶她站起来:“算了,就算是你,也没有关系,你不也是奉命行事吗,这皇宫有几个身由自己的人!”

听柳芽这么一说,钱蓉更是无地自容了,抽涕着说不出话来,“娘娘,是钱蓉的错,鱼嬷嬷说了,要让钱蓉好好的看着娘娘,不要让娘娘有任何的差错,可是因为阿霞的事情,钱蓉害怕了,想要回琉璃宫去,鱼嬷嬷不让,她让奴婢将得男锁放在娘娘的床下,再找一些娘娘与皇上相好的证据,让太后宽心,奴婢不识字,见娘娘那日把玩这纸鉴,以为是情诗一类的东西,所以就…”

“原来是这样?太后仿佛很关心我与皇上的关系?”柳芽微微的皱皱眉,太后这么做,仿佛超出了情理,这皇宫之中并不是她一个妃子,难道真的与墨青青的任务有关?

难道这任务之事太后也知道吗?

“是…娘娘,太后娘娘日日念叨,想要娘娘为皇上生下一子半女,虽然后宫嫔妃众多,可是钱蓉从来没有见过太后娘娘对哪位娘娘如此的上心过,就算是作为太后的亲侄女,月妃娘娘,太后也只是例行的问问,并没有这般专门的派宫女过来瞧着,催促着。”

“那为什么对我如此上心?”柳芽故作不解的抬眸望着钱蓉。钱蓉一惊,抹抹脸上的泪水道:“也许是因为娘娘是特别的,就像这座凝香居,也并不是哪个娘娘都可以住的!”钱蓉自动的将话题引到了凝香居上来,这倒让柳芽省了不少事。

“对了,上次你说太后也曾经在这凝香居中住过?”柳芽装作无意似的问起。

“是,太后在太子妃死后,有一段时间是住在这凝香居中的,不禁因为这凝香居距离皇上的允天宫近,而且皇上想念太子妃的时候,总会到,太后这样也可以顺便开导皇上!”

“后来呢?”

“后来…”钱蓉有些犹豫起来,但是很快便抬眸继续道:“后来太后有一次在晚上落水,就是落在凝香居之后的菱形湖中,据说是太后的贴身宫女,一个叫殒泪的宫女将太后推落的,太后虽然被救了上来,可是却大病了一场,甚至严重到要到后山的费元春宫休养。”

“那个宫女是不是最后被打入了暴室,而且吊死在黑暗之林中?”柳芽一怔,抬眸问她。

钱蓉缓缓的点点头:“回娘娘,是的!其实没人相信是宫女将太后推下菱形湖的,因为…因为那宫女是跟随太后一起长大的,甚至比现在的鱼嬷嬷与太后之间都要亲近上几分,甚至连名字都是太后取得,所以有人说,殒泪当晚是发疯的,才将太后推下去的!”

钱蓉说着,脸上就呈现出一抹害怕是神情来,忐忑不安的望着柳芽。

“发疯?”柳芽缓缓的开口,什么事情令一个宫女发疯,而且一下子将太后推下湖中。

“宫里是这么传的,其实太后落水之事也是宫中的禁忌,因为后来那宫女别吊死在黑暗之林中,那座林子就闹鬼了,太后派人去查了几次也查不到,所以就封口了,不让宫人们讨论,奴婢也只是在伺候鱼嬷嬷之时知道的,每到那殒泪忌日,鱼嬷嬷总是要暗地里烧些纸钱,时间久了,奴婢也就知道了!”

“所以奴婢害怕这凝香居,并不是奴婢诅咒娘娘,自从太子妃惨死在这凝香居之后,这凝香居中就…”钱蓉低低的开口。

“云妃是死在这凝香居的?”柳芽不禁抬高了嗓门,“不是死在清辉园吗?”

钱蓉一怔,抬眸惊异的望着柳芽,小嘴儿惊惧的张开,好久不曾阖上。

“怎么了?”柳芽皱皱眉,不解她为何呈现这般骇人的表情。

“娘娘…娘娘是怎么知道的?清辉园原先是皇上在做太子之时游玩的园林,太子妃死那晚,据说是死在清辉园的,可是…”钱蓉忐忑的向前,“太上皇严密的封存了口风,据说将太子妃的尸体移到凝香居,因为住在允天宫的是太上皇,据说那狼是太上皇养的!”

柳芽一怔,仿佛终于明白了这是如此的一个圈套,在清辉园中,变身的金日杀死了上官云霓,可是太上皇显然是为了遮掩这个事实,将上官云霓的尸体转移到凝香居,这样,他养的狼杀死了上官云霓,也合情合理!

可怜的金暝却每天晚上在清辉园中上演上官云霓惨死那晚的场景。

想到这儿,柳芽的心猛地一紧,丝丝抽痛让她的身子微微的摇晃。

心,有些痛,她暗暗地皱皱眉,心脏病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还会痛?

“可是这些都是宫中秘闻,而且距离现在十几年,你怎么知道的?”柳芽猛地回眸盯住她。

钱蓉面色忽然惨白了,紧咬了唇不说话。

正文 078 知己

钱蓉的面色忽然惨白了,紧咬了唇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可怜兮兮的双眸忐忑不安的偷瞄着柳芽。

“你不想说吗?”柳芽皱皱眉,忽然狡黠的一笑,“那好,那我就与太后说,我喜欢你的侍候,你说太后会让你回琉璃宫吗?”

钱蓉一听,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在地面上,头垂得低低的,“娘娘,请您饶过钱蓉吧,这凝香居真的不能住人,奴婢…奴婢…”她犹犹豫豫了许久,终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帕,端放在双手之中,高高的举过头顶,恭敬的呈给柳芽。

柳芽狐疑的接过,打开,是宫女们常用的那种丝绢,帕角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上提了四行小字,因为是繁体,柳芽瞄了半天,也只是认识那个一字而已。

“这个是…”她抬眸不解的望向钱蓉。

“娘娘,其实殒泪的本家名字是钱鹅,太后嫌弃不好听,才改作殒泪。”钱蓉跪在地上,突然抬眸,缓缓的开口。

“钱鹅?钱蓉?你们…”柳芽一惊,迅速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眸光之中透出一抹惊异。

“是的,那殒泪宫女正是奴婢的姑姑,亲姑姑,当年钱家没落,姑姑自小就被卖入了皇甫家,太后娘娘还是皇甫家的大小姐,对我姑姑爱护有加,赐了名字不说,就算是嫁入皇宫,也将姑姑与鱼嬷嬷一起带入了皇宫。在太后娘娘生下当今的皇上之后三个月,姑姑有了一次离宫探家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姑姑遇到了一位游方僧人,他见我姑姑面相有异,就赐了这四句诗给姑姑,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一贵复一贝戋,关天岂由身。当时姑姑一瞧脸色就白了,在家中住了没几天就急急的回了宫,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宫过知道她的死讯传回奴婢家,奴婢的父亲在整理姑姑屈指可数的遗物之时,发现了这方锦帕,让识字的人读了,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奴婢见这手帕样式新颖,又是姑姑遗物,就私自藏匿了起来,却没有想到…”钱蓉说着,仿佛有着难言之隐,缓缓的顿了顿,偷偷的睨了柳芽一眼。

“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一贵复一贝戋,关天岂由身…”柳芽喃喃开口,这不是那黑暗之林中,那缥缈歌声的前半部分吗?

猛地意识到钱蓉停住,柳芽抬眸看看她,示意她继续。

“奴婢被打入暴室,在那儿遇见了一位宫里的老嬷嬷,她对奴婢很好,在奴婢与娘娘离开的前一晚,她说了这些事情给奴婢听,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不能告诉任何人,并且要奴婢离凝香居远一点,却没有想到奴婢真的住进了凝香居。一开始奴婢不信,娘娘对奴婢好,奴婢知道,可是自从那晚阿霞莫名其妙的被人掐死后,奴婢就害怕了,就…”她说完,再次将身子伏下:“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让奴婢离开凝香居,娘娘也离开吧…这凝香居是大凶啊!”

“老嬷嬷?”柳芽不理她恳切的话语,精神全部的集中在老嬷嬷的身上,思及暴室中的白影,还有她昏迷之前,那名女子惨白的脸,黑暗之林中那缥缈的歌声…一个大胆的设想涌上柳芽的心头,会不会,那白影就是殒泪,她并没有死!

“娘娘,离开凝香居吧,凭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随便哪个宫殿都可以,只要离开这个…”房间中的唯一一扇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那不断开合的窗棂哐哐的击在墙上,一声声的让人心惊。

“啊!”钱蓉尖叫了一声便躲在了桌子底下,小脸刷的变得惨白。

柳芽没有被突然打开的窗户吓住,倒被她一声惊喊吓住了,微微的一怔之后起身去关窗,原来是起风了,夜半时分,幽暗的庭院早无人迹,只有树叶被风吹拂所发出的刷刷声与草丛中的虫鸣声犹未止息,就在柳芽刚要关上窗户之际,突然,她瞧见湖边一个飘忽的白影迅速的掠过,她猛地僵住,浑身发冷了。

御书房,十几盏宫灯将房间映的雪亮,男子略显寂寥的身影映照在雪窗纸上,手中一本线装书,瞧了又瞧。

“皇上,已经是亥时了,玉华宫…”张英上前,低低的提醒着金瞑。

轻轻的阖上书本,慵懒的抬眸,幽暗的绿眸之中闪过一抹邪魅,金瞑缓缓的站起身子,椅子被推动,随即明黄色龙袍,随着高达的身躯的站立,在半空中玄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他大步的步出御书房。

走到偏殿之时,金瞑慵懒的抬眸,轻轻地瞄了一眼守候在一旁的莫殇,眸光之中闪过一抹凌厉的神色,迅即朝着玉华宫而去。

莫殇感受到主子的眸光,许久之后,他才抬起眼眸,痴痴的望着那抹明黄色的锦袍消失在走廊一角,屋檐上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晃,宛如他起伏不定的内心一般。

他从不曾后悔过,不曾!

玉华宫,玉澈早已经装扮停当,照旧一身洁白的白衣,流瀑般的青丝只用一根细细的玉钗别住,微施粉泽,五官微漾些轻愁,清灵婉柔,气质超尘脱俗,静静婷立着白衣似雪,飘逸若仙,偶尔微低螓首,那份飘逸的神韵更是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