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抬起莫殇的手臂,那样的僵硬,那样的冰凉,一种不真实感让柳芽想要痛哭失声,却被生生的压抑在喉间。

莫桑站在一旁,冷冷的盯着她,那眸光之中有着一抹刻骨的仇恨。

也许是感受到指尖的温暖,莫殇缓缓地掀起眼帘,失去了精光的双眸却因为女子的到来而微微有了一丝光亮。“娘娘…”他低低的开口,那苍老无力的声音宛如北风悲鸣,呜咽着,萧瑟着。

“难道没有御医可以治得了他身上的伤吗?”柳芽猛地回头,大声的质问金晖。

金晖摇摇头,与她一起蹲下来:“他的肺腑经脉已经全部被震碎,纵使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什么经脉,什么肺腑,你不是有武功吗?你传真气给他啊,武打片不都是这样吗?”柳芽一把抓住金晖的手,大声的喊着,命令着,也哀求着,她的眼中,猛地涌出了泪花,滚落下来,濡湿了她红艳的唇。

金晖无声的紧紧地握住她的颤抖的手臂,缓缓的摇摇头。

“不…我不信,你叫御医来,去叫御医!”她推搡着金晖,越来越用力,也越来越疯狂,因为另外一只手中握着的男子的手臂,越来越冰凉了,她猛然有一种失去的无力感。

她不要莫殇死,不要,莫殇,他的心是多么的苦,他应该等到金暝明白他的那一天的,而不是这般死在自己主子的手中,太残忍,太残忍!

金晖站起身来,挥挥手,御医上前,把脉之后也只是摇头,但是柳芽那杀人的眸光射过来,他们只能应付似得聚到一旁去商议。

“娘娘…”莫殇用力握紧了柳芽的手,缓缓的摇摇头,几次张张嘴,仿佛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说便是,我一定帮你完成!”说完这话,柳芽又是一阵伤心,眼泪噗噗的向下掉。

“不要恨主上,他…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我跟随了主上那么些年,知足了!”他重重的喘口气,唇角的血就持续的向外冒了,汩汩的,触目惊心,也让人绝望。

柳芽哭得厉害,伸出小手想要遮挡住那血的外流,那样鲜红的颜色从她的指尖溅落,那样晶莹,那样炫目,那样耀眼,也那样的绝望。

“御医,御医啊!”她跺着脚,泪水迷蒙了她的眼,莫殇却摇摇头,凑近她,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低语说:“主上的心里有着一个魔鬼,这一切…都不是主上的本意…娘娘,你要相信主上,不要怪他,不要怪他,永远的在主上的身边…莫殇求你!”

柳芽泪眼摩挲的点点头,猛地她僵住,小手一松,男子的手臂滑落…血不再流,风不再吹,眼耳口鼻,一切的感官停止在瞬间,柳芽呆呆的望着莫殇,许久许久。

“魔鬼!”一声暴喊猛然在柳芽的唇间爆开,她站起身来,向暴室外跑,风冷冷的打在她的额际,她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想要跑,跑,跑,那倔强的背景模糊了所有人的眼睛。

“青青…”金晖突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他只是一个侍卫!”

蓦地抬起眼帘,柳芽望着他冷漠的脸,低声道:“在你们所有人的心中,莫殇只是一个侍卫,可是在我的心中不是,他是我的朋友,朋友!”她的眸光突地坚强冷硬起来,她越过金晖的身子,继续向前跑,站在凝香居钱,她微躬下身子,喘喘气,上前冷冷的推开房门。

床榻上的男子还在熟睡,这个世界上仿佛最幸福的就是他,莫殇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连生命都付出,可是他却还在昏睡。

“金瞑!”大喊一声,上前,奋力的拽起他的身子,大力的摇晃着。她不可以再姑息他,金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他必须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应该为他做的这一切负起责任,他应该接受指责,接受怨恨,甚至接受愧疚。

金发散落在他胸前,他紧紧地合着眼帘,那浓密纤长的眼睫宛如狂风中的蝴蝶一般,无助的挥着残缺的翅膀,他的眼皮微微的跳动了一下,柳芽以为他清醒了,可是很快又沉沉的睡去。

“金瞑,金瞑,你给我醒醒,你知不知道莫殇死了,死了!是你将他杀死的,你醒醒!”她大力的摇晃着他,月眉与月荷瞧得胆战心惊,想要上前拉开她,却被随之赶来的金晖拦住。

他摇摇头,示意月眉与月荷退出去,自己则默默地站在房间的角落,眯起眼帘,缓缓地凝视着哭喊的女子。

他仿佛没有料到柳芽对于莫殇的死触动如此的大,从小在皇宫之中长大,宫女,太监,侍卫,对他这个身份高贵的王爷来说,都只是一个工具,甚至都不算是人,死了,伤了,残了,丢到一旁,他绝对不肯为一堆工具奉献一点心,甚至连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仿佛习惯了他们的怯懦、畏首畏尾、恭敬与卑下。

朋友?金晖微微的皱皱眉头,他从来没有将莫殇当做朋友,确切的说,只是一个工具,利用的工具!但是柳芽…他抬眸,平淡无波的眼眸之中微微的有了一丝涟漪,女子的伤心彷佛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一个角落,他回眸,望着窗外,瞳孔幽深,亮如漆玉,有如夜里的月光,清冷无尽,冷光流转, 却又夹着一丝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摇累了,柳芽还是叫不醒金瞑,她泄气的长舒了一口气,怔怔的坐在金瞑的面前,默默地流泪,那泪水溅湿了男子的俊绝的面庞,仿佛冰凉的水晶般,凝聚在他额头,眼帘,脸颊与下颚,然后缓缓滑落。

金晖缓缓地转身,迎着暗沉的月光走了出去,他的身影宛如幻觉中的影子,被摇曳的烛光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烛燃尽之时,房间之中微微的有些昏暗,之时依靠墙壁上的宫灯照明。

“青青?”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猛然狐疑的坐起身子,望着女子哭得红肿宛如桃核的眼眸有些惊讶。

柳芽一怔,眯眯眼,男子貌似无辜的眼神让她的悲伤全部化成怒气,她猛地揪紧了金瞑的衣襟,下了床榻:“你跟我来!”她紧紧地咬着樱唇,蹬蹬的向前走,身材高大的金瞑被她拽着衣领,宛如一个动作僵硬的木偶,滑稽,但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可以笑得出来。

有股怒气,深深地怒气聚集在柳芽的胸口,仿佛隐藏在石头中的绿芽一般,想要蓬勃而出。

金瞑沉下眼帘,彷佛意识到了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柳芽走,也不挣扎,当他望到地上血肉模糊的莫殇之后,浓眉猛地皱紧,整个身子宛如一把弓一般紧紧地绷了起来。

无数的影像在他的面前掠过,他激起了那浓浓的杀意,想着鲜血,可是莫殇扑上来,他想要拉开他,却身不由己,一下一下,鲜血模糊了他的眼也模糊了他的心。

他猛地挣脱了柳芽的小受,冷冷的站在原地,幽绿的眸光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

“你让朕看死尸做什么?”他冷冷的开口,一字一句宛如冰凿一般重重的击在柳芽的心头,她忽的回脸,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不是别人的尸体,是莫殇,你好好地看看,是莫殇!”她的声音在幽暗的夜中异常的尖利。

“莫殇又怎么样,这是他自找的,他…咎由自取!”金瞑猛地转过了脸,冷漠冰血的背后,是幽暗痛苦的双眸。

“金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你是一个侩子手,脸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放过!”柳芽冲上前,想要转到男子的面前,却被他冷冷的躲闪开。

“尸体放在这儿做什么,莫桑,收拾了!”他冷冷的开口,疾步向外走,到最后,身子一晃,他冷冷的踏在花坛之上,欣长挺拔的身子暴涨三米,宛如展翅高飞的大鹏鸟一般,消失在黑色的夜中,那明黄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冷冽而决绝。

瘫倒在地上,柳芽怔怔的望着那绝情的背影,冰冷一点点的再次吞噬了她的心。

男子在冲出宫门之后,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缓缓地开启了红艳的唇,想要呐喊出声,却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之中。心,就像被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紧紧笼罩着,包裹着,让他瞬间难以呼吸,只能表情僵硬的瞪着黑暗的夜——他不知道去哪里,更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是莫殇确确实实的死在他的手中。

他僵硬的站在寒风之中,猛地伸出双手,然后扑倒在地上。

“你是一个妖孽!”身后猛然传出男人的声音,他身子僵住,缓缓地回眸,身后,隐藏在黑夜中的男人宛如一只猎豹一般,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眸。

“墨濯!”男子痛苦的轻喊出声。

正文 085 太后的异样

黑衣男子上前,黑巾蒙面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那双冷漠的双眸却让人心中一阵阵的胆寒。

“现在你还在逃避吗?多少人死在了你的手上,你可知道?金暝,拿出你男人的勇气来面对现实吧!”他冷冷的开口。

“现实?什么现实?”金暝眸光中的痛苦遽然消失,眸光变得犀利异常,他仿佛终于明白,面前站立的是他的敌人一般,幽绿的眼眸之中崩裂出一抹妖异的红色。墨濯注意到男子的异常,小心翼翼的握紧了身后的寒剑。

“你是金狼,是被狼性控制的人类,你的心里有着仇恨,有着嗜血,有着妖异,难道这一点不是现实吗?”墨濯冷冷的开口,话语虽轻,却一字一句都不是金暝想要听到的,他猛地嘶吼了一声,挥掌击向墨濯,强大的戾气在他的身上凝聚。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叛逆,有什么资格妖言惑众,当时让你逃脱就是我的疏忽!”他冷冷的挥出三掌,那凌厉的招数带着怯懦,不甘与怨恨,击向墨濯,却被墨濯轻松的躲过。

“别人信不信没有关系,可是你自己的心呢?难道你都不曾怀疑过吗?只是你宁可相信那一丝侥幸而已,金暝,图也还在郊外的客栈恭候你,你不觉着这个时候,你应该去听听局外人的话吗?”墨濯冷冷的开口,一字一句都宛如凿子一般凿在男人的心里。

攻击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迟滞,到最后,金暝静静的站在原地,手臂再也抬不起来。

“金暝,你如果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那么,你就应该去找图也,让你最信任的一个人告诉你真相!”墨濯的话语逐渐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金暝站在原地,冷冷的风吹在面上,他麻木了!

树林之中,墨濯站住,冷冷的回眸:“出来吧!”他清冷的声音在林中回响,许久之后,一抹模糊的身影从大树之后站出来。

“你究竟是谁,鬼鬼祟祟的跟踪我是何道理?”他冷冷的将剑指向来人,那人也不出声,只是缓缓的走近,待近了,墨濯的手臂微微的颤抖,剑无声的垂下。

“你还是沉不住气!”清冷的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枝映照在女子的面前,她缓缓的开口,声音有着历经沧桑的无奈。

“我不能容忍金暝再糊涂下去,一个害了这么多人的妖孽,为什么还要对他怜悯?他应该承受这一切!”墨濯冷冷的开口。

“墨濯,是因为青青吗?因为青青的存在,你才想要他痛苦是吗?可是大计呢,我们委曲求全这么多年的大计呢,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就要成功的大计眼睁睁的毁在你的一时气愤上?”女子上前,深紫色的风袍加身,五官难掩了一种庄严肃穆。

女子竟然是太后!

“不全是!确切的说是我等够了,我就要他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他是一个妖孽,要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墨濯冷冷的开口,语气之中有着一抹倔强与冷漠。

“是吗?可是你想过青青没有?如果金暝知道青青的存在是主宰金日存在的最大因由,他将会面临永远在这个世界之上消失的灾难之后,你认为青青还是安全的吗?”太后上前,语重心长的开口。

墨濯猛地怔住,他紧紧的抿了唇,双手突地握紧,他转身:“我这就带青青离开,金狼王朝是生是灭,与我们猎狼族何干,与她何干!”

女子冷冷的挡在他的面前:“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十几年的辛苦不能就这般的功亏一篑!”

“娘亲…”墨濯猛然痛苦的轻喊出声,他一声娘亲,让女子的身子震撼的轻晃了几下,她猛地动容。“你…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早就知道,一切都知道。你狠心的将我抛在幽府前,让后继无子的幽老爷收留,然后又扮作道姑上门,说我命中克母,要在山上修炼十八年才可下山,你将我带走,交由一位高人学艺,这一切我都知道,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可是我不恨你,你爱父亲,你要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使命…可是你不应该搭上青青,她是无辜的!”墨濯恨恨的开口。

“你…我爱你的父亲,他临死之前要我光复猎狼族,孩子,光复猎狼族,并不是消灭金狼王朝那么简单,孩子,也许你应该知道金狼王朝与猎狼族的渊源!”女子上前,紧紧的拉住墨濯的双手,男子一怔,那双手的柔软让他欲罢不能。他任凭女子握着,几乎在梦中才可能出现的场景几乎让他落泪。

不论是在金狼王朝,还是猎狼族,她总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甚至都不愿瞧他一眼。他习惯了她对他的冷漠与忽视。

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就像是羊皮卷上记载的那样,猎狼族与金狼王朝是共生共亡的,金无涯与墨祈巨大的爱意凝聚了墨族之星的诞生,墨青青,是金狼王朝与猎狼族摆脱咒语的唯一媒介。

墨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娘亲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所以才会一次次将青青送会宫中,可是娘亲,你不觉得作用甚微吗?今天莫殇又死在了金暝的手中,前一段时间是阿霞,他并没有停止杀戮!”

“那是因为墨青青现在还是处子之身,邪狼的身上没有沾染过青青的处子之血,只有墨青青与邪狼交合,她才能完全抑制邪狼的邪行,解除血咒,如果可以生下一子半儿的话,金狼王朝的噩运将会完全的改变!”太后的语气无比的笃定,她转眸看向墨濯:“这也是你不能跟青青在一起的原因!”

“青青的血怎么可以破除血咒?血咒属阴宗派氏,青青是女性,隶属阴数,我认为青青的存在只会助长狼性而已!”墨濯不耐的开口。

太后一怔,眸光之中猛地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但是她很快的摇摇头,否定了墨濯的说法。“不会的,既然一千多年之前有人预言了墨青青的出现,那就一定是这样的,墨濯,你一定要帮娘亲,放弃青青吧!”

她望着面前这个让她愧疚的儿子,低声下气的哀求。

墨濯沉默,站起身来,落寞而去。

月黑风高,月色更是诡异了!

郊外的客栈,准备打样的图也猛地被一阵敲门声惊住,他望望时间,已经是三更半夜,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客人上门!他打开房门,待看清面前眸光妖异的男子之后,心中突地明白了什么。

“主上,您终于来了!”他跪在地上,隆重的行礼。

金暝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沉静过,原来他想要的一切都在眼前,宛如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般,轻轻的一戳,就会戳破,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那个勇气。

他伫立在窗前,凝望着远方山巅,浅金色光芒仿佛破茧而出般乍然闪现,在茫茫山峰间垂落无数灿烂的金线,紧接着,那金线又悄然拉长,逐渐牵引至他身上,包裹住他整个人,他应该感觉到温暖的,可是他却还是冰冷,从头到脚,他紧紧的阖上眼帘,面前漆黑一片,失去了视觉的他更是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冰冷逐渐的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渐渐的看清了心中那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如出一辙的五官,黝黑的双眸与淡紫色的发丝,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他,笑容灿烂的单纯。

“金日…”他喃喃的开口,双手紧紧的攥起来,他太冷了。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那么,你应该知道自己的选择吧?”那个影子淡笑着望着他。

“选择?”他皱皱眉,心中仿佛有些不舍。

“难道你还要继续留下来害人吗?走吧,走的远远的,只要你消失,狼性就会跟随消失!”金日笃定的开口。

“消失…”他转眸冷冷的笑,淡淡的却深远得没有边际的落寞和惆怅。原来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希望他消失,原来他才是最邪恶的那个,原来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原来,他恨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玉华宫,玉澈在男子的榻前,紧紧的攒着男子的手臂,那样冰凉,那样的不真实,第一次,她仿佛意识到了除去自己想要拥有的金日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令她想要珍惜的东西。

“娘娘,药方开好了,不过太子受伤太深,这些药只能治疗他的外伤,想要内伤痊愈,恐怕是另寻他药!”张御医恭敬地上前,缓缓的捋了胡子轻叹了一口气道。

心中一动,玉澈站起身来,缓缓的福了身子。

“哎呀娘娘,您这是折煞老身了!”张御医赶紧拦住她。

“御医,您说吧,到底需要什么药草,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玉澈就一定会替皇兄寻来!”

“娘娘与太子兄妹感情笃深,实在令老夫佩服,只是这株药草生长在西边的寒山之上,与大都接壤,名字叫做幻仙草,实属罕见,老夫也只是听说而已,幻仙草药效显著,听说甚至可以起死回生,但是要有缘之人才可以求的,哎!”张御医再次轻叹,低声道:“娘娘不必着急,老臣会奏请皇上,派人前去求那幻仙草,在两月之内,太子的性命无碍,只是不得练武而已!”

“不能练武?难道要像个废人似的永远躺在床上吗?”玉澈一惊,低低的开口道。

“是!”张御医缓缓点头。

玉华宫外,柳芽怔怔的站着,贝齿紧紧的咬了樱唇,渗出血丝,口腔之中一片咸甜,她却毫无知觉。

不能练武?对嗜武如命,喜爱自由的鲜于来说,这也许比要了他的命更加的可怕吧!柳芽的心猛地变得难过。

待张御医离开之后,她踌躇了许久,上前轻轻的敲了房门,玉澈转眸,在望见柳芽之时,面上的神情忽的阴暗,“你来做什么?害得我皇兄还不够吗?”

柳芽尴尬的站在门口,面色微微的有些潮红,她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走进了寝宫。“我是在看鲜于的…”

“你走!”玉澈猛地站起身来,她星眸圆瞪,冷冷的注视着柳芽:“我们鲜奴国不要你的假慈悲,如果不是你,那金暝怎么会对哥哥起杀意,如果不是你,哥哥又怎么会去什么黑暗之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她低低地咆哮着,神情有些慌乱。

柳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点点头,“没错,是因为我,所以…”她猛地抬头,“我一定会找到幻仙草救他的!”

“不用,幻仙草我自己会去找,现在请你离开,离开!”玉澈冷冷的指指殿外,高声道,猛地,一双手臂握住了她的裙角,她一怔,低眸,鲜于缓缓的张开眼,摇摇头,艰难的开口:“让他进来,进来…”

“哥,你疯了吗?你这个样子都是那个女人害得,你还要见她,难道你不怕这一见,皇上再杀你吗?”玉澈冷冷的瞄了柳芽一眼,话语之中满含了讽刺。

柳芽一怔,玉澈的话语将她那颗受伤的心刺得更是鲜血淋漓,她紧紧的抿了唇角,有泪光盘旋在眼眸之中。

“花,乖,让她过来,我有话跟她说!”鲜于坚持道。

玉澈冷冷的站起身来,走进了里间,房间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柳芽急急的冲上去,紧握了男子的手臂,还好,他的手臂还是温的,他还活着!

“傻瓜,哭什么啊!”鲜于勉强的笑笑,俊绝的脸此刻却苍白的吓人,“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那个女人,我将她送出了黑暗之林,现在她应该在暴室之内,你去找她吧!”

柳芽的心中一紧,这种时候,鲜于竟然还记得她托付给他的事情,心中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她伏在鲜于的身上,对金暝的恐惧,失望还有莫殇的死,一切一切,都发泄出来,她大张着嘴巴嗷嗷的哭,哭的像一个孩子!

“青青…”鲜于艰难的抬抬手臂,抚摸了她柔软的发丝,忽而抿唇一笑,笑容虽无力,却由衷,“你是在为我落泪吗?青青,我很高兴,是真的高兴,你肯为我落泪!在你的心中,我也是你的朋友吗?”

柳芽抬起哭的乱七八糟的脸,重重地点头,呜咽道:“是,鲜于,你是我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握紧男子苍白无力的双手。

“那就好,就好…你知道吗?当你说那黑暗之林中的人是你的朋友,你拜托我的时候,我的心中是那样的渴望,我就想,如果我是你的朋友该有多好,多好…现在,我的梦想实现了,实现了!”他虚弱的笑,笑的那么的真诚,孱弱。

隐藏在帘幔中的玉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冷淡的眸光微有感触。为了计划,牺牲哥哥,难道真的值得吗?

主上他不是有意的,他的心中有着一个魔鬼!

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一贵复一贱,关天岂由身。世人拘目见,酣酒笑丹经。他日红颜现,月寒烟暝孤山遥。

世人拘目见…柳芽枯坐在凝香居中,痴等天亮,莫殇的话,殒泪的话,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之中旋转,她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可是究竟是哪里呢?

“凤戒!”忽的,她站起身来,脑海之中仿佛灵光一现,那晚殒泪仿佛是要借着凤戒提醒她什么,难道凤戒之中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此时天要亮了,又是惊心动魄的一晚,这一晚,每个人都没有安稳的睡过。

柳芽望望曙光乍现的天际,金丝缭绕着,带给她一抹温暖。又是一天,充满希望的一天,一切,总会解决的!

她站起身子向外走,早起的月眉站在宫门口给她行礼:“娘娘早安!”

“早安!月眉,我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她拉着月眉道。

“请安?娘娘今天怎么想起来…”

“以后要与太后多多的走动,我是妃子不是吗?”柳芽淡淡的笑,迎着朝阳,进了琉璃宫,晨露坠落在土地上,地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霜,深秋的早晨,有着一抹刺骨的凉意。

时间还早,天还没有亮,琉璃宫的宫门紧闭。

“娘娘,天气冷,奴婢帮娘娘回去拿件衫子吧!”月眉低声道。

柳芽环抱了肩膀,微微的点点头,月眉走后,她围着那琉璃宫的围墙慢跑了半圈,猛然,她站住,远处隐蔽的角落中,一个人影从宫墙上落下来,迅速的消失不见。

那人的身手极快,快的看不清模样,但是那深紫色的凤袍却是清清楚楚的映入柳芽的眼帘。

“太后?这么早她怎么从宫外回来?”柳芽一怔之后迅速的上前,霜落的地面上还有一层浅浅的脚印,缓缓的延伸到琉璃宫的后门。

而且长居后宫的太后竟然是位武功高手!柳芽缓缓的抬眸望望二十米高的宫墙,脑海中不禁蹦出鹿鼎记中那个假冒太后的脸。

难道这个太后也是假的?

正文 086 要你

柳芽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琉璃宫的后门,猛得一阵低低的诵经之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心中一动,将耳朵贴在了后门之上。

女子的脚步声响起来,诵经之声嘎然而止。

“鱼儿,今天又是殒泪的忌日了吗?”女人的声音在清晨冷冽的寒风之中有些萧瑟。

“是,太后,照旧还是烧些纸钱,让她在地底下安心一点!”鱼嬷嬷恭敬的声音。

“好,这么些年了,殒泪一直没有消停过…”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脚步声再次响起,仿佛是进了寝宫。

柳芽透过拉开细缝的后门向里望,猛然她瞧到低头烧纸的鱼嬷嬷低眸之时,面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那样迅速,却让柳芽的心中一怔,瞬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个默默无闻却总是喜欢用阴毒的眼神瞧人的鱼嬷嬷也许知道什么!

这时天已经要亮了,不断的有宫女太监低声说话的声音传来,柳芽赶紧收回身子,畏冷的将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路小跑着到琉璃宫的正门,在屋顶上,一双幽绿深邃的眼眸,在追随着她跑走的身影时,不住闪着痛苦的晦暗光芒…

“娘娘,您到那儿啦,让月眉好找!”月眉早已经等候在琉璃宫外,见柳芽跑近,为她披上雪白色的披风,随着寒风扬起的白色兔毛,更衬托出柳芽那楚楚动人的韵味儿。

“天气冷,我跑了两圈,好了,琉璃宫开门啦,我们现在就进去吧!”柳芽淡笑而言他,拉着月眉就进了门。

宫女见柳芽进来仿佛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一个上前招呼,一个进宫去禀报太后。

一会之后,太后就派人传话出来,要柳芽进去寝房,柳芽让月眉在殿外守候,一个跟随着宫女进了寝房。

房间中,太后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惺忪的双眸,微乱的发丝,绣着飞凤升天的白色亵衣下摆在着衣弄衣的侍弄下若隐若现,她不断的照照镜子,精神很好的模样,如果不是柳芽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太后是刚刚从宫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