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明明是蛊惑了王家投靠江南。不然冯开为什么会让她签那份契约!”刘晗怒道。

苏星笑了出来:“刘晗,你我可是在敌对的立场上。莫非,你还指望我真的白白送粮食给你吗?借口是敌人的诡计来掩盖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刘晗,你可是一个帝王啊!你没有犯太多错误的机会,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

刘晗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星。

苏星忽然一抬手,将玉杯中的酒都喝干了,然后对着刘晗道:“既然是你的最后一杯酒,就当我为你送行吧!”

这下轮到刘晗呆了,她盯着苏星良久良久,忽然哈哈大笑:“刘昭啊刘昭,你真是个蠢货,你真的以为朕没有在这酒中下毒吗??竟然将这酒喝了下去。告诉你,那酒的玉壶上是有机关的,朕的皇夫在倒酒的时候只要按住那机关就可以在不同的人杯子选择倒上有毒和无毒的酒。”刘晗脸上不能置信的惊喜,仿佛是被逼到绝境后忽然发现了另一条生路,好像一穷人忽然被一箱黄金砸到,又好像死囚突然被告知自己被人赎走了。

强烈的反差让刘晗一下子有种眼花缭乱,神魂颠倒的感觉,她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人都有些站不稳,口中却用从来没有过的古怪的声音道:“刘昭,你不知道你喝下的是什么毒药。这种毒药没有人能解的,是皇宫里最神秘最恐怖的毒药呢,你竟然就这样喝下去了?哈哈哈——朕,朕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人,竟然在最后的时候,把自己的性命送了——咳咳——”

苏星微微的笑了起来:“我确实喝了下去。不过,我并不是找死。”她慢慢站了起来,目光无比柔和的看着刘晗:“我只是想让你死得甘心一点,让你明白,你为什么会输给我——”

刘晗还在咳,她本来以为自己的是太激动了,可忽然就感觉什么腥甜的东西从自己的喉咙里涌了出来,下意识用手一拦,却看见了刺目的红。

那是血。

她全身一个激灵:怎么会,她怎么会咳血——这不可能?

那血红中透乌,明显的中毒的迹象,可是,这不可能,自己怎么会中毒?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她身侧的平儿起身了,走到了苏星面前,面色恭敬的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立在她的身侧。

第 133 章

“平儿,你、你居然背叛朕!”刘晗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宠爱的男子竟然倒向了自己的这个皇妹,随即惨笑出来:“原来、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朕一直都看错了你。”

平儿从刚刚起,感觉自己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最重大的一项使命,心头一阵放松,此刻再看刘晗,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刘晗,我可不曾背叛你。我从来就没有效忠过你,又何谈背叛!”

原来从一开始,这个温柔美貌的男子,就是有心来魅惑自己的。刘晗心中恍然明白过来,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现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都是假的。刘昭,你的计谋竟然如此之深,早在几年前,就在朕身边埋下棋子,直到现在才挖出来!

“刘昭,朕真是太小瞧你的手段了,外有兵,内有应,叫朕如何赢的了你!天要亡朕啊!”刘晗边说,按着的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再说不出话来了,扶在案上一阵剧烈的咳嗽,乌黑的血不多时,就染满了胸襟和案面。

“朕,朕——”刘晗抬起头来,此刻她的面色已经变得乌紫,耳鼻也都流出脓血,眼球浑浊,“朕不饶恕你,朕绝对不饶恕你——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皇位吗?哈哈,朕给你,不过,朕诅咒你,诅咒你——有一天也被人赶下皇位!!!”

她撕心裂肺的嚎出这一句话,身体猛烈的抽动几下,倒在案几上,便安静了下来。

“她真的死了吗?”平儿有些紧张得看着那具尸体。

“放心,我让人给你的药,毒死十个她都够了。”苏星的眼睛在刘晗的身体上停留了一会,忽然微微垂下头:“又死了一个。”

平儿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却又不敢问。

苏星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平儿,脸上露出赞赏的目光:“平儿,你做的很好。我很感谢你,而且我想,很多人都应该感谢你。刘晗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想继续以皇夫身份待在皇宫,还是出宫,或者有其他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实现!”

平儿听得这话,脸上渐渐染上凄然的颜色,他缓缓低头向苏星行了一礼:“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殿下救了我的性命,我已经十分感激。殿下又给了我为爹娘报仇的机会,此生再无其他奢求了。”

苏星望着他空洞的眼睛,叹了口气:“冯心,你一个男子,冒如此大的风险在宫中为我内应,历经艰难困苦,我心中铭记。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会亏待你。你未来时间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悲观放弃了希望——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她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会让你如愿的。”

平儿此刻心绪不宁,没有马上领会苏星话中的含义,依旧愁颜难展。

第二日早,是这座辉煌的皇宫在被迫停止两个月的朝议第一次恢复的时候。

宣政殿上往日的队列出现了不少空缺,同时也出现了不少新的面孔。然而众人所期盼的翼王刘昭并没有露面。露面的人是皇夫,他拿出了两道旨意。一道公布了怀竣王费歌把持朝政,欺君犯上,贪赃枉法等二十三条大罪,下旨赐死。另一道却是一封罪己诏,写的是刘晗自知昏庸无能,纵容奸佞横生,导致社稷动荡,百姓疾苦,心中自愧,无颜见刘家列祖列宗,决定在皇祠自裁以谢罪。同时遗诏禅位皇妹翼王刘昭,令其御统天下,扶正除邪,恢复天地清明。

第二道圣旨一出,百官们心里都明白了,皇帝已经死了。管她是真自裁也好,又或者是别的死法也好,接下来迎接这个国家的,就是一个新的皇帝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京城张榜公布,同时发往全国各州县,昭告着天下,这个国家最高权利的变更。

这是苏星自进京城后第一次踏入肃宁王府。

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殿,但见到她的人却都已经改口陛下,接待的规格也都依照着帝王的规格。

因此苏星还才进门,就有人通传了她的到来,看着满园跪在自己脚下的人,其中领头的自然是楚君,之后便是傅书凝,泉州的李铮,楚凡,再便是韶君、月池、秋鸣等人。

比起怀竣王府里的费歌,皇宫里的刘晗,被这么一群人跪拜的感觉,让她感觉格外的古怪,说不清楚是该得意,还是释然,苏星的心口仿佛有一阵阵波浪推过,十分怅然。七年前她为了留在这里,取得这里主人的信任,不惜几次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如今低着头的楚凡,恐怕再不敢对自己说三道四,来谈什么身份、地位,一纸产业转让文书就可以让自己不得不“离家出走”,傅书凝也不能再小看自己,防她如同防贼…

她成了最大的那个赢家,变成了天下人的主宰,也是凌驾这座王府的存在。

难怪人说,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如果这个时候,她要趁机翻旧账,肃宁王府也之能任她宰割了。

她很确信这一点。

这种感觉很好。

苏星的心情明显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只是她没有表露出来。

今天的楚君打扮的十分郑重,正装戴着博带,衣服是她所喜欢的淡青色暗花,腰束金丝缠腰带,一枚小小丁香色的兰花玉佩挂在胸前,如漆的黑发束着一只玉冠,妆容精致,正低头恭顺的跪在专门迎驾的蒲团上,远远望之宛若一朵雍容华贵的金边牡丹,让人惊艳的美丽,看的苏星一阵晃神。

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都触摸过,每一个部位,她都玩赏过…她知道他层层华贵的衣衫下,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好像一块暖玉,白皙而温润,不过一旦让他激动起来,娇嫩的身体会泛起淡淡的红色,好像游离在玉中的血丝沸腾了一样…那个时候他的声音总是带着诱惑的暗哑,伴随着身躯不断的颤动有时会变得高昂而充满痛苦,又或者是婉转的愉悦。

这是一具很诱人的身体。

也是一具很高贵的身体,高贵得以前的她连多看几眼,都要付出性命的代价。现在却这般柔顺的匍匐在她的脚边,如同一只引颈待戮的小羊羔,乖巧温顺,实在很容易让她产生些百无禁忌的遐想。

权利果然是个很好很奇妙的东西。

苏星向他走了两步,离他不过三步的距离,只能看见他光洁的额头,她微微弯下腰去,伸手去摸他的脸,触感依旧是销魂蚀骨的滑腻。

楚君大约是没有想到苏星会当着肃宁王府上下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轻薄他,心中羞恼,却苦于形势,不能发作,只能忍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她抚摸玩弄。当苏星冰凉的指腹滑到他的敏感的唇上轻轻摩挲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

其他人并非看不见这一幕,可即便看见了,又能如何呢。

论身份,苏星是帝王,楚君是臣子;论关系,苏星是妻主,楚君是夫郎。若只是前者,肃宁王府的人肯定会有人跳出来阻止,可偏偏,苏星还夹着另一层关系。这个时候若是跳出来,苏星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自然不怕被羞辱,可公子可就难堪了。

所以众人也只能假装开不见,心中骂着苏星这个家伙还不停手。

看着楚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苏星觉得心中十分快意,心中不禁产生一丝荒唐的想法,此刻若是再对楚君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反抗呢?

“起身吧。”苏星终于也觉得调戏的差不多了,声音冷淡的说,“子玉,白先生她们在不在?”

楚君眼睛不敢看她,眼睛落在旁边的地上,声音也有一丝不稳,但还是回答道:“白先生还是在以前的院子。”

苏星点点头,忽然看了他一眼:“这两天我要向白先生请教些事情,会住在这里,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来打搅我。”

楚君呼吸忽然乱了,回答道:“我知道了。”

苏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心中轻轻冷笑一声,向白素所在的院子走去。

“从你进京城那一天,我就再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白素指着旁边的椅子,丝毫没有把她当成未来的君主一样,“我想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苏星也不拐弯抹角,只道:“登基的事情很快就要进行。皇储之位予谁,我心中还没有底?”

白素瞧着她烦恼的样子,问:“你心里怎么想?”

苏星靠在椅子上,头搁在椅子背上,脸色显得十分疲劳:“平心而论,两个孩子都很聪明。从感情上来说,我更喜欢婉儿一些,毕竟我是看着她出生的,又抚养了她两年时间,感觉更亲近一些。对于娴儿,我却是十分愧疚和抱歉,不但她出生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陪着

白素瞧了她一眼:“储君的意义在于优秀的传承和发展。储君的个人素质、发展潜力、心性品格、背景身家,都是需要考虑的东西。哪一个能够保证这个国家能够平稳的传承和发展,哪一个就是最合适的储君。“

苏星苦笑一声:“你说的我都明白。撇开感情不谈,如果立了婉儿,势必会让肃宁王府的势力抬高,琅嬛府是和我一起同生共死的姐妹,这样势必会造成我身边的人离心。而如果立娴儿,琅嬛府的地位则会更加提高,我对琅嬛府的行事风格很清楚——斩草要除根。这样的话,婉儿将来想要保住性命,恐怕都很难。”叹了口气:“我大概是病急乱投医了——最近一直为这个问题犯难,忽然想到你们素衣山的天命术。如果能卜出谁更适合做帝王,这样我就不用琢磨这个把自己都快琢磨疯了。”

白素面色一沉:“苏星,天命难违。这句话在你和夏侯音神桑已经验证了一次,我想没有必要再来验证。”

苏星摇头道:“我并没有打算违背天命,而是要顺应天命。如果能靠天命之术占卜出未来的储君是谁,我便册封她为太女。我只不过是要提前知道储君的人选,并不想改变什么。”

白素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她盯着苏星,良久才道到:“关于你所烦恼的这一点,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卜过了。”

苏星哪曾作这意外之想,心中大喜,侧头盯着白素,忙问道:“是吗?还请先生教我。到底结果是谁?”

白素只是闭口不语。

苏星见她保持缄默,心中想,难道她还要提什么要求?

“如果白先生有何要求,尽可以告诉我。”如果能解决这一件大事,即便付出大的代价,苏星也觉得值得。

在苏星的一再追问下,白素才道:“我没有什么能回答你的。”

说完便回房去了。

看见苏星满脸失望的离去,白素放从一只柜子里娶出一只枣红色的匣子,小心的打开,里面放着一卷白纸,上面的自己清晰可见。

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的唐周眼睛扫过那张纸:“如今,你可明白这第三句是什么意思了?”

白素手在白纸上抚过:“和我之前想的不一样。现在看来,这第三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至于为什么会有第四句,我也差不多明白了。”

唐周嘿嘿一笑:“可你开始还把苏星当成罪魁祸首,指望着杀了她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从白素的院子出来,苏星的心情十分不好。

这时,有人来报,冯开求见。

苏星挥了挥手:“不见。没空。”

然而通传之人还没有退下,只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冯开只身闯了进来,眼睛通红,后面的侍卫拉也拉不住。

“陛下,冯将军她——”

苏星眼神一冷:“你们几个人都拦不下一个人,还是根本就没想拦?这就是你们的军纪吗!!”

冯开十分激动,她大跨步走到苏星面前,气势汹汹的高声道:“先生,是我要硬闯的。此事与她们无关!先生不必迁怒!!”她声音颤抖,狠狠的瞪着苏星,没有往日的恭敬和驯服,倒像是在看一个仇敌。

苏星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她本来心情烦躁,冯开却此刻来顶撞,弄得她对这个弟子十分不满。

“你跟我来!”苏星大概能猜到冯开前来所谓何事,便寻了个隐秘的院子。

“说吧。”

冯开迫不及待的诘问道:“我弟弟进宫的事情,是先生安排的?”

玖零站在苏星身后,不悦的看着冯开气急败坏的样子。

苏星在椅子上坐下来,凉凉的看着她:“是我安排的。”

冯开脸上顿时涌上愤怒和痛苦,握拳吼道:“为什么?先生明知道他是我弟弟,为什么还要安排他进宫去做那种事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先生明明知道我一直挂记着他,担心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活的开心!你却,你却——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刘晗的身边伺候我们敌人!!你不知道这样会把他一生都毁了吗!!!”

苏星指甲按在身边的案几上轻轻的敲着,冷笑道:“我为什么把他送进宫?你想知道这个?”

冯开大声道:“是的,我要知道。”

苏星很干脆道:“好的,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因为我需要一个像你弟弟这样的人。年轻、有姿色、有头脑、有胆识、能吃苦也能隐忍,还有他的立场——与刘晗有仇,不会中途倒戈或者背叛。”

冯开怒极反笑:“所以,你就牺牲了我弟弟!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如果要拼要打,我就算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我手下的姐妹也没有一个会退缩。为什么这一切一定要一个弱质男人来承受?”

“男人?”苏星轻轻笑了起来,“云展,战争不分男女。江南水灾,江北旱灾,两军交战,这乱世中间无辜死去的男人少了吗?上天不会因为他是一个男子而格外开恩。在我的眼里,冯心和你没有区别,他是我的一个部下,你也是我的部下,还有凤仙教,琅嬛府,那无数个部下——如果我这个部下的牺牲,能让我少死很多很多部下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不会去管这个部下是男是女,也不会管这种手段是不是龌龊肮脏,卑鄙下流。”

不管冯开是什么表情,苏星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冯心在宫里做了些什么吗?如果没有他对刘晗暗中鼓动,我们要京城动乱、百姓离心至少还要三年时间,我们要刘晗和王家彻底决裂至少也要三年时间!这六年时间,如果我们一直和刘晗纠缠着打下去,凤仙教要死多少人,江南要耗多少钱粮——如果真拖到了六年后,你真的以为江南的百姓还会继续支持我们吗?继续支持一支需要不断消耗她们辛苦收获的粮食,消耗她们辛苦积累的财富的军队,一支背着叛逆之名的军队,一支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将江南江北所有人都拖进了无止境的消耗的军队。到了那一天,我告诉你:在百姓眼中,我们和刘晗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刘晗还要可恶十倍!“

“所以,云展,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冯心他是男是女,我只知道他一个人的牺牲能够挽救整个局势,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他能够让我至少能够节省六年时间打到京城,他能够让至少五万士兵避免死于战争。云展,这就足够了!!!”

冯开面色惨白,颓然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墙上。

苏星心头烦躁:“才过多长时间,你就故态复萌!你就在这里给我面壁思过,三天不许出门!”

将门狠狠一摔,对门口的侍卫道:“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见她。”

侍卫连忙跪下道:“是,陛下。”

玖零看了一眼房门,转身跟着苏星离开。

有一点苏星没有说出来,虽然冯开是符合她她所有的要求的男子,但是如果要保下他,她也可以完全让另外一个男子取代他的位置。独独选中冯心,是因为冯开的存在。万一她苦心培养出来的两人起了不轨之心,另外一人都可以起到牵制作用。

当然这只是在出现万一的情况下会使用,既然没有出现,自然也不会让她们知道她的这一层用意。

第 134 章

夏天的夜空繁星灿烂,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呆在闷热的屋子里。

苏星并没有住进清微阁,而是安置在了她和楚君成亲前的梨香院。

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和漫天宝石一样的星星,苏星忽然想起许多往事:她与楚君在丰悦酒楼的第一次相见,楚君将她安置在这梨香院,她第一次当着楚君的面和夏侯音起冲突,她设计王夙破坏楚君的招亲,楚君带她上大云山游玩,楚君带她去枕流河游玩,月光之下她诱惑楚君第一次正面回应了自己的“感情”…

往事历历在目,苏星目光扫到一边的竹丛,走过去摘下一枚竹叶,含在唇间,一曲流畅的竹笛从手指间飞出,脆脆尖尖,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的清晰。

“你还记得这叶笛吗?”

身后传来楚君的声音。

苏星并未停下,直到一曲完了,方在站起身来。月色下的楚君传着一身白色的绸衫,他的脸在黑暗中反而显得越发莹白美丽,看得出来,他是按照苏星的喜好,特地打扮过了。

“坐吧。”

楚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和很多年前在枕流镇的小院里有些相似,可惜此情此景虽然相同,可空气中的味道却是大大的变了样。

以前的亲密暧昧,变成了无话可说。

这样的冷场了许久,苏星先开了口:“我有话要同你说。以后恐怕不会再有机会说,你且都记下了。”

楚君点头,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十天之后,就是我的登基大典。很多事情都必须在那之前做下决定,其中大部分我早已经安排好。其中有几样,涉及到肃宁王府的。”说到这里,苏星看了楚君一眼:“为了保证琅嬛府的独立性,我将继续保留肃宁王府的爵位。婉儿是皇室血脉,不能继承这个爵位,你需从楚家的旁系中挑出一个来培养成肃宁王府的继承人。”

楚君心猛的一沉,让他从旁系中挑人来继承,而不是打算让她们今后的子女——果然,她已经不愿意在和他诞下任何孩子了吧。不过,以后的孩子也是她的血脉,属于皇室血统,恐怕同样不能继承这个爵位。想到这里,楚君微微好过了一点。

“琅嬛府是我根本,也是我手中最强大力量,除了它本身的几千精英外,翼州军,还有凤仙教的六成力量,都在琅嬛府的控制中。琅嬛府现在的地位,这一点和以前的怀竣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君一惊:“难道你想对琅嬛府下手?”

苏星冷笑一声:“我还没有那么蠢。”

琅嬛府是她的根本所在,她是绝对不会动它的,不但不能动,还要正大光明的论功行赏,封官打赏。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不打算,也不可能动琅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