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着走了进来,向费歌阴狠的笑:“怀竣王爷,从今天开始,你的噩梦就停不下来了。”

费歌表情倒是十分安详:“从我知道凤仙教的背后站着人是她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有今天了。她隐忍了这么久不出来,一旦出手,又怎么会落空?七年前,她万事才刚刚开头,加上又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可能让她成长到能够威胁我的地步。现在却是不同了。”

守备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费歌瞟了那守备一眼:“我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们家府主大概更有自知之明。她的怨恨一天没有了断,她就一天不会登上皇位,她很清楚这一点。”

守备嘲弄道:“登基是大事,莫非你以为王爷会为了你推迟,好笑!”说着便走了进去。

“登基是大事?在她的眼里未见得吧。你们可不知道,”费歌大概也觉得好笑,嘿嘿的对着空气笑了两声:“她早就疯了,很多很多年前就疯了,你们见过哪个正常人能处在她的位置上,能够活到现在,还能做成这么多事情。那不过是她这许多年来,一直在勉强自己,一直在压抑自己,将自己所遭受的所有,都紧紧裹起来,深埋在心里,这样才有你们现在看到的云淡风轻。而那被埋起来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怕,一朝被激发出来,就是剩下——毁灭了!”

苏星并不意外的在已经有些残破的丰悦酒楼里发现了冯开,她正扶着一根柱子,低着头大概在回忆着什么。

“在想什么呢?”

冯开抬起头,一见是先生,连忙振作了精神:“先生,我,我是出生在这里,我只是想看看。”

“你若是想,不妨将这店重新开起来。”苏星拍拍她的肩膀,“或许有一天,你弟弟来到京城,看到这酒店,会来找你。”

冯开眼睛一亮:“如果他能看到,如果——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如果活着,过得好不好。”

苏星哈哈笑了起来:“你要有信心,如果你都没有信心了,你弟弟便是离你近在咫尺,怕也难与你见面。”

冯开点点头。

苏星补充了一句:“不过开店归开店,你也别一门心思都放在这里了。你是未来的将军,可不能整天在这里守着。”

这时玖零走了过来,向冯开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站到她身后了。

苏星看了玖零一眼,便知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便向冯开问道:“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宫里有点乱,每天都有偷了财物想从皇宫里偷溜出来的宫女宫侍,不过总的来说还算平静。对了,今天有个自称是皇帝贴身世女的宫女跑出来,说要见先生。我已经派人去找先生了,难道先生没有接到消息吗?”

苏星想想自己刚从怀竣王府出来便到这里,想来是错过了,便问:“她可曾说是什么事情?”

冯开冷笑一声:“什么都不肯说,架子倒是很大。”

苏星微微一笑:“什么都不说,那就晾她两天吧。我不急。”

苏星果然没有立刻进宫,她没有去以前的翼王府,也没有去大将军府,更没去肃宁王府,而是跑道苏家住了下来。

苏姽倒是很欢迎她,她在右相的位置上坐了很多年。苏星便向她请教了自己正在编撰了四部法典的事情,苏姽给了她不少提示和指点,甚至还修订法典的理由,将朝中工于实事的几名官员拉到自己府中来,介绍给苏星。

苏星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刚刚姑姑的念头是先在她上位前,帮她熟悉下朝廷中的一些人物——当然不是那些忙着争权夺利的家伙。便也从善如流的请教起来。

这些官员在朝廷中本来多不受重用,又与苏姽关系极好,如今大势所趋,这位翼王殿下恐怕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她们倒也没有拒绝。

然而当她们看到苏星事先写好的草案时,也不禁觉得震动,这四部法典涉及的范围之广,内容之多,程度之深,不说写出来,光是能够看明白就已经不容易了,心中对苏星钦佩之余,也更加尽心尽力——或者这一位,有希望成为大家心目中的明君吧。

她们多少还是有些庆幸,毕竟苏星也是刘氏嫡血,这样的帝位更替不会让大多数人心中有什么抵触情绪。而如果是来的人是冯开,恐怕首先一个,北方的祁连和翼州就不会卖她的帐,更不用说能收服泉州。

对于京城中的那些顽固势力来说,这最多只算是刘氏内部的皇位之争,而不是改朝换代。

早已经不用去上朝的苏迁看到苏星倒是很开心,不过了几日后,见她只是处理下现在京城中的重要政务,便是埋首法典之中,不禁也有些忍不住:“你到底打算这样呆到什么时候。不是我催你登基,就算你暂时不打算登基,至少要想办法恢复正常的朝政秩序吧。不然现在举国一片混乱,各地重大决策到了京城无人处理,时间一长,会出大问题的。”

苏星头也不抬:“怎么,你嫌我在你家住的太久了,白吃白喝要赶我走了。”

苏迁翻了个白眼,索性接话说下去:“我俸禄本来菲薄,现在朝廷又停止运作了,只怕过几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这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再不想想办法,我们一家都要饿死了。”

苏星提笔牵袖,望了苏迁一眼,又垂下眼睛,轻轻说:“现在嫌我吃多了,将来焉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能像现在这样吃饭?”

苏迁一怔,也不禁神色有些黯淡:一国之君,断然没有总在臣子家吃饭的道理,即便是血亲。然后略舒展笑容勉强道:“你若喜欢,也可以随时来这里吃饭。”

苏星笑了笑:“到了那个时候,凡事都身不由己。”提笔蘸了蘸墨,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我且问你,婉儿和娴儿这几日你也见过了,你觉得这两个孩子,谁适合做储君?”

苏迁怔住了,没有想到会突然提着这件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很多,才道:“不好决断,各有各的好处和弊端。你,这些天,该不会就在烦这个不想进宫吧?”

苏星眼睛望着前方,喃喃道:“我烦的,还有很多呢。”

“公子,你为什么不肯和府主一起上京去?”小雨抱怨道,“现在府主已经将所有的危险都消除了,马上就是一国之君了,公子就算不是皇夫也是贵君,总算是熬道头了,为什么不愿意去了?你不知道那天府主脸色多难看!”

岳云琴手中专心捣着药材:“小雨,你不懂。”

“不懂?我有什么不懂,公子是不是觉得去了京城会遇到楚君和四公子,心里憋屈,所以不想去?”

岳云琴微微一笑:“聪明的男人,永远只在女人身上下功夫,而不是在其他男人身上下功夫。他们还不在我的眼里。”

“——我在等,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多这么几天。”

第 132 章

皇宫的来使已经是第七次来了,态度一次比一次谦卑,可惜她连苏星的面都见不到。

“这次来的人又换了一个。”苏迁总不能学苏星,不见客,毕竟宫里的那一位,还是名义上的九五至尊。

苏星哪里不明白苏迁话里的意思,估计以前来的那几个,回去后不死也是半死不活了。

京城里的百姓情绪已经平稳了,能够收拢的百官也差不多都收拢好哦,只要她一进宫,就能够立刻搭建好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一套班子…这样林林总总的事情处理好,已经离进京的时候过去快两个月了。

已经拖的够久了。苏星起身,望了苏迁一眼:“让她在门口等着。”

随后又对身边的侍子道:“沐浴,更衣。”

苏星出了门,并没有去皇宫,而是先去了怀竣王府。

看着躺在冰冷的地上早已经不成人形的费歌,苏星轻轻道:“可惜,我不能在留你了。真可惜。”

这里的守备向苏星道,这段时间来,对费歌的刑罚一直么有断过,但是总是维持在她不死的边缘。苏星看着费歌身体上皮开肉绽,发紫的伤口,甚至是森森的白骨,流脓的裂口,自然知道她没有说谎,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费歌听见苏星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里面闪着微弱的光:“你要进宫了?”

苏星看着她并没有任何悲戚或者害怕的眼睛,心中的怒火和仇恨又燃烧了起来。她想看到这个人哀嚎求饶,想看到她卑微的向自己低头,想看到她战栗的屈服在自己脚下,可她偏偏表现的跟一个英勇就义的勇士一样,平静的眼神触怒了她的神经。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并不像话本子上写的,受了冤屈的英雄大仇终于得报的时候,那些曾经陷害她的小人一定会卑躬屈膝的投降讨饶,悔不当初。而实际上,那些真正杀人不眨眼,干尽坏事的人,往往也是凶悍冷硬,麻木无情之人,她们又怎么可能轻易在自己敌人表现出那么软弱无能的样子!

“没看见我向你讨饶,很失望吧。”费歌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就着地牢昏黄的光,十分可怖。

苏星握紧的拳头忽然放松了,手按着胸口,皱起眉头。

费歌看着苏星,张嘴欲说什么,却还是缓缓低下头:“好吧,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也不想再装什么无欲则刚的硬骨头。我问你,芹儿,她还活着吗?”她问这话的眼中闪着微弱的希望,显然也自己所问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

苏星目光微微转动,忽然也笑了:“知道你心有牵挂,我真的很高兴。”这样才能让她死得不甘心,不情愿吧。

伸手从旁边拿把匕首,看了看锋利的刃,苏星对上费歌的眼睛,抬手慢慢的刺入她的脖子,然后从左到右,割断了她的喉咙,血喷涌而出,溅得她胸和脸上都是腥红。苏星看着她暴睁着双眼,面色痛苦的咽了气。

接过玖零抵来的毛巾,苏星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又换了件外衣。

“其他人呢?”苏星问。

玖零回答:“都被看押着。”

苏星问的是费歌的夫郎小侍们,怀竣王府的下人,要么已经死在了翼州军进来的当日,要么就被关进了京城大牢,作为“最大的奸佞”的家仆,她们的下场还需要等到正式的旨意下来发配。

不过至少肯定,怀竣王府稍微有一点威胁力的人,在那一天后就已经都被清干净了,大牢的那一批也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走形式。

苏星看着地牢中那几个男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玖零却感觉她的情绪波动不下于见到费歌本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这里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相貌都与苏星有几分相似,或是眉眼,或是脸型,或是身形…

这时一个男人抬起了头,看着苏星,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原来是十七小姐。我是说这里还会有什么人来呢?”

苏星对这个男人有点印象,是费歌的五夫侍,也是费歌身边最得宠的那一个。

“你既然到这里了——王爷,她、她是不是死了?”五夫侍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抓紧了袖子。

“她死了,就轮到你们了。”苏星平静道。

五夫侍失神的坐在地上:“她死了。她死了…她说了什么没有?”

苏星看了他一眼:“你希望她说什么?”

五夫侍身子一颤,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恶毒的盯着苏星:“你杀了她,哈哈,十七小姐,你竟然杀了她。哈哈,你可知道,要不是她对你心软,你已经死一百次一千次了,可是她对你心软,却最后还是被你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苏星听得这话面色一沉。

五夫侍哈哈大笑:“我早就对王爷说过了,如果喜欢,不如把你收在房里慢慢玩。可是她偏偏不。不然你以为你一次次的对王爷的冒犯,一次次的挑衅,真的都是王爷不敢动你吗?十七小姐,你以为你是靠你的真本事踏上帝位的吗?哈哈,你其实不过是仗着王爷的宠爱和纵容才能苟且偷生的一个女宠啊,哈哈,还以为自己真是真命天子了,你敢说如果你没有这张脸,你能够活到出琅嬛府,哈哈,不过是一个以色——”

她这一翻话出口,不说苏星变了脸色,五夫侍身边的几个男子也都吓得脸色发白,他们扑过来,捂着五夫侍的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激怒了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们这些——唔,你们都忘记了王爷,贪生怕死,我偏要说,这个——”

苏星转身:“将她们割了舌头,然后埋了吧。”

玖零道:“是。”

牢里的男人都呆了,扑到栅栏口,向苏星背影道:“十七小姐,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不会乱说的。都是他在胡说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星神色阴沉,眼中泛赤,闪动的嗜血的光:“我以后不想再听见任何人提十七这个名字。”

声音里的透骨寒意,让跟在她身后的玖零都打了个哆嗦,脚步却没有未稍有停滞。

出门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苏星眯起眼睛,她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只觉得刺眼。

皇城里的宫女还在怀竣王府大门外等着,她明显感觉出来的苏星身上比进去的时候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身子战栗不止,。

苏星斜望宫女一眼,那宫女如同听见了催魂的号角,扑的跪到在地上,不敢抬头。

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宫女一眼,苏星对宫女道:“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宫女颤巍巍的道:“是,殿下。”

苏星站在宫门前,看着气势宏大威严的宫殿,上一次她走的时候,几乎丢掉一条性命,这次回来,却是要取走另一条性命。

人生变幻如梦。

刘晗此刻并不在御书房,而是在皇夫的宫殿,她要请苏星喝酒。

宫女是这么说的。

苏星一路行来,宫中虽然一切运转如常,可是坚守岗位的宫女和宫侍们的脸上却是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精神状态极差。

此刻见苏星一行来人,据是陌生面孔,不知道是何身份,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询问。驻守皇宫两月的冯开却是个面冷心善的,她今天一见老师就知道她心情极其不好,生怕这些宫女宫侍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她,连忙喝道:“翼王殿下驾到,尔等还不跪拜!”

宫女宫侍虽然日日夜夜在想这个能够策反几乎全国之兵力,威逼皇宫的翼王殿下到底何等人物,是不是极其威武勇猛,又或者是强壮高大,高贵无比,却见一个容貌美丽得不似凡人的女子从冯开身后走出,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之是一双黛画的修眉轻轻颦了起来,看了一眼冯开,不耐烦道:“刘晗在哪里?”

宫女宫侍们都愣了一愣,方明白这位翼王殿下是在说皇帝的名讳,连忙伏在地上回答:“皇上和皇夫正在等殿下。”

走进中宫,一路看见无数顺从的黑黑的脑袋和脆弱的白生生的后颈,苏星心中一种奇怪的情绪开始不断的膨胀,上升:仿佛只要自己想,这一个个生命都可以在挥手间,全部化作灰烬。这些如同摆设,如同蝼蚁的生命啊——哼,杀了她们,也不会有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了。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性命了。

她再也不用整天为活下去,担惊受怕,殚精极虑,不用再害怕自己一个计划失误,导致满盘皆输,不会在梦里惶恐的看着商清和烟儿的背影消失,不用在担心失败后成为自己憎恶之人的玩物…

刚刚杀了费歌后,胸口那块似乎一下子有些空荡荡的地方,慢慢的被一种新的东西取代。没有人能杀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再害怕任何人了。隐隐有想试试的冲动:是不是自己真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些人都人头落地?如果她想杀她们,现在谁还能阻止呢?

苏星的目光在那些整齐的跪伏在自己脚两边的人身上转了一转。

甚至没有人会开口阻止她。

试试吧!

要不要试试呢?

苏星也察觉到自己脑子里这些不自觉冒出来的念头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因为这些人做出一副弱小得生死任予的姿态让她产生施暴的欲望,还是她进入这座代表着最高权利的宫殿导致心境的变化。

玖零看着苏星眼中闪着让人黑暗的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颜色,忽然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畏惧和焦虑,她现在很想将苏星拖出皇宫,放在苏迁或者王夙身边呆着,又或者把婉小姐和娴小姐放在她身边。这样的苏星,她很陌生,连她这个自小跟着苏星的人,都觉得很陌生。

“小姐!”玖零看着苏星眼中危险的光,忍不住叫了出来。

苏星身子一战,如同被从梦中唤醒一样,背上忽然冒出冷汗,让她的脸一下子白:她怎么突然会有那种想法?

她诚然从不畏惧杀人,却不认为自己也有杀人的爱好。可是刚刚那种忍不住想要下令处死这些宫女宫侍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让她无法忽视。

玖零低声道:“小姐若是不舒服,不妨先回苏家休息下。”

苏星感激的看了玖零一眼,若不是她叫醒自己,只怕——她想了想:“不用了。皇宫里的事情已经拖很久了,姑姑,苏迁,尹修,宣蓝…还有很多人,都希望能早点解决现在的状况。我没必要再拖一天了。”

玖零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苏星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放心,我没事。”

玖零心中一跳,生出不祥的感觉:她多久没有听见这句话了。

“请你喝一次酒真不容易了,我的皇妹。”

苏星抬头看着上位上的刘晗,她面容憔悴,然而眼神却是灼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亢奋,一双含笑却没有任何笑意的眸子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近,并无愤慨或者慌乱,仿佛今天真的只是一场寻常姐妹间的见面。

苏星低头看了看两张案几上,确实都是放上了几样精致的佳肴,香味浓郁,而放在一边的筷子却是银的,似乎是在暗示,她并不会在菜中下毒。

一个男子端着一只玉壶走了进来,身上长长的博带,点明了他的身份。

“平儿,给我皇妹斟酒。”

平儿紧张的看了苏星一眼,向刘晗微微点头,然后走到苏星面前,姿态优雅的半跪了下来,素白修长的手指提起玉壶耳,为苏星倒了一杯,酒色清澈,泛着琥珀色,十分美丽。

“翼王殿下,请慢用。”平儿起身走到刘晗身边,给她也斟了一杯,放下玉壶,坐在她侧。

刘晗端起酒杯,向苏星致意:“我们姐妹俩好像还从来没有喝过一次酒,先干一杯吧。”

说着就一扬脖子将酒倒进嘴里,然后将杯口向下,笑着看着苏星:“皇妹,不干了吗?”

苏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刘晗看了半晌:“你以为我会喝下去吗?”

刘晗扔了酒杯,摔在地上,玉屑四溅,她大笑道:“确实。你已经没有必要再听朕的话了,朕也再不能用皇帝的身份来压迫你。喝不喝这杯酒,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猛得站了起来,赤红的双目,带着压抑不住的疯狂,逼视着苏星:“朕恨只恨当年费歌那个蠢货,为什么要留下你这个祸根,如今她自食恶果也就罢了,却还要毁了朕的万里江山!!哈哈,当年你两岁的时候,母皇就想立你为太女,朕不得不想方设法将你铲除,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你还是回来了——莫非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哈哈,朕辛苦了十几年,为这个国家操劳了十几年,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你的东西,真是可笑啊,可笑啊!”

苏星淡淡道:“可笑?确实可笑!可笑直到今天,你还不明白你错在哪里?你不过是为着自己的贪欲,在这个位置上白坐了十几年。如果真的说你做过了什么,那也是将你自己拉下凤椅的原因。刘晗,没有人能打败你——除了你自己!”

刘晗一挥手,将满桌的盘碟都扫到地上,一阵让人心惊的碎裂声,在地上爆开。她身边的平儿身子微微向后缩了一下,目光闪烁,然后又恢复了原状。

“少跟我提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难道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自食恶果吗?若不是费歌那个家伙一直独霸朝政,我必然会成为万人敬仰的一代明君!哪里还有你着见不得光的小人的机会!刘昭,你才从小在琅嬛府长大,你的手段能比朕干净?哼,少假仁假义!”

苏星手摸上玉杯:“你说的没有错,我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时候都是不择手段,残忍的程度,恐怕不下于你。可惜,我和你不一样!我用过很多肮脏的手段,最后达到的目的在别人的眼中,却是仁义的。而你却是用很多所谓仁义的手段,造成很多肮脏的后果。刘晗,你不是没有机会的,可惜你放弃了——你明知道王家是你抗衡江南的最后一道防线,你却一点都不珍惜的这道防线毁了。因为你已经做惯了皇帝,你已经麻木了,你习惯了别人无条件的服从你的命令,而不管这命令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是满不在乎的拿王家的忠心来赌你的皇位,可惜,我不会给你这样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