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欧点点头,目送着饶老师出了办公室,这才走过去坐在电脑前,打开word文档,开始录入那一摞学生登记表。她打字很快,只听见键盘嗒嗒一阵响,不到两分钟就输好了一张,照这个速度,四十多个学生,一个多小时就输完了。

“小欧,怎么样,想过上什么节目没有?咱们法学系可是出了名的多才多艺,每届新生在迎新晚会上的节目都是全校最出彩的!”另一边办公桌上的秦老师做完了手中的事,抬头看着路小欧说。

“还没呢,秦老师。先看看同学们擅长什么,我再和其他班干商量一下,反正还有不少时间,来得及,咱们一定上个最好的节目,给法学系争光!”

“嗯!那就等着看你们的表现了!”秦老师笑着说。

路小欧继续翻着表格,班里有两个同学是申请助学贷款上的学,一个叫周海,一个叫段小梅,前者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后者家在边远山区,父母都是农民,家境贫寒。路小欧对他们有些印象,周海顶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性格内向,比较沉默,穿着朴素,很老实的样子,段小梅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人大方而随和,上学那天带了很多家乡的土特产,见同学就送。

输到颜语的资料时,路小欧发现父亲一栏上写着亡故,心想怪不得颜语不大亲近人,脾气有些古怪,原来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再翻下去,“解无忧”三个大字出现在路小欧面前,无忧的笔迹和她的人一样,纤细,瘦弱,却很有张力,笔锋很劲。路小欧停止了打字,满有兴趣地顺着看下去,忽然愣住,设了很多项的表格她只填了两项,一项是自己:解无忧,女,18岁;另一项是家底成员:外婆,解香兰,74岁,群众,无业。其他的项目全部空白。

路小欧以为自己看花了,眨了眨眼再看,没有错!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其他亲人,一个也没有,只有一个外婆,而且是个年纪这么大的外婆!原来无忧是孤儿!怪不得她的穿着那么简单,原来她只有一个无业的老外婆!路小欧奇怪,周海和段小梅都申请了助学贷款的,解无忧却没有,她是怎么解决学费的?还有,即便她父母不在人世了,起码也该填个名字,像颜语一样写上“亡故”两字,为什么表上却是一片空白?她为什么不和父亲姓,不和母亲姓,要和外婆姓?

路小欧突然对解无忧起了好奇,那个看起来安安静静,却好似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女孩,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周五的时候,她特意下了课就到307宿舍找解无忧,赵玲告诉她解无忧不在,问她去哪里了也只是笑笑,说不知道。

“她晚上回来吗?”路小欧问。

“要回来的!”赵玲挥了挥手,“我会告诉她,让她去找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找解无忧啊,正常时间都是碰不到她的!”看到赵玲走远,宿舍只剩自己一个人时,颜语对路小欧说,“她一向凌晨才回来,都不在宿舍里过夜的,班长,学生不在宿舍过夜,这样的事你得向老师好好反映下,这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不得给我们班抹黑么!”

对颜语的话,路小欧有些反感,她问:“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早点说?”

“我?”颜语冷笑了一下,“我又不是班长,这些事不该我管的,我只管文娱工作!要不是见你找她找得急,我才懒得说呢!”

酒吧

学校附近永远是商家的必争之地,赚学生的钱是最容易的,校门外书店、饭馆、网吧、、歌厅舞厅…林林总总,应有尽有。无忧开学的那天就在车上看到了校外的繁华,经济危机已经来临,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交了学费的当天她就走出校门,沿着所有的商铺溜达,看哪一家需要小工。可惜餐馆店铺老板见了人都是笑脸相迎,一听说是打工的学生,热情就不见了,直接挥手撵人,她问了十几家,人家要的小工都是全天候的,像她这种钟点工,尤其是夜间钟点工根本就没人要。

几天过去了,她在城市繁华的夜色中一整夜一整夜地流浪,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只能干着旧日的行当,提着个大编织袋,在公园、广场等地四处转悠,拾掇着人们丢弃的易拉罐、塑料瓶,哪怕换不了几个钱,可是暂时只能这样。只是她一个穿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和人拾荒者抢生意,有时总会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些东西她不可能拎着回宿舍,所以在天亮前她就要将它们送到回收站卖掉。她想,一定得找份工作,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本想找家学校附近的餐馆,给人洗洗碗什么的,可人家不要人,那么…

无忧犹豫半晌,推开半掩的门,走进了一家叫做“陶然”的酒吧。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酒吧的名字听着还算典雅,不像另外的几家,叫什么“人间天堂”、“风情”、“爱的港湾”,听着总有那么点别扭,二是因为里面传出的音乐,很符合无忧的心境。

她是第一次到酒吧这种地方,悄悄地探头张望,墙角有个年轻男人在拉小提琴,头发垂下一绺,挡住了半边脸,流淌的弦律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缓缓包围了整个酒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小姐,请问来点儿什么?”白衬衫外套了银色马甲的侍应生来到无忧面前,彬彬有礼。

“呀,这家的情调不错,东西也不贵,柠檬汁居然才五块钱一杯。”旁边桌子上的人简直是来替无忧解围的,无忧在心里暗暗感激她。她快速扫了对面一眼,对侍应生说:“请给我一杯柠檬汁。”

“还要点什么吗?”侍应生拿笔记下,微微弯腰站着,脸上带着微笑,晶亮的眼光看着无忧。

无忧脸上一红,轻声说道:“谢谢,就要这个。”

“好的,请稍等。”侍应生走了开来,无忧的心跟着放松,轻吁了一口气。

柠檬汁送上来了,无忧慢慢品着那带着淡淡酸涩的果汁,四下打量,酒吧的装饰整体以绿色为主,墙上挂着一幅五彩斑斓的画,估计是哪位映象派高手所作,她看了半晌也没辨出来画的是什么。吧台后的调酒师在专心地调制着各种色彩缤纷的果酒,端着盘子的侍应生冲着每个客人点头微笑,这里的客人似乎都喜欢安静,即使是喝酒,也是静静地喝,没有人大声喧哗。

就是这里吧,无忧鼓起勇气来到吧台旁边。

“请问,你们这里需要小工吗?”

调酒师抬起头来,棱角分明的脸,小麦色的肌肤,咧嘴一笑,牙齿白得耀眼,微眯着眼看了看无忧,吹了一声口哨。“你是来打工的?”

无忧点了点头:“可以吗?”

他转头叫了一声Tony,一个长发扎成马尾的英俊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嗨,Tony,有人要到你们这儿打工,一个漂亮小妞。”

Tony的目光从玄衣身上扫过,瞪着调酒师笑道:“打工?有你在这儿白干,我们还需要工人吗?”

“哦…我看到你们的侍应生清一色是男生,但是客人中却有不少女客,我想…也许你们需要一两个女侍应生…我会干得很好的,真的,我动作很快的,一个人可以当两个!”

“哦?你要会调酒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侍应生…”Tony蛮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生,一头清汤挂面的直发,未施脂粉,清纯而靓丽,忽然他皱了皱眉,“你是学生?C大的?”

无忧点了点头:“你可以先试用一下,看看我行不行。”

调酒师抬头看了无忧一眼:“Tony,酒吧这种地方不是小姑娘能混的,叫她走吧。”

“是不是小姑娘混的,那也要试过才知道。”Tony指挥旁边走过的侍应生将手中的托盘交给无忧,“那就试试!”他看着无忧开始忙碌,这会儿正是人客多的时候,既然有免费劳动力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Tony,你真的要留下她?”曾允文一边往蓝莓果汁里加着伏特加,一边朝无忧努了努嘴。

“我答应她试试,可没有答应她留下!再说了,我又不是老板!”Tony耸了耸肩,看了看墙角拉小提琴的男子。曾允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了摇头,轩最讨厌的就是女生,尤其是女大学生,他怎么可能会要女生来这里打工!

无忧拿着托盘在屋中四处穿梭,集中精力记着调酒师告诉她的每一种酒的名字和该送去的地点,微笑着呈给客人。她想错了,有酒的地方就没有安静,有酒的地方就没有太平。

开始还好,朦胧的灯光下,没有人注意到多了一个新来的侍应生,没多久却有人开始注意她了,不时有醉意盎然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无忧也感觉到了有些客人不善的目光,还有人主动伸手来接东西,趁机摸一下她的手,她压抑着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捏断的想法,一直忍受着,只为了能得到这份工作。

调酒师的眼光随着无忧转了几圈,说:“Tony,我怕她会惹出事来。”

“不要紧,真惹出事来,有什么损失的话,算在她帐上就是了!”Tony指了指无忧,眼神玩味。

“Tony,她是个学生,让她快走吧,别玩过火了!”调酒师皱了皱眉。

“你不也是学生?允文,什么时候会为女人说话了?她又不是你的人,如果是,你尽可带她走!”

调酒师叹了口气,无语。

Tony斜靠墙站着,看到有客人拉住了无忧的手不放,悠悠地说:“无聊好久了,还真希望发生点什么…”

无忧微微挣扎着,笑语相劝:“先生,请放手。”

“小姐,来来来,喝一杯,不喝就是不给咱大哥面子了!”一个胖子站起身来,谄媚地对着拉住无忧手的男人微笑,将一大杯啤酒递到玄衣面前。

无忧看向吧台,眼神里传递着求救的信息,前一分钟视线还在她身上的调酒师这时却低了头,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Tony则抱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另外两个侍应生见此情景,也不敢作声。

那只手在无忧的手上捏着,汗湿的手心,令无忧反胃,她忍无可忍,退后一步,微运劲甩开了些,兴许尽道大了点,亦或许是那男人喝多了,他身子一歪,撞到了桌角。

随行的胖子赶紧扶起男子,他的额头上已经青了一块,胖子冷哼一声,脸色大变:“小姐,太不给面子了吧,你不过是个酒吧女,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

谁不给谁面子?无忧忍住想痛扁那人一顿的冲动,转身快步将托盘放回吧台,向门口走去。这样的工作,她干不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这里,她再怎么缺钱,也犯不着让人践踏尊严。

“慢着,你这样走了,我的客人怎么办?你把客人得罪了,难道要我来收拾残局?”无忧抬头,对上了Tony的眼,他冷冷地、严肃地看着她,原来还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你们这是哪儿找的这么个妞,一点都不懂事,让她过来陪大哥喝几杯酒,再赔个不是,否则大哥生气,今天的事咱们就难了啦!”有人打圆场。

Tony看着无忧:“照他说的做!”

人群在窃窃私语,没有人站出来为无忧说一句公道话,她点了点头:“喝酒是吧?好!”

Tony拍了拍手,侍应生端来了托盘,七杯艳红如血的酒,一字排开,浓烈的酒味充斥无忧的鼻端。

“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让她敬各位大哥一杯,当作陪罪,如何?”Tony笑着说。

“一杯?太小儿科了吧,七杯酒,全给我喝了,咱们前事不究!否则…”

他们想灌醉她么?这可是个难题,无忧端起了酒杯。

小时候看到住在她家门口的刘大爷喝老白干喝得有滋有味儿地,她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有一回冬天放学了解阿婆还没回来,她又冷又饿,眼睛直瞟正喝酒的刘老头,口水止不住地咽下肚去,老头故意想逗这小姑娘,给了她一杯,她一口喝下肚去,觉得那东西一点也不好喝,不过辣辣的喝下去身子变热了,还挺暖和,于是二话不说,拿过刘老头的酒壶将整壶老白干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把个刘老头惊得目瞪口呆,连连喊罪过罪过,那酒有近一斤多,他心想小姑娘这下要醉得不醒人事了,谁知解无忧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醉意也没有,还给了他一句评价:“真难吃!”事后几天刘老头忐忑不安,生怕解无忧有什么后遗症,结果小姑娘和往常一样,半点事儿也没有,此后他长叹,说这女娃天生一副好酒量,这之后他再不敢放多的酒在外面,生怕无忧给她偷喝了。

一杯酒顺着喉咙滑了下去,酒很烈,喝到胃里带起一阵烧灼的痛,无忧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她利落地扬手,一杯接着一杯,七杯酒全是一口饮尽。

“够了么?”她抬头,清冷的眼一一扫过众人。那目光里闪着寒光,看得人心头冷沁沁地,闹事的人中有人不由自主地喃喃说道:“行了行了。”

无忧放下最后一个酒杯,大步走了出去。

屋里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停了,墙角走出一个男人,他的五官完美得挑不出一丁点儿瑕疵,柔柔的发丝飘落前额,下面藏着一对深邃的眼眸,清清冷冷的,竟然和无忧的目光颇为相似。

“亦轩…”Tony喊了一声,他回以一笑。

“哎呀!”来收酒杯的侍应生忽然惊叫一声。最后一个酒杯,被无忧握过的那个酒杯,在他的手指触到时碎裂成片,摊在桌上,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被人叫大哥的男人眼见这一幕,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酒醒了一大半。

“Tony,你放跑了一个很好的侍应生呢!”郎亦轩笑着说道。

Tony张大着嘴看向无忧消失的方向,愣住。

朋友

“出操了出操了!再不起来不及了!”路小欧猛地掀开被子爬起来大喊。

屋里乱成一团,六个人呼啦啦地爬起,忙着叠被铺床。

室友之一突然反应过来,尖叫着跳过来拍打路小欧:“不带这么整人的,今儿是星期六,出什么操啊,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被你这家伙给吵醒了!”

路小欧连声说着对不起,最近军训太紧张了,她睡觉都梦见教官喊出操,摆了个大乌龙!室友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地冲到她的床前,群殴!当然淑女们是不会动粗的,她们的绝招是挠痒痒,路小欧被折磨得哭笑不得,边叫救命边往里躲闪,最后笑得力气全无,满面通红。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解无忧的声音响起:“起床了吗?”

大家停止了嬉戏,路小欧跳下床,套上拖鞋去开门。

“大清早的你们宿舍就这么热闹啊,全起了?”无忧探头看了看,她衣衫整齐,看不出是才要出去还是刚刚回来。

“无忧,进来,我正好找你呢!老班给的表你怎么填得那么简单,害得我还要单独找你谈话,否则无法完成老班让我了解同学的光荣任务!”私下里,同学们把饶老师叫做老班。

解无忧微微愣了一下:“表你看了?我如实填了啊,你再了解也了解不出什么来了。”

“不管啊,今天我可得抓紧你了,不能让你乱跑,你得老老实实给我交待清楚了我才放你走。”路小欧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得请我吃饭,还得付我工资才行,要知道我时间可宝贵着呢,一耽搁啊,RMB就刷刷地从眼前飞过了!”无忧玩笑着说。

无忧没想到路小欧会当了真,她一直缠着无忧,有一搭没一搭地天南地北乱侃,从早上一直到中午都跟着她,虽然她不计较被人知道自己是个捡垃圾长大的孩子,不过总不能带着路小欧去干这活儿吧,无忧只得放弃,心想着陪路小欧一天,明天得去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了。

中午路小欧请吃饭,无忧也不客气,啃了几天干馒头,她还真饿了,路小欧的饭菜是小食堂的刘师傅单独准备的,学校有几个餐厅,小食堂别看名字不好听,这儿的伙食却是最贵的,基本上都是些挑剔的富家子弟来消费。路小欧说她是家里的独女,这个家不是指的她自己的家,是说伯伯叔叔舅舅姨妈这一大家子中,就她一个女孩,所以她享尽了亲戚的疼爱。要不是她坚持说住校方便她学习,她那个住在C城的姨妈早就把她拉到家中去住了。这里的饭菜也是她姨妈专程订好的,听说学校后勤处的领导是她姨妈的同学,食堂的刘师傅每顿给她准备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宜,那数量足够几个人吃了。

无忧听到路小欧为了减肥经常把饭菜偷偷倒掉,不禁慨叹:“路小欧你真是暴殄天物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何况你这样子,离肥还不沾边儿呢,顶多那叫一个丰满,挺美的!”

路小欧羡慕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有你那么瘦,我还减什么肥啊我,最好我把肉分点给你,这样咱俩就刚好了。”

无忧笑了笑:“说真的,你真不胖,这样子蛮好的,该吃的还是要吃,想不胖,有的是办法,可以跑步锻炼。”

“无忧,你今儿一早是去跑步吗?要不以后每天早上你起来时叫我。”路小欧说。

“不是!”无忧笑了笑,没再说别的。

路小欧见她不说话,索性把话挑明了,告诉她有同学发现了她夜不归宿,如果让老师和学校知道了,总归不是好事。

“我找你就两件事,这是其一。”路小欧说道。

无忧想了想,决定不瞒她,反正她看过表了,自己是个孤儿的事,想必她也知道了。

“你看过我填的表,应该知道我的家庭状况,家里就外婆和我两个人,没什么经济来源,因为手续没办齐全,不能申请助学贷款,所以我要找份工做,自己赚钱缴费,把大学念完。”

“哦,原来你是去打工了!”路小欧说,“只是这样你坚持得住吗?白天还要军训啊!”

无忧不能告诉她睡不睡觉对自己来说没有多大关系,只要打坐半个时辰,体能就可以恢复,只得笑一笑说:“少睡点没关系,熬啊熬的,就成习惯了。”

路小欧心想,难怪她长不胖,原来都是苦的!她从小是天之骄女,生活从来没受过什么苦难,觉得无忧真是可怜。

“对了,无忧,我有个提议你别嫌弃啊,”路小欧说,“我姨妈给订的饭菜太多了,反正我也吃不完,与其浪费,不如以后你和我一块儿吃饭吧,你也可以节约点钱来做其他的。”

“那怎么行!”无忧说。

“怎么不行,就这么定了!”路小欧拍了拍她的肩,笑容灿烂。

无忧不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清高之徒,她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既然路小欧有这个能力,也有心帮她,她也就没有在多加推辞。

外婆说的好啊,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外婆自己就是个好人,她不知道无忧一切都明了,一切都不曾忘记,在她稍微大些的时候就告诉她,她怕无忧提起父母,于是先编了个谎言骗她,告诉她爸爸妈妈在地震中没了,他们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才牺牲的,是英雄,他们会在天堂里看着无忧长大,时时刻刻保佑着她。每当解阿婆这样讲的时候,无忧就会在她的眼中看到泪光,她总是抬头看着天空,不让泪水滑落。无忧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他们也许活着,也许死了,不过无忧知道,颜叔叔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路小欧把迎新晚会的事告诉了无忧,无忧听说前三名有奖金,而且不少,系里校里拿双份,不觉有点心动。不可细想想自己似乎除了武术,没其他专长了。她告诉路小欧想想到时候再作决定,路小欧也没有再多说。

“无忧,如果老班问起的话,我会帮你搪塞过去,没事儿的,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出去打工,又是晚上,要小心点。改天我问问我表哥,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介绍给你。”路小欧说。

“你知道的,我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有些的,谁敢惹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无忧撸起胳膊笑道。

“还别说,看你拎包那力气,你那拳头是够硬的!”路小欧一边笑,一边拿出了钱包,抽出几张大票递了过来,“这个你拿着,领了薪水记得还我。”

她猜测无忧恐怕是没钱了,不然不会没在食堂露过面。无忧犹豫了不过几秒钟就接过了。

“谢谢你,路小欧!”

“谢什么,咱们是朋友!”

朋友!这个称呼让无忧的心像是注进了一汪清泉,清清的,凉凉的,在这炎热的季节分外舒服!

下午和路小欧分手后,无忧继续着她的找工作之旅,自从酒吧事件后,她对在那种地方找工作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站在街道边的公告栏前,浏览着各种各样的招聘信息,她看了半晌,发现了一项特别适合她干的工作,那就是钟点工,以小时计费,对她来说最合适不过!

无忧记下了服务公司的电话和地址,停在红灯前,准备一会儿穿过对街,到对面去坐公交车。身边忽然传来“抓小偷”的呼声。她回过头去,后面的商业大厦中冲出来一个长发青年男子,手里拎着个包飞快地向这边跑来,后面有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在追,但明显地速度差了小偷很多。小偷被人追得急了,不顾红灯,向着车流滚滚的马路冲过去,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在街头响起,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谁也没看到无忧是怎样出手的,下一刻,小偷已被她拽着后退,险险地躲过一劫!

小偷被吓得面如土色,半天说不出话来。无忧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人,对他说道:“把包还给人家,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他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向无忧就要再跑,无忧身子一侧,他扑了个空。站起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恶狠狠地对挡在身前的无忧说:“闪开!”

“哎呀!”见到刀,围观的人群急忙闪向一旁。

“警察来了!”无忧对他笑了笑,在他慌张转头的瞬间一个飞腿旋身,正中那人手腕,刀“哐”地一声落在地上,小偷握着软软垂下的右手,痛呼哀叫。

商厦里的保安这时节追上了人,失主也跟在后面来了,是个装扮优雅的中年妇女。

无忧捡起落在地上的包递了过去:“您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她取回包,连声对无忧说着谢谢。

无忧笑了笑,看到绿灯亮起,对面的公交车也到站了,赶紧冲了过去。

“哎,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失主大声问着她。她回过头去挥了挥手,几步跳上了公交车。身后隐约传来人们的议论。

“瞧那身手,那姑娘一定是警校的学生!”

“没准就是个便衣警察,说不定还是特种部队的,下手贼准!”

无忧笑了笑,可惜警察局不招小工!

打工

无忧到了公告栏上标的诚然家政服务公司,公司很小,办公室里只有四五个人,对外承接的业务却很广泛,有保姆、月嫂、搬家、家庭清洁、护理、烹饪,居然还有涉外家政和装修、二手房出售出租等等。无忧对接待人员说明了来意,接待人员递给她一张表,让她先作个登记。

无忧坐下来专心填着表,她把所有项目都勾了起来,时间上却只填了周六和周日,想了想,连晚上的时间也填了。电话铃不停地响起,不断地有客户上门,看来生意还不错!

“咦?是你!刚才的事还没谢谢你呢,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好巧!”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忧抬起头,竟是刚才被抢的中年妇女,笑盈盈地看着她。

无忧礼貌地点了点头,继续专心填表,她探过头来看了看,有些诧异地问:“你是来这儿找工作的?”

“是啊!”

“家教?”

“都行!”无忧笑了笑,“阿姨您家里周末需要钟点工打扫的话,可以考虑我啊,我身手挺利索的。”

“那太好了,我就是来找钟点工的!”

天盛花园是C城最大的房开商所建的住宅楼房,正处在城区中心地段,因为各大商家在此云集,这一片的房价很高,住在这里的基本上也都是些有钱人,大多数是附近写字楼里的老板或员工。无忧打工的地点,就在天盛花园21号楼,业主姓叶,是那天被抢的李阿姨的儿子。据李阿姨说,她儿子的公司开在这里,业务繁忙,因为离家较远,于是租下了这套小公寓,一个人住在这里,到了周末才会回家与家人团聚。儿子让她帮忙找个人打扫屋子,本来打个电话到服务公司就可以了,那天她却突发奇想要亲自去一趟,于是戏剧性地碰到了无忧。无忧没说自己是学生,只说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出来赚点钱贴补家用。无忧去看了房子,屋里的家俱都是新的,陈设简单,看起来就清清爽爽的,打扫起来应该不费劲,她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工作不难,每天打扫一下房间,把该洗的衣物洗了,周末再做个全方位的大扫除,里里外外全清洗一遍就行。

“晚上行吗?白天我可能没有时间!”无忧问李阿姨,中午那点时间,只能够路上走,要打扫房间是不大可能的。

“行,我儿子的事业刚起步,工作也很忙,尽是应酬,晚上回来得比较晚,你只要九点之前把活儿干完就行。”李阿姨笑眯眯地说。

她和无忧又聊了一会儿,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让她很是喜爱,长得漂亮,人又善良,而且肯吃苦,如今这样的人可不多了。她尤其好奇无忧为什么不怕歹徒。无忧告诉她,自己从小跟人学过功夫,身手还行。

“那也危险啊,对方有刀子,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包丢了就丢了,要是人伤了可怎么办啊!”李阿姨拍拍无忧的手说。

“没事的,我有分寸!”无忧笑笑,眼光落在握住她的那双胖乎乎的手上,掌心软软的,传来阵阵温热,和阿婆枯瘦、满是硬茧的手掌不一样。

她有些怔忡地想,妈妈的手,也许就是这般感觉吧!她知道,解阿婆口中的那个娘家侄儿,早在她遇上解阿婆之前就死了。阿婆向无忧形容她的父母时,根本就是比照着自己的儿子儿媳来说的,无忧的亲生父母是谁,她根本就不知道。

妈妈,你在哪里?为什么要丢下我?无忧的心里划过一丝忧伤。这么多年来,她闷头苦学,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站在亲生父母面前,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女儿是个有出息的人。

李阿姨告诉无忧,她儿子还要过两天才住进来,让无忧第二天再开始工作。

无忧对她说:“李阿姨,反正已经来了,我现在就开始吧。”

“也行,我那个儿子挺挑剔的,虽然阿姨很喜欢你,不过你也得认真工作,否则他若是不满意要辞了你,我可没办法。”李阿姨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