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无忧出现在陶然酒吧时,意外地看到大门紧闭,门上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暂停营业。她的心顿时一凉,难道是郎亦轩出了什么事?

她找到个公用电话,拨通了郎亦轩的手机,电话里响起一个男人的歌声,悦耳动听,带着丝丝愁怅,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人接听。Tony竟然没有告诉她一声,她黯然地离开,恍惚地想到昨日的一切,到底真的发生过吗?这么一来,叶希凡那里她也就没有去,她怕去了,也会像在这里一样遭遇闭门羹。

时间一天天过去,陶然酒吧一直挂着停业的牌子,郎亦轩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过,他和Tony,还有整个酒吧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再没有出现。无忧到研究生楼去打听了一下,没有人知道郎亦轩的状况,他这个人倒是的确存在,只不过他从未与人交往,也很少出现在校园里,他们知道的,无忧都清楚,名字,相貌,一切对于即亦轩的失踪,并没有多大帮助。

路小欧似乎也很担心郎亦轩,她问无忧他家住哪里,无忧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很熟吗?怎么会连他家在哪里你都不知道?”路小欧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不开心。

“我没去过。”无忧只得说道。关于郎亦轩的一切,都成了谜,那个有着新月般美貌容颜的男子,突然在无忧的生活中出现,又突然消失了,要不是他的皮夹还留在无忧手中,无忧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这一天无忧没有课,到跆拳道馆去得有些早,学生们还没走完,还有七八个在那儿练习拳脚。无忧提了两把拖把,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那儿有个小水池,用来冲拖把的,旁边有一排护栏围着,护栏是木头和铁混合的那种,估计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漆都斑斑驳驳,脱得差不多了。无忧扭开了水龙头,冲直拖把来。

“那是谁?”背后有人问道。

“有些眼熟…”

一个人影站在无忧身后,她提着拖把转身,说道:“请让一让。”面前的人没有动,无忧只得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以前她过来时,学员们都走光了,没有碰到过别人,没想到第一次在跆拳道馆碰到人,竟是熟人。站在面前的这个男同学,正是曾经脚踢无忧,却差点让自己瘸了的那位,在与郎亦轩、曾允文他们几个的聚会中,也见过两次,不过这个人自始至终没和无忧说过话,无忧只依稀记得他好像叫做唐劲。

“你把我的鞋弄脏了!”

无忧低头,看见了他的一双白球鞋上有片片水渍,难道是冲拖把时用力了些,溅在他的鞋上了?不管怎样,无忧不想惹事,她对他说:“我没注意到,对不起!”

“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吗?”唐劲伸出一臂,拦住了无忧的去路。留在跆拳道馆内的几个学员停止了练习,向两人看过来。

“你要怎样?”无忧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只是几滴水,干了就没事了,难道你还要我帮你弄干吗?”

“可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唐劲眯着眼睛斜瞪着无忧,他缓缓抬起一只腿,笔直地伸到无忧面前,“是你弄湿的,你就得负责帮我恢复原状。”

“好吧,你脱下来,我帮你拿去弄干。”无忧只得说道。她明白唐劲这是在故意找碴,只怕他对伤脚事件还在耿耿于怀。

“这样吧,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唐劲笑了笑,“听说你也练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我踢你两脚,只要你能躲得开,我就不追究,怎么样?”

无忧点了点头,这情形,她不得不答应,唐劲是曾允文的朋友,他或许也知道郎亦轩去了哪里,这样也好,他上回当着众多同学丢了面子,大不了无忧这次让他把面子拣回来。

放下拖把,无忧背对着走廊的栏杆站着,对唐劲说:“好吧,你看是就在这里,还是你需要换了衣服到馆里去?”

跆拳道馆内换好装要走的同学见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聚拢在门口,看着两人。

唐劲说:“不用换了,在这里就好。准备好,我出招了!”

话刚说完,他快速提起左腿就迎着无忧的胸口踢过来,无忧看准了,向右边一让,唐劲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有这一招,却原来这一脚是虚招,在无忧闪身的同时他收回了腿,一拳向无忧的头部击过来,无忧不想动手伤他,一味地只是让,见拳袭来,只得一个后仰,避了开去,唐劲的双拳砸在栏杆上,这幢楼是幢旧楼,年代有些久远了,那栏杆经不起他的大力撞击,竟然“咔咔”地响了几声。

“唐劲,别打了,再打下去栏杆要被你打断了。”唐劲的同伴中有人担心地说道。

“断了我找人来重装新的!”唐劲嘴上说着,手上并未停歇。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带了一丝得意,他与无忧说的是两脚定输赢,却没有规定许不许用拳,现在他只出了一脚,明显地使诈。毕竟他栽在无忧手上过,嘴上可能不服气,其实他心里还是忌惮着无忧的。

唐劲看出无忧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心头有些来气,看不起人?他瞅准了机会,把无忧逼到了水池边,突然腾空180度转身,向着无忧的身上踢去,这是他的第二脚了,也就是说,是最后一招。无忧直觉地一个错身,想要避开,随既忽然醒悟到如果这样,唐劲就败了,如果这样,两人的关系也许就很难缓和了,她还想问问他知不知道郎亦轩的下落,不能再得罪他了!让他踢一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一想,无忧就撤回了防守的力量,没有闪避,任唐劲下落的双脚踢在了她的腹部。唐劲虽不及曾允文,但也是跆拳道中的好手,这一脚的力量非常的大,尽管无忧将全身真气运集腹部,没有被他踢伤,却也被一脚踹得向后跌倒。她闭上眼睛,等着后背落地,这样输了,唐劲憋着的气也应该消了吧!

她没有防到背后的栏杆已经腐朽不堪,刚才承接了唐劲的双拳,已是摇摇欲坠,这下无忧整个人的重量落在上面,它根本承受不住,在一片惊呼声中,无忧的背落了个空,在栏杆的断裂声中,她仰面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一霎间,无忧睁开了眼,看到唐劲冲上前来想要抓住她,却只捞到她的一片衣襟,“哧”的一声,一片衣角被他扯了下来,无忧整个身体直坠落地,下面是水泥地面,唐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发抖。

无忧之所以睁开眼睛,并不是她感受到了危险,而是因为她听到了一声轻笑。这时候太阳刚好落山,只剩了天边的一抹残霞,给大地镀上了一层微微的红光,在这片红光中,无忧看到了唐劲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她的手还在摆着推的姿势,看着无忧,笑得非常地开心。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学生,不过无忧可以肯定,之前她并没有见过有这样一个人,这个女人是凭空里突然冒出来的,是她推了无忧一把,她想让无忧跌下去摔死!

不过二楼而已,无忧有轻功,又怎么会摔得死呢?不过她很配合地倒了下来,想要看看那女的要怎么样,她用真气护住了全身,尤如在全身套了个大气球,倒在地上并无大碍,只是落下时手被断裂的铁丝刮了一下,在手臂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倒没觉得有多疼,但是伤口很深,出血了。

唐劲被一干同学拉着,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来,无忧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有一抹血痕,身上白色的运动T恤上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解无忧!”唐劲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他抱起无忧,“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拉住了他。

“不用叫救护车,我运气好,没事,只是手划伤了。”无忧睁开了眼,缓缓说道。她的眼角扫到楼上那个穿淡黄衣裙的女人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这边,随后一脸失望地飘走了,确实是用飘的,因为无忧看到她是浮在半空的,飘着飘着就不见了。

她万分惊讶,心跳如雷,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无忧自己站了起来,尽管她说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不过唐劲不放心,他还是坚持把她塞进了出租车,带到校外的医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医生听说是从二楼摔了下来,也很慎重,不过检查下来,正如无忧自己说的一样,没事!跆拳道馆那几个都陪着来了,对这件事大家都感到很是奇怪。最后还是医生给出了解释,他说这种事不是没有碰到过,曾经有小孩子从三楼上摔下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过大人他确实还没遇到过,他开玩笑说,这只能归结于无忧的运气好。

无忧真的没事,唐劲这才松了一口气。医生帮无忧消了毒,包扎好,还打了一针破伤风,她没有住院,拿了医生开的一大把消炎药就要回学校。

“你还是住院观察观察吧,万一…”唐劲担心地说道。

“我真的没事,你也不用自责了,我还要回去打扫跆拳道馆的卫生呢,不然明天你们上课时一团糟,秦老师可不给我工钱了!”无忧笑道。

“你…你都受伤了还要去打扫卫生?”唐劲问道。

“大少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家那么有钱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穷人这个词的。”无忧说。

“你工钱多少,我给你!”唐劲闷声说道。

“平白无故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何况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答应了秦老师,就要把这份工作做好!”

“对不起,是我害你成了这样,你回去休息吧,钥匙给我,这段日子我帮你打扫!今天晚了,明早我没课,早些去就可以了。”

“你?”无忧看着唐劲,微微抿了抿唇,其实这个大少爷除了心高气傲些,不服输些,也不是个坏人。

“怎么,以为我不会干活儿啊?”唐劲挑了挑眉,笑着瞥了无忧一眼。

“好吧,”无忧想,不让他做些事,他心里一定很是自责,她摸出钥匙交给了他,“一定要打扫干净哦,要像往常我打扫的那样,不许有半点马虎!”

“知道了知道了,”唐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就安心休息吧。”

“对了,唐劲,你知道陶然为什么关门了吗?郎亦轩和曾允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无忧状似无意地问他。

唐劲愣了愣,眼神有些闪烁:“亦轩去看他的父母去了,允文和他是从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陪着去了。”

“那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是不是亦轩出了什么事?他那天…”无忧问。

“没事,你别担心,他们几个做事一向如此,酒吧关门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回来了他们自然会找你的。”

无忧笑了笑,知道他不想多谈这个问题,便转移了话题。郎亦轩对她好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也很关心他,不过他的朋友们似乎不愿意无忧介入他的生活。

唐劲一直把无忧送到宿舍楼下面,又交待了她几遍要按时吃药,这才转身走开。无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叫住了他:“唐劲,记得在跆拳道馆不要呆得太晚了,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打扫干净,关门离开。”

“你还怕我偷懒啊?居然连时间也要规定得死死的!”唐劲皱了皱眉。

“你答应了我,就得听我的!”无忧笑道,“记得一定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做完全部活儿!”

“好吧!保证完成任务!”唐劲应道。对无忧挥了挥手,他大踏步地离开了。无忧想到楼上那个女人的身影,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看到学校的明星帅哥唐劲送无忧回来,窗子边攒了许多的人头,兴奋地议论着。

无忧一进宿舍,就有室友围上来问:“解无忧,你那个极品帅哥呢?怎么今天又换人了?不过你可真行,换来换去都是极品!”

“那是,谁叫我们无忧是美人呢,要我是个男的,也不能让你跑了!”张小雨跳着脚来到无忧身边,一把搂住了她,嘻笑着说。

无忧的伤品给她一碰,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张小雨发现了无忧的异样。

“唐劲可真是怜香惜玉,大热天的还怕你凉着?”赵玲笑着说。

张小雨拿下了无忧披着的男式运动衫,看到她的左手被包成了粽子。无忧大概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只说是自己和唐劲闹着玩,不小心摔下了楼。

“我听说,那幢楼在十多年前就曾摔死过一个女生,无忧你可真是命大!”爱八卦的赵玲说道。

无忧想了想,她总觉得那个女人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听赵玲一说想起来了,她穿的衣服,不是如今的款式,十多年前,难道就是她?为什么自己会见鬼了?她觉得背脊上蹿过一丝凉意。

奇迹

路小欧很快听到了无忧受伤的消息,她跑到无忧的宿舍,看到无忧的手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担心地问:“疼吗?”

“不疼。”无忧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长一道伤口,还包得这么严实,一定伤得很厉害才会这样吧,怎么会不疼呢?”路小欧说,“无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跟表哥说了,让他帮你找份轻松的工作,他都答应了,你伤好后别干那个了。”

无忧的睫毛眨了一下,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路小欧,浅笑着问:“真的?那好啊。对了,你表哥和赵师姐如何了?你这个红娘有没有成功?”她克制着心跳,期待地看着路小欧,两只手的手指互相绞着,生怕从她嘴里听到她不愿听的消息。

“自那天见面后,表哥从来就没约过人家,整天就说他工作忙,哎!虽然我表哥很好,不过人家赵师姐也不差,我听与她同住的另一个师姐说,她最近电话挺多的,还是同一个男人打来的越洋电话,看来是有新目标了,稀饭没戏了!”

“无忧,你表哥长得好帅啊,赵师姐不要的话,能不能考虑给我了?”张小雨凑了过来。

“去去去,你个小毛孩子一边儿去,在我表哥眼里,你还没长大呢。”路小欧推开了挤眉弄眼的张小雨。

无忧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忽然很想见叶希凡,小时候有什么烦恼,她都会在梦里对着那个他说,看到他,她就觉得天下再没什么事让她害怕,也许看到叶希凡,她的心能够安定下来。

“小欧,你能给我你表哥的手机号吗?我直接和他联系。”在叶希凡那儿那么久,她都不知道他的号码,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笨。

“好啊,不过无忧,你不是想明天就去工作吧,要先把伤养好再说。”路小欧从桌上拿过笔,记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无忧,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应该买个手机,不然多不方便啊!”

是应该买个手机,如果有手机的话,也许她和郎亦轩也不会断了联系!

医生叮嘱过暂时不要洗澡,以免伤口着水感染,不过天气太热,无忧受不了,忍了一天就忍不住了,她其实没觉得伤口有多疼,只觉得有些发痒,所以决定冲个凉,反正只要不弄到伤口就行了。一只手洗澡比较不大方便,幸好她长期练武,手还算灵活。

洗完后无忧觉得有些奇怪,左手似乎,不大对劲!踟蹰了一下,她解开了手上的纱布,慢慢地挪开一点点,看到了手上的肌肤,一如既往,那本该是伤疤的地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她微微一愣,顾不得多想,一把扯开了缠手的纱布,入眼是一片光洁,手臂上那个长长的、狰狞的伤口平空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什么现象?她动了动手臂,和平时一样,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无忧可不相信医院的技术已经发达到一天之内就让伤口复原得丝毫痕迹也看不出来,她脚下一滑,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手扶住冰冷的瓷砖墙面,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诡异的画面,大热的天,心头却泛起丝丝寒意。

我到底是谁?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却无济于事!

“无忧,你怎么样,要不要帮忙?”赵玲听到动静,在外面喊道。

她平息了一下心情,对着门外说道:“没事,我洗好了,马上出来。”

她挂了个电话回去,邻居阿姨叫了解阿婆来接,不知道是不是隔得远的缘故,电话那头解阿婆的声音有些变调,听起来不太像平时。

“忧忧,在大学过得好吗?”解阿婆问她。

“好,阿婆,同学们对我很好,老师对我也好,还帮我找了份工作,我半工半读,学费和生活费都够了,我同学还帮我介绍了一个好工作,又轻松工资又高。阿婆,你年纪大了,不要出去做事了,在家里呆着就行,要是嫌闷,就陪李阿姨她们打打麻将,或者听听戏什么的,我寄给你的钱你不要舍不得花,以后我每月按时寄来给你,想吃什么就买着吃啊,别惜疼钱…”她碎碎地和解阿婆讲了好久,挂了电话时,才发现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还好宿舍已经熄灯了,没有人看到,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啜泣,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感到万分的孤单,似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颜语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小声嘟囔着:“大晚上的还不睡觉,真是…吵死人了!”

无忧抬眼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她还没有告诉解阿婆,自己和她的孙女一个班呢,老人家年纪大了,怕说了刺激到她。

唐劲果然信守承诺,帮无忧接手了跆拳道馆的卫生工作,不过听说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每天都有几个女生帮他做义务劳动,唐劲干完活儿,则会来向无忧汇报结果,每一次他来时,太阳都还未下山。无忧知道怎么对付人,却不知道如何对付鬼,那个女鬼既然推她下楼,想必不是善类,要怎么对付她才好呢?她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如果对别人说了,别人一定把她当神经病。这样一焦虑,很久未曾做过的梦居然回来了。

“无忧,别怕,要相信自己,没有谁能伤害得了你!”梦里那张熟悉的容颜柔声安慰着她,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鬓边,满头的青丝在他的指尖飞舞。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我害怕!”无忧轻声说道。

“谁说你是一个人?我一直都在,一直陪着你,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相信我!”他的眼光是那么地温柔,表情是如此地坚定,无忧靠近了他,第一次大胆地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他用手梳理着无忧的发丝,轻轻地叫着她:“无忧,无忧…”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无忧抬头问道。

“我是谁?我是谁呢?”他认真地思索着,表情不像做作,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梦吗?原来我一直活在梦中?”他喃喃地念着,忽然化为一阵轻烟,消散不见。

无忧原地转了几圈,再未看到他的身影,她忍不住大喊道:“回来啊,你到哪里去了?回来!”

“无忧,你怎么了,做恶梦了?”无忧醒过来,看到张小雨放大的脸,她踩在楼梯上,正定定地看着无忧,脸几乎要贴在了无忧的脸上。

无忧坐起身来,对她笑了笑,伸手到额上一摸,一头的冷汗。

“看你脸色不对,干脆继续睡吧,我帮你请假。”张小雨说。

“不了,没事!”无忧迅速地起床,她从没有一堂课迟到过,那么辛苦才上了大学,她可不能对不起解阿婆,更加不能对不起自己,也许有一天她的亲人会出现,那时无忧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了他们,她也活得很好,非常地好!

她从唐劲的手里接过了跆拳道馆的工作,伤已经好了,就没必要赖着人家了。尽管她还是隔了好久才去找他,不过显然唐劲还是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无忧好得这样快,直到亲眼看到无忧的手上没了伤痕才信了。

“奇怪,怎么好得这样快?而且都没有疤!”他说。

“我皮肤的愈合能力比别人强!”无忧笑着说,“而且我小时候经常摔跤,我阿婆给了我一个祖传秘方,防止留下疤痕。”

“这么好?说来听听,什么秘方,我也经常摔倒的。”唐劲凑前来好奇地问道。

“既然是秘方,怎么能随便告诉人呢!”无忧摇了摇头。

任唐劲死缠烂打了半天,无忧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当然,她不过是在胡说而已,哪里来的秘方啊!没想到熟悉起来,唐劲还是个话多的人,无忧问他有没有郎亦轩的消息,他告诉无忧,接到过曾允文的电话,他们在外面玩得很开心,曾允文也有去那边读书的打算,正在选学校,短期内可能不会回来了。

“那他的课业…”

“担心什么,他即使不上课,考试也是一等一的,老师们很喜欢他,而且即使不上大学,他也有的是事情做,他是曾韩两家唯一的男孙,姥爷和祖父都在争着要他继承家业,没事的!”

对曾允文的家世,无忧听郎亦轩说过,他姥爷是C城的军区司令员,爷爷是知名企业家,她倒不会为他担心,她担心的是郎亦轩,那日的晕倒来得蹊跷,Tony的紧张也不是装出来的,他到底有什么病?唐劲也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有意隐瞒,反正只要说到郎亦轩,他就是一问三不知,无忧也懒得再问。

生活又步入了常轨,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迎新晚会的奖项敲定了,张小雨和无忧的节目得了一等奖,两千块的奖金大家去吃了一顿,剩下的一个分了几百块;跆拳道馆的学员们继续练功,无忧到得越来越早,总在太阳下山前收拾完一切,和大家混得熟了,她偶尔也会学着他们的招式来那么几下,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根本没用力,她小心地不去触碰那个让她不安的秘密,有时候她也但愿是自己眼花了。

从路小欧那里得到的电话,她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那张小纸条已经被她揉得皱巴巴的了,电话号码也已变得模糊,不过她每日里看着,那几个数字已经深入了她的脑海。不是没有挂过,她试着挂过两次,两次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没有再打第三次,也许再打,还是关机,人家兴许不过随口说说,她就当了真,他们非亲非故,路小欧当她是朋友,可叶希凡与她并不熟,轻松而又高薪的工作,那是能够随便给人的吗?

路小欧是班长,又竞选上了系学生会主席,还参加了不少社团活动,忙得根本很少见到人影,所以她估计也忘了这事,见到无忧时并没有提起。无忧从秦老师手里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加了一百块钱还给了路小欧。郎亦轩的,反正他人也不在,只能慢慢还了。

那天晚上,无忧在宿舍里听赵玲她们侃大山,正听得高兴,电话铃响了,赵玲顺手接起,“喂”了一声就把话筒递给了无忧。

“找你的!”

无忧接过来,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让她刹那间失了神。叶希凡在电话的另一头问她:“无忧吗?小欧让我帮你找份工作,我提议的私人助理,你考虑得如何了?最近有事去了国外半个月,这一忙,也忘了给你我的电话号码…”他说了一串数字,和路小欧告诉无忧的一样。

“嗯!”无忧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无忧,你在听吗?”叶希凡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无忧看不到他,却能听出他话中的疲惫。他的工作一定很忙吧!他叫她无忧,省了那个姓,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梦中的他,也是叫她无忧呢!

“在!”无忧说。

“你能现在给我答案吗?”他在那头问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今天就开始上班。”

“怎么了?”无忧问他。

“公司接待一个大客户,又被灌醉了!头疼得厉害…当然,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无忧挂了电话,奔出了门外。

利用

叶希凡坐在沙发上,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痛。挂断电话,他向后一靠,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听到无忧说马上来,他的心里一阵轻松,感觉头痛也没刚才严重了。他看了一眼半掩的门,长叹一声,他实在是忙得筋疲力尽,没功夫应对其他事了!

最近舒茴突然对他展开了攻势,直言提出要和他交往,他告诉她自己有了女朋友,舒茴说:“希凡,那种小女生,你玩玩就行了,怎么能当真呢?要知道她还是个学生,对你的事业一点帮助也没有,而我不同,我人脉广,你知道的,在国内,好多东西都靠关系,有我在身边协助你,你也就用不着这么辛苦。”

“我不需要她为我做任何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舒茴,我不是你,我的爱情与事业,并不冲突。”叶希凡淡淡地说道。

他没想到,舒茴竟然变得那么难缠,她怪自己当年放弃了叶希凡,经历了很多事,她发现自己对叶希凡的爱其实一直没有变过,所以想要重新来过。

“舒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我真的有女朋友了,我不能对不起她。”叶希凡无奈,只得将谎言继续编造下去,如果让舒茴知道了他还没女朋友,后果不堪设想!

“希凡,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所以才故意冷淡我,是吗?不过这不就证明了你还爱我吗,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我不计较你和谁要好,没关系,我也有过别人,但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你身边,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以前是你追我,现在换我来追你!”叶希凡很快就知道了舒茴的这番话不是玩笑,接下来的日子,他到哪里都会遇见她,就连出国去,两人也能“偶然”地坐在一班飞机上,他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不过舒茴就是不死心,以她的话来说,接不接受是叶希凡的自由,追不追他则是她自己的自由,就像当年他追她到了国外,她也能做到!

叶希凡悔不当初,早知道舒茴是这样的人,当年他绝对不会追到国外去。

这段日子以来,他不止一次地盼望着无忧出现在他面前,舒茴认定了她是叶希凡的小女友,也许只有她才能帮他摆脱舒茴的纠缠,另外,如今像她这么勤劳能干的女孩已经不多了,她会是个称职的助理,尤其对于喝酒引起的头痛,她就是良方!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叶希凡没有发觉自己紧皱的眉早已舒展。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听声音他就知道是无忧,有些讶异于她的速度,怎么来得这么快?难道她坐的是飚车党的车?居然比正常速度少花了五分钟。他不知道无忧为了早些赶到,在这个城市灯火未照到的地方,曾如风一般闪过,这一幕被一个小女孩看到了,她伸手指着头顶,对妈妈说:“妈妈,我看到了天使!”温柔的母亲抬头看去,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几颗星斗高悬,暗淡无光,无忧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叶希凡想要站起身,刚离开沙发又跌坐了回去,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他只得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声音低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喉咙烧得厉害。

无忧闪身进来,将门重又掩成刚才的样子。她穿着黑色的短袖衫,黑色长裤,头发扎成一束马尾拖在脑后,露出了精致的小脸。叶希凡对上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双晶亮的眸子里透着些许焦急,心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哎呀,你是不是感冒了?感冒不能喝酒啊!”她说着,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了一杯琥珀色的温水出来,递到叶希凡面前:“快喝吧,喝了会好些!”

“什么?”叶希凡接过杯子,直起身来。

“蜂蜜水啊,润喉,解酒,还可以治酒后头疼。”

她竟知道他的所有症状!叶希凡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赶紧将杯子凑前喝了一口,温温的蜜糖水顺喉而下,感觉喉中的灼热稍微得到了一丝缓解。

“咳咳…我家里没有蜂蜜啊,你哪里来的?”叶希凡有些奇怪,她进来时,手里并没有东西。

“上次我走之前买的,放在厨房,忘了提醒你,你也没注意。”无忧柔柔的嗓音传到叶希凡的耳朵里,说不出地动听。她的脸在壁灯的照射下,泛着一丝浅浅的红。

叶希凡轻咳了一声:“谢谢你,买蜂蜜的钱发薪水的时候我会给你…”

无忧抬头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微微抿了抿嘴:“叶先生太客气了,不用了,一瓶蜂蜜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叶希凡看着那双如墨般黑亮的眼瞪着他,一时有些无措,自己又说错话了!她是小欧的好朋友,他这样说,不是将两人的关系撇得天差地远了吗?这不是他的本意。

“我要开始工作了,叶先生,麻烦你坐好。”无忧首先移开了视线,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大自然,她绕到沙发后面,将手放在了叶希凡的太阳穴上。她忘了,他们只是雇主与被雇佣者的关系,两人之间,只能用钱来衡量一切!她的心意,他不会懂,或许,是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