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

无忧和周嘉琪的会面,并非偶然,事情说起来和在美国求学的曾允文有关。

韩庆平在电话中告诉了他无忧与钟家结缘的经过,他与郎亦轩一直是好朋友,郎亦轩失忆、父亲过逝,他都一直陪在旁边,所以他们现在也还是好朋友。曾郎两家本来就是旧识,周嘉琪认了曾允文的外祖父作干爹,也是当年郎森一句戏言成真。曾允文笑着对小阿姨说,他早看出来了,郎亦轩那小子喜欢无忧,若不是基于朋友之义,无忧这样的好女孩他曾允文又怎么会放过。郎亦轩的事,曾允文多多少少有耳闻,他在电话里请韩庆平帮忙凑和这一对,韩庆平虽然知道叶希凡与无忧的关系,但是外甥难得对她有事所求,便也应承了下来。在她的眼里,无忧和郎亦轩恰如一对金童玉女,确实相配,知道了周嘉琪这个干姐姐意图阻挠一对小情人,她心想周嘉琪不知道无忧的出色,若是见着了,兴许就喜欢了,出于一片好心,她安排了这次见面。

见面的结果出乎韩庆平的意料,周嘉琪对无忧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两人谈起来,她还诸多挑剔,什么眼神不善、态度傲慢、欠缺礼貌等等罗列了一大堆。韩庆平听她说话处处挑刺,精明的她知道周嘉琪态度坚决,原本打好的腹稿便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在心中对外甥说了声抱歉,看来这个和事佬的角色她是当不了啦!

无忧从钟家回去,一路上都在想郎亦轩那个妈妈,不知怎么的,那张年轻的脸庞在她的眼前老是挥之不去,她总觉得有一丝疑惑,但是想不起来自己疑惑的到底是什么。

回到家里,半路上接到了路小欧的电话,今天是周末,路小欧的姨妈要她回去一趟,无忧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送走了路小欧,服侍解阿婆睡下,无忧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几日来被路小欧揪着回答问题,经常夜半才得入睡,难得今日她不在,好轻松!路小欧在时,她没有做梦,只要留无忧一个人在,从小到大不断的梦境又一次出现了,只是这一次,情形有些旖旎…

流苏半垂,罗帐半掩,丫环珠儿手持梅花,插向桌上的胆瓶。

“小姐,韩将军如此人物,京里的闺阁小姐哪个不想嫁给他,听说柳尚书府的小姐自打在城楼前见过他一面,便对他念念不忘,还好他只念着小姐你一个,再过几日你们便要成亲了,否则还真怕他被别人抢了去!”

“贫嘴的丫头!”离儿瞪了她一眼,抿嘴一笑,“你怕的是何校尉被人抢了去吧?我听子祁说有好多姑娘看上了他呢。”

珠儿脸色一变,郁闷地说道:“人家是校尉,我左右不过是一个丫头,怎么会看得上我呢,小姐说笑了!”

离儿见她眉间落寞之色渐浓,不好再逗她了,拉着她的手说道:“傻丫头!我出嫁时便带了你去,到时候你的卖身契给了我,我定然给你脱了奴籍,将你许给何校尉。他若看不上你,也不会见着子祁就问了,他回绝了那几门亲事,你当是为了谁?”

珠儿感动,讷讷地叫了声“小姐”,离儿格格地笑了,转头四顾,眼光没有搜寻到要找的东西,焦急地问珠儿:“哎哟,小雪儿跑到哪里去了?天寒地冻的,这小家伙又乱跑,要给冻着了怎么办?”

“你只怕它冻着,也不怕我冻着?”窗外有人轻声说道。

听到声音,离儿“呀”地惊叫一声,脸颊顿时红了。珠儿笑着开了窗:“姑爷也是,总是好好的门不走,尽喜欢走窗户。”

韩子祁从窗口跳了进来,他穿了一身雪白的常服,整个人更显英俊,离儿的眼光自他进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亦是含笑看着她,眼里再容不下别人。珠儿知趣地退了下去,掩上了门扉,既然韩将军来了,那人与他向来形影不离,想必也该来了吧!珠儿出门去,在院里张望良久,雪地里空荡荡没个人影,这次他竟没有来,轻叹一声,回屋坐下,往火盆里添了些炭火,为小姐把着门。看着门外越下越大的雪,慢慢地眼皮支撑不住,心里想着怕人进来看见了姑爷在这儿不大好,脑袋却是不听使唤,一点一点地往下垂,最终抵不过,伏在桌上睡着了。

珠儿一走,韩子祁便眉开眼笑地坐到了离儿身边。

“还有几日便成亲了,何苦又来,被人见着了总不大好。”离儿微嗔道,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虽不过两日,便我已等不及了,好离儿,我就想时时看着你。”韩子祁低首,唇贴近了她的耳边,带起一阵酥麻。他的眼底情意深浓,呼吸急促,落在她脸上的吻与往日有些许不同,渐渐的,发髻乱了,离儿的心也跟着乱了。

“不行,我们还未成婚!”最后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她伸手挡住了他,轻声说道。

“反正两日后,你便是我的新娘…”后面的话,隐入帐中再也听不见。

离儿弱质纤纤,又如何抵挡得住韩子祁这一员猛将,床前的金玉钩被挥手击落,帐幔低垂,悬挂的流苏摇晃着,荡起阵阵波纹…

无忧被那一阵痛所惊醒,心跳得很急,想到梦中情形,她的脸上带起了一阵红晕。梦中的一切,仿若她的轻身经历,离儿与韩子祁终于修成了正果吗?原来两人是要成亲的!这个梦就像是一个电影,慢慢地,一夜一夜地在无忧面前铺开,虽然只得一些片断,但凑在一起,也能猜得出个大概。本来该高兴的事,无忧却觉得有一丝愁怅,联想到曾经出现过的幻象,韩子祁浑身是血,张大的眼死死地盯着前方,她不觉打了个寒颤,也许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是那么完美!

如此一来再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就想到了周嘉琪那张漂亮的脸,她明白了自己的疑惑是什么,再一次惊得坐起,心跳得狂乱无比。

无忧想起了自己的疑惑,周嘉琪如果作为郎亦轩的母亲,显得实在是太年轻了,莫非她十来岁就生了郎亦轩?这也太早了点吧!越想越不对劲,无忧心头忽然浮上一个可怕的想法,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叫出声来。

莫非周嘉琪也不是人?

对这一点,无忧无法辨别。她在心中叫着江心月的名字,想着这事只有请她帮忙才能知道真相。黑暗中一抹白光闪过,江心月从墙上穿了过来。

“无忧,你叫我吗?”

夜半无人,也没个心理准备,无忧给她吓了一跳,心中一动,莫非自己所想,竟能传出去,让江心月听到?刚才她确实是在心里叫江心月来着,可是并没有喊出声来,这种情形很是奇怪。她一方面疑惑不解,一方面庆幸只看得见江心月一个,要是所有的鬼都看得见的话,那还得了,一睁眼到处是鬼头鬼脑,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无忧将自己的疑惑给江心月说了一遍,她听完后说道:“这好办,下次你若见她,带上我就行,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不是人了。”

无忧点了点头,有些可惜今天错过了机会,再见周嘉琪,不知道是哪一天了,也许只有自己创造机会才行,不行的话就直接上门去,朋友的妈妈,理当去拜访一下,只是得躲开那个Tony。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二天,Tony约了无忧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Tony和无忧接触过几次,以前有郎亦轩的场合,他都在,看得出他对无忧并没多大好感,他单独约无忧见面,令无忧感到有些意外。

“解无忧,我想,你大概应该知道我的来意。”Tony喝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他喝的是黑咖啡,没有加糖。

“很抱歉,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聪明,不明白你的意思。”无忧说。面对着这个非人的家伙,她的心中有些紧张,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Tony皱了皱眉:“很简单,我的目的就是要你离开郎亦轩,这也是亦轩妈妈的意思,当然,为了表示感谢,我们会付出一定的补偿,一定让你满意。我和阿姨想的不一样,我知道你爱的另有其人,是不会爱上亦轩的,既然如此,我想请你放手,这对亦轩,或是对你,都有好处!”

无忧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爱上亦轩,而你的所谓补偿我又一定满意?我没有抓着郎亦轩不放,何来放手之说,我爱不爱他也是我的自由,我想这一点轮不到你们用金钱来衡量吧?”

Tony没有说话,递过来一张支票:“除了第一格,你可以随便填。”

无忧接过一看,真大方,没想到自己竟然值这么多钱。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妈妈的意思?”无忧问。

“都有!”Tony说,“我和阿姨的目的是一样的,我可以告诉你,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离开亦轩,对他来说才是好事。”

无忧把支票推了回去:“我又不是妖怪,难道还怕我吃了他,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郎亦轩爱交什么朋友是他的自由,只要他来找我,我就当他是朋友,我没有背叛朋友的习惯,与其在我这里浪费功夫,你们不如去劝他吧。”

在说到妖怪一词时,无忧注意到Tony没有什么表情,但他握咖啡杯的手却很巧合地在无忧说这个词的时候松了开来。

似乎他料到无忧会这样说,笑了笑,说道:“好吧,你想清楚了,阿姨可不好说话,不收这笔钱,她也一样有办法让你离开亦轩。”

无忧看着他笃定的笑,心中暗惊,一个不是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会怎么对付这个不听话的她?

“这样吧,你安排我和周总见上一面,我想听听她怎么说,兴许我会改变主意。”无忧突然改了主意,与其等,不如主动出击。

“我问问,看她要不要见你。”Tony说。

他站起身来要走,无忧叫住了他:“Tony,你若真的是为了亦轩好,为什么不顺着他的意愿,反倒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顺着他的意愿,不一定是为了他好!”那深邃的目光似是穿透了无忧,看向不知名的所在,Tony 闭了闭眼,说道,“你如果肯定地告诉我你会爱亦轩,会一辈子陪着他,不离不弃,那么我会想办法说服阿姨,否则我就只能站在对立面,如果你不会爱上他,到头来只会伤他最深。”

无忧沉默了,不管Tony是不是人,他所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他抬步要走,无忧急忙说道:“等等,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你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讨厌我,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是不喜欢你,因为你这张脸让我讨厌,非常讨厌!”Tony说完就走,似乎有无忧在身边,他一刻也不愿意呆。他走得那么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怒意。无忧在桌前坐了很久,久到咖啡都凉了,才一口气抬起喝干了,看了看Tony的那个杯子,皱了皱眉,加了一块糖的咖啡还是觉得苦,不加糖,他怎么喝得下去!

约见

无忧紧张地攥着手里的包,眼光不时瞟过坐在对面的周嘉琪和Tony,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

“解小姐很热吗?”周嘉琪问她。

“啊,不!不热!”无忧回答。

周嘉琪眉心舒展,听Tony的转述,还以为这个解无忧有多难缠,看她紧张成这样,想来也不难对付,第一回合,她占了上风。

无忧的紧张却不是因为她,当Tony站起身说有事先走时,无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手一松,将一直放在膝上包搁在了旁边空着的椅子上,躲在包里的江心月浮了出来,飘到了周嘉琪的背后,在无忧和她谈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周嘉琪。

“解小姐,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亦轩…他和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周嘉琪有些不耐烦,面前的这个女孩没有看起来那么聪明,害她费了半天的口舌,她两眼盯着无忧,等着她的反应。

无忧笑了一下,忽然看向前方,眼睛亮了一下。周嘉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郎亦轩正向这边走来,在微暗的灯光下,他那一身的白特别醒目。周嘉琪的眼神眯了一下,冷冷地刺向无忧,原来这个女孩是在和她拖延时间,目的就是等郎亦轩来。

无忧微笑着:“周总,这个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最重要的,我看是你儿子的意见。”

周嘉琪站了起来,拎上包就要走:“这样看来,和你谈也是白费力气。”

郎亦轩已经站在了两人面前,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妈,拉住了周嘉琪的手。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周嘉琪不想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强忍着怒气坐了下来。

“亦轩,你…”

“妈,我们是该好好坐下来谈谈了,趁着无忧也在,今天我就把事情挑明了,我爱的是无忧,如果要娶,我只会娶她,齐安妮,我是不会娶的。”

“这就是你思考了这么多天得出的结果?你真的为了这么个乡下女孩,就放弃安妮?放弃你爸爸的公司?”

“妈,感情与事业,你没必要掺和在一起,我想如果爸知道,也会尊重我的意思。”郎亦轩微微低垂着头,眼中却没有丝毫妥协。

“她爱你吗?亦轩,你别被她装出来的这幅清纯样给骗了,她与别的男人也在交往,不过是看你比那男人有钱,所以又来勾引你…”

“你别说了,无忧不是这样的人,她的事,我都清楚,她全告诉我了!”郎亦轩拉住了无忧的手,两人并肩站在周嘉琪面前,无忧睁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周嘉琪。

周嘉琪怒极反笑:“解无忧,你可真会演戏!亦轩,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你想清楚了,如果你不跟我回美国去,我将不会在你卡上再打一分钱!”

“妈,我不会离开无忧的!”郎亦轩看着周嘉琪,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我就等着看看,你一分钱也没有,她还会守在你身边多久!”周嘉琪仰着头走出了大门,再没看两人一眼。

江心月冲着无忧摇了摇头,得到这个应该让人放心的答案,无忧却没有舒心,凝视着周嘉琪消失的方向,眉间闪过一丝忧色。转头看向郎亦轩,她欲言又止,现在一切都是一团迷雾,能说什么呢?周嘉琪是人,那么,只有Tony是异类!从郎亦轩的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之前的事,这个Tony真的是他的表哥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怔忡的时候,背后有一桌客人起身走了出去,三男二女,结帐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的站在阴暗处,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他想走过去的,想质问她是什么意思,怪不得最近打电话约她,总是借口一大堆,一会儿说学习很忙,一会儿又要帮同学补习,却原来她一直都和郎亦轩在一起,闹到人家的妈都找上门来了,第三者都出来了,两人还谈婚论嫁了,他却被蒙在鼓里,不是么?可是舒茴暗中拉住了他,想想也对,他总不能冒然抛下客户,跑到一边与人争风吃醋,他不敢相信无忧会欺骗他,但是亲眼所见又骗不了人,何况他知道郎亦轩对无忧一直都是有情的,现在的状况,摆明了无忧根本也没有拒绝,无忧说过,让他相信她,所以他也不想在这里让她难堪,可是,她欠他一个解释!

“无忧,想什么呢?”郎亦轩笑了笑。

无忧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就想着你刚才的表演,你妈一定信以为真了。”

“谢谢你!”郎亦轩说。原来郎亦轩早就私下约了无忧,请她陪他演一场戏,让周嘉琪相信他有了女朋友,不会娶齐安妮。郎亦轩告诉无忧,和他走得近的女孩子,只有无忧,Tony知道,所以只有请无忧出马才会令他们相信,私心里他想的是,哪怕只是演戏,他也不容别的女人来代替无忧的位置,这一点,却是无忧没有想到的。

昏暗的灯光下,郎亦轩静静对着无忧,无忧低着头,黝黑的发长长地垂在胸前,丝丝缕缕,尽惹他牵绊,不用面对,那容颜已深藏他的心间,似乎已认识了千年万年。

江心月偏着头,愣愣地看着郎亦轩,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的命怎么这么的不同,她遇上的是个负心汉、伪君子,而无忧遇上的两个男人,都是那么出色,尤其是郎亦轩,江心月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无奈,他对无忧有着深深的眷恋,只可惜在无忧眼中,却只是戏目一篇。

“她真的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你怎么办?”无忧问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Tony也不会看着我不管,”郎亦轩调皮地眨了眨眼,“实在不行,我就投靠你,帮你照顾外婆,你只需要照看我一日三餐就行。”

Tony吗?他不是更反对郎亦轩与无忧的接触,只怕这次不会对他伸以援手了,他的心思,无忧到现在也没有搞懂,看似真心关心郎亦轩,他与郎亦轩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或许要等他恢复记忆才知道了,只是记忆要恢复,是要讲机缘的,也许很快就能恢复,也许一辈子他也只能是这个样子!

咖啡屋里暖洋洋的,灯光昏暗,适合想事情,无忧坐了很久才离开。出门时郎亦轩不言不语地解下挂在颈上的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用,我不冷!”无忧推辞着。

“戴上,仔细感冒!”郎亦轩不由分说,将长长的围巾在无忧颈上绕了一圈,带着他体温的暖意刹时包围了无忧。

无忧对郎亦轩笑着说:“以前你对我说过,我长得像你妹妹。”

“是吗?我不记得了!”郎亦轩也笑,冰冷的空气中恰似一阵春风拂过,无忧有片刻的失神。

“亦轩,我们都没有兄弟姐妹,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无忧问道。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对着无忧的笑脸,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愿意!我不想你做我的妹妹!

后面有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地走过来,不知什么缘故,其中一个撒腿就跑,后面几个跟着追过来,边跑边笑骂着,有两个跑过了无忧身边,他们也没在意,两人只管说着话,突然无忧觉得肩头轻了一下,包被人一把逮跑了,原来这些人玩的是声东击西!

“我的包!”无忧大急,撒腿就追,郎亦轩也跟着追了出去。包里倒是没多少钱,无忧也不是有钱的主,关键是她有些证件放在包里,而且她一向不会纵容盗窃这种行为。

那几个年轻人跑得飞快,再往前几百米就是旧城区,街口满是巷道,也不知包被传到了谁的手中,要是到了那儿这几个人分头跑,无忧就算追上了,也顶多抓到一个,包也不一定拿得回来。她见四下无人,也顾不得了,清喝一声,足尖一点,展开移形换影的功夫,一晃眼挡在了几个小贼前头,把郎亦轩甩在了后面。

“还我的包来!”无忧站在前头,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几个小痞子。几人见无忧竟然能超到前面来,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出现的,倒吃了一惊。不过他们仗着人多,也没把无忧放在眼里,有一个对着无忧吹了声口哨,说了声“正点”。

“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妞啊,怎么,想哥哥了?自动送上门来了?”有人一使眼色,几个人围上来,把无忧堵进了一条小巷。

“要包么?来拿啊!”包就拎在一个家伙手中,带子被利刃割断了,他提着抛了抛,手指对着无忧勾了勾。无忧有点心疼,那包是叶希凡买给她的,蛮贵的,要不是为了见周嘉琪,她也不会背出来,这下可给弄坏了。

女鬼江心月也飘了过来,一脸兴奋:“无忧无忧,让我来对付他们!”

现在江心月吓人吓出瘾来了,自从知道无忧可以让她显形,她就整天缠着无忧让她出去,当然,江女鬼出去一般做的都是好事,她吓的都是坏人。也是奇怪,无忧无意中发现,她的意念竟然可以控制江心月能否显形,原因好象就在左手腕的印记上,但具体是不是,她和江心月都不大明白,反正这样是好事,只要她愿意,江心月再接近她时就不会被弹飞了,否则今天也不能随身将她带在身上。

眼看着郎亦轩快要追过来了,无忧对江心月说:“你去帮我拦住他!”

居然有和心心念念的帅哥相见的机会,江心月哪能放弃这个机会,笑着领命而去,也顾不上看无忧如何惩罚这些家伙了。她从巷子里跑出去,在半途和郎亦轩来了个完美的相撞,于是江大小姐光荣“负伤”,把郎亦轩拖住了。本来郎亦轩根本顾不上她,担心无忧有什么闪失,只说了声对不起就继续跑,江心月急得伸手却拉,没想到竟然拉住了他,于是便说脚断了,死缠住了郎亦轩,令他脱不得身。

而这个时候,无忧已经动了。一声脆响,六个围向她的男人各挨了一个耳光。呸呸数声,每人都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抬起脸来,震惊无比地看着恍若未动的无忧。

“妈的,是不是见鬼了!”其中一个说道。他们不相信刚才的巴掌是面前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所为。

无忧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靠近,六个人突然发现竟然像被施了定身法,无法动弹,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无忧,眼中是一片恐怖。

“你…你是人…是…鬼!”终于有人拼命喊出了声。

“你杀过人吗?”无忧问他。

“没…没…”那人一脸恐惧,指着其中两个,“他…他们杀过!”

“哦!”无忧点了点头,“你们现在觉得动不了是吗?不要怕,今天我心情不错,只想留下三个人,哪三个不想被吸血的,听好了,我数数到三,你们开始互相打,先倒下的三个就留下,赢了的三个我让你们走。一,二,三,开始!”

那六个人听着这冰冷的话,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都感到了一阵凉意蹿上了后背,有人想喊救命,张开口却发不了声音。

血光

无忧轻笑着:“叫救命是没有用的,快打吧!”

他们互相看了看,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忽然之间就扭成一团,拳脚相交,有人很快就挂了彩。

面对这种诡异的状况,他们害怕了,为了自己能活下来,不惜杀死同伴。那两个杀过人的打得最凶,和他们对打的两人快要没有招架之力了。无忧的唇紧紧地抿着,眼神一亮,手中不知何时紧握的石子飞射了出去,场中的局势一下变了,被打的两人很突然地同时倒地,另外两个刺出的匕首在空中不听使唤地拐了一个弯,互相刺进了对方的要害,他们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是同样惊恐的眼神。见到真的出了人命,其余的内个吓得跌坐在地上,看看一地的血,又看看无忧,瑟瑟发抖。

“好了,杀人者终被人杀。你们的身上也沾了这两人的血,如果不想死,记得别在警察面前乱说话,这两人是互相斗殴致死的,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没有看见过我。”她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当然,如果谁想在疯人院过一辈子的话,可以只管说,我不介意!”

“是是是,我们不会乱说话的!”有个大胆点的开了口。

“以后别再做坏事,会遭报应的!”

无忧看着一地的血腥皱了皱眉,走出了小巷。天上飘起了雪,也许天亮之后,一切都会被雪覆盖。

不远处,郎亦轩还在被江心月扯着脱不了身,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了,亦轩?”无忧上前问道。暗中冲江心月眨了眨眼,对她做了个口型:做得不错!

见无忧过来,江心月放开了郎亦轩的手。郎亦轩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无忧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江心月的脚,说是没大碍,推拿了几下,江心月也就顺势站了起来。无忧拦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去,江心月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临走还敲了郎亦轩一笔竹杠。

“没想到这女孩缠人的功夫真厉害,力气也大,我竟然脱不开身去帮你。”郎亦轩说。

“不要紧,对付那几个小混混,以我的身手,不成问题,你看,这不是拿回来了吗!”无忧扬了扬手中的包,得意地笑。

“无忧,没发生大的冲突吧?要不要报警?”郎亦轩觉得那几个人并不像是好对付的角色。

“算了,即使抓进去了,不过几天也就放了出来,咱们还得跟去做笔录啊什么的,明天还要上课呢,我得早点回去睡了。”

郎亦轩想想也对,听她说累,也招手叫了一辆车,直接送无忧回了家。等郎亦轩离开,无忧撑着墙,吐了个天番地覆。那血腥的一幕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她没有害怕,却感到了恶心。

当天夜里,她做了个恶梦。梦中离儿一身火红的嫁裳,端坐妆台前,素颜一片漠然,并无一丝喜色。她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手指缓缓抬起,眉添螺黛浓,唇点胭脂绛,她对镜微笑,拿起绣着鸳鸯交颈的锦帕,盖在了凤冠之上,再无人看得出她的悲伤。

“珠儿,让她们进来吧!”她对着外面轻喊。

随着珠儿的一声叫唤,呼拉拉走进了一群衣裳艳丽的女子,吵吵嚷嚷地扶着她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向北而去。她的手藏在袖中紧紧地握着,指甲深陷肉中,那痛疼却没有一丝达到心底,她的心,早就死了。

看热闹的人跟了一路,从外面的惊叹声中,她知道鲜衣白马立于花轿前头的新郎是这世间少有的绝色少年,可她的心中只记得那张被塞外风霜侵蚀得沾染了风尘的、微黑的脸。

“子祁,子祁!”她低喃着,心中的痛蔓延开来,手也忍不住阵阵发抖。她的右手放在左手腕上,那只手上竟戴了一对玉镯,并排箍在手腕上,有一处被一根红丝线绑住,缀了个同心结。

“离儿,等着我,我回来就娶你过门!这一次,再没人能拦阻我们!”离别时的承诺如在耳边,可给她承诺的人却已不在!

无忧身处梦中,她的意识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心中却与离儿感同身受,她能体会到离儿的苦,泪水涌出了眼眶,打湿了枕巾。

场景换了,新房里,有人男人摇晃着离儿:“韩庭到底有什么好,他死了你都忘不了?现在你是我的妻,明白吗?我要你忘了他,从此心里只有我!”

“我答应嫁你,只不过是为了不连累父母亲人,你是敌国的将领,是…害死他的凶手,我又岂会真的嫁你?”离儿笑了。

不知为何,任无忧如何努力,就是看不清与离儿对话的男子是何模样,她只能感觉到那里有个男人,一个气势很强的男人,从人们的话中和离儿的心中看来,还应该是个长得非常好的男人。她看着一脸平静的离儿,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你…”男子伸手掐住了离儿的颈子,“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人,你和韩庭,生生世世也别想在一起!”

“你这是何苦…他欠了你,一死还不能偿还吗?”离儿低叹,“小雪儿,人世不是你呆的地方,回去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男子惊诧万分,手缓缓松开。

“很多巧合,你出现的时候,小雪儿总会失踪,还有,你的眼睛!”离儿说道,“世上又有谁会有和小雪儿一样的眼睛呢!子祁沙场杀敌,死在他手下的敌军无数,可他这一生,从未杀过女人!你却说他与你是杀母之仇…”

“原来你都知道!”男子喃喃道,“离儿,你既已知我是谁,我更不可能放了你!”

离儿的唇被他覆上,唇上的胭脂晕染开来,她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他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忽然他顿住,只觉身上一阵阵发麻。

“这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