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过奖了,”霓凰郡主立即笑道,“景宁是娇养的小公主,若是真象霓凰一样沙场血战,陛下才舍不得呢。”

梁帝目露慈爱之色,道:“朕又何尝舍得你这般风霜劳苦?此番青儿已承爵,只要再为你择一佳婿,朕就放心了。”

“陛下深恩厚义,不要说霓凰感涕在心,就是家父在泉下,也必然深感皇恩难报。”霓凰郡主统理云南多年,自然不是仅仅靠着一腔豪烈,连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谢恩之言,都被她说的极是真挚动听。

梁帝温和一笑。

这时大渝北燕的使臣已持节上殿,见礼归坐。

接着进来的便是十名入围胜者,一个个服饰各异,有些还面带惶惑不安之色,显然是一大早被临时召来,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相比之下,惯熟进宫的萧景睿与言豫津当然轻松许多,一进来就在殿中四处游目,找到梅长苏后,虽没敢出言招呼,却齐齐向他露出笑容。

第二十三章 挑战

待众人谢恩坐定,梁帝便命宫女为各桌斟满美酒,先赐饮了三杯,方道:“此次盛会群英云集,高手如林,各位能最终胜出,可见都是青年英豪。

朕今日赐宴,实为嘉勉之意。

唯真英雄是酒豪,诸位可再饮一杯。”

十名候选者忙举杯起身,一饮而尽。

梁帝又转向客席上的两国正使道:“大渝北燕都不愧是英杰辈出之地,这些少年英雄们远道而来,竟也战绩不俗,只是朕都不怎么认得,贵使可否向朕介绍一下呢?”

两位使臣忙起身施礼道:“是!”可等他们直起身子刚要开口时,,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两国都有人最终入选,可梁帝只说让“介绍一下”,并没指定谁先介绍谁后介绍。

本来先说后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在这种隆重的宴会上,大家总是要互相别别苗头的,何况大渝和北燕也不是什么友好邦邻之国,平时撕破脸互抓互挠的次数可也不少,谁也不愿意平白示弱。

愣了片刻后,两个正使觉得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只好一齐将目光投向东道主,结果却只看到那老皇帝一脸不厚道的笑容,摆明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这个顺序问题。

“我们大渝这次共有两名勇士入选…”大渝正使立即道。

言下之意是我们有两个,你们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先说。

“可惜这十人之间互相没机会比了,我们的百里勇士还觉得意犹未尽呢。”北燕正使不甘示弱。

意思是你们家两个也比不上我们家这一个厉害,凭什么你们先说。

“其实敝国还有不少勇士有能力参与争锋,只不过想到这是在向郡主求亲,总要才貌双全才好,因此事先还细选过的。”大渝正使满眼鄙夷之色,摆明讽刺百里奇相貌丑陋,郡主肯定看不上。

“古语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郡主是何等超凡脱俗之人,怎么会青眼相加于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北燕正使同样牙尖齿利,立即顶了回去。

梁帝这才哈哈一笑,从中劝和道:“今日三国交好,仍是喜事,何必拘泥于细节呢。

两位且请坐下,这介绍之事,让蒙挚代劳了吧。”

蒙挚立即闪身出席,一声“臣遵旨”后,返身就先到了大渝入选的其中一人身旁,礼貌地以手掌指引,道:“这位大渝勇士,姓游名广之,二十八岁,父亲官居二品中书,曾订婚胡氏,三个月前退婚。”接着又来到北燕席旁,道:“这位北燕勇士,姓百里名奇,三十岁,北燕四皇子家将,除这次以外,从未离开过四皇子半步,未婚。”之后他又回大渝这边,道:“这位大渝勇士,姓郑名成,二十七岁,大渝二皇子内弟,曾娶妻曾氏,半年前以恶语罪逐出仳离。”

梁帝默默听着,嗯了一声。

大渝使臣没想到大梁竟将这些候选者的底细打听的这样清楚,心中有些发虚,忙解释道:“陛下,这两位都是我国中英才,品貌端方,曾有的婚约绝对已结束干净,不敢委屈郡主。”

北燕使臣冷笑道:“结束的还真是时候呢!”

“总比贵国将家奴都送来的好。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向郡主求亲?”大渝正使怒道。

“郡主要嫁的是人,不是门第。

本来嘛,以郡主的身份,哪里还用得着在乎什么门第?”

“自古贵贱有别,岂能轻忽?”

“我国百里勇士临行前已与四皇子结为兄弟,这贵贱二字,也不过是应时运而变的。”

“你…”大渝使臣正待还要再辩,他身旁已有一人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郡主如何选婿已有章程,争之无益。”

那大渝正使也不笨,片言提醒,立即明白过来,更何况出言阻止的人又是他的副使,琅琊榜上成名的高手金雕柴明,焉有不听之理,当下哼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梁帝冷眼旁观他们争执,也不作声,直到双方都暂息烽烟后方缓缓道:“大家都是英才,不必强争。

可惜的是朕朝政繁忙,未曾得每场比试都看,对这几位勇士都还陌生得很呢。”

“儿臣有一建议,”誉王生性最是伶俐,加之信息灵敏,早知父皇的意思,趁机道,“不如趁着今日宴饮,让这十位勇士切磋一下,也不失为一桩佳谈。”

梁帝微微沉吟,抚须道:“不知各位的意思如何呢?”

“儿臣以为誉王这个建议有些欠考虑了,”太子忙道,“父皇驾临在此,朝堂之上岂容刀光剑影,万一惊了…”话音至此,眼尾突然扫见梅长苏一面举杯在手赏玩,一面轻轻摇着头,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急速改口,“这也只是儿臣对父皇的一点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忆起父皇当年匡定内乱时那般英武,又有蒙统领侍立在旁,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故而儿臣建议,大家切磋可以,但要点到为止,见血不吉。”

他临到半途改变话意,倒也显出一番急智,誉王因为没有看到梅长苏的暗示,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之间开了窍,心中有些失望,冷冷哼一声。

“两位皇儿的建议都甚合朕意,”梁帝笑道,“那大家就随便挑战,不必再定什么规则了。”

此言一出,摆明他确实是想看众人比试的,太子心中暗道好险,不由将感激的目光投向梅长苏,可后者却正俯身听霓凰郡主低声私语,根本没看见。

虽说是自由挑战,但大家都是千辛万苦挣来的这个资格,又当着郡主的面,谁也不愿意贸然出场,怕风光没出成反而丢了丑,一时之间互相衡量着,局面有了短暂的冷场。

“还是我先来吧。”随着一声长笑振衣而起的,当然是轻飘飘什么都不在乎的言豫津。

来到中庭向梁帝行礼后,他悠然回身,扬起下巴:“在下言豫津,挑战萧大公子。”

萧景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但也只得站起身来。

见到他两人对面站着相互抱拳,庭上诸人中有好几个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两小子从小撕咬到大,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曾经在彼此的小脸上留下过牙印,但要说正正经经地对打,竟还真的从没看见过。

可当大家满怀期待之心凝望着两人开打后,没过几招全体观战者就已忍不住在心里“切~~”了一声。

这哪里是重要的对战?分明是场表演赛。

萧景睿倒还罢了,一惯的中规中矩,可言豫津却是铁了心要显摆,把他最有型最好看的身法全亮了出来,象只花蝴蝶似的满场翩飞,有时萧景睿的攻势不小心挡了他准备要展示的招术时,他还要瞪人家一眼,百忙之中尚不忘了要选择角度向郡主露出迷人的微笑,害得霓凰郡主笑得直不起腰来,喘着气摆手道:“小…小津啊…够了够了…我知道的…你从小就最帅…”

这样一场开幕战后,现场的气氛自然一下子轻松到了极点。

很快就有人陆续出场请战,一时间精彩场面不断,倒也确是一个个身手不凡,各有长处。

大约四五场之后,最大的黑马百里奇终于站起了身,向已胜了一场,但中途也已休息过一场的一位大梁人抱了抱拳。

在如此场合,不可能犹疑,对方当然立即站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京城本地的,你认识他吗?”言豫津凑近好友耳边问道。

“李逍是武当本代最杰出的弟子,卓爹爹常对他赞誉有加,内功极是扎实,倒也算是百里奇的一个对手。”萧景睿低声道。

两人窃窃私语时,场中已交上了手。

武当历代高手不绝,其内功心法、招数身法,自然都有其超众之处,面对百里奇这样的高手,李逍攻守得当,一招一式拙朴中蕴含威力,转眼数十招过去,竟未呈败象。

然而就在众人为李逍使出的一招绝妙的“此消彼长”叫好之际,霓凰郡主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蒙挚运气大喝一声:“不可!”余音未消,李逍的身子已飞了出去,被蒙挚闪身接住,扶坐于地,再看时他已满额冷汗,面色惨白。

蒙挚握住他软绵绵的右臂微一探查,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虽然幸得刚才运出十分内力的一声喝阻所护,百里奇未能震断他臂上所有筋脉,但臂骨已断,主筋也伤得严重,虽然那年轻人咬牙未曾呻吟,但从那惨然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已明白自己今日这一伤,只怕日后修为再难精进。

“这是寒医荀珍先生所制的断续膏,连敷三日,半月内不使力,便可痊愈如初,”梅长苏不知何时已静悄悄从侧边绕了过来,将一盒药膏塞进李逍的衣袋里,轻声道,“你要信得过荀先生,安心休养,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荀珍的断续膏是江湖上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世奇药,一个都不怎么认识的青年竟送了整盒给自己,李逍震惊感激之下竟连伤痛也忘了,呆呆地瞧着梅长苏说不出话来。

蒙挚向梅长苏略略点了个头,招人将李逍抬了下去。

百里奇这时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仍是目光漠然,仿佛刚才的痛下辣手根本不算什么。

“戚使臣大人,”太子因为刚才提议点到为止,此时觉得大没面子,第一个发怒道,“大家善意切磋,贵国的武者怎么如此没有仁心,太过分了!”

其他候选者也都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那北燕正使起身傲然道:“我们谨遵了太子的旨意,并未曾见血。

何况比武较力,难免伤损,我国中一向崇敬强者,天下俱知。

郡主乃军旅豪烈之人,当知战场之上,并无‘仁’字,我们百里勇士何错之有?”

梁帝面带不豫道:“朝堂并非战场,贵国勇士鲁莽了,下次不可。”

话虽如此说,但毕竟人家是在比试,梁帝也不好发怒惩处,落人口实,只能斥责一句,在对方恭声应诺后,暂且略过不提。

然而接下来,在北燕使臣冷冷的笑容中,大家发现百里奇的目的根本不是抓住机会展示武技而已,他一连挑战了包括两名大渝人在内的七名对手,虽然没有再下断骨之类的狠手,却也让他们多多少少带了些暗伤。

最后只留下言豫津和萧景睿不予理会,不知是瞧不起他们呢,还是太瞧得起他们了。

第二十四章 智激敌使

眼看着百里奇再次获胜归坐后,并无再起身的意思,萧景睿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冷冷地向他一抱拳,道:“在下萧景睿,向百里勇士请教。”

百里奇今天是第一次被人挑战,眸中精芒一闪,可回头看了看本国的使臣,见他向自己摇了摇头,表情立时转为木然,摇头拒绝道:“我累了。”

萧景睿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大梁的皇子,怀疑对方是因此而拒绝,忙补了一句道:“在下宁国侯谢玉之子,特来请教。

百里勇士如果疲累,可以稍歇片刻,再行指点。”

百里奇又回头看了看,北燕使臣仍然摇头,于是他又道:“今天不打了。”

其实众所周知,萧景睿生性不爱争强斗胜,象比武这种事他一向认为无论输赢都不必结怨。

可是今天百里奇所作所为实在过分,有时明明对方已经败退,他还非要硬追上彻底击倒不可,不由激起了这个温和青年的怒意,因此血气上涌,竟主动出场进行挑战,憋足了一口气,想要拼着受重伤,也非得挫一挫百里奇的戾气,没想到一开始就被软绵绵的挡了回来,偏偏那人又真的是连打了好几场,非要说他“装累避战”之类的话,以萧景睿温厚的性格又实在说不出口,竟只能气怔了半晌,方道:“那请百里勇士与我约一个时间,你我择日再战。”

百里奇喝了口茶,第三次摇了摇头,冷冷道:“改天还有什么再战的理由吗?这儿这么多人,你要实在想打,另挑一个好了。”

梁帝见他坚持拒绝,不由心头一动,侧头看了蒙挚一眼。

禁军统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俯身在他耳边道:“陛下切莫误会,北燕人并非示弱,只是知道景睿和豫津一定身份贵重,刚才又显然与郡主相熟,不想过于得罪大梁权贵罢了。

其实景睿并不是百里奇的对手。”

梁帝闻言虽神色如常,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百里奇今天如此逞能,身为大梁君主,他当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本国人挣回些颜面,可惜看这样子只怕难以如愿了。

正心中郁闷之时,突然看见下方梅长苏不知在与郡主悄悄私语什么,霓凰听后一脸惊诧之色,不由问了一句:“霓凰,你与苏卿在说什么?”

霓凰郡主迟疑了一下,勉强笑道:“没什么…”

梁帝在眉上微微挂些嗔色,沉声道:“不可欺君哦,到底在说什么?”

郡主笑了笑道:“霓凰怎敢。

苏先生不过是稍稍评论了几句刚才的对战而已,确无他言。”

“哦?苏卿有何高论,不论说来大家听听。”

霓凰郡主瞧瞧梅长苏,见他也一副无奈的表情,便只好站起身来,道:“苏先生说百里勇士过刚易折,练武的路子错了,若被人寻出破绽,几个稚子便可击而倒之。”

听到这种评论,百里奇面上肌肉一跳,微带了些怒色。

不过北燕使臣却把这番话当成是大梁人想找回点场面而已,当下傲然道:“这种话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先生若是高人,不妨寻一寻他的破绽,再找几个稚子来击倒他多好啊。”

梅长苏忙笑道:“是我妄言了。

两位放心,百里勇士能练到这样也不容易,我是不会随便毁人前程的。”

他明明是在道歉,可那话听着比叫板还要扎心,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其实我说的出做得到,只是不想毁你罢了”,北燕使臣正志得意满呢,听着怎么可能舒服,立即道:“这位先生若是有这般本事,不妨当着陛下的面试一试,我们百里勇士虽然疲累,可也不敢扫先生说大话的兴致啊。”

“哪有这么快的,”梅长苏仍是一脸温和的微笑,“就算能立即找来几个稚子,我至少还得教几天呢。

好了,就算是我胡说吧,两位别在意…”

北燕使臣一听,这话怎么越听越说的跟真的一样,要就这样不理他了,倒象怕他似的,百里奇一拳一脚挣来的面子,如果被人在口舌上赚了回去,日后四皇子知道了只怕会说自己这个正使无能,怎么可以放着不驳回去,当下冷笑道:“先生要调教人,我们等着就是了。

请陛下指个日子,保证随叫随到。”

梅长苏表情有些为难,喃喃道:“我在京城又不熟,哪里去找这些稚子…”

其实要找什么稚子,只要他说一声,在场每一个大梁人都能立刻帮他找到一大群,可是大家谁也拿不定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想气气百里奇而已,都没敢开口。

北燕使臣见他这样,越发肯定他是虚张声势,立即火上浇油道:“这有何难,听说贵国京城的武馆里有很多小学徒…”

“武馆里的孩子太强了,我怕百里勇士吃亏。

再说找几个练过武的孩子来围攻,也不公平啊。”

见这人到如此地步了还要继续吹牛,北燕使臣气得一咬牙,道:“这有何妨,我们并无怨言。”

“不好,”梅长苏摇着头,“要找弱一点的…这宫里、还有各位的府上有没有比较弱的孩子?”

众人谨惧,未敢答言,怕不小心帮了倒忙,只有景宁公主不太明白这个状况,加之不久前才刚刚被掖幽庭的惨况刺激过,马上接话道:“宫里有啊,掖幽庭里有好些小孩子的,都是瘦骨嶙峋的真可怜。”

“掖幽庭的罪奴啊,”梅长苏小声自语道,“倒是比找寻常人家的孩子合适些,不过陛下是否准许…”

梁帝见他的目光向自己看来,一时也无法确认他到底是希望自己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正犹豫间,蒙挚的声音细细入耳:“请陛下恩准。”

梁帝对本国这位第一高手在武学上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立即道:“朕准了。

来人,前去掖幽庭,挑几个孩子来。”

梅长苏追加了一句:“记住,要弱一点的啊。”

北燕使者被他气得不轻,恶狠狠道:“罪奴可也是人啊,先生叫这些孩子平白送死,倒也真是忍心。”

景宁公主看到自己随口答的一句话造成这种后果,正着急呢,忙接着话锋道:“是啊,这不是让那些孩子去送死吗?父皇,这样绝对不行!”

“公主放心,我还是有些把握的。”梅长苏劝道,“再说身为罪奴,能为陛下效力,就算死也应该。

更何况一旦赢了,陛下还会有重赏的。”

景宁公主听了更气:“他们每日在宫中劳役,赏再多的银子也没地方花,当然是命比较重要啊!”

“说的也是,”梅长苏仰头想了想,“这些小罪奴心中毫无希望,只怕行事懈怠,不好调教呢。

这个主意错了,不该选他们的…”

北燕使臣本来看到他们已经选人去了,还有些惊诧,此刻见梅长苏又有退缩之意,心中登时又安定下来,讥讽道:“先生真是嘴硬,到这时候了还要强撑,其实只要认一句错,我们百里勇士也不是小气之人。”

梅长苏凝目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到他有些不自在了,方叹了一口气道:“苏某再三给你台阶下,你就是不肯下来。

既然非要试一试,就只好对不住百里勇士了。”

北燕使臣气煞,正要反击,刚才奉旨去掖幽庭的太监已回来,禀道:“陛下,奴才带来五个孩子。”

“嗯,都叫上来。”

“是。”

跟在太监后面,五个小小的身影瑟缩着上殿,蜷成一团跪伏于地。

靖王原本就已开始觉得疑惑,现在看到庭生就在其间,心里更是明白了大半,看看殿中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忙找了个机会悄悄跟坐在身旁的皇妹景宁说了几句话。

“抬起头来,报报年龄,都是哪家罪臣的后人啊?”梁帝语气冷洌地道。

五个孩子都吓得不轻,在太监的低声催逼下,方一个个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禀。

轮到庭生时,他煞白着一张脸,小声道:“罪奴…十一岁,原太和…大学士敬奎…之孙…因科场案…问罪…”

梅长苏突觉心头一酸,忙端茶啜饮,掩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