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展昭拍了白玉堂一把,问,“你想问谁去?”

白玉堂想了想,道,“找莫空空那糟老头问问吧,那消息比较多,蛇鹰教和莫华宫这次把事情弄得那么大,我就不信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

展昭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点点头,两人一起出了开封府的大门。

开封东南街的一个拐角里头,有一座很大的酒楼,这楼里人来人往特别热闹,倒也不是因为这酒楼里头的菜多好,而是因为每一层都有赌桌,食客可以边吃边赌。

在二楼的一桌赌牌九的桌边,有一个矮个子的老头,这老头脸色黝黑,白头发和白胡子,满脸的褶子。不过别看他年纪大,精神还挺好,趴在赌桌边跟年轻人一起边赌边嚷嚷。

正赌得来劲呢,老头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

老头摆摆手,头也不回就道“哎呀,别惹大爷,大爷我手气好着呢!”

说话间,牌九开了,老头一看,输了个精光,大怒,从怀里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来,往桌上一放,嚷嚷,“老子的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一把了!”

庄家开牌,老头睁大了眼睛瞅着,感觉背后又让人拍了一下。

老头没搭理,这时候开牌了又输了个精光。

“奶奶的!”老头立马一股火冲上脑门,嚷嚷着就转回头大骂,“哪个不要命的在背后拍老子,把老子的运气都拍走了!”

转回头,老头本来还想着教训教训身后人,定睛一看,就见一个白衣人站在眼前,手上拿着把银光闪烁的白刀,嘴角带笑,长得那个俏啊,只可惜那笑容看着挺瘆人。

老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娘喂”一声转身就跑。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白玉堂,见老头儿想跑,白玉堂一把揪住他衣服,但老头背上那件衣裳敢情是活动的,只见他胳膊一扬,衣裳就跟龟壳似地让白玉堂扒下来了,然后就见老头“哧溜”一声钻进了桌子底下,他个子矮,三两下就从人堆里钻出去了,跑到楼梯间,见白玉堂没追来,就赶紧往下跑。

白玉堂见他往楼下跑了,也不紧着追,就是慢条斯理地向那儿溜达。

老头边往后看边往下跑,猛地一转弯,就见楼梯口扶手旁靠着一个蓝衣人,手上拿着把黑色的古剑,正含笑瞅他呢。

“妈呀”老头脸色一白,还想回头跑,但是身后白玉堂已经晃晃悠悠从楼上下来了。

“莫空空。”展昭对着他笑,“你跑什么?”

“嘿嘿”莫空空伸手摸摸脑袋,道,“这不是展爷么这么有空来试试手气啊?”

白玉堂在后头走上来“你今天手气不怎么样啊。”

“呵呵五爷。”莫空空干笑,道,“最近我挺背的您两位红光满面,可别让我的衰运给带了,我先走了啊后会有期。”

刚想走,让展昭挡住了,笑道,“别急,有事问你。”

“啊?”莫空空哭丧了脸小声嘀咕,“老头子我耳聋眼花的,知道的东西少,哎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白玉堂揪着后脖领子,拉出了酒楼,拽进了后巷子。

被白玉堂扔进了巷子里头,莫空空抬头,就见白玉堂和展昭一左一右站在两头,他苦着脸道,“二位爷,您俩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绕了我呗。”

白玉堂皱眉,瞪了他一眼,道,“少废话,有事情问你。”

老头叹了口气,道,“问啥?”

“蛇鹰教。”展昭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老头一皱眉,赶紧摇头,“我不知道。”

展昭看了看他,道,“莫空空,正经问你呢,别打岔,老实说吧。

“呃”莫空空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就压低了声音说,“二位爷,蛇鹰教不好招惹啊,您二位武功盖世天不怕地不怕,我老头子就那么几下子,胡说八道要丢性命的。”

“呵。”白玉堂冷笑了一声,“你是怕蛇鹰教要你性命,还是怕我要你性命?”

“呃”老头脑门见汗,可怜兮兮看白玉堂,“五爷,您老别开玩笑,我年纪大了不经吓。”

“莫空空,你知道得太多,迟早有人收拾你。”展昭微微一笑,“不如跟我们合作,以后你被人追得走投无路了,我们还能给你帮帮忙。”

“您说认真的啊?”莫空空觉得这买卖还挺不错。

“蛇鹰教教主究竟是谁?”白玉堂问他,“你知不知道关于天谴的事情?”

莫空空听到天谴两个字后一愣,抬眼看两人,问,“二位从哪儿听来天谴这种说法的?”

“你管那么多呢,就说你知不知道吧?”展昭催促,“你说不说,不说以后可别在开封混了,我见你一次逮你一次。”

“唉”老头赶紧摆手,自言自语,“这年头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横啊,欺负老人家”

话没说完就看见白玉堂和展昭脸上有不耐烦的神色,只得道,“我说也行,不过这事情关系重大,说出来了之后我说不定有危险,反正得罪蛇鹰教的人是肯定的,二位爷,你们可得保着我啊。”

白玉堂想了想,道,“你放心,会把你藏在一个没危险的地方,等事情了了再放你出来的。”

“那也行,这短时间你们可要负责我吃喝啊!”老头讨价还价。

展昭看看白玉堂,白玉堂笑着对老头说,“要不然这样吧,爷给你胸口开个洞,以后你都不会再觉得饿了。”

“呃”老头脸白了白,道,“五爷,别吓唬老人家我这就说了。”

展昭在一旁点点头,示意他快讲。

“这事情说来话挺长,蛇鹰教一直都挺神秘,我听说得也不多,不过就知道他们的教主,是会诅咒的鹰人后裔。”

“真有鹰人这回事?”白玉堂吃惊。

“谁知道啊。”老头耸耸肩,“这人挺有一套的,蛇鹰教也不怎么掺和江湖事,关于天谴啊,那只是个江湖传说而已。”

“嗯?”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怎么样的传说?”

“据说天谴就是四灾。”老头想了想,道,“我听些个老人们讲起过,大概几百年前,有过那么一次天谴。当时那可真是风云突变啊,这灾祸总共分四个月,第一个月是天灾,就是刮大风、下雹子外加发大水电闪雷鸣。”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好像是听说过有那么一次,连续一个月天气反常,后来黄河水和长江水都泛滥了,还赶上冬天严寒,冻死了好多人。

“这第二灾是虫灾。”老头边摇头边说,“就是那些五毒都从地底爬出来为祸人间了,蛇虫鼠蚁遍地都是,将那些粮食都吃了,人畜间也是疫病横流。”

“第三灾和第四灾呢?”展昭和白玉堂同时问。

“那就是饥灾了。”莫空空摇摇头,道,“粮食都让虫子吃了,人自然是没东西吃了,等到树皮和草根都没得啃了,那就得人吃人了。”

“第四灾?”白玉堂问他,“是战乱?”

“对对。”老头点点头,“那会儿人都活不下去了,那还不造反了呀?而且当时皇帝还昏庸无道,所以正好呗,改朝换代。”

“嗯”展昭摸摸下巴,道,“其实这四灾都是连续的,有因必有果,天气不好,天灾多的时节必然会有虫灾和饥荒只是如果再挑起战火,那就天下大乱了。”

“只是这一个月的天气反常为何会发生?”白玉堂问,“是诅咒招来的?”

老头点点头,道,“我可只是听说啊,听说鹰人世代流传着这么一种最厉害的诅咒,如果全部的巫师一起施咒集合多少巫师的性命,用尽那些巫师身上的血,就能唤来天灾,这玩意儿叫血咒。”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血咒?

第四十五章 答,血咒和幌子

莫空空一番话听得展昭和白玉堂胆战心惊的。

见两人不说话,莫空空就问,“两位爷,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放我走吧?”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道,“哪儿那么容易,还有别的要问你呢。”

“哎呀”莫空空抓耳挠腮,道,“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该没命了,告诉你们得越多,我老人家寿命越短啊!”

展昭拍了拍他,“放心说吧,都说了会保证你安全了。”

莫空空叹了口气,道,“问吧。”

“莫华宫知道么?”展昭接着问。

“呃”老头看看两人,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他们的教主是谁?”

“叶一白啊。”老头一脸认真地回答,白玉堂瞪了他一眼,“真是叶一白我还用得着问你?”

老头有些无奈,道,“行了,我老实交代还不行么是另一个人,不过他从来不在江湖上走动就是了。”

“是什么人?”白玉堂问。

“这个我实在不知道了。”老头摇摇头,“估计没人知道,我说真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莫空空说的的确有可能是真话就也不再追问了,展昭想了想,接着问,“庞煜你知道么?”

“那能不知道么。”老头撇了撇嘴,“安乐侯么。”

“你知道他的近况么?”白玉堂问。

“呃”老头愣了愣,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今晚上有贵重的货物,要从颖昌府上船,摆渡往西,至于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追问,“是什么船?”

“一艘画舫。”老头小声道,“嗯确切地说,是一艘赌舫。老板叫金老六,画舫四周的帷幔都是金色的。”

展昭点了点头。

见两人似乎挺满意,老头就嘿嘿地笑了笑,道,“我说二位爷啊,问完了?”

展昭点点头,“暂时问完了,有什么需要会再问你。”

“那行啊!”老头乐呵呵,“反正都是自家人么,我住哪儿啊?”老头想了想,道,“那个开封府的衙门我可不去啊,看到包大人我心慌慌。”

“放心。”展昭笑了笑,“哪儿能让你住衙门里头啊!”

“那就好。”老头拍了拍胸口,却听展昭轻描淡写地道,“你住的是整个开封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哦?”老头来了兴致,问,“在哪儿啊?”

“开封府的大牢。”展昭笑眯眯。

“呵”老头差点背过气去。

随后,展昭和白玉堂将莫空空带回了开封府,单独给他整理了一间牢房出来,让他在里头避两天。包拯让牢房的衙差善待莫空空,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做。

莫空空是贼,进了开封府就见四壁森严,里头一个个衙役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马,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进了牢房后,伙食从优,不过大概是包拯那副浑然正气把他给镇住了,老头也老实,问要吃什么,两荤两素一汤就够了,没挑剔。就是这莫空空嗜赌成性,不赌他不痛快,本来想找狱卒来开赌局,没想到那几个狱卒眼眉都瞪起来了,道,“你以为这是哪儿啊?这是开封府的大牢,开封府的狱卒谁敢赌钱?你以为包大人只管外人不管自己人啊?罪加一等的!你小心赌钱让大人知道了打你板子!”

吓得莫空空赶紧把骰子收了,只能在牢房里头熬着,盼着展昭和白玉堂赶紧把案子给破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包拯的书房,将从莫空空那儿得到的线索都跟包拯讲了。

“血咒?”公孙皱起了眉头,“以前也就听到过些传说,没想到真的有。”

“先生,真的有血咒?”白玉堂微微皱眉,“我怎么就觉得不可信呢?用人命能换来天灾?”

展昭也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像是耸人听闻的东西。”

一旁的庞统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耸人听闻,不过后果却相当严重!”

众人都叹气,包拯道,“其实一切都源于天灾,但天灾却又不是最致命的。”

“对啊,如果天灾一来,朝廷没有准备,就会引发其他的灾害,饥荒、虫灾、战火”公孙叹气,“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借机挑动灾民作乱就可真要亡国或者天下大乱了!”

“这么说,大的灾祸可能只是巧合,但是有人想利用这种巧合。”白玉堂点了点头,问,“血咒什么的,为的是搞得人心惶惶可灾祸这种东西,怎么能说得准呢?”

“对啊。”展昭点了点头,问,“会不会和千手邪佛有关?”

“说到点子上了!”公孙突然道,“我这阵子抽空研究了一下那尊千手邪佛发现邪佛的构造很独特。”

“独特?”众人都感兴趣地跟公孙走到了邪佛的旁边。

“你们看这邪佛有好多只手吧?”

“嗯。”众人点头。

“仔细看手背上。”公孙指着手背让众人看。

“做工很精细啊。”白玉堂道,“手背的筋络都雕刻出来了。”

“嗯。”展昭点头。

“我最开始也以为是筋络,但是仔细看看呢?”公孙指着旁边的几只手。

“都不一样?”庞统吃惊。

“对啊。”白玉堂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不是筋络,只是些线条

“我把这些线条都拓印下来了。”公孙说着,拿出了一叠薄薄的宣纸,给众人看。

众人就看到公孙给每一张纸片上都拓印了一个手背上的线条,还明细地记录了手的位置。

“这里头有一千张啊?”白玉堂抬眼看公孙,“难怪这几天都顶着黑眼圈了!”

公孙笑了笑,展昭道,“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干啊?不叫我们?”

公孙失笑,“我要是想搞破坏一定找你俩。”

展昭和白玉堂望天。

包拯点点头,对公孙道,“先生辛苦了。”

公孙摆了摆手,从个一旁拿出了一张很小很精致的地图来,铺在了桌子上,“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小的地理图了,正好合适!”

“我大宋的地理图?”庞统对这个甚是熟悉,一下明白了过来,道,“那些筋络是地图的纹路!”

“没错!”

公孙点了点头,从那一叠宣纸里头拿出了一张,微微透明的宣纸放在地图上,可以透出下面图上的纹路,公孙将宣纸缓缓地移动到天山附近,道,“这里是天山山脉。”

随后,公孙细心地抽出几十张宣纸来,一一推移到了各个地方,有山脉,有河川,每一张都可以跟地图上的纹路完好地重合起来。

众人都吃惊不小,白玉堂直摇头,“那一千只手拼到一起几乎把大宋所有的河山都囊括了!”

“不是大宋。”公孙摇了摇头,道,“有些地方经过了变迁和战火已经不存在了,我翻找了一下,这应该是汉代的地图。”

“果然这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么。”展昭赞叹。

公孙又从一旁拿过了一本册子,道,“我详细记录了,哪只手对应哪个地方。”众人面面相觑,庞统接过册子翻了翻,抬眼对公孙道,“先生好精细,恕我直言,先生若是能入军中为军士或谋士必然大有作为,在衙门做师爷实在屈才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庞统你有种啊,当着包大人的面这么说!

包拯则是笑着点点头,道,“庞将军说得有理啊。”

公孙则是笑了笑,淡淡道,“我喜欢开封府。”

庞统盯着公孙又看了良久,那眼神之中,大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对了先生。”白玉堂拿着册子看了看,问公孙,“这手背上刻的地图,有什么用?”

“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公孙拿过了展昭他们捡到的那一只断手,道,“这断手,能装回去!”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白玉堂看了看断手光滑的表面,摇摇头,道,“先生,之前我跟猫儿试了,装不上去。”

“不是生接上去的,有机关!”公孙说着,走到了邪佛的后面,小心地摸索了一下,轻轻地用指尖一抠,从邪佛的后部底座上抠下了一个小小的玉石盖子来,里头立刻出现了一个空洞,空洞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铁环。

“这东西实在是精细啊!”白玉堂不由赞叹。

“你们看!”公孙纤长的手指穿进了那个铁环里头,轻轻地往下一拉就听到“喀嗒”一声。

“动了!”展昭注意到千手邪佛似乎是动了一下,那些手微微地散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