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和四弟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孝瑜低笑道。

孝琬不以为然的挑挑眉,无论容貌怎样相像,都少了几分长恭那磊落干净的英姿清华,差之远矣。

皇上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长恭,脸上泛起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皇上,长恭这样的少年英雄,也不知哪家的大家闺秀才能相配。”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如皇上趁着今天的好日子,也替他指一门合适的亲事?”

长恭心里一惊,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高湛的声音从席间传来,“娘娘,高长恭不过是偶然立了一功,依本王之见,他还需要更多的磨练,这儿女之事或许有点早了。”

皇后没有想到高湛会忽然开口,目光掠过他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奇怪。

“小九说得没错,这事就以后再说吧。”皇上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酒杯,眉宇间流泄出阴黯冷沉的线条。

长恭感激地望了一眼高湛,他并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皎洁如秋月,孤冷如雪峰,周围一切似乎瞬间都失了颜色……

宴席中众人觥筹交错,说着一些口不对心的客套话,无不期盼着晚宴早些结束。长恭也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好险啊,四弟,差点就给你指了亲事,真要这样,你那小媳妇可怎么办?”孝琬冲着她挤了挤眉。

“三哥,你还说……”她瞪了他一眼,不经意间留意到皇上的目光正停留在殿中一人的身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觉倒抽了口冷气,那个人,赫然就是自己的三嫂崔澜!崔澜似乎还没察觉到,但长恭留意到了崔澜身边的长公主,正轻轻蹙起了眉。就在她感到忐忒不安的时候,皇上将目光移开了,游移着,搜寻着,终于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长恭看清那人,不由有些惊讶,

因为----那是一个男人。

长恭认得此人,他是之前东魏皇帝的遗留宗室元韶,算起来应该也是大娘的亲戚。这次家宴不知为什么,皇上也请了不少元氏后裔。

在皇上如冰似刀刃的目光注视下,元韶低着头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元韶,朕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皇上神态自若地持杯饮酒,“你倒说说看,汉光武帝刘秀能复兴汉朝的原因是什么?”

一听皇上喊到自己的名字,元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也不仔细考虑,居然顺嘴说了句,“回……回皇上,这是因为刘氏的子孙没有被杀干净。”

皇上眼中微光一闪,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居然光着脚从席上跑下来,一把握住元韶的手神情激动地说道,“这才是真知灼见啊!”在元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的笑容早已换成了一股令人冰冷澈骨的残酷,冷冽的煞气源源不断的从他那冷凝如冰刃般的眼眸中散发出来,一字一句道,“传朕的旨意,除了嫁与高家的元氏女子,其余元氏后裔,一律处死,妇孺不留。”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脸色大变,殿上的元氏众人顿时大哭起来,那个说出蠢话的元韶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

长恭的身子刚动了一下,就被身边的孝瑜按了下来,“别动,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不关我们的事,”

孝琬也一脸凝重的朝着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娘不在其中,与我们无关。”

望着两位哥哥一脸置身事外的漠然,长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哥,三哥,我不会冲动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大娘,只见大娘正抬头注视着皇上,两人的眼神似乎有一刹那的交汇,又迅速的分开了。

接着,她就看到大娘的眼角似乎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

长恭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涩,她明白大娘此刻的心情,看着自己的族人就要全部死于非命,自己虽然幸免于难,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是无法形容的吧。

皇上在下了这么一道血腥的命令之后,又泰然自若地欣赏起了歌舞,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歌舞所吸引,长恭借着出去方便的借口溜出了大殿外。

风中又开始飘起了簌簌的细雪,仔细看的话,庭院里面的白梅已经绽出了小小的蓓蕾,花苞根部的淡粉映衬着冬雪,愈见温润。长恭呼吸了几口带着梅香的口气,心里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她想了想,又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没多少路,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似乎是女孩子的哭声。她心里有点好奇,便巡着那哭声找了过去。

转过了几条长廊,在一个偏僻的庭院门口,她找到了声音的主人,原来那是位普通宫女。看她容貌清丽,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

“发生什么事了?”长恭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宫女抬起头来,在看清长恭时不觉一愣,似乎忘了哭泣,脸上倒是飞快的浮起了一丝红晕,结结巴巴道,“是,是,高……高……”

在宫里,宫女们最津津乐道的两位如星辰般闪耀的美少年,一位是斛律光的四子斛律恒迦,另一位就是高家的四公子---高长恭。所以,当这位传说中的翩翩少年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这位小宫女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在作梦。

“你……你……”她睁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长恭微微一笑,“为什么在这里哭?”

小宫女这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道,“小主子刚才在玩蹴鞠,一不小心将牛皮球踢到了这个庭院里,小主子让奴婢把球找回来,如果找不到,一定会被小主子剥皮抽筋的。可是,可是,奴婢又不敢进去……”

长恭明白她口中的小主子是皇上的第七子,生性顽劣残忍,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切。

“为什么不敢进去?”她看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好像常年没人居住了。

小宫女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哽咽道,“奴,奴婢听姐姐们说,这里闹鬼……”

长恭好笑的挑了挑眉,这一定又是宫女们的谣传了,也许是太过无聊,所以宫里经常会传出闹鬼的传闻,每次听到,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之前入宫,她都是见了皇上就回去,从不在宫里多作逗留,所以对王宫里的一切并不熟悉。

小宫女抽泣道,“奴婢是刚来的,奴婢也不清楚。”

“你先别哭了,我陪你进去。”长恭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这地方果然是很久没人清理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杂乱。她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忽然在角落处看到了一口井,井旁的雪地上清晰地印着圆形的痕迹,她快步走了过去,往里一探,只见一片漆黑,便随手捡了一颗石子扔了下去,只听咚的一声响,并无水声。

“这是口枯井,球可能掉在这里了。”

小宫女爬到了那口井边,只是稍稍一看,就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正想说话,忽听长恭说道,“去拿根绳子,我帮你下去捡。”

小宫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愣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感激涕零地道了谢,匆匆忙忙地去拿了一条绳子来。

长恭将绳子的一端系在了井旁的铁扣上,用力抖了抖绳子,又转头朝着那个小宫女一笑,身姿轻盈的沿着绳子滑了下去。

井底的落脚之处,似乎是一层厚厚的淤泥,长恭弯下了腰,伸手摸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她疑惑的继续往上摸去,摸着摸着,她的脸色渐渐发青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好像是……

她连忙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在火光一闪的瞬间,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样东西居然是一副白骨!

虽然有些吃惊,但她毕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腥的人,所以倒不觉得害怕。她将火折子凑了上去,仔细地看了看那具尸骨。从大小上看,这似乎是具女子的尸骨,而且已经死去多时,不然也不会变成一堆白骨。

在这个阴森森的后宫,出现这样的东西,她或许不应该感到惊讶,也不该多管闲事,眼下,还是找到了球就赶紧回到大殿里,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想到这里,她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那只球正躺在尸骨的手边。

长恭顺手捡起了球,目光不经意的掠过那白森森的手骨,忽然停留在了一样东西上。

那竟然是一枚似曾相识的翠玉戒指。

她的瞳孔顿时倏的放大,全身所有的血液都仿佛被霎时抽离,五雷轰顶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一瞬间,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眼前只有一抹翠玉色像是流动般无限的扩大开来……

那是----娘永不离身的戒指。

井底女尸

她缓缓伸出手,在触碰到那指骨的时候,只听卡答一声,骨头忽然断裂了,那枚戒指滴溜溜地滚落到了她的面前。她身子一颤,死死盯着那只戒指,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能思考。

“高公子,高公子……”从上方忽然传来了小宫女焦急的喊声。此时,连她也不敢相信自己还可以保持如此的冷静,她居然只是伸手捡起了戒指放入怀里,又拿起了球,沿着绳子爬了上去。

小宫女一脸感激的接过了球,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少年已经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雪越下越大了,轻柔如纯洁的羽翼,漫天回绕,盘旋。长恭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庭院,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了雪地上。她索性也不再起来,将脸埋入了冰冷的雪中,什么也不再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整个身子忽然被人蓦的拎了起来,撞入她的眼帘是那双带着焦灼的茶色眼眸。

“长恭,你怎么了?”高湛轻拍着她身上的雪花,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和惊讶。

长恭低下了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她觉得她好像是笑了,而且笑的非常厉害,有什么东西本该溢出眼眶的,但是她哭不出来,一股凉嗖嗖的液体流进了心脏,随即流遍了全身,所有的血管都因这突如其来的痛楚流过而收缩起来。

“长恭,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高湛伸手抬起她的脸,半明半昧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和罕见的慌乱。

“九叔叔,我好难受,可是又哭不出来……”她一脸绝望地望着他,让他的心脏不由抽痛起来,不受控制的,他伸手揽过了她,只觉得她的手脚冰凉如冰川中最寒澈的积雪,仿佛将他的全部血液也揪拧冻结成坚实的冰块。

“哭吧,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他将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怀里,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他所知道的是,她需要把心里的痛苦发泄出来。

“九叔叔……”在这个让她感到安心的人怀里,她开始低低呜咽起来……一直以为娘还活着的希望在这一刻完全崩溃。难以名状的痛,从灵魂深处蔓延开的阴暗,仿佛致命的毒药侵蚀着她的身体。从发梢,到指尖,每一条细微的神经都在颤抖着,呼号着,血液在身体内奔腾汹涌,寻找着一切的出口,最后从她的眼眶里喷涌而出……

泪,缓缓的,不受控制的蜿蜒下落。

高湛只觉得那滚烫的液体滴落到他的胸口上,几乎灼出伤痕,可他的心底,却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冰凉。

在她终于哭到支撑不住时,高湛一把抱起她径直走到了宫门外,无视众人的目光,只是吩咐了随身的侍从,“等会儿和皇上通报一声,就说兰陵王身体不适,本王将他先带到长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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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广王府的偏厢房内,炉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梅香,长恭觉得身子暖暖的热了起来,像是被火拥着,漾着缠绵的温柔,半睁开眼,朦胧间入目的,是高湛那被烛火修饰得温良如玉的优雅的下颌。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九叔叔的府里,而此时,九叔叔正坐在她的身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她。

“好些了没有?”高湛顺手递过了一盅热茶,“先喝口茶,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事。”

长恭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始慢慢冷静下来,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高湛。高湛一脸平静地听着她述说,直到她说到刚才在井里发现娘的尸骨时,他的眉角才轻轻一跳,开口道。

“你怎么就断定那是你娘?”

长恭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戒指,“这是我爹送给我娘的戒指,我娘一直视若珍宝,是绝对不会离身的,所以当初大火时,我才会怀疑我的娘没有被烧死。”她顿了顿,“可是,我娘的尸骨为什么在宫里?难道是……”

“如果那真是你娘的尸体,那么将她带入宫的人,只能是--当今皇上。”高湛接口道。

长恭手中的戒指咕噜一下滚落到了床榻上,刚才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她不敢想……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湛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皇上他一直都喜欢着你娘,用点手段将你娘掳进宫来也并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连我也没有留意到皇上竟然一直把你娘藏在宫里。”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如果娘当初是落在了皇上的手里,那么……

“是皇上杀了我娘吗?”她抬起了眼眸,直直地盯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我能确定的是,若是皇上对她心有怨恨,你恐怕活不到现在。”

“若是皇上杀了她,我,我……”长恭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无意识握成了拳头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骨发白。

“若是皇上杀了她,你想作什么?去杀了皇上?”高湛冷冷看着她,“长恭,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九叔叔……你也知道皇上的个性……我一想起我娘如果真的是落在他手里,不知会受多少折磨,我,我就……”长恭的睫毛微颤,再也说不下去。

“那也未必。”高湛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听你的描述,那尸骨已经有段时间了。你还记不记得,皇上的性格之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对内,他一切要求简约清静,知人善用,心怀坦荡,驾驭部属,执法严厉,如果有人违犯,即令他是皇亲国戚,也要处罚。对外每逢冲锋陷阵,都亲冒乱箭飞石,所到之处,无不建立战功,堪称一代英主,可是,在你回邺城后两年之后,他就性格大变,如果我大胆的推测,也许是因为你娘那个时候就已经过世……所以在这样的打击下,皇上他才……”

“可是为什么我娘的尸骨会在那种地方?”她咬了咬嘴唇,“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我偶然发现,她还一直孤零零地待在那里……”一想起娘的死因莫名,死后连个安置尸骨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心,又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高湛低声道。

长恭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把在长安遇到郑远的事情告诉了他。

“高夫人……这件事也许我们没想像的那么简单,”高湛微蹙起眉,“我这就派人去查探。不过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可见皇上做的隐秘之极,当时的知情者恐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长恭,你一定要沉住气,万万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事。还有,你娘的尸骨暂时也不能动。明白吗?”

长恭的面色微变,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九叔叔。”

高湛似乎稍稍松了口气,眼中流转着点点柔光,“长恭,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如果是皇上要杀我呢?”她脱口道。

高湛微微一怔,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任--何--人。”

长恭的眸子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得有些不真切,她怔住,呆呆的忘记了言语,无声的对视中,她忽然有种沉入那片黑暗的错觉。

门外忽然传来了侍女的声音,“王爷,河南王和河间王来接兰陵王回府了。他们正在厅里候着。”

“本王这就把人送过去。”高湛又用眼神再次传达了一遍不要告诉别人的意思,看长恭点了点头后,这才放下心来。

也许是受了凉的关系,再加上受了不轻的打击,长恭回府之后,就生起了病,虽然只是普通的风寒,她就索性趁着这个借口告假了一段时间,没有去上朝,免得看到皇上,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几天后,元氏后裔,无论妇孺,皆被处死,七百多人的尸体全部被扔入漳水,河水尽赤,邺城的居民从此不敢吃漳水里的鱼,因为经常会从鱼肚子里发现些人的指甲什么的东西。

新年过后,宫里又发生了一件事。皇上把一名宫女赏赐给了他的六弟高演,酒醒后居然忘了这回事,说是高演擅自夺取,令卫士用刀柄胡乱猛撞,将他揍得伤重不起。高演愤懑之下闭口绝食。两人的一胞之母皇太后娄昭君日夜不停地哭泣。看着老娘不依不饶,高洋倒也有些急了,只好不断前往高演家,探问病情,说尽了好话,才哄得这位同胞弟弟重新进食。

说来也是奇怪,皇上是极不喜欢这位弟弟的,但这位弟弟仗着有老娘撑腰,还就是那唯一敢顶撞规劝他的人。虽然丢不了性命,但是每次规劝都免不了被毒打一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朝中有不少大臣对他的印象甚好。

“我看要是换了别人,不定是怎么死的,”孝琬一边往暖炉里添着炭火,一边说道。

长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所以也只有六叔才敢劝皇上。”

“那倒是,你看九叔那么受宠,也从来不会多说只字片语,永远都是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孝琬顿了顿,“也就对你稍微特别一点,”

长恭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只觉得喉咙一痒,连着咳了好几声。

“长恭,你没事吧?”孝琬立刻跳了起来,轻拍她的背,一边看了旁边的小铁一眼,“还愣着干吗,还不去倒盅茶!”

小铁轻哼了一声,不大情愿地去倒了一盅茶,嘴里还咕哝着,“反正他又不会死,吼什么。”

孝琬眼睛一瞪,“说什么!”

“三哥,她就一孩子。别和她计较。”长恭笑了笑。

“长恭,我说你这小媳妇儿可有点悬,怎么看着总和你不对劲?”孝琬的唇角边挑起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小铁也瞪了他一眼,“谁是他的小媳妇儿?”

“好了,好了,你俩都先出去,让我休息会儿好不好?”长恭无奈地揉了揉眼角。

孝琬狠狠剜了一眼小铁,露出了一个都怪你的表情,右手一伸,将小铁拎了起来,一起走了出去,在门外郁闷地说了一句,“长恭你先休息吧,三哥过会儿再来看你。”

长恭应了一声,唇边的那抹笑容早已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脑中却是一片清明。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所以可以静下心来细细分析这件事。如果是皇上掳了娘走,为什么又会冒出来一个高夫人?而且掳了人走就好,为什么还要放火灭迹,这不是有点多余吗?

还有,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皇上……长恭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和恨意。

“长恭,你怎么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冷不防的,从她的身边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斛律恒迦。

“喂,你进来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长恭瞪了他一眼。

“都通报了好几声了,是你自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恒迦的唇边漾起了那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怎么,生病生得连脑子也糊涂了?”

长恭的嘴角微微一抖,“死狐狸,你是来探病还是来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