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着伸手拥抱他的细腰,他感觉到我触及他的腰间玉带时,紧紧拥住我,吻上我的双唇。

自从那晚经历过与萧统的密吻,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男子的亲热举止,轻轻开启唇瓣,让他舌尖自由探入,辗转吮吸我唇齿间的芬芳气息。他的吻较之萧统更热烈、更激动,我半合着双眸,任他恣意采撷。

萧纲亲吻我片刻,欣喜不已,说道:“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如果你觉得此时婚嫁太过于仓促,我愿意等你。我怎能放心让你孤身一人前去杭州?如果你执意前往,我陪同你一起去可好么?”

我喘息稍定,眼前却不断浮现萧统的身影,不料自己竟然会与萧纲如此缠绵亲吻,心中一时纷乱无比,摇头道:“不,我想一个人去。”

萧纲眼中略带失望之色,依然拥住我道:“那你能在镇江多盘桓几日么?我们难得一见,下次不知何时何地,方能有缘再聚。”

我见他人品洒脱,并不执意纠缠,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点头应允。

萧纲遥望太湖的方向,说道:“太湖的荷花如今正当盛时,我们一起去赏荷花、采莲子,明日一早我前去接你,你住在何处?”

我答道:“我住在莲心庵旁的竹庐中。”

萧纲携着我的手,轻声道:“你怎么能住如此简陋之所?我常来镇江,此地设有一所别苑,你若是不介意…今晚随我一起前去那里可好?”

我见他语带犹疑,抬头见他俊朗的面容带着几分暧昧之意,迅速摇头道:“不用!”

他面容极为尴尬,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

我见他如此,顿时明白他的“顾忌”,惟恐我视他为轻薄登徒浪子,急忙道:“我不是疑心你…”

他拉着我的手从密林中出来,爽朗笑道:“没有关系,紫萱,我就是喜欢你这直率纯真的模样。”

我告别萧纲,回到竹庐中,将静心师太所赠卷册展开细读,不觉将近日暮时分。

林中暑气犹存,我如同往常一样,将身上衫裙脱下,赤足走入山溪中沐浴,信手拍打着水面,撩起串串水花。

隐约之间,我只觉身后传来一声微响,以为还是昔日那只可爱的小松鼠,并未回头看它,咯咯笑道:“快出来吧,不然我又要用水滴砸你的小脚了!”

等待了许久,身后却毫无动静。

我心知有异,正欲发出水滴,竹林中倏地窜出四个蒙面黑衣人,他们的眼睛皆蒙在黑纱之后,身材高大,手中皆持有银色锁链,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来者不善,他们对我虎视眈眈,却不知来此何意。

一人走近山溪,语气虽然尽量柔和,却依然生硬,说道:“我等奉命前来,请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我假装害怕,怯怯喊道:“你们不要过来!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是谁要捉拿我?”

那人道:“主人捉拿你并非因为有冤仇,恐更多是出于一片爱护之意。”

我眼珠转了一转,问:“你们主人想见我?”

那人道:“不错。”

我羞涩低头,微叹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何劳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我随你们走,只是…请你们回过头去,让我将衣服穿好。”

那人向其余三人示意,同时转身背向我,我从溪水中跃起,将翠绿衣裙披于身上,向竹林中飞速逃逸。

他们发觉我窜逃,立刻分别从不同方向张望,却并无一人猜测到我跃上竹庐屋顶,藏身在竹叶中,我身穿翠绿衣裙与竹叶颜色并无差异,夜晚几乎辨别不出。

一人跌足叹道:“坏了!四王爷早有预料此女诡计多端,提醒我们多加防范,我们难得一路寻访至此,却还是让她逃掉了!”

与我对话那人似有疑虑,环视竹林道:“不过短短片刻功夫,逃得无影无踪。只恐她异于常人,若是普通良家女子,怎会独自居住于冷清山间?昔日她在兰陵所居青石畿,同样让人觉得诡异。”

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一人不觉打了个寒颤道:“难道她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如实禀报四王爷。”

那人叹道:“王爷手下密探尽数出动,寻找此女踪迹多时,如今好不容易在镇江发现她的踪迹,以为守株待兔必定能够手到擒来,四王爷怎能甘心?我们空手而回,今晚一番罪责是免不了的了!”

先前一人道:“四王爷一向潇洒倜傥,王府中美人众多,他怎会如此放不下这女子?她虽然美,稚气犹存,怎及月鸾公主风情万种?前日月鸾公主在月下弹筝,那姿态着实曼妙绝伦…”

我见他们提及主人侍妾时,竟然语带猥亵、口无遮拦,不由深深厌恶其人品。太子萧统与三皇子萧纲身边随从皆是温和庄重、进退有礼之人,料想四皇子萧绩平日对这些手下之举止言行并未多加管束。

有其主必有其仆,此话果然不假。

他们站立了片刻,依然无法辨别我逃逸的方向,且听一人说道:“我们失手倒不要紧,不过区区一名女子…若是太子那边失手…”

另一人轻咳数声,示意他不可再说,失望下山而去。

我心中微动,那萧绩暗中搜查我的踪迹,似乎已至镇江,却不知隐身在何处。此人行事阴沉,私养大批密探,其目的决不仅仅是为了搜罗美人,而且似乎时刻留意着太子萧统的动向。

萧统此时应在沈府中,沈忆霜见情郎远道而来探望自己,必定芳心大悦。据那黑衣蒙面人所言,似乎萧统今夜会遭遇某些事情,很可能会有危险。

我不再犹豫,从竹庐顶上一跃而下,借着夜色掩盖,向山下沈府的方向而去。

日间前往镇江城时,我曾经路过沈府宅院,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寻找,很快就到了后门之外。

我攀上一棵大树,见后院马厩中几匹雪白的马儿低头吃草料,正是萧统他们所骑乘的骏马。

后花园中有一所小楼,隐约透出灯光,楼窗半敞,室内粉纱灯下,沈忆霜身着一袭素白绸衣,侧影柔如弱柳,似在提笔向案上临摹书画。

片刻后,她将墨笔放下,轻轻吟道:“紫兰初叶满,黄莺弄始稀。石蹲还似兽,萝长更胜衣。水曲文鱼聚,林暝雅鸟飞。渚蒲变新节,岩桐长旧围。风花落未已…”

她轻声咳嗽几下,微笑向身后说道:“殿下看妾身这幅晚春图,可曾将殿下诗中意境描绘出一二?”

萧统身着一套对襟月白纱衣,走近她身旁,审视片刻后,轻轻说道:“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晚春之时兰草丰沃,你笔下之兰虽有神韵,犹缺几分茂盛之姿。”

沈忆霜似乎对他无比敬服与仰慕,略带羞惭之意,说道:“殿下慧眼,是妾身忽略了,再重新画过…”

萧统接过她手中墨笔,搁置于砚台之上,柔声说道:“身子这么弱,何必如此劳神?待你大好了,回宫再画不迟。”

沈忆霜见他靠近,不再矜持,顺势倚入他怀中,低头啜泣道:“妾身福薄,只恐时日无多,不能返回东宫侍候殿下了…”

萧统轻抚她散垂双肩的柔美发丝,唤道:“霜儿不要如此,你并无大病,只须静心休养,自然无碍。”

我见他们二人神情亲密,心中想道:“人间夫妻竟能如此相契,他们意趣相投,互作诗画,着实让人羡慕。传说西王母身边织女亦曾偷下凡间嫁与农夫牛郎,如今二人虽被天河阻隔,却有一段难以忘怀之幸福时光。我若能得一知心解语之男子长伴身边,岂不胜似朝云暮雨?即使他难免生老病死,总有几十载相聚光阴,日后回返翠云山之时,再将他遗忘就是。”

思及此处,却突然隐约感觉到小楼四周气氛十分怪异。

我动用法术凝神观测,见数名黑衣人悄悄跃上小楼屋檐,他们着装打扮与竹林中所见四名黑衣人相似,手中所持暗器却并不相同。

他们看准时机,齐齐出手,数道银光闪烁飞入楼窗之内,向萧统与沈忆霜袭击而去。

我心中大惊,原来他们所言之事竟是趁太子出东宫之机会,暗中图谋刺杀他,四皇子萧绩看似对太子萧统恭谨温顺,实则包藏祸心,欲除之而后快。

我正欲施用法术解救他们,却发觉萧统与沈忆霜的身影倏地双双从案前消失,那些暗器虽然袭入小楼内,却尽数落于地面,并不曾伤害到他们。

萧统四名随身护卫在楼下值守,发觉有变,怒叱而出,大声喝道:“何方大胆狂徒,竟敢谋刺太子!”

那些黑衣人一击失手,立即飞速撤离,并不滞留,顷刻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不久之后,萧统携着沈忆霜的手从小楼中走出,对那些护卫淡然说道:“日后多加防范,不必追赶了!”

沈忆霜惊魂未定,面容更加苍白,低声道:“是谁用心如此险恶?若非殿下处处留心,妾身今晚便要丧命于此处了。”

那护卫恨恨说道:“他们的目标本是太子殿下,殿下出京一路都有人暗中跟随,不得已才换道而来,却不料还不肯罢手,实在欺人太甚!”

沈忆霜默然良久,眼中含泪,对萧统道:“殿下以后不要再来看望妾身了,若是有所闪失,妾身担当不起…..”

萧统面容沉静,说道:“他们的手段不过如此,伤害不了我的,你别怕。”

一名小丫鬟从前院走来,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对萧统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三王爷遣人前来说明日在太湖畔赏荷采莲,询问殿下与娘娘可愿同往。”

萧统看了沈忆霜一眼,说道:“娘娘尚在养病,此次我们就不去了。”

那丫鬟正欲转身回话,沈忆霜叫住她道:“且慢。”随后抬头对萧统道:“太湖荷花本是我们家乡美景一绝,三王爷既然盛情相邀,殿下难得出宫一趟,何妨应约前去?我闷在家中日久,出去走走,或许好得快些。”

萧统见她愿意前往,轻轻点了点头。

那丫鬟领命而去。

我在树间听见他们的对话,见他们准备一起赴萧纲明日赏荷之约,悄悄回转竹庐中。

次日,晨曦初现之时,我换好衣裙下山,萧纲果然如约在山下等候。

采莲於江渚

太湖烟波浩淼,十里荷花,香飘两岸。

我手持船桨,划船穿过密密层层的莲叶,将小舟荡向太湖中央,欲往湖心采摘莲子。

萧统、萧纲与沈忆霜俱在一艘大画舫之上,我回眸顾盼萧纲,见他远远凝视着我,嘴角轻扬起一丝微笑,举杯畅饮。

我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腰束浅碧色丝绦,碧纱水袖仅及皓腕,发间饰着一朵林间野生的浅黄色天竺菊,隐身在莲叶间,伸手将一朵大莲蓬果实采下,莲叶微微震动,湖心中顿时惊起数只野鸭,一阵“嘎嘎”乱叫,向天边飞去。

我惊动了它们,它们同样吓着了我。

慌乱之间,我双足踩踏未稳,小舟左右摇晃、几欲倾覆,湖水漫溢过船舷,将我足上浅碧色的绣鞋浸湿,绣鞋尖上,一对比翼双飞的小粉蝶沾染上滴滴水珠,我惟恐将鹅黄绣裙溅上水渍,急忙提起裙摆。

早有侍从驾舟跟随在后,轻轻越过船舷,双桨齐出,将小舟稳稳定住。

我手持数朵荷花,怀抱几枝莲子果实,回到画舫之上。

且听萧纲笑道:“七弟前些时日所作《采莲赋》中妖童媛女,想必应与适才情景相似。”

萧统俊容略有一动,凝神而不答。

沈忆霜低头沉吟,说道:“七王爷《采莲赋》…‘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三王爷所指可是此赋么?”

萧纲将目光移至我身上,说道:“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馀,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裾,菊泽未反,梧台回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於江渚!”

我细品此赋,只觉辞藻华丽,“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将那少女娇柔动人之姿跃然纸上,句句蕴涵无限旖旎风光,那眇了一目的七皇子湘东王萧绎,果然亦是极富才情。

沈忆霜微微一笑道:“妾身听说还有一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七王爷自荆州带二位少女回京,收留在身边为侍妾,此赋便是为她们二人所作,可当真么?”

萧纲似乎对此事知之甚详,说道:“不错。那王氏姐妹年纪皆不过十三、四岁,比紫萱还小…”

萧统起身立于画舫舟头,轻声说道:“七弟此赋虽然琅琅上口,却失于艳丽,终究不宜传世。即如陶潜之文,大多寓意悠远,然而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

他人品孤洁,似乎对这种情诗艳词并不欣赏,对陶生渊明评价亦是极高,却唯独对陶生为青蒿所作《闲情赋》颇有微词。

我心中不服,出言辩解道:“《闲情》一赋,有何不妥之处?‘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难道不是好句么?”

萧统微微一怔,却并不愠怒。

萧纲将壶中美酒倾入玉杯中,笑道:“大哥百密一疏,竟然不曾问过紫萱之家世来历!紫萱家祖正是陶公,大哥须得罚酒一杯才是!”

我瞪大眼睛看着萧统,他明净的双眸向我看过来,微带一丝歉意,接过萧纲手中玉杯,将酒一饮而尽。

我见他举杯抬袖之时衣袂轻扬、姿态优雅,将杯中酒滴尽数吸入唇间,顿时想起那晚我用力啮咬他双唇的情形,不敢再看他,急忙转过头。

萧纲以为我有意嗔怪,走近我柔声道:“大哥不是自罚酒向你致歉了么?不要如此。”

沈忆霜亦微笑说道:“太子殿下从不轻易饮酒,今日可是为你破例了。”

我见她们都有所误解,无奈之下转身,红着脸分辩道:“我才不会如此小器呢!”

萧纲笑道:“那就最好不过,我们摘荷花去。”

他拉着我的手登上小舟,向萧统道:“紫萱性格纯真,大哥不要责怪她。”

萧统本是不苟言笑之人,见状亦只是轻轻说道:“是我失言冒犯她在先,怎会责怪她?”

萧纲将小舟划行至密叶间,莲叶遮蔽日光,形成一道屏障,将画舫与小舟分离阻隔。

他开心畅饮数杯美酒,微有醉意,见四面无人,不再顾忌,将我揽入怀中,低头亲吻我。

我茫然回应,却不料他举止越来越大胆,将手探入我宽大飘逸的长裙之内,一边抚触我胸前柔软,一边在我耳畔说道:“夏始春馀,叶嫩花初…紫萱,不知今日我可否采摘娇花之初蕊?”

他的情话无比缠绵动人,我隐约感觉到他话语中传递的暗昧之意,他似乎断定我还是清白女儿之身。

我轻喘道:“你就如此肯定我尚且…么?”

他黑眸渐渐幽深,手指拂过我眉尖,轻笑道:“眉心若春山,含春犹未展…我怎会不知?”

我懵懵懂懂,心中却迷惑不解,那晚我与萧统明明已偕鱼水之欢,但是萧纲此言绝非毫无根据,不禁追问道:“难道你没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他压抑着笑声,低语道:“你这是在诱惑我么?我有没有判断错误,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突然之间,我只觉身体一阵疼痛,较之那晚神思混乱时疼得多,摇头嚷道:“好疼!不要碰我!”

他撤回手,轻声道:“感觉到了吧?若是与男子有过亲密之举,便不会如此。”

我如同被巨雷击中,心头豁然明白,原来在别苑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和萧统真正“发生”过什么!

萧统对我所做的一切,甚至还不及萧纲此时对我身体的侵占程度!

一种莫名的羞愧和愤怒感觉让我不禁咬牙切齿,大声叫道:“太过分了!”

湖心极静,我的叫声却极大。

萧纲见我突然放声大叫,俊面微红,低声道:“别喊,我不碰你就是,若是让大哥他们听见,大家都难免尴尬。”

他本是极讲究情调之人,有意将我带至繁花密叶间,欲在舟中春风一度,共偕鱼水之欢,却不料我突然大叫出声破坏了情兴,当下不再多言,拉着我的手,将小舟从湖心缓缓划回画舫旁。

几名侍从见我和萧纲携手而回,有意作出肃然之态,他们分明都听见了我在湖心中的那声叫喊,故作不知的表情反而欲盖弥彰。

萧统独立画舫之上,沈忆霜似乎在船舱内歇息。

我见到他仍是那副白衣玉立的高洁模样,心中暗恨道:“你居然欺骗我!若非萧纲今日对我染指,我还以为自己曾与你有过一夕露水情缘,体会过人间欢爱!我若不消此恨,实在不能甘心!”

他见我们归来,转身对萧纲道:“三弟擅长诗文,如此美景,岂能无诗?”

萧纲窘迫之态稍缓,说道:“大哥在此观景多时,定有佳句,不如大哥先来,容小弟思索片刻。”

萧统并不推辞,面向碧波轻声吟诵道:“江南采莲处,照灼本足观。况等连枝树,俱耀紫茎端。同逾并根草,双异独鸣鸾。以兹代萱草,必使愁人欢。”

此诗入耳,我顿觉十分熟悉。

那日萧统独自泛舟仙人湖,初遇我之时,似乎吟诵过这首诗,我之所以十分留意,只因其中含有我的名字“紫萱”二字,他不赋新诗,将旧作在此处重新念出,不知何意。

萧纲凝神思索,赞道:“大哥果然妙句!小弟亦有绝句《采菱曲》,只恐不及大哥。”

言毕诵道:“黄花落复合,桑女罢新蚕。桂棹浮星艇,徘徊莲叶南!”

萧统不动声色,赞道:“鱼戏莲叶间,星艇徘徊莲叶南,不愧是好句。”

我乍然听他说出“鱼戏莲叶间”之语,只觉十分刺耳,萧纲本是聪明机警之人,闻言微微一笑。

夏日天气,变幻无常。

本是晴空万里,顷刻之间却乌云密布,沈忆霜自船舱内探出身子,说道:“我家就在附近不远,早已备有水酒一席,三王爷和紫萱妹妹到我家坐一坐吧。”

我见天边隐隐传来雷声,急忙躲进船舱内。

隐约听见萧统对萧纲道:“大雨将至,你们不要走太远了,且去沈府稍作歇息,以免雷雨伤人。”

萧纲应道:“好。”

大雨倾盆如注,直至傍晚时分,雨势才稍稍缓解。

沈夫人与沈忆霜诚意挽留,我们当晚就在沈府中住下,我居住在后院西厢房中,萧纲居住在东厢房中,二人房间遥遥相对,距离沈忆霜的小楼亦并不远。

三更时分,我从梦中被一声惊雷震醒,习惯性的恐惧让我惊惶失措地用手堵住耳朵,那雷声却依然震耳欲聋。

万不得已之下,我将身体蜷缩进夹纱被中,茫然寻求着黑暗中的安全感,雷声依然清晰可辨,身上却热出了一层薄汗,不知不觉,眼泪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闷热的感觉让我无法再坚持忍受,我从被中探出头来,倚靠在床头雕花木柱上,带着微弱的哭声呼唤:“妈妈,妈妈!接我回家,我要回翠云山去…”

又一道耀眼的电光将天地之间照彻分明。

我抬头之际,惊觉门前廊下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身形挺拔俊逸,衣袖在雨中飘飞。

竟然是他,怎会是他?

他是品行高洁之人,他是高高在上的梁国太子,他是一个决不欺暗室的谦谦君子,为何会三更半夜出现在我房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