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声音娇媚温柔,虽然语带怒意,却如同出谷黄莺一般动听,却是再熟悉不过。

我又惊又喜,叫道:“青蒿!是你!”

她奔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纵身一跃,飞快逃离酒楼。

我们一路来到郊外,青蒿才停下脚步,说道:“兰陵郁金香虽是美酒,却极易醉人,若是喝到烂醉,你连法术都不能使用!你究竟喝了几壶?”

我抓住她的手道:“我不记得了!你先别问我这个…你去了哪里?兰陵仙人湖畔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到杭州的时候,听客栈小二说你来过杭州…”

她神情轻松,说道:“是紫姨带我走的。”

原来当日是阿紫前来湖畔带走了小青狐,青蒿她没有受到伤害,自然不会向我呼救。我早该想到除了狐族之外,其他族类不会如此轻易打破我用法术设起的结界,却没有想到竟是阿紫。

我更加迷惑不解,追问道:“我妈妈?她来过兰陵么?她既然见到了你,为何不肯见我?”

夜风微微吹过,青蒿站立在我面前,以手轻拂发梢,静静看了我半晌,突然娇笑出声道:“紫姨让我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历练你,我若时刻跟随着你,你怎能放胆将太子笼络到手中?”

我见她出言提及萧统,头脑更加晕沉,说道:“没有,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会再见他的!”

她伸手扶住我,说道:“你和他没有关系?你会为了他闯进皇宫去?你会为了他偷换佛珠?你会为了他醉成这般模样?”

我万万不料她竟然全部知情,想辩解却说不出口,只说道:“我…”

她直言道:“紫姨早已料到你会迷恋初缘之人不可自拔,我当初让你选萧三,你偏不肯,结果弄到如此地步!若不是萧统而是别人,你恐怕忘记得更容易些。如今我不得不按照紫姨的嘱咐行事了!”

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急忙退后几步,怔怔看着她,问道:“妈妈说什么?她要你对我做什么?”

青蒿微微叹息道:“紫萱,你听着,无论今晚发生了何事,你都要记住,我们不会害你的!你若想成仙,心中就不可有执念,必须彻底忘记他才行…”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我想挣脱她却无法挣脱,也无法施展法术,只得央求她道:“青蒿,我不会再想萧郎了,决不会了!求你不要听我妈妈的话,求你不要让我忘记他!”

她眼中神色更加坚定,说道:“你别求我…你若是如此,我更要让你忘记他不可!你决不能爱上萧统,不能爱上任何人间男子!”

我惟恐她对我施法,眼泪沿着双颊滑落,急忙说道:“我不爱他,决不再想他,你相信我!青蒿,求求你,让我留着这一点点回忆吧,好不好?好不好?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妈妈不会知道的!”

她见我痛哭落泪,劝道:“他们不能和我们一样成仙,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终究要先我们而去,何必过于执着?我如今也不记得第一次是与谁在一起了,其他男子对我而言毫无分别,无拘无束岂不是更好么?”

我仔细体会她话中之意,莫非当年青蒿也和我一样曾经有过心爱之人、曾经对他以身相许,却被封锁了记忆,不再记得他的形容?正因如此,她才能够如此随心所欲,只论欢娱、不谈及感情?

眼前一道白光掠过,我被那强大法力所震慑,抱头尖叫了一声,跌倒在青蒿怀中。

迷迷蒙蒙间,我仿佛坠入了一场梦境。

我环顾四周,眼前宫殿高大深邃、金碧辉煌,我躺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床榻四周并无遮挡,四角的落地水晶宫灯无比明亮。

身旁少年与我的形貌相仿,不过十六、七岁,他剑眉如墨画,红唇如丹朱,面貌清秀中透着刚毅,贴身穿着一件领口镶嵌紫貂毛、绣着五爪金龙的浅黄色绸衣,年纪虽然幼小,却颇有几分豪迈之气。

我想问他是谁,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加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对我为所欲为。

他俯首温存吮吸我的唇瓣,蜜意柔情、无限爱怜,一手轻轻解开我的绿色纱裙,说道:“你是天降的仙女么?怎会突然出现在朕行宫之内?”

他的嗓音柔脆,自称“朕”,仿佛是一名皇帝。

我睁大眼眸注视着他。

他用手轻抚我的修长双腿,亲昵说道:“你不会说话么?…不过不要紧,朕只要你承受就好了…”

我雪白的身体全落入他视线之中,他灼热的黑眸中迸射出一道火光,低头亲吻我的胸口,随之而来的是亲密无间的融合。

沉沦的感觉如潮水漫溢而来,将我卷入漫无边际的大海,让我几近窒息。

这种感觉十分熟稔,这个少年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曾经历过,但是,我拼命回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何时何地亦曾如此对待过我。

我不由自主抓紧他宽硕赤裸的背,长长的指甲刺入他结实的肌肤内。

他轻吟出声,微笑道:“你的小爪子好厉害…朕没让你疼,你倒先来伤害朕了!”

我依然无法回答他。

他拥抱着我,汲取我发间的香气,说道:“朕在盛乐(注:盛乐为南北朝北魏首都,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幸过几名宫女,从来不曾如此开心过,希望今夜不要是梦才好!”

果真是梦么?他又是谁?

我迷茫看向看向他的眼眸,那黑眸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想将我吞噬殆尽。

他从内衣上取下一串九龙金链,我赤裸的脚踝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他将那串小小的九龙金链扣在我的左足上,朗声笑道:“朕要用朕的九龙链锁住你!明日醒来,朕就知道今晚是否是梦了!”

他亲吻着我的脸,又说道:“你若是仙女下降,记住下次再来朕身边,朕的名字叫元翊…”

我第一次听见元翊这个名字。

阿紫对我说过,人间此时分裂为两部分,南面称帝的是萧氏一族,北方的统治者却是拓拔皇族,如果他是北魏皇帝,他的全名应该叫拓拔元翊。

清晨,山间传来阵阵鸟儿的鸣叫之声,几缕初升的阳光透过竹窗射入房间内,我从竹榻上坐起,想起昨晚的梦境,急忙审视着自己。

我的衣裙虽然完整无缺,左足上却多了一根金色的九龙链,其中一条龙身上,清晰镌刻着一个小小的“翊”字。

我顿时明白,昨晚经历不是梦境,而是阿紫设计好的一个迷局,让我遗忘过去的迷局。

记忆中有一部分被尘封,我记不起谁曾与我有过亲密的关系,惟一的记忆就是元翊,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魏皇帝。

他在梦中占有了我的身体,却并非我的第一个男人。

青蒿坐在竹制妆台前,漫不尽心梳理着长发,懒懒问道:“你醒来了?昨晚梦中遇见了谁?那人可曾告知他的姓名?”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垂着头怔怔看着足腕上的小小金链,眼角溢出一颗眼泪。

青蒿扔下木梳,走近我道:“你哭什么?莫非他不但不疼惜你,反而欺负你了?”

我默默无言,心头无限沉重,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痛苦。

青蒿一下将我竹榻上拉起,一直拉到妆台前,说道:“紫萱,你看清楚,我们是妖狐族的小狐狸,不是人间女子!你为何要如此伤心?难道他昨晚没有让你快乐过么?”

我凝视镜中自己,长发散乱,眉目之间早已不复昔日纯真之态,隐隐约约透出一种柔媚姿态,与阿紫和青蒿极为相似。

我转向青蒿,说道:“你告诉我,我忘记了谁?”

青蒿道:“我告诉你也没有用!你和昨晚那人交欢之后,就会彻底遗忘和他那段往事,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他了,又何必问?”

我盯着她道:“请你告诉我,他是谁?”

青蒿将嘴角轻撇,说道:“他姓萧,你曾经唤他萧郎,难道你还记得他么?”

我轻轻重复道:“萧郎?”

萧郎,好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名字,此时在我心中,居然还不及那个“元翊”亲切,只是陌生的、冰冷的两个字。

我记忆中,只有元翊,没有萧郎了。

而元翊,其实并不值得让我记住他。

我弯腰摘下左足上那枚九龙金链,向窗外轻轻一抛,一道金光闪过,九龙金链随即落入竹庐后的万丈深谷之中。

青蒿看着这一切,微微一笑道:“紫萱,真不错,比我当初还干脆利落!忘得好,都忘了吧!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我们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做,不必为他们浪费精神。”

我回眸看向她道:“你和我一起去找相思树吧?”

青蒿忙摇头道:“我不喜欢游山玩水。紫姨交托之事我顺利办完,我们还是分头走吧,你找你的相思树去,我还有要紧事,不陪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切莫过于留恋人间男子,重蹈覆辙。”

我见她如此,并不勉强,应道:“我知道,你先走一步吧,苏州城内相思树我寻觅了十之七八,尚有一些地方未曾去过,还要在此留侯些时日。”

青蒿与我道别时,又道:“该出现时我自然会出现,你不用寻找我,若是太平无事,我们到明年春天兰陵再见。”

青蒿去后,我沿着苏州东城一路寻找,一路虽见到许多相思树,却都没有卷册中所记载的“异象”。

卷册中确有提及“仙树”,江氏族人亦只是听先祖传说,从未见过此树,它与普通相思树最大的区别之处在于叶片尖端全部向上,直临天际。惟有枝叶最繁密之处所结出的两粒并蒂果实才是仙果,而且必须剥去外壳,方能令其散发奇异香气,其余的果实只是平常的红豆。

我除了细心观察,耐心寻找,并无捷径可走。

进城的官道两旁亦种植有不少相思树,我刚刚走到官道旁,却见一大队威风凛凛的官兵护卫着数辆马车经过,那些马车均是一色的金黄锦缎为顶,车辕涂以朱漆,两旁彩旗招摇,经过我身边之时,香风袅袅袭入鼻端,却混合了各种各样的花香气息。

那些香车之内,必定都是年轻女子。

奇树出禅林

我眼看她们的车驾去远,继续顺着来路寻找仙树,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间密树繁杂,我见其中似乎有相思树,向那边走过去。

山上有一间佛寺,香烟缭绕,依稀可闻僧人佛前吟诵经卷之声。

丛林掩映中,果然有一株相思树如卷册所载一般,尖尖的叶片全部向上直立,宛如鹤立鸡群,与其他树木截然不同,数月来我所寻访的相思树不下数万株,却从未见过如此形似“瑶果”之树。

我急忙踮起脚尖,伸手拨开繁密的枝叶探看,却听身后一人出言喝止道:“请施主不要动它!”

我闻声回头,见是一名小小沙弥,向他笑道:“小师父见谅,我只想看看此树是否结果,也不行么?”

小沙弥合掌行礼道:“本寺住持方丈圆寂前曾有言,此树乃本寺之宝,种植了一百余年,颇具仙灵之气,不得随意采摘触碰。至于施主所言,小僧在此十余载,从未见过此树开花,更未见过此树结果,施主不必看了!”

我凝神看去,见那相思树枝叶间,果然连一颗红豆皆无,只得说道:“谢谢小师父指教!”

我无奈下山之时,向那佛寺看去,见山门上书“开善寺”三个大字,心中暗忖道:“不知开善寺昔日住持与仙界有何渊源,才会得到仙树的树种?我苦苦寻觅数月之久,终于找到一株‘仙树’,如果真是‘瑶果’,为何不能开花结果呢?”

我沿着山路拾级而下数步,眼前倏地出现两名佩带刀剑的侍卫,他们阻挡着我的去路,说道:“姑娘请留步!”

我侧目转身,发觉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一人。

他年约二十五六岁,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面容俊美、气质飘逸,恍若天外仙人,黑眸清澈如水,静静凝视着我。

我只觉莫名其妙,欲夺路而逃。

他急步而来,挡在我身前,对我说道:“你又要去何处?”

我抬头道:“我认识你么?”

他黑眸略带惊讶,却似有所了悟,凝眸注视我良久,轻声道:“紫萱,随我回去吧。这一次,我决不能再让你任性逃逸了!”

我见他似乎有捉拿我之意,说道:“我不逃…”乘他们戒备松懈之机,纵身腾跃而起,向树林中逃窜。

逃了不远,眼前一道金光闪烁,我足踝一阵剧痛,立即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跌在地面上。

那白衣男子跟随而至,将我扶住拥入怀中,回头说道:“不要伤她!”

我见他命令属下用暗器击打我,且对我举止亲密无忌,心中憎恶不已,暗施法术在他胸口击了一掌。

他脸色遽然变得一片苍白,眉心紧锁,似乎强忍着疼痛说道:“你打吧,我不知道做错了何事,让你如此厌恶我?小紫儿,若是早知有今日,当初你又何必…”

他说话之间不住咳嗽,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我那一掌力道并不轻,虽然不至于伤及五脏六腑、取了他的性命,打击却也够沉够重。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站起,想起昨晚被元翊侵占之事,忍不住心中愤懑,大声叫道:“谁让你对我如此轻薄?人间所有男子,本性都是一般,外表假作清高,其实都是顺水推舟的好色之徒!”

他抬头看向我,明眸中显出痛楚之色,说道:“原来是我错了!我枉读万卷诗书,从不欺暗室,仅此一次例外,却是错了…当时若能静心抗拒诱惑,今日怎会被你如此轻视?”

他身旁跟随侍卫急忙走近,怒视着我,对他说道:“殿下,蔡妃娘娘早已说过,此女对殿下本无半分真意,不但几次三番戏弄殿下,还将殿下的护身佛珠弃若敝履!当日她一听说殿下被皇上拘押在显庆殿,即刻慌忙不迭逃离皇宫,惟恐受到牵连,若非娘娘凑巧捡拾到那佛珠,殿下不知何时才能洗清冤屈!”

那白衣男子制止他道:“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宫中人情世故,不必说了…”

那侍卫道:“奴才斗胆再说一句,贵嫔娘娘再三叮嘱殿下,万万不可再受她蛊惑欺瞒!殿下苦心追寻她至此,她不但不肯相认,反而出手伤人,殿下对她亦是仁至义尽了!”

我听那侍卫滔滔不绝说了半日,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说道:“我从未见过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白衣男子恢复了平静神色,问我道:“你的名字是紫萱么?”

我直视他的双眸,答道:“是,那又怎样?”

他微微一怔,说道:“你还记得你是何方人氏么?”

我略加思索道:“我祖籍兰陵,家祖姓陶,仅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听着我说出这些话,明眸中犹带着几分希冀,问道:“那你记得仙人湖么?”

我紧蹙眉心,思索片刻,问道:“我从未游过此湖,仙人湖在何处?”

他定定看了我片刻,俊朗的面容渐渐被一层迷茫笼罩住,清澈的双眸中透出黯然和失落,缓缓言道:“此后我不会再烦扰你了。你若是在外尽兴游玩归来,想安定度日之时,不妨去西湖别苑住下,我会出宫来看你。”

我撇撇嘴道:“什么西湖别苑?我才不要去!”

他听见这一句,猛然回过头去,对身旁侍卫道:“让她走吧!你们不要再为难她。”

我求之不得,匆匆奔跑下山,回想起他清澈明眸中流露出的黯然之色,心中想道:“这白衣男子气质高洁,并不似登徒浪子,且似乎曾经与我相识,莫非他就是青蒿所言‘萧郎’?可我此时对他并无半点心动感觉,若是曾经有缘,即使青蒿将我的记忆全部抹去,如今再见他亦不该如此全无印象。或许他只是一名类似元翊之人,不值得留恋。”

我思及此处,并未将今日与他相遇之事放在心上,只暗自琢磨如何才能够令那仙树开花结果。

那卷册上所记内容均被我翻阅数遍,却一无所获。我思来想去,计划前往镇江莲心庵询问静心师太,或许卷册中尚有未尽之言,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启示。

我到达镇江之时,将近傍晚时分。

途经一座大宅院,院门处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标示“沈府”二字,颇有气派,我隐约觉得似乎来过此处,料想这里应是被阿紫所封印记忆中的一部分,依然不在意,从府门前悠然经过。

我抵达莲心庵前,却不料庵门紧锁,借着些许微明的天色,见庵门附近贴着一张告示,大意是敬告诸位善男信女,静心师太携三名小弟子前往普陀云游,约在数日后返回云云。

我寻人不遇,无奈沿原路折返。

天色全黑,我途中经过昔日所居的小小竹庐,见竹庐之内似有烛火微明,向四周竹林内观望却并无异状,不禁大为好奇,轻轻走过去。

我推开竹庐虚掩的小门,只见一名年轻紫衣男子伫立竹庐中,借着那灯火微光,正举起一个我当日亲手编制的小竹花篮仔细端详。

他闻声抬头,唇角随即扬起一抹淡笑,脸色却难看至极,略带讥诮道:“终于等到你了!这守株待兔之法,对你倒是颇为有用!”

我心知此人过去必定与我相识,暗自叹了一口气,向他甜甜微笑道:“你找我有事么?”

他幽魅如深潭的眸中现出奇异的光芒,向我直扑过来,紧紧扣住我的腰肢,带着薄怒道:“你这不听话的小东西!你当初如何对我起誓的?不但偷了我的重要证物,还私自溜走,看我怎么惩罚你!”

我下意识叫道:“你不要打我!”

他大掌似是用力挥起,落在我身上时,却轻柔如一片鸿毛,眼神中虽然带着怒色,却似有几分惊喜。

我一边挣脱他,一边说道:“我不记得了…我怎么对你起誓的?”

他抓住我的手腕,在我耳畔说道:“你对我说,‘我起誓从此时起,一心一意跟随萧郎,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必定遭受五雷轰顶之祸,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都忘了么?”

萧郎!

眼前之人竟是萧郎?

我如同被雷电击中,怔怔看着他,小嘴微张,将信将疑问:“你说…你是…萧郎?”

他轻轻一笑,清冷之色掠过眉梢,低头在我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轻吻一记,说道:“你可不就是这么唤我的么?萱萱…你是失忆了,还和我闹着玩?”

我舒出一口气,说道:“我失忆了。你告诉我,我们是如何相识的?还有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审视了我片刻,摸了摸我的额头,将信将疑道:“你真的失忆了?”

我见眼前男子形容俊美,眸中虽然略带阴冷之色,却对我如此温柔呵护,不似今日那白衣男子一般命人拦截伤害我,昔日一定与我十分熟悉,很可能就是我当日心爱之人“萧郎”,于是温柔答道:“当然是真的。”

他钳制我纤腰的双手更紧,咬牙说道:“你害得我在父皇母后面前颜面尽失,还受了那边人的嘲讽…若是依着本王昔日的脾气,今晚非打你一顿不可,然后将你赏给属下去!”

我见他语气虽凶恶,却是句句流溢柔情,对他嫣然一笑,说道:“萧郎若将我赏赐给属下,不知会不会后悔?”

他眸光凝注在我脸上,恨恨说道:“当然后悔!我最后悔之事就是在兰陵错失良机…随我回王府去吧?”

我视他道:“我还有一件要事待办,不能随你去。”

他神情轻松,淡然道:“你要办什么事?我帮你办就是。”

我道:“苏州开善寺旁有一棵相思树,我寻觅多时终于找到了它,只是如今尚且不能开花结果,我想要它的种子。”

他唇角轻撇,微微一笑道:“原来还是为了几株相思树!你纵然日夜等候在开善寺前,亦是徒劳无功,不如和我一起前去建康等候。你既对红豆如此钟情,我承诺你,一定帮你设法寻觅到。”

我见他如此真诚相助,欢喜不已,说道:“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