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秉着不能浪费美食的精神,接过他的筷子,试了一块榴莲薄饼,奇异的香味飘进她喉咙中,荡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腻甜感,味道很好吃,但略腻。

算是九九喜欢的味道,于是她就放开了吃,严寻看着,泪痣因为眼角上扬变得妖娆魅惑。

“好无聊啊。”严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着,他伸了个懒腰,故作无聊地找话说,“你是哪个系的?”

“法律系的。”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九九不好意思不答话,况且气氛也有点僵冷,跟他聊几句也好。

“你也是法律的啊?”严寻假装诧异,“那你就是我的学妹咯,快叫学长。”

九九一愣,慢慢道:“学长。”

严寻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乖,我的小学妹。”

这气氛怎么有点怪?

九九迟疑地想,他这是要干嘛啊?

于是她只好沉默,看着手中的乐谱,不说话,连东西都不吃了。

据了解,这个萧九九是个吃货,眼下居然不吃了,应该是警惕他了,严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毫无防备地跟自己做朋友呢?

“妹妹,你看我这些照片拍得好看吗?”严寻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问九九。

“妹妹?”

“对呀,你长得跟我妹妹特别像,身高啦,样子啦,说话的语气啦,都特别像,她也很喜欢吃榴莲薄饼的。”

“真的吗?”九九饶有兴趣。

严寻见她放下防备了,故作认真的点头,“真的,她特别喜欢邓丽君,尤其是邓丽君那首我只在乎你。”

“真的吗?我也是,我好喜欢那首我只在乎你。”

“你看,我就说了吧,你跟我妹妹特别像。”严寻的目光在宿舍里扫了一圈,又在桌上的芒果条上扫了一眼,说道:“她还特别喜欢牛奶跟芒果,你呢?”

“我也是,我最喜欢芒果了。”

“那不就是了,快叫亲哥。”

“亲哥。”九九被严寻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独生子女,特别想要一个哥哥或者姐姐,感觉被人欺负的时候,会有哥哥姐姐可以保护她,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也有个哥哥姐姐能陪她玩或者聊天。

高中时期,是不会有严寻这种男孩的,那些男生大多凶巴巴对女生,认为蛮横是魅力,少有人像严寻温柔以待,所以九九也没多想,只觉得严寻亲切好相处。

兰仲文的顾虑一点都没有错,九九是分辨不出友情和爱情的,她只跟兰仲文一个人恋爱过,期间,兰仲文可以说没有追求过她,两人顺风顺水,水到渠成,若不是九九及时发现自己对兰仲文的爱,她可能到现在都会以为自己和兰仲文就是最好的朋友。

没有经历过恋爱的人,或者说没有被追求过女孩,都看不出这种老成的伎俩,或许心里有点预感,觉得奇怪,但那种感觉又说不上来,对方不明说,你也不能厚着脸皮认为对方喜欢你吧?要是人家不承认,那不就是自作多情了?糗大了。

晚上九九的饭是严寻给她打的,她津津有味地吃着,“谢谢亲哥。”

“乖。”严寻把自己饭盒中的肉夹给她,“多吃点。”

“好。”

“亲妹,你的腿是怎么了?”

九九噢了一声,“摔崴了,我之前是睡上铺的,起床的时候没注意,就摔了。”

宿舍里女生勾心斗角的事情,还是别让男生知道比较好。

严寻点了点头,“那你下回可要注意点,睡觉往里面靠着,别在摔了。”

“嗯,我知道了。”

“亲妹,我之前好像听见你在唱我只在乎你,唱得好像有点跑调,晚饭后,你要不要唱给我听?我帮你纠正一下,我之前去听过邓丽君的演唱会,知道原版是怎么样的。”

“好啊。”九九眼神晶亮,“谢谢亲哥了。”

“不谢。”九九不知道,严寻这样的人,只要他想跟你聊,就永远没有话题终止的时候,他会一直引导着你说下去,直到敞开心扉,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他。

饭后,九九拿着乐谱给严寻唱我只在乎你,严寻静静听着,时不时帮她纠正几个跑调。

就这样,两人的友谊突飞猛进,九九把严寻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可严寻的亲妹,可不止是妹妹那么简单,但是他不会明说出来,追女孩嘛,就是比耐心,谁先承认喜欢对方,谁就输了。

尤其挖墙角,更是要小心一点,一不小心就被墙埋了自己。

严寻是个特别懂女人的男人,他知道九九有男朋友,如果他没有,就显得两人不够亲密,于是他跟九九说,他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正在追,要带九九去看那个女孩子。

九九好奇心极强,一瘸一拐被严寻扶着,出了宿舍,华灯初上,严寻跟九九躲在一个颗梧桐树下,两人紧紧挨着,等着传说中严寻喜欢的女孩出现。

不多时,远处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她抱着书,眉目冰冷。

长得不错,就是气质太冷了,有种冰块美人的感觉。

“就是她了。”严寻指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九九摇头,“是谁啊?”

“咱们校花魏薇,好难追的,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跟她搭讪。”

“好。”九九忍着笑,打算看好戏。

等魏薇快走到梧桐树下的时候,严寻突然跳了出去,拦在她面前,一拨头发,“美女,一起去吃个饭如何?”

九九差点笑喷。

“有病。”魏薇连看都懒得看他,绕过他离开。

严寻又拦在她身前,“咦,你居然知道我有病,没错,我得了一种相思魏薇的病,一想你,就会病。”

九九捂着嘴,肩膀狂颤。

魏薇还是没什么表情,“让开。”

“别那么绝情嘛。”严寻卖萌,一拨头发,又咦了一声,“头发好像有点枯燥了,魏薇,我们去做头发护理吧,我请你,一起去。”

九九差点笑得岔气,趴在树上,两腮都笑抽筋了。

“神经病。”见严寻老缠着自己,魏薇也恼了,回了严寻一句,“我刚拉直的头发,滚开。”

严寻只好灰溜溜回来。

九九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指着他狂笑。

“还笑?亲哥被人拒绝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好蠢。”九九憋住笑,“你怎么那么搞笑啊,那样追女孩,谁理你啊?”

严寻心里说:谁要追她啊,那么冷,谁受得了。

嘴上却抿着,委屈的说,“我好可怜,我被拒绝了,我伤心,我难过,我要去买醉,亲妹,你自个先回去吧,亲哥心情不好,去喝酒了。”

“喂喂喂!”九九喊住他,“喝你妹啊,我腿受伤了怎么回去?快扶我回宿舍。”

严寻笑着返身回来,“我妹不就是你吗?”

九九瞪他,“得了吧,把我丢下自己跑了,还叫亲哥呢?”

九九对熟人和对陌生人完全是两种的态度,严寻现在被她规划为熟人了,她没那么戒备他了,所以也能开始说说笑笑了。

“亲哥这不是心情不好嘛?等我把你送回宿舍,我就去喝酒。”他规规矩矩的扶着九九的手臂,一点越矩的动作都没有,爱情高手都是这样,只营造暧昧的气氛,不做暧昧的动作,其他的,用引导的方式让猎物进入圈套。

“喝什么酒?那么好喝吗?”

“不好喝,很苦的,但是我心更苦,醉了就不苦了,所以我要去喝。”严寻装作一副可怜相,褐色的泪痣在路灯下照射下,别样的妖冶。

九九用力拍了他的头一下,“喝你个大头鬼,别喝了,你回去睡觉吧。”

严寻没料到九九会拍他的头,也是楞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头撒娇,“哎哟哎哟好痛啊,你力气那么大,我被你拍成精神分裂症了,糟糕了,我明天肯定会失忆了。”

噗——

九九喷笑,他又笑着说,“亲妹,如果我失忆了,变成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我干嘛要嫌弃你啊?我都喊你哥了,就是肯定你了。”

严寻绽开笑容,不要脸的凑到九九眼前,“我就说亲妹对我好嘛,来,亲哥赏你一吻,以歌颂我们大爱无疆的亲情。”

“滚!”九九推开他的脸,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严寻也笑,他好久没有这样死皮赖脸的粘着一个女孩子了,从前,都是女孩子粘着他,所以他觉得好玩,一个劲缠着九九说话,“亲妹,你说女人的心思为什么那么难猜啊?”

“难猜吗?”九九想了下,她的心思兰仲文就没猜错过,所以她也不知道难不难猜。

“难啊,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我用渴望的小眼神跟魏薇求爱了那么久,她从来不看我一眼,不是难猜是什么?”

“我说亲哥啊,你刚才就跟电视上的变态一样,好像要跳出来,大笑三声,然后扒开自己的衣服,对着她说,快看我呀快看我呀~”

严寻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小小女孩子思想怎么那么龌龊?我明明就是虔诚的态度,渴望的眼神好吗?”

“一边去。”九九凶他,“你不信下次把我们整个宿舍叫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很像变态狂。”

“一边去?去哪里?”严寻自动忽视了她下半句,睁着调皮的眼神看她,“亲妹,去你怀里可好?”

“滚,不准嘴贫了。”

“天生口才好,爹妈给的,羡慕不来。”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到了宿舍,三个女孩正在吃晚饭,九九是五点吃的,比较早。

“九九,你去哪了?刚才兰仲文打电话给你了。”秦州雨紧张地跑过来,见她身后站着严寻,有点吃惊,支支吾吾地说,“严寻学长。”

李冰琦本来埋着头吃饭,听见严寻的名字,猛然抬起头,把盘着的腿从床上伸下来,理了理头发,眉眼娇羞,“寻学长。”

“冰琦学妹好。”严寻点了点头,转过身,善解人意地对九九说,“亲妹,你快进去吧,你男朋友不是找你吗?快去回电话。”

亲妹?李冰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才一天不见他们就那么亲密了?之前都没说过话,李冰琦转动眼珠,看了严寻一眼,他眼底深处藏着抹厚积薄发的情意,莫不是想追求萧九九?

她气得把汤匙摔在饭盒里,她追了严寻那么久,每天去摄影社混脸熟,给他们又是买饮料又是跑腿的,眼下才一天,严寻就被萧九九勾搭上了,她不服!萧九九都已经有个那么好的男朋友了,还不满足,真是骚浪蹄子,天生*,水性杨花。

她不会放过萧九九的。

九九听严寻关心他,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他,“亲哥,你别去喝酒了,对胃不好的。”

“亲妹,你居然知道我胃不好?”

“啊?亲哥你的胃不好?”

“是啊。”严寻摆出星星眼,装可怜,“我有胃病的,不能乱吃东西的,不然会胃疼。”

“那你就更不能去喝酒了,听话点,来日方长,魏薇我们慢慢追,不要着急。”

“嗯,来日方长。”严寻像想到什么,不禁微笑,“好吧,既然亲妹这么关心我,我就不去了,你快去给你男朋友回电话吧,别让他等急了。”

于是九九就跑了进去,翻出大哥大,严寻临走前,看着她拿出大哥大,眉宇微微皱着,她那个男朋友,不是普通人。

这下可有点棘手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分隔两地,肯定会疏远的,比不上他这个天天出现在她眼前的暖男,各种关心,各种呵护,各种照顾,他就不信萧九九不会心动。

九九拿着大哥大拨去熟记于心的号码,想了下,又觉得不对,按掉挂断键,“不对,我拨的号码就是这个大哥大的。”

这是兰花儿的大哥大,他给自己了,若是他不打过来,九九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九九抱着电话发了会呆,电话突然响了,九九回过神,按下接听键,彼端的声音清寒,有些冲,“你刚才去哪了?”

很明显的质问口气。

九九楞了下,“没有,我刚才去吃饭了。”

她不敢告诉兰仲文她跟严寻出去了,因为兰仲文说过,不让她单独跟男孩子出去。

“去哪里吃饭的?”

九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食堂。”

“食堂?”九九似乎听见那边冷哼了下,透过电话线,寒霜仿佛能从曲曲卷卷的电话线中溢出来,“萧九九,你的脚能走到食堂去?”

九九一愣,嘴巴张了张,无言以对。

“跟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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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争吵(二更)

九九支支吾吾,默了下,咬唇道:“跟我亲哥。”

“你亲哥?是谁?男的?”

“嗯,严寻,你应该不认识的,是冰琦的朋友。”

“她的朋友怎么变成你亲哥了?”

“他说我很像他亲妹妹,要认我当妹妹,他妹妹跟我一样,喜欢芒果和牛奶,也喜欢我只在乎你这首歌。”九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所以你就做他妹妹了?”兰仲文冷笑。

“嗯。”九九弱弱回答。

兰仲文忍着怒意,声音僵冷,“以后不要在跟他玩了。”

“为什么啊?他人很好的,今天还带我去看他喜欢的女孩,是我们的校花,好漂亮的。”

“我说了不准跟他玩就不准跟他玩。”

晚上的兰仲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口气强硬,他平时是不会这样凶九九的,一直都是好好跟她说话,讲道理的。所以九九不能理解他这莫名的怒气,心里不岔,努嘴道:“你干嘛这么凶?我只是认了个哥哥而已,又没有怎么样。”

“是吗?”彼端的声音毫无温度,“那我下个星期不用去找你了,你跟他玩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九九抱着电话,神情愣怔。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来了是什么意思?是生气?还是要分手?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吵架,九九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生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想打电话过去跟他讲,又发现没他电话。

九九心里委屈,气得把大哥大砸在被子上,双手捂着头,靠在桌子上发懵。

秦州雨见状,知道两人是闹矛盾了,九九现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防备气息,她不敢上前去哄,与孙蓉蓉对视一眼,孙蓉蓉摇了摇头,叫秦州雨不要去打扰九九,让她静一下。

秦州雨只好爬上自己的床,等待熄灯一刻,睡觉。

李冰琦在床上看书,听见九九跟男朋友吵架了,背对着她,幸灾乐祸抿嘴笑。

勾搭严寻,现在好了吧?自作自受!

熄灯后,九九还是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压抑。

第八次翻身后,她的眼眶在夜色的遮掩下红了,她伸手抹掉眼角泪水,告诉自己不要哭。

分手就分手,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来拉倒!

她倔强地想着,却怎么也睡不着,越睡越心烦,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望着床顶,亮得可怕。

赌气完,心里就变得空荡荡的,好像正在流失什么,令她不安害怕,她睡不下,睁着眼睛在夜色中悲伤。

她开始想,人为什么要恋爱呢?这么痛苦,她以后都不要爱上别人了,分手太痛苦了。

她内心苦苦挣扎,又开始想起兰仲文的好,无微不至,百般呵护,她是何德何能,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遇上他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无缘无故就把他弄丢了。

寂静的夜里,传来她一句轻轻的呢喃,“兰花儿…”

被子深处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九九眨掉眼中的泪花,按下接听键,彼端传来一抹暗哑压抑的男音,“九九,你睡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九九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你干嘛还要打电话给我?你不是要分手吗?那就分手吧。”

她赌气地把电话挂掉。

大哥大又响了起来,九九挂断,又响了起来,九九又挂断,如此反复三次后,大哥大陷进了死一般的寂静,九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在深夜里哭泣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细缝淌出来,湿了她的枕头。

大哥大又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九九慌忙接通,彼端的少年声音慌张,“九九,不要挂,你听我说。”

“你说。”九九声音哽咽,在也伪装不了,对着电话哭起来,她是这样贪恋这个少年的温暖,她不能放手,她做不到。

“九九,你哭了吗?”见九九不回答,兰仲文久久沉默,“不要哭了,我刚才不是要分手,我只是说气话。”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生气?”

兰仲文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他穿着体恤短裤站在宿舍楼外,凌晨2点,上海的深夜寒风彻骨,他却浑然不觉,眼中隐着一层水雾朦胧,声音哽咽,“九九,我的亲生母亲过世了。”

九九的脑袋一下炸开了,坐了起来,“兰花了,你说什么?”

“今天下午,父亲给学校打来电话,让老师转告我,下个星期六去台湾参加我母亲的葬礼。”

九九微微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兰花儿,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九九,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我没有难过,我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他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九九能感受到他的悲伤,见不到他的人,九九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放柔声音安慰他,“兰花儿,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我们还是要好好活着,你不要难过,不然我会很心痛的,好好的,等到星期五,我陪你去台湾吧。”

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刻,最需要关怀,九九觉得自己真该死,居然只顾自己开不开心,一点也察觉不出他的异样,往常只要她一不开心,他总能心细得察觉出来。

想到这,她又说:“兰花儿,晚上是我不好,你不让我跟严寻玩了,我就不跟他玩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