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沉默了,比起上次的遮遮掩掩,胡安今天说的话倒非常可信,可她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他的消息,但这消息又非同小可,想来想去,决定暂时稳住他:“我先考虑下,考虑好了再联系你。”

胡安笑着搓了搓手:“好,不要让我等太久,你也知道敦煌的外景就这十几天,如果错过了时机,我可不负责。”

夏念怀着重重的心思回到酒店,突然发现自己房门前站了个人,江宴背靠着房门叼着根烟,袅绕的烟雾让那张英俊的侧脸添上些燥郁,看见她回来,才把在旁边的石子里摁熄香烟,沉声问道:“这么晚,和谁幽会去了?”

夏念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个念头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冒出来:江宴这么急飞过来,会不会和胡安说的那件事有关。

虽然明知这可能微乎其微,可这凭空生出的猜忌,就像蚌肉中掺着的沙石,磨得心脏一阵发痛,语气不自觉也楞了下来:“你站我门口干嘛,别人会看见!”

江宴用身体拦着房门,摆出副无赖姿态:“看见就看见了,你怕什么?”

夏念气得把他一拽:“你他妈流氓!”

这时,不远处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好像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夏念吓得一阵心慌,连忙开了门把他给推了进去。

狭窄的玄关处,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江宴靠着墙,手指撩起她的头发,笑得很不正经:“这可是你让我进来的。”

夏念又想揍人了,膝盖抵住他的腿,让他没法再靠近,强硬命令:“你就站这儿,不许进去!”

江宴的脸又沉了下来,眸子里透出寒意:“说,刚才去见谁了?”

夏念正被今晚的事弄得心烦意乱,也不想理他是不是误会了,只自顾自往里走着说:“我今天不想打人,江总还是自己回去比较好。”

谁知江宴突然把房门打开,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门口,冷笑着把衬衣扣子一颗颗解开:“你不是怕看吗?就让他们看个够!”

夏念连忙冲过来,“砰”地把房门关上,转身正要骂他不要脸,江宴胳膊一伸把她压在门板上,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背后是冰凉的门板,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滚烫的、撩人的、卷起火苗烧遍全身。夏念被亲得双腿发软,心里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于是狠下心来,握拳朝他腹部打过去,听见他痛得闷哼一声,可攻势却一点没放松,反而更添了些嗜血的亢奋。

在西街长大的人,身体里都蛰伏着匹饿狼,只要想要的东西,就会咬死不放,哪怕双方都鲜血淋漓,也绝不轻易松口。

夏念开始慌了,她知道自己刚才下的手有多重,如果再加力度,他肋骨都得断掉,可自己却没法把他当穷凶的匪徒下狠手,最可恨的是,江宴对这点心知肚明,刻意拿捏着她的软肋,无耻地去索取更多。

四周缭绕着粗重的喘息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江宴感到身体某处硬的发疼,只是亲怎么够,必须拆解入腹、一口吞下才过瘾,等不及循循善诱,干脆把T恤一把推了上去,双手握住那团圆润,不安分的唇开始顺着渴望往下游移…

夏念吓得不行,再这么下去她没法控制,被逼到极点,只有抽着气喊道:“你碰着我伤口了!”

江宴的身体僵了僵,终于停下了攻势,夏念趁机把他往前一推,扯下衣摆逃离他的控制,拿起瓶水猛灌了口:“江总你要实在憋不住,我可以帮你叫个小姐,别到我这里来发骚!”

江宴的脸还是阴沉着,走到椅子上坐下点了根烟,不依不饶地问:“刚才去哪儿了?”

夏念把瓶子砰地砸在桌上,“你是我什么人?管得着我去哪儿了!”

江宴眯眼吐出口烟圈:“你想我是你什么人?”

夏念怔了怔,这下倒真被他给问住了,那些情窦、遐思、害怕和猜忌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转过身狠狠瞪着他:“你出不出去!”

“不出去!”江宴咬着烟,继续把衬衣扣子全解开,精壮的上身半隐半现,看起来无赖又…养眼,夏念连忙偏过头,冲到玄关把门卡一拿:“那我出去!”

这晚,夏念挤在陆双秋房里睡下,两人虽然不再像以往那么亲密,可还是有种特别的默契在,所以陆双秋什么也没问,自动让出了半张床出来,就这么沉默地陪她呆了一晚。

江宴在她房间抽完了整根烟,心里还是堵到不行,他推开所有事,硬是挤出一晚来陪她,谁知却在门口站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她回来,一见面还是那么副急于避嫌的模样,要不是看在是她的份上,他可真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他江宴一向从来不是什么善茬,这笔账迟早会找她讨回来。

可到了第二天,他并没有走成。那天在机场附近出现了罕见的沙尘暴,飞机不敢起飞,硬逼得江宴把行程延迟了一天,可就是这一天,却出了谁也意料不到的事…

这一天,剧组照样去鸣沙山旁的外景地拍戏,可大巴车上却多了个人。周晔穿着西装革履,满脸别扭地坐在夏念旁边。谁知道陪老板出个差,变成了陪女明星出外景,他行李里全是适合商务谈判的正装,一件休闲服也找不出,只有穿上西裤皮鞋进沙漠,导致整个剧组像看傻逼一样看他。

坐在他旁边的夏念也很不爽,莫名其妙给她空降个助理,谁不知道周晔一直跟在江宴身边,这和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人什么区别,一路上都斜眼瞅着周晔,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车人加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周助理走到拍摄地,开始架起设备准备。周晔始终跟着夏念,老妈子一样嘱咐这个提醒那个,夏念快被他吵炸了,找了个借口开溜到蔡远飞那边去问剧本,刚准备往回走,胡安突然从旁边窜过来问:“你想好了没?那个事可等不了,就在这几天…”

夏念也急,可她实在没钱,难道要找那人去借。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马上被她自己给否定了,江宴已经被大脑自动列为最高等级的危险人物,一定不能再去招惹他。

这时,她听见导演开始喊演员准备,随口安抚了胡安几句,就赶着跑过去。这场戏比较简单,就是四人在路上靠斗嘴互相试探,基本全是文戏,可导演喊了半天都没等到董云杰就位,场记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居然窝在棚子里打瞌睡。

等董云杰揉着眼走出来,蔡远飞心里很不痛快,可他没有瞿延平那么大的咖位,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小鲜肉就位,然后才喊了声A,打板开始拍摄。

夏念正在说着台词,突然停了下来,她看见从远处升起一团沙雾,正卷起漫天的腥黄色,如一堵薄墙快速朝这边移动,连忙大喊道:“快躲车里去!是沙尘暴!”

剧组顺着她的喊声看过去,全被吓得脸色发白,大家七手八脚抬着设备往大巴车上跑,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胡安!胡安还在那边!”

夏念转头一看,只见胡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离剧组十几米的地方,这时,好像被什么拖拽着根本跑不动,他大声呼喊着,可谁也听不清他在喊什么,然后就看着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往下陷…

所有人都被这幕景象惊呆了:明明只能看见胡安一个人,可又是什么在把他往下拖?夏念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想往回跑去拉他,可那沙暴越来越近,如果贸然过去,很可能两人都会遭殃。正在犹豫时,周晔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大巴车里拖:“赶快走,你救不了他。”

夏念最后看了眼那沙暴移动的速度,恨恨咬着牙上了大巴车,所有人贴在车窗上,眼睁睁看着胡安的身体湮没在地平线上。几分钟后,巨大的黄色沙幕席卷了那里,然后,密集的沙粒不断把玻璃打得噼啪作响,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面面相觑着,有人开始低声哭泣,和着沙暴带来的淡淡腥气,如同一场始料未及的天葬…

作者有话要说:要被大家的鼓励感动cry了,感觉自己俨然是个小公举了,太爱你们了,决定明天加更或者发个肥章,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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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当那场沙暴结束, 夏念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专门下车去搜寻过,可只在沙地里找到胡安的一件衣服,顺着那衣服往下挖, 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 所有人都很沉默, 连一向爱插科打诨的猴子都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他这时无比后悔自己讲了那个人会被沙地拖走的传言,而现在发生的一桩桩事,仿佛都在应验那恐怖的传说。

夏念把头靠在玻璃窗上, 怎么也无法相信昨晚还和她周旋的大活人, 就这么瞬间被沙漠给吞掉, 而在她心里还藏着隐隐的自责,如果当时自己勇敢地跑过去拉他一把,是不是胡安就能活下来。

这时,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夏念发着呆不想去接,那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几遍,过了一会儿,周晔听见自己的手机响, 连忙接起来电话, 然后捂着嘴小声说:“没事…咳…她没出事…我们在车上, 马上能回酒店。”

夏念心里动了动,却还是懒懒不想去搭理,直到车终于在酒店前停下, 她才怏怏走下车,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喊着:“江总。”

她抬起头就看见那人站在门口,他在人前总是显出疏离的俊逸,仿佛一株含光望月的松柏,仔细看却能发现他头发有点乱,衬衣也扎得不够平整,眼眸里藏着淡淡的焦虑,看见她时才终于恢复沉静。夏念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温暖感,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刻,还有人惦记着她,一直等着她回来。

其它人都默契地加快步伐往里走,夏念磨磨蹭蹭地走到他旁边,江宴低头把她整个人扫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地问:“你没出事吧?”

夏念点了点头,随后又深吸口气:“可是有人出事了。”

江宴看剧组其它人的脸色就明白这事应该不小,于是二话不说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回房里再说。”

夏念被他牵着进了门,才想起这原本应该是自己的房间,现在却被弄得全是他的气息。床上散落着他还来不及收好的睡袍,领带和剃须刀摆在洗脸台上,正挨着自己的护肤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有点发红,连忙低着头走进去坐下来,努力让自己无视有关他的一切。

江宴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问:“怎么回事?谁出事了?”

“一个道具师,他…”夏念这时脑袋突然清醒了点,昨天晚上胡安才告诉自己剧组可能有人贩毒的消息,今天就突然出事,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怎么了?”江宴见她突然发呆,追问了一句。

夏念深吸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讲了一遍,然后说:“蔡导已经联系了搜救队,我们也回去找过,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我觉得是应该凶多吉少。”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他整个人被拖进沙地,再加上沙尘暴,根本不可能还有生机。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江宴讽刺地抬了抬嘴角:“他被沙漠里的什么东西给吞了?”

“可那不可能…”夏念皱着眉说,可是又无法解释。

江宴胳膊搁在腿上,朝她倾身过去一字一句说:“这当然不可能,所以你在自责什么,他的死根本不是一场意外。”

“可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他是一个人在那里被拖下去,怎么可能…”

“地下呢?你们确定地下也没有人吗?”

“不可能,地下我们挖过,全是沙石…”夏念突然停住,他们只是在沙子里找到了胡安的衣服,就断定他被埋在那里,可为什么没有鞋子和其他的东西,如果是有人故意把他的衣服丢出来,让沙暴卷着到了另外一处,当时的天气那么昏暗,谁会注意这件事。

江宴的眸光闪了闪,又提醒了一句:“沙鸣山旁边可不光只有沙地,还有被浮沙埋着的盐碱地。”

夏念腾地站起身:“要让搜救队扩大范围,一定得把他的尸体找出来。”

江宴却把她一拽,直接让她跌进自己怀里,“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报警就行了。”他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声音温柔起来:“我不想你牵连进去,也不想你再有危险。”

夏念正要挣扎的身体软了下来,耳边全是他的心跳声,一下下,敲击着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可她没法对他说,自己已经牵扯进去了,如果胡安的死真的和他要卖给她的消息有关,那人的力量可能会超乎自己想象,甚至还有着不止一个帮手。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连忙推着他的胸想站起来,着急地说:“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还有很多事吗?”

江宴皱起眉在她腰上掐了把,再度把她给揽了回来,低头恶狠狠咬着她的耳垂说:“这么想我走,嗯?”

夏念被他弄得又酥又麻,边往后躲边说:“可我也不想你牵连进来啊。”

江宴被这个答案取悦到,终于暂时放过那块因他而红成一片的肌肤,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好像在挑选该从哪处下口,漫不经心地说:“飞机都停飞了,现在谁也走不了。”

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夏念莫名觉得不安,一时也顾不上两人这副暧昧的姿势,拧起眉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她眸光闪动,红唇微微翘起,像极了诱人的邀约,江宴没忍住捏起她的下巴,在那唇上咬了口:“要你勾人!”

夏念捂住嘴狠狠瞪他: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可江宴已经被撩起火来,把她的腰往前一带,打定主意要品尝这块被他垂涎一晚的可口甜饼,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皱起眉吼了声:“是谁?”

周晔在外面抖了抖,清了清喉咙说:“江总,大旗的陈董找你,说你的手机没打通,他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江宴这时是一百个不情愿离开,可想到自己本来应该坐在陈董面前和他谈合作,现在只能用视频沟通,再怠慢了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只有不甘地在她唇上又啄了下,站起身说:“不要到处乱走,好好休息下,等我回来。”

夏念回过神来琢磨出不对,大喊着抗议:“这是我的房间!”

江宴笑了笑,只捞起领带对着镜子打好,其他东西一概不拿,那态度很明确,他非得和她住一间房不可!

夏念懊恼地抱着膝盖想了半天,鉴于自己现在的薄弱意志,一定不能放任这种危险的情况发生,于是决定去前台重新再开间房,必须要躲得他远远的才好。

她把自己的行李清点好就出了门,这间房在走廊最靠里的地方,前方正对着电梯的墙上有一面镜子,夏念边想着胡安的事边心不在焉地往电梯那边走过去,就在快走到那面镜子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里面的景象却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对面的电梯里,胡安浑身是血半靠在门旁,眼睛瞪出来,手指用力弯曲着,一副死不甘愿的模样。夏念从惊吓中回神,连忙转身往电梯那边看,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剧组的猴子从她背后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说:“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夏念来不及和他解释,飞快往电梯那边跑,猴子摸了摸头也跟着跑过去,可两人都只赶上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夏念没把门拦住,急得拼命按开门钮。猴子大张着嘴,把她的胳膊紧紧一攥,声音已经有点发颤:“你看到没!那个是不是…胡安。”

夏念没空搭理他,眼看那楼层数字已经开始往下降,毫不犹豫跑向楼梯,猴子一拍脑门,把自己从极度震惊中唤回来,也跟着她往下跑。

两人不知道电梯会停在那层,只有在每层楼探头去看,等到好不容易跑到一层时,都已经累得喘不不过气来,两人弯腰撑着膝盖,紧紧盯着电梯门,终于听见“叮”的一声响,那扇门缓缓打开,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用血写成的数字:28。

夏念死死盯着那个数字,脑海里塞进一大堆疑问:电梯明明在每层都没停过,可胡安的尸体去了哪儿?这个数字是谁写的?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她身边的猴子突然大喊了声,他原本清秀的五官已经恐惧到扭曲,双腿打着颤,边往后退着边说:“29个人,这次剧组一共来了29个人,死了个胡安,正好还剩28个…”

他揪着头发:“完了完了,这是不是说,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夏念皱着眉,一把按住正要关门的电梯,准备走进去再坚持一遍,这时却突然接到陆双秋的电话:“念念你快上来,董云杰这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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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酒店的4到6层全被剧组给包了, 而董云杰的房间在第6层,和蔡远飞、白煜的房正挨在一起。

夏念挂了电话就飞快跑上了6楼,远远就看见董云杰的房间外站了许多人, 白煜正沉着脸靠在墙边抽烟, 看见夏念跑过来, 把她的胳膊一拽说:“别进去了,你帮不上忙。”

夏念轻轻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拉开:“我要进去看看。”

一进门,就看见蔡远飞正带着一个场记不停砸着洗手间的门, 陆双秋白着脸紧盯着那扇门, 扭头看见她, 连忙挪了几步挨在她身边:即使两人之间已经疏远,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比如说, 她总会下意识地依赖夏念。

而在那扇门里, 传来了董云杰痛苦的嚎叫,还有一下下用指甲抓着门板的声音。靠近一些,能听见游魂般断断续续的乞求:“不要…别来找我…不要…”

她皱起眉退后一步,示意蔡远飞他们站开些, 然后小腿绷直, 一个腾跃用力踹向门锁, 瞬间就把那里踹出个大洞。

其他几人先是愣了愣,接着赶忙推开门冲了进去,原本站在房外的人也围了进来, 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套房挤了个满满当当。

满地的木屑中,董云杰抱腿蹲着,下巴惯性往下点着,目光呆滞地盯向某个角落,嘴里喃喃念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夏念往前迈一步,蹲下问:“发生什么事了?”

可董云杰好像根本没听见,眼神仍是直勾勾的,指甲透过衣料掐进肉里,全身不停打着摆子,好像魂魄被谁带着飞到了云外。

夏念有点着急,可他这副模样就算怎么逼也没用,这时,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个声音:“你们这是在干嘛?”

和所有人流露出的紧张情绪相比,这声音显得太过冷静,甚至还带着那么点事不关己的淡漠,夏念却听得心头一松,转头就看见江宴捏着烟盒,颀长的身材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他低头那眼神瞅着她,一股兴师问罪的态度。

刚才回房里没看见她,然后又听说这边出了事,害他的心狠跳了几下,直到现在亲眼见她没事才安了心。

他往里走了几步,目光又往众人身上扫了扫:“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屋子里的人虽然多,可大多数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蔡远飞轻咳了声,刚准备开口,却看见江宴朝董云杰指了指说:“找个人留下来看着他,我们换个地方说。”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跟进了的隔壁房里,蔡远飞朝江宴递了根烟,想起刚才的事,还觉得心有余悸:“大概半个小时前吧,我想着今天的事总觉得一个人呆不住,就叫了白煜和陆双秋去董云杰的房里商量后面的一场戏,谁知刚说了几句,他的脸色突然变了,指着前面大声喊着:胡安、胡安回来了!我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冲到卫生间里把门反锁住,怎么敲也不开门。”他沉着脸,把手里的烟猛嘬了几口,“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里面很吵,他一直在叫,还摔东西…后来我让白煜去把工作人员都叫来,想把门撞开,但那门锁很结实,后来还是被夏念给踹开了。”

他说完就埋着头猛抽烟,好像是逼自己冷静下来,拍戏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撞上过没法解释的事儿,但这么邪门的还是第一次见。这时,猴子突然大叫一声:“我们也看见了!我和夏念一起,就在电梯里,看见了胡安的尸体…”

这句话,让原本就草木皆兵的众人更加深恐惧,蔡远飞吓得差点没把烟拿稳,只有江宴淡淡看向夏念,问:“是真的吗?”

夏念抱着胳膊点头,这事情诡异得超出她的想象,好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看来,这剧组不止一个人撞鬼,一股阴森的气氛就这么弥散开来,有胆小的女演员已经吓得哭出声,白煜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操,还拍什么,赶紧收拾行李回家。”

一片混乱中,江宴磕着烟灰点了一句:“就算有鬼,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可众人的情绪已经失控,根本没法被这句话给拉回来。夏念叹了口气,对着蔡远飞问:“蔡导准备怎么办?还继续拍吗?”

蔡远飞攥着手左右为难,和制片商量了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沙漠的戏全停下,以后到摄影棚补拍,现在飞机还是停飞状态,我们拍完古城那场,明天就回去。”

去年,敦煌发现了一座原本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古城入口,破旧的铜门和石阵,就被半埋沙丘之下。这和《天机城》小说里的情节竟不谋而合,剧组大张旗鼓来敦煌出外景,就是想以此作为噱头,力求还原出小说里古城的真实样貌。

他这话说出,很多演员都表示出了不满,虽然古城现在已经被圈起作为旅游景点,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在死了个人,大家都饱受惊吓后,蔡远飞居然还能提出拍完这场戏再走,实在是有点把人命当儿戏。

可导演组都认为,既然来都来了,事故也出了,就该把最重要的一场戏拍完再走,以后可以作为最大的宣传噱头,不然才真是白死了个工作人员,两方正在争论不下,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大声说:“拍!干嘛不拍,不拍老子的罪不白受了。”

进门的居然是刚才还处于离魂状态董云杰,他这时恢复了正常,除了脸上还少了点血色,一进门就找了个空位坐下说:“这剧要是就这么耽误了,我们不亏大了嘛。”其它人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这时猴子也站出来说:“我也觉得拍完再走,反正就这一场戏,又是在景点,能出什么事。”

最后,众人终于达成一致,先等着警方的搜救结果,顺便把景区包下拍完那场戏,等机场开放后就赶紧离开。

这么闹了几个小时,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各自回房去睡觉。夏念恍惚着往电梯那边走,突然想到一件事,被这么一折腾,她根本来不及去重新开房,偷偷往旁边瞥了眼,江宴果然理所当然地走在她旁边,打定主意要跟她一起回房。

可她住的那层还有不少演员呢,磨蹭着走进电梯,夏念灵光一闪,果断按下一层,对上四周投来的目光,故作淡定地说了句:“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江宴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却一路跟着她走了出去。

他们住的酒店外有个著名的美食镇,因为气候关系,这时的游人并不多,两人在冷清的街道上并肩而行,头上一轮朦胧的圆月,风卷着细沙裹上脚背,左右是招摇的旌旗,带着食物的香气飘出。

夏念走着走着就饿了,可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什么都没带,于是可怜巴巴地瞅着江宴说:“江总,能请我吃碗馄饨吗?”

江宴觉得好笑又好气,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求他办事,就是让他请她吃碗馄饨。摇摇头,领着她走到家馄饨摊,两人各自要了碗馄饨,热乎乎地咽下去,觉得五脏六腑的都恢复了温度。

“你有想法了吗?”江宴见她吃得一脸轻松,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夏念笑了笑:“我觉得胡安没有死。他想告诉我件事,可又不想被某个人撞见,所以才故意装神弄鬼。”所以她专门离开酒店和剧组,想等着胡安来找他,可惜一直没等到。

江宴笑了笑,见她碗里已经空了,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往她往里舀:“装神弄鬼的可不止他一个。”

她毫不客气地咬进口里:“不管怎么样,等到明天,我相信这件事会有个结果。”

两人吃完了这顿馄饨,眼看时候不早,就开始往回走。经过一家小店时,夏念发现门口的旗杆上绕着许多铁丝,心里突然一动,转过身笑着问:“江总,你小时候见过一种铁丝做得花吗?”她叹了口气,“我以前有一个,很喜欢,可惜被我爸给扔了。”

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谁知走了几步发现江宴并没有跟上,再回头时,发现江宴竟从那旗杆上抽出一根铁丝,修长的手指绕了几下,居然做出朵和她记忆中毫无二致的铁丝花来。

夏念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会做?”

江宴笑着朝她走过来,把手心摊在她面前,那朵铁丝花静静躺在那里,被月光涂上层银光:“小时候我妈做这个赚钱,一个能赚一角钱,我经常陪她做一整晚。”

夏念伸手捏起那花,心里却突然有点难受:“小时候…是多小。”

“8岁还是9岁的时候吧。”他看着她眼里的光亮黯下来,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听起来很苦吧,其实一点也不苦。”

在那间仅容的下两个人的小屋子里,头顶是熏黄的灯光,妈妈脸上带着笑,熟练地把铁丝折成花束,语声温柔而沉静。他坐在旁边,认真地学着,满怀期盼地数着筐子里的花…现在想起来,不但不苦,反而是他人生中极少能留下的温情时刻。

而现在,她捧着这朵简陋的小花,眼睫扑闪着,月光勾勒出她的喜悦,纯粹的令人心动。于是那样的时刻又添了一桩,刻痕般印在心里。

心里的渴望再也藏不住,揽着她的腰贴近自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回去以后就跟着我,我一直会对你好,你想演戏就演,不想演戏我就养着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夏念抬眸看着他,红唇抿成一条线,他笑了起来,手指绕过她的黑发,一缕缕擦着手心:“还有什么好想的。别告诉我你对我没感觉,这话可骗不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