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心跳得厉害,连忙把头一偏说:“我不要人养。”

“别动。”他皱眉把她的下巴扶正,右手捏着化妆棉轻柔地在她脸上移动,嘴角又勾起抹笑说:“那我以后就找一批女主角脸上有疤的剧本,全让你来演,演到你演不动为止。”

夏念实在崩不住,抿着嘴笑出声,这时她的脸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因为毛孔一直被厚粉底盖住,原本光溜溜的皮肤被闷许多小红包,再加上那碍眼纱布,把好好一张脸弄得面目全非,江宴看得止不住心疼,语气里带了责备:“你就是这么照顾你自己的。”

她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拍戏嘛,有什么办法。”

那张脸虽然毁得乱七八糟,但眸子里藏着几分娇憨,沾着水珠的睫毛,正上下扑扇得十分诱人,他看得口舌发干,忍不住低头去亲,谁知她原本就小心提防着,这时机灵地猫腰从他胳膊下溜走,大声喊着:“江总,你该走了。”

江宴却用一副主人姿态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取下毛巾边擦手边说:“我走哪儿去?我在这儿没定房间。”

“你!”夏念气得不行,指着他刚张开嘴,江宴已经转身替她说完:“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被他噎的不上不下,只有拿眼神狠狠瞪着他,谁知道那人笑得厚颜无耻走过来:“我千里迢迢赶过来看你,就算是朋友,也该施舍我住一晚上吧。”

明明是不安好心,也能被他说得理所当然,夏念见他已经脱下外套搁在椅背上,摆明是要赖在这里,顿时有股把他给揍出去的**。

江宴解着衬衣扣子,对着她的目光又往下绕,暧昧地抬了抬下巴说:“这里还得卸。”

夏念摸了摸脖子,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也被涂了粉底,感觉他的身体又在贴近,吓得猛往后退说:“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她跑到浴室镜子前,用化妆棉一点点从脖子往下卸,肩膀那里够不着,只有扯着领口往下拉,这时才突然想起来房里还有个人,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他正歪靠在门口,点了根烟托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夏念被那目光看得脸上直发热,连忙转回头喊了声:“你出去行不行。”

谁知背后很快贴上一个滚烫的身体,江宴一手夹着烟,一手顺着她的后颈往下摸,邪恶地在她耳边蛊惑:“你这里够不着,真不要我帮你。”

“滚啊!”夏念转身胳膊一带,用力把他给推出门去,然后砰地甩上门,双手撑着洗手台大口喘气:好险,差点就没抵抗住。

她检查了下门锁,又从头到脚认真洗了个澡,实在没法拖延了,只有磨蹭地走回房里。宽大的双人床上,那人已经把整个身体裹进被子里,那双能勾走人心的眸子紧闭着,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夏念走到床边盯着他的脸:他好像瘦了一些,眼下还带着抹乌青,看起来十分疲惫。她受伤才不过几个小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这么快赶过来。她垂着眸子,心里五味杂陈,索性掀开旁边那床被子睡进去,刚把自己给裹好,旁边那人就翻身靠过来,手从被子的缝隙伸进去,将她的手指拢在掌心,嗓音低哑地问:“说老实话,到底想不想我。”

怎么可能不想,睁眼时,闭眼时,无论她怎么逃避,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偏偏他又出现在她面前,简单的一个字眼、一个触碰都得让她拼命压抑住想投降的冲动。仅仅是这一刻,光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都让她受不了。夏念拼命眨眼,不想让自己再没出息地哭出来,使劲把手往回抽,却被他死死拽住,两人较劲了半天,被子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

最后夏念终于泄了气,心烦意乱把脸对着他问:“你到底要干嘛!”

他勾唇一笑,手摸上她脸上的纱布问:“还疼吗?”

夏念被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给蛊惑,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笑得更深,直接掀开被子压上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疼,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FLAG终于没倒,还不赶快夸我,骄傲脸.jpg

第67章 067

他笑得更深, 直接掀开被子压上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疼, 要不要试试!”

可惜偷袭没成功, 被她一脚踹出去,然后再度把被子裹紧说:“你再敢动手动脚, 小心我把你踹下去。”

可那人还是嬉皮笑脸地贴上来, 扯着被子再往下拉:“踹哪去?这房间就这么大,踹哪去我都能爬回来。”

她气得把脸整个蒙住喊:“江宴, 你这么怎么不要脸!”

他没想到还有这招,侧过身体戳着被子下拱起的那一团:“你把脸露出来,我们好好说话。”

“我没话和你说!”她的声音闷闷从底下传来, 赌气又像逃避。

他拿她没办法,干脆隔着被子去挠她的痒肉, 她抵挡一会儿还是招架不住, 把头伸出来长吐出口气,瞪着他说:“你玩够了没?”

谁知被他瞅到机会, 抓住被子的一角往旁边掀开, 整个人压过去坏笑着说:“你说够了没?”

墙上的壁灯明晃晃地照着出暖光, 大大的被子被扔到一边, 再用温度烫人的身体为她覆盖。

男人的胸膛宽厚,健硕肌肉紧贴在她身上, 黝黑的眼眸仿佛能把魂魄勾出。浓烈的荷尔蒙扑头盖脸地罩过来,搅得她连呼吸都乱了,空调的冷气不够低,压不住心头那团火。

夏念感到口干舌燥, 眼看他的呼吸压上来,连忙把头偏到一边,哑声说:“你是不是非做不可?”

他恶意地把热气吹向她的耳膜,让那片肌肤变得□□难耐:“你难道不想?”

“那就做吧!”她突然豪迈起来,翻身把他给压在床上,抬起下巴说:“就这一次,让你做痛快了,以后别来缠着我!”

他微愣了一瞬,然后冷下脸说:“想让我痛快,可没那么容易。”

夏念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服输,手沿着他腹肌的线条往下,问:“是这样吗?”他气息渐渐不稳,按在她腰上的手突然重重捏了把,喘息声里藏了调笑:“怎么多了点肉。”

夏念的脸腾得红了,她为了演出郑夫人的贵气,最近刻意吃胖了不少,谁知会被他在这种时候戳破,顿时又羞又恼,把他的手推开,赌气地偏过头说:“嫌弃就算了!”

没想到她也会为身材而敏感,他笑得愉悦,如同发现新的宝藏,双手牢牢搂住她的腰,撑起上身在她小腹上亲了亲说:“我喜欢,摸着舒服。”

“滚啊!”刚出口的骂声,就被他捞着后颈堵在嘴里,一个相隔太久的吻,比身体碰触更能引起火花,两人几乎沉迷地互相啃咬,捣动的水声不断放大,撩动着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呼吸越来越沉,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抽空,却又舍不得分开,他们像彼此的□□也像解药,一吸成瘾,病入膏肓。

当两人都濒临窒息,才带着躁动的渴望重回人世,还没等她喘息一刻,他迫不及待替她褪去无用的束缚,扶住她的腰,指引她自己寻到快乐源。

她在他腰上急促喘息,眼眸里盛满了迷离的光,短发全被湿透,随着腰肢的摇荡在空中乱飞。直到几次弃械投降后,不得不贴在他胸膛上求饶,可他兴致正高,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不是要痛快吗?哥哥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玩才痛快!”

那晚战况一直持续到地板上被照出白线,枕头都被汗湿了一片,床单被揉的乱七八糟,,夏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逆来顺受地被他搂在怀里,然后听他在耳边说:“我天亮就要走。”

她点了点发酸的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谁知他接下来就说:“你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她强撑起力气抗议,他现在凭什么替她做主。

他的手指绕上脸颊那块纱布,“你这么怕会留疤,我说什么也得想办法给你治好。”

“可我的戏还没拍完。”

他忍不住嗤笑:“你这样还怎么拍?我帮你去打个招呼,让王逸把剧本改了,等你回影视城再拍。”

夏念垂着眸子不说话,然后把身体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披上件衣服坐直看着他说:“江宴,你该知道我多想演好这个角色。剧组这么辛苦才来到这边拍外景,不可能因为我受伤就把剧情全改了。而且我的伤在靠下巴的地方,用角度可以掩盖,最多是多排练几次走位。”她低下头,手指抓紧衣角继续说:“而且我总得习惯不去依靠你,你也没法帮我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江宴也坐起盯着她,声音里明显带了愠怒。

她撇过脸:“你明知道为什么?”

“那我们这算什么?友情炮?”他冷笑着把她往怀里捉,却被她向后退着躲开,几缕头发落下来遮住眼皮,仿佛蒙上层阴影:“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不是靠这样就能解决。”

刚才还激烈纠缠的两人,突然被隔开一段没法弥补的距离,夏念受不了这种让人难堪的沉默,抱着被子跳下床说:“天快亮了,我先去片场。”

“等等,”他下床对着窗口点起根烟,轻吐着烟雾说了句:“你想不想听我解释?”

江宴刚回江家的那几年过得异常艰难,江夫人视他为肉中毒刺,几乎是用了百般精力去找他的错处,日日都想将他剔除甩开。而江家的两个子女却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轻视,对他们来说,家里只是多了一个同姓的仆人,心安理得支使他去做任何事,惹了麻烦也全扔给他去收场。

对这一切,江宴从未反抗,甚至刻意纵容着这种轻视,拿出在西街伏低做小的本事,微笑奉承、默默隐忍,把所有的责难和不公都尽数吞下,用来换取自己成为江家人的身份。

只要江戎淮愿意承认他,就得给他和江家子女同等的读书机会,甚至准许他进入星泽,那时他的计划才能完成第一步。

刚进星泽时,江戎淮给了他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毫无实权,难以爬升,对比刚空降成总经理的太子爷,足足让八卦的办公室职员们津津乐道了大半个月。

而他从未抱怨,只是默默做事,依旧替纨绔成性的江云山收拾着各种烂摊子,背下他不愿意做的工作,替他出席他懒得去的应酬,同时也暗自收卖了许多自己的人脉,渐渐的,他在星泽越来越得人心,大家都知道太子爷背后有个仿佛隐形的能干弟弟,所有江云山搞砸的事,找他都能解决。

直到有一次,江宴仅靠自己就谈成了一项希望渺茫的合作,星泽股价因此连续涨停,将戎淮龙心大悦,第一次在董事会好好夸奖了江宴,又许诺给他升职加薪,江宴的脸上却喜怒不显,让所有董事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内敛和沉稳。

那晚江宴离开星泽时,突然被几个壮汉架住拖进一条巷子里,在那个连月亮都被遮住的黑暗巷道里,无数的拳脚疯狂落在他的脸上、腹上、肋骨上,他被打得跪坐在地上,拳头攥紧又放开,忍耐早已被他写成教条刻进骨髓,他知道今天为什么被打,只要能让那人出气,他不在乎受点皮肉之痛。

终于,当他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时,江云山从砖墙的阴影处走出来,嘴角带着阴鸷的笑容,朝他蹲下来故作惊讶地说:“啧啧啧,好好的江家二少爷,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江宴歪头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你满意了吗?”

江云山笑得张狂:“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最好记得,你就是我江家的一条狗,我心情好就赏你口饭吃,如果你再敢不安分,下场会比狗还惨。”

江宴低头死死咬着牙,脖子上有青筋凸起,江云山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长得倒是妖孽,和你那个婊.子老妈一样,欠.操!”

江宴猛地抬头,挥拳狠狠打上江云山的脸,蛰伏许久的饿狼终于露了凶相,可还没等他再扑上去,旁边的壮汉已经冲过来,拖走他打得只剩半条命。

那晚之后,江宴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江戎淮曾来他床前呆了一刻钟,不冷不热地劝了几句,让他不要记恨自己的哥哥,他记得自己当时轻描淡写地应承了几句,藏在被子里的指甲却把胳膊掐出血痕。

出院后,他就去找了江云山,为自己一时冲动打了他的事道歉,然后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在星泽出头。江云山没想到他会怂到这种程度,从此放松了防备,直到有一天,他的司机辞职,江宴不动声色地替他介绍了个名叫冯威的少年来开车…

夏念抱着腿坐在床上,埋着头听他说完整个故事,其中种种的邪恶和丑陋,与她从小认识的世界相去甚远,也根本不符合父亲对她的教导。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去判断对错,唯一只能确信一点:她心疼那个不得不深陷其中的少年。

江宴把燃尽的香烟在窗台上碾断,眼底藏了嘲讽:“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她内心混乱不堪,很多笃信的东西都在崩塌,只埋着头说:“你为什么上次不告诉我?”

他扭头看着她:“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她微微怔住,然后再度沉默。他一直能轻易看穿她,哪怕是在刚才,她也曾经怀疑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男人最善伪装,想要编个故事蛊惑人心也是再简单不过。可她突然为自己刚才的怀疑而羞愧,说到底,她从来没完全信任过他。

他走过来,扶着她的脸靠在自己胸前:“本来这些事,我永远也不想让你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不是为了博你同情,也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做的事是对的。我只想要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想明白,能不能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改过了,不污了,满意了吗

谢谢梦投了颗地雷

祁琪投了颗地雷

第68章 068

化妆师在给夏念上妆, 那道蜿蜒在侧脸的疤痕已经浅了不少, 可还是没法用粉给盖住。索性沿着纹路贴上几片细小的花钿, 再用胭脂晕染,反而画出了一副特别的妆容。

因为这伤的缘故, 王逸特地让编剧改了段剧情, 因为扶苏独自跑向前线军营,郑夫人心急如焚, 抛下来她对秦王的承诺,追去时在敌军的阵营迷了路,秦王怕她遇险, 迫不得以出动了一个营的士兵才终于把她救回来。

秦王为此自责不已,秦兵应该用来战斗, 怎么能为了个后宫女子涉险, 于是亲自用军法鞭打了郑夫人十下作为惩罚,郑夫人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默默跪着忍下。可秦王只打了几鞭就后悔, 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 他不能为了个女子心慈手软, 于是闭眼一鞭打下去,谁知却抽到了郑夫人的脸颊, 从此在那里添了道抹不去的疤痕。

当晚秦王站在郑夫人和扶苏的营帐外,反复徘徊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进去,只低低问了句:“你恨不恨孤王。”

郑夫人摸着小扶苏熟睡的脸, 掀开帘子走出来说:“妾永远不会怪您,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没有用不敢,而是用的不会。秦王突然感到喉间一哽,他因为一己私欲把她从家乡带进举目无亲的秦宫,当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后宫生活,又让她为了儿子来到这生死难测的战场。而她一直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如同兀自盛放的兰花,日复一日地守候等待,为他生下聪慧的儿子,让他在外拼杀争斗后,还能有一处安定的归宿。可他从未为她做过什么,哪怕是在那些如夫妻般相对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停止过猜忌、迁怒甚至用惩罚她来立威。

他暗自捏紧拳,声音如叹息般低沉:“这一世,是孤王负了你。”

郑夫人的嘴唇颤动,偏着头半晌没有回话,终于她握住袖口,上前一步说:“妾和王之前,永远谈不上辜负。”

秦王抬眸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她,那人却把头轻轻靠上他的胸前,握住他的手说:“因为你给了我一个家。”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对他用敬称,好似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妇,不在战场,也不在皇宫,只在一个寂寞俗世,静静地彼此相拥。

“卡,第136场第一镜过!”

随着导演的喊声,夏念迅速把头从杨幕则怀里收回来,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迅速让自己从角色里抽离出来。

后面几场没她的戏,去监视器旁边看了会儿刚才的戏,就和导演打了招呼先回化妆室休息。

重新打开手机,发现有来自陈倩瑜的未接来电,正准备回过去,又看见江宴发来的条消息:“我在等你的答复。”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变得躁动起来,那晚的画面不断回放,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坦诚,然后抱住她问:“能不能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拉着他的衣领,留恋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可依旧做不了决定:他的苦难和挣扎是事实,江云山因他的设计而死也是事实,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江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逼不得已就能选择出界。

到了最后,她还是退让,希望他能给她时间去考虑,想重新开始太容易,但未来还有漫长的相处,他们之间有太多差异,不是靠爱就能完成。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定了期许,这一次如果能挽回,就再也不要分开。

突如其来的铃声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接起电话是陈倩瑜又再追过来。夏念在《秦风》剧组的戏份即将完成,因为王逸不允许演员钆戏,所以公司那边给她压下了很多商演和代言,现在都得开始排上日程。

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后,夏念的人气和身价都会上升,接下来要接的戏就更得好好挑选。公司的剧本组特地挑了几个合适的本子,有电视剧也有电影,已经全发到她邮箱,希望她看完后尽快做决定。

夏念拿笔把陈倩瑜交代的事一一记下,然后应允自己会尽快抽时间去看。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江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很轻的敲击声,短短长长的节奏,她很快就听出来:那是摩斯密码。

自从那晚摊牌后,她和方教官基本上就断了联系,这次他突然在剧组联系她,让夏念有种预感:他想说的事很可能和江宴有关。

她来到密码里指示她去的地点,片场外一处偏僻的空地。方教官正靠在墙根吸烟,听见脚步声朝她抬眸,目光里是一片冷峻。

夏念不自觉紧张起来,抿了抿唇走近问:“出了什么事?”

“我查到一些东西。”方教官点了点烟灰,嘴角挂起抹冷笑:“《秦风》的投资资金有问题。”

夏念心里咯噔一声,耳边有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快点离开,可脚步却好像被定住,恍惚中听见他问了句:“你应该还记得沈乔吧。”

手下都佩着枪的沈先生,白煜的金主,她当然记得,回想上次的情形,江宴好像和他私交还不错。·

方教官碾着脚底的石块说:“沈乔这个人,曾经在局里的特别档案里呆过很多年。他现在虽然洗白做了正道生意,但底子非常不干净。当年江宴能搞定星泽的烂摊子,全靠沈乔出力协助,这些年他也靠星泽赚了不少。我查到《秦风》这么的投资额里,有一部分就是来自沈乔。”他顿了顿,继续说:“可这部分投资,却不是在明面上进行的,投资人里也没有沈乔的名字,而是全走了星泽的账面。”

夏念听得心惊肉跳,方教官在暗示她什么简直再明白不过,如果沈乔曾经有过黑道背景,很可能在正当生意的掩盖下还有些不干净的钱,而星泽正好能通过投资电影把这部分钱给洗白。可她还是摇着头说:“不可能,他那么重视星泽,绝不可能冒险用星泽去洗黑钱。”

“呵”方教官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吗?如果我告诉你,他名下还有几家公司,是独立与星泽之外的,可账面却和星泽有牵扯,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你是说,他在暗地转移星泽的资产?”夏念忍不住脱口问出。

“没错,星泽如果已经涉黑,迟早有天会被发现,到时候他只要提前解除在星泽的职务,就能全身而退。不过,我可不会让他轻易如愿。”方教官抬起下巴,眸间一片凌厉:“把我已经把这些证据交给经济调查科,只要他还是星泽的总裁,就别想逃得掉。”

“可是你不怕我会告诉他吗?”夏念整颗心乱糟糟,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了句。

“你不会。”方教官掐了香烟转过头:“你虽然只做了我四年学生,可我不会看错人,你的本性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我今天会告诉你,是想你能帮我…”

“对不起。”夏念深吸口气打断他:“我不会去查他,更不会为了找证据故意接近他,辜负您的信任了,对不起!”

然后她不想再听任何话,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飞快地转身跑开,能听见方教官在背后重重地跺了跺脚,耳边呼啸的风声里传来一声喟叹。

夏念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懦弱的时刻,也许真相就摆在面前,可她一点也不敢去碰触,宁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维持住虚假的安宁。

好不容易跑回化妆室,她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刚才听到的字眼却反复在耳边回响,正在慌乱中,手机却突然响起,显示是江宴的来电…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有点卡,先更一章,晚上可能还有一章,尽量12点前么么哒。

PS:以后弃文不用在评论区告诉我,作者玻璃心,谢谢。

第69章 069

夏念眼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上面的名字亮起又暗下, 好像在代替她做着拉扯挣扎。终于当那铃声数次平息又响起后, 她下了决心伸手去按掉了来电,然后给他发了条微信:“就这么算了吧, 就当我是个胆小鬼, 我们不合适。”

然后她放下手机猛揉了几下眼睛,根本无需别人谴责, 她已经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既没有孤注一掷不问对错的勇气,也没法做到潇洒放手不拖不欠。她习惯的世界从来都黑白分明,处事简单又直接, 而那人的身后却藏满了复杂的数学习题,她从未读懂, 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答案。

手机里的信息很快就回过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答复?”

她咬着唇又打上一句:“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再强求也没用。”

电话很快又响起来,她把手机直接关了, 过了很久才开机, 除了一堆来电记录, 就剩一条信息:“我就是要强求!”

不敢再想下去, 直接把手机扣在桌上回了片场,等拍摄结束后, 回家立即下载了陈倩瑜给她发的剧本,反正也睡不着觉,索性一部部看过来。

中天剧本组的选片质量一向有保障,给她挑的本子有必定大热的年代剧, 有大投资的商业大片,也有名导作品,可她看来看去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有权利去挑戏,除了考虑制作班底和流量,她很想选一个能真正打动自己的故事。

于是她决定晚点给陈倩瑜答复,把手里的剧本再多比较几遍。而在《秦风》这边,也终于拍到了郑夫人的结局。

军营里的气候和秦宫完全不同,吃喝也并不习惯,郑夫人常常为扶苏担惊受怕,熬到最后终于大病一场,届时秦王正在指挥最后的攻城,根本无暇顾及她的身体,等他战胜回军营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耗到极限,请再多的名医也无力回天。

在最后一刻,秦王遣退手下,只留下扶苏和他两人守在郑夫人的床边,她用眼眸里仅剩的一点光彩,留恋地凝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身上,干瘦的手腕抬起抚着扶苏的头,絮絮叨叨诉说着对他的叮嘱。扶苏只是哭,哭到不能自已,什么也听不进,秦王看着心烦,赶他先出去冷静一下。

于是营帐里只剩下夫妻两人对望,秦王蹲在她身旁,温柔地替她擦拭额上的细汗,擦着擦着突然忍不住,把脸埋在她胸前,借衣襟掩住喉中的呜咽。这个素有雷霆之威的君主,经历了逼死母亲赐死胞弟的残忍,第一次因感到无力而痛哭失声。

郑夫人眼里也盈满了波光,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把下巴搁在他的发顶,如同每次他脆弱时她给予的拥抱。她的眸光动了动说:“王上,妾再给您唱一支歌吧。”然后张开唇,努力把每个字唱得婉转动听:“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秦王抬起头,在这歌声里,仿佛又回到他们初见的那一刻:穿着绯色罗衣的山野女子,赤足坐在小溪边,边哼着家乡小曲边在水中浣衣,她的眼神清透,红唇微启,深褐色的发尾绕在白皙的颈边,如同山林中走出的纯美精灵。他带着侍从骑马从溪边经过,回头撞见这一幕,从此就挪不开目光…

这一场戏是结尾的□□,所以夏念和杨慕则都演得很认真,之前也一起讨论过多次如何处理眼神和情绪,最后呈现出的结果王逸非常满意。虽然其中也有些小瑕疵,但是可以通过后期修补,他一向在乎流畅感超过细节完美,所以一镜就给通过了。

这场戏结束后,夏念在甘肃外景的拍摄就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回影视城补拍在秦宫的几幕戏。于是她终于能让自己松懈下来,一面研读手里的剧本,一面托人寻找能去除脸上疤痕的医院。

谁知就在剧组准备回影视城的前一天,王逸却突然找上了门,就栏在酒店房间门口,说想请她到楼上咖啡厅喝一杯。如果是别人,夏念还会提防着是不是想潜规则,可和王逸合作久了,他就是一心为了电影,几乎清心寡欲的一个人。所以她很快猜出是为了工作的事,连忙拿了手机就和他上去了。

果然,等他们进了咖啡厅,王逸领着她就直奔一张桌子,那桌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秦风》的编剧,另一个看起来不到30岁,清瘦斯文,带着金丝边眼镜,看模样对王逸十分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