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人,却仿佛不自知般,总是淡然着目光和神态。就仿佛晨间弥漫在湖面的渺渺轻烟,看得见,摸不着,美的让人恍惚,却始终无法靠近。

他仍旧很绅士的送她回家,危瞳始终没弄清他那句“没有”是指她没有唐突他,还是他并没有女朋友。

忙到周四,凌氏公司传闻的内部纷争在某次高层会议上再度上演。

自对讲机里接到组长大叔消息时她正在凌洛安的办公室外翻看杂志,因为会议室就在楼上,她离的最近,第一个赶到现场。

凌氏内部分成两派,保“太”派与保“公子”派。只要凌太和凌公子一崩,下面的人就跟着骚动。参加会议的高层还好,职位越往下越混乱,每个办公室都有不同帮派的人,有时语言解决不了就升级成肢体解决,之前的保安大哥就是这样进的医院。

在危瞳看来,这事很好理解,凌太估计是百分百的后妈!

凌洛安父亲前几年去世时他还小,自然不可能继承这么庞大的公司。现在凌洛安大了,太后想继续掌权,当然要打压这个长子嫡孙。

然而会议厅内,与凌洛安面对面的并不是危瞳想像中年轻艳丽身材丰满的后妈,而是那个清俊漂亮的内敛男人。

“凌太在哪?”她不死心,随便拉了个人问。

对方冲她嘘了一声,“找死啊,BOSS面前还敢直呼名字,叫凌总!”

凌总=凌太=男人?!“我们老板叫凌太?太太的太?”

对方给了她一个白眼,“泰山的泰!”

危瞳躲去角落偷偷捶墙。

她一直以为“凌太”是凌家的太太,是个女人……

危瞳正纠结,僵持的气氛赫然动了。

四【不雅反应】

凌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缓缓拿起一旁会议桌上的那份调查资料,“不管怎样,公司现在的决策人不是你,南苑这块地非卖不可。你不愿意,可以离开,我没必要对下属解释太多。我唯一需要解释的对象,是公司的其他股东。”

“凌泰,别忘记你只是暂代!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公司,你真以为你是凌氏的决策人?别说这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笑话!你自己数数,你还有多久日子!”

凌洛安素来都是嚣张的,但此刻那份跋扈里更多了些锐利和恨意。

在场人都知道这话说的过了,大约因为凌总这回动了不该动的地,所以这位凌氏公子也前所未有的凶狠起来。

危瞳站在角落,远远看着,某个瞬间,她仿佛从那双淡漠的黑瞳里看到一丝隐约的嘲讽。

他看着他,眸色渐渐深了,是那种乌云蔽月一团漆黑的深夜天空颜色,看不到底,触摸不到尽头,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在那里会出现什么。

与她所见过的淡然时,温柔时,微笑时,全然不同的凌泰。

“很遗憾,在那之前,你只能听我的。不愿意的话可以离开。”他搁下手里的资料,优美的唇角却轻轻勾起一点,“保安,请他出去。”声音清晰,低缓,冷定。

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匆忙赶到的保安们停在门口,却在凌泰一个眼神下,硬着头皮上前,将凌洛安隔出一个空间。组长大叔僵着脸色开口,“凌经理,不好意思,BOSS请你离开。”

凌洛安死死盯了他片刻,夺过他手里的资料朝边上一丢,然后冷笑。

凌泰视若无睹,重新坐下,脸色淡漠的喝着他的咖啡。

局面又僵住了。

危瞳没忍下去,轻手轻脚的拨开人群,动作既快又稳的拉住凌洛安的手,“凌经理,公司外有个人找你有急事。”说完,手腕劲力一发,直接将人拖离。

保安和高层们自动让出路,凌泰搁下咖啡杯,修长睫毛下的黑眸慢慢抬起,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复而又落下。

三十层之上的屋顶。

风很大,阳光弥漫,但是很安静。从这个高度看这座城市,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感觉到凌洛安在挣扎,她松开手,任他跑到边缘的防护栏前。

他很久都没出声,她便也不开口,靠着楼梯口旁的墙壁。等了会,渐渐开始犯困,他还是一动不动,她走上前,脚步无声。靠上防护栏时,她注意到了他紧握住栏杆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白,手指带着微颤,似乎正努力抑制某种情绪。

她一时有些无措。跟家里那些男生们混了这么多年,她也只有一次见过类似神态。那个人是渃宸,如今远在南半球打拼,最最疼她的大师兄。那次他被工作的老板冤枉,带着羞辱被强行辞退,他也是这样坐在家附近的小河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河水。那天她看着他颤抖,一直以为他会哭,可后来他忍住了。

凌洛安发现到她,警觉回头。

“你可别哭啊……”这种气氛真是尴尬!

某人的怒火开始四溢,“你跟着我做什么!刚才还没看够吗!”

“嗯,没看够,比起刚才,你现在的独角戏更精彩。”看来他比渃宸的心理素质要好的多。她调侃,“你真的不哭?”

回答她的,是他的拳头。某少爷再度忘记之前的惨痛教训,选择最不明智的发泄方式。

又来?危瞳很不给面子的翻白眼,大概是这个神情让他彻底恼怒,他的动作赫然迅猛起来。

她心里一动,顿时认真几分。

数分钟,凌洛安眼底的怒意散去,力度也跟着减缓。

十分钟后,她分腿压坐在他身上,将他欲上扬的肩膀推下去,双手一伸,一左一右制住他的手腕牢牢压在地上,将他定的死死的。

“不得不说你潜质不错,可惜,你还是输了。”她笑起来。明亮的眼笑成弯弯的月牙,浅麦色的脸孔仿佛刹那绽放出光芒,流光潋滟,又性感又可爱,就像只妩媚的猫。

已入秋的天气,她仍穿着牛仔短裤,双腿的肤色健康光滑,又直又紧绷,就像凝脂一般。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的是公司保安部的统一制服,黑白两色的修身小西服,将她身体的每一道线条都勾勒的完美无比。只是那会他好事被扰怒火攻心,根本没有多留意。

后来她被指派为他的私人保镖,时常跟在到处走动,穿衣也渐渐随意起来。

她的腰浑圆又纤细,带着其他娇俏女生所没有的韧性和力度,无论再普通的t恤或是运动开衫、连帽短装,都能穿出独特的味道。

她的头发很长,是那种带点微卷和微乱的茶色,有些时候盘束起来,更多时候则随意披着。发丝细细软软,有长有短,一直垂到腰侧。唇微微有点翘,上唇是漂亮的菱形,饱满丰盈,不说话时也始终带着飞扬的弧度。

凌洛安发觉自己身体有些发热,不小心贴合的某个部位正隐隐变化。

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任由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调笑着开口,“原来你喜欢主动,也好。”

危瞳眯起眼,照着他脸颊就是一拳,“变态!”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脱空的手爬上她的背,用力一压,她顿时跌在他身上。他身体一翻,将她压在下面。

肩膀被按住,随着他的动作,一股矜贵的淡淡香水味混合着男人略微粗重的喘息,扑面而来。

唇被吻住了!

突如其来又辗转火热的一个吻,双唇被吮吸摩挲,舌尖轻佻的在她唇上描绘,技巧高明透顶。

危瞳僵了两秒,在他的舌尖掠过齿缝,试图撬动她牙齿时,一记右勾拳。

……

那天下午,二十八楼的女秘书发现她的经理凌洛安肿着半张俊脸从电梯里出来。片刻后,凌洛安从办公室打来内线,嘱咐她定明天晚上乔安会所的包厢,并在花店预订一千朵粉色玫瑰。

女秘书习以为常的同时也不禁感叹一下,脸跌肿了都不忘泡妞,果然是号称Z城四公子之首的花花大少。

周五晚上,危瞳在乔安会所布满粉色玫瑰的包厢里,吃了有史以来最烦躁的一顿晚餐。

他看着对面安静用餐的女人,忽而笑了起来,“还在生气?”

见她抬眼看自己,他举起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摩挲,桃花眼荡漾着动人心魂的眸光。她唇的味道很甜,一如他想像中那样,反应有些青涩,“那个,初吻吗?”

危瞳继续低头吃东西,左手却举了起来,先比了比中指,接着握成拳头,朝他无声展示了一下。

凌洛安一口红酒喷了出来。他来去花丛这些年,她是第一个直接对他比中指的女人。

“下午的事分明是你主动!”他搁下杯子,长眉拧了起来,“你该不会打算一直不说话吧!”下午那个小小的甜头,根本不足以扑灭他对她凭空窜起的火苗——他凌洛安看上的想要的,还从来没落过空!

危瞳仍旧面无表情的吃饭,左手随意拽起一张擦过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朝他脸上砸去。动作又快又利落,命中!

“危瞳!”他恼了,丢下刀叉起身朝她走。

又要打?危瞳擦擦嘴角,她还就怕他不肯和她动手呢!

包厢内一触即发的战火被推门而入的女人以及拦在她旁边的服务生打断。那女人嘴里还嚷嚷着今天非要见到凌洛安,脸色尴尬的服务生得到凌洛安示意后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门。

那女人直冲上来,环视了圈周围的粉色玫瑰和桌上的大餐,最后再看看危瞳,眉间的怒意顿时转成强烈妒意,战火迅速转移。

随着一句“凌洛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人以伶俐的口才和超强的记忆力,将他们为期两个月的恋爱从头到尾每个细节,用别样愤怒哀怨的语气说了一遍。

在这中间,危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情节,当她再度打量那女人后,发现她正是那晚在办公室手被绑还一脸痛苦叫救命的女人!

5、【当前任出现……】 ...

【五】小BOSS是个流氓

女人可能说的太过投入,其间虽然瞪了危瞳不下三眼,却还是没认出她来。显然,危瞳那窈窕婀娜的身姿和性感的浅麦色肌肤让她成为对方此刻的强大情敌。

凌洛安花名在外她素来都清楚,一开始她会应约也只是因为心底那股虚荣和好奇心,然而短短相处,她才发现男人受欢迎必定有固然的道理。

凌洛安是个好情人,对女人从来都很大方,懂得制造各种浪漫惊喜和意外,虽然性子有些自负任性,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就连那些傲慢都可以视为一种独特的魅力。

只是她没想到,他换女人的速度真的可以这样快,才一个多月就不再打她电话。每回她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接了后说没空。

她就猜到他有了新女人,之前从乔安会所相熟的接线员那里得知他定了今晚包厢,就直接杀了过来。

她并非傻到以为纠缠不放就能挽回男人的心,她只是愤怒和不爽,凭什么他说没兴趣就没兴趣?凭什么让她来承担这一切?就算是分手,她也要在他的新欢面前骂,把他们那些亲亲我我的情事统统说一遍!

看他们还有什么兴致继续下去。

凌洛安的脸色比想像中的更冷酷,插着口袋用那张曾经温柔过的精致俊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很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小丑。

她到底说不下去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突然夺过桌上的红酒瓶,朝面前人泼倒去。

凌洛安要躲已经来不及,却感觉眼前一花,那个适才还安然坐着吃晚餐的女人已闪身到他面前。她将他推后一步,自己却被红酒淋了一身。

他一时有些仲怔,危瞳的举动完全超出他想像。刚才明明还在生气,现在却用身体为他挡酒,她的长发湿透了,酒顺着衣服朝下滴,非常狼狈。

他看着她,目光渐渐温柔下来。然而当视线接触到对面捏着酒瓶的女人,那目光又狠厉起来,刚要开口,已有人先他一步。

危瞳看着自己首当其冲的手臂,再摸摸一头一脸的红色液体,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酒瓶,“靠!你会不会教训负心花心的男人!乱泼什么酒!既然拿起酒瓶就应该用力砸上去!砸的他血流满面,砸的他毁容,砸的他阳/痿!”TMD,早知道这女人有心没胆只是泼酒她何必献身挡在凌洛安面前!真是岂有此理!

凌洛安听得脸色铁青,当下叫来服务生收拾残局,顺便解决已然呆滞的女人。自己则捉住危瞳手腕,将她拽出去。

乔安会所的四楼到六楼是贵宾套房,专为有钱人提供一个雅致的私人独处空间。

危瞳确定房门反锁后,才进浴室洗澡。

白色的连帽衫是她上周才买的,牛仔短裤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现在全毁了,有钱人的保镖真难做!洗完澡,在等待服务生送来干净替换衣服前,她只得裹上为客人提供的浴袍。

一边擦着头发走出来,她却觉得房内有些异常,她拐过套房客厅,走进一旁的卧房。里面的灯光调的很暗,朦胧的晕黄,将整个房间气氛衬托的愈加柔软暧昧。

落地窗下,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冷不防的,自她背后伸来一双手,撑着玻璃将她整个人圈在里面。

她一惊,他是怎么进来的?

“卧室有和隔壁套房相连的门,你没发现?”熟悉的香水味随着灼热的气息在她耳侧徘徊,像是在轻嗅她的味道,“好香。”声音略有些轻佻,却蛊惑诱人,充满危险信息。

见他没有妄动,她顿住本欲撞向他腰际的手肘,将脸贴着玻璃不做声。

湿漉发丝被挑起一缕,他拉过她手里的毛巾,站在她身后为她细细擦拭,“头发留了多久?真的很长。”

“五年。”五年来,一直没大剪,只偶尔小修一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不免存着想法,或许有一天真会让她碰到他。就算她记不清他的长相,就算其他都不同了,只要发型没变,也许对方会认出她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绝对会让他知道,男人占了女人便宜却落荒而逃是件多么错误的事!是的,她会用她的拳头,让他知道这一点!

“头发很漂亮,也很软。”他擦完,低头将鼻尖轻埋在她发中,“危危,以后这样叫你吧?”

赞美她的头发?危瞳眉头打结,很不甘愿的开口试探,“凌洛安,你有过几次一夜情?”她觉得这是个很正经的问题,主谓俱全,易懂易回答。

可身后人却像是忽然绷住了身体,呼吸顿时有些乱,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头顶,一言不发。

“凌洛安?”她叫了声,没有回应,“凌洛安你死了吗?”她慢慢回头,身体却赫然被一个滚烫的怀抱裹住,他的身体贴了上来,将她压在玻璃上,一个湿漉的物体落在她脸颊上,带着喘息重重含住她耳垂,唇舌灵巧的逗弄,接着朝她浴袍衣领下的脖颈而去。

靠!这人怎么说发情就发情!

危瞳被压得动弹不得,一时竟甩不开。对方似乎发现到这点,立刻顺势而上,一手搂紧她腰,一手滑进她浴袍里面去了。

手指触到一片柔嫩的肌肤,还有丰盈的高耸柔软……

危瞳急了。她里面可什么都没穿!更糟的是透过柔软的浴袍,她臀部明显感觉到他的某个部位正顶住她——他硬了……

“你TMD!”她火了,照着他的脚就是狠狠一跺,后脑用力撞向他的脸,同时扣住浴袍里那只手,用力拽出来的同时一个转身反扭,把他重重压倒在地毯上。

他不肯罢休,长腿夹着她,又翻身把她压住,这回唇落在她唇上,吮咬她的嘴唇。然而不过两秒,一记沉闷的咯啦声自两人中间传出。

凌洛安痛的连声音都没了,被危瞳直接从身上踹开,紧接着又是一记咯啦声,他倒在一旁动弹不得。

“流氓!”成功卸了他两只胳膊的人终于爆发。打工的确是要受气,可她也是有底限的,“M的,这工作老娘不干了!”

危瞳到底还是送他去了医院。手臂脱臼这种事,她只会脱,不会接……

这回他倒是忍得痛,骨骼退回原位时,只闷哼了两声。开车送他们过来的是乔安会所的经理,三四十岁的气质男人,带着黑框眼镜,打量着负手靠在一旁的危瞳,几次欲言又止。

见凌洛安手臂归位,危瞳瞅了个空挡就走了。结果却在医院大门外碰见踏上台阶的凌泰。

他来的似乎有些匆忙,只着了件单薄的衬衣。没配领带和衬扣,墨黑的发丝微有些乱,看模样像是刚刚从床上起来。

现在十点都不到,他这么早就睡了?

“怎么回事?”他见到她,眉头轻蹙。

“他受了点小伤。”她就猜到乔安会所的经理会通知他。

“我问的是,他怎么会受伤?”凝着她的目光凉而淡,分明没有施压,危瞳却感到压力的存在,这个男人有太多种不同的面孔。他和凌洛安不一样,其实他们见面次数也不算少,但她对他仍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