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我觉得更奇怪的是你。”

“危瞳,其实我也挺同情你的。男朋友被我抢了,随便找了个救生圈以为嫁入豪门,到头来你对你老公的事究竟了解多少?”

危瞳听着,忽而笑了,“你今天不就是为了让我更了解才来的吗,还是说重点吧,我真的不怎么喜欢对着你这张脸。”

“其实之前我一直都诧异,像我叔叔那样有品位有身家有能力的优雅男人,怎么会突然娶了你。那次凌氏周年酒会,看着我和洛安两个人像傻瓜一样称呼你,你应该很得意吧!现在我就来告诉你,凌泰妻子这个身份,谁都可以做,就算是我——只要有了当初那一夜,他也同样会跟我结婚!”

凌静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惯有的甜美笑容,“这么惊讶看着我干什么,你以为你们的一夜情还是秘密?你别以为我只是虚张声势,我这回说的绝对是真话!你刚才也应该看见他开车进了教堂,不仅是今天,他每周无论再忙都会找个时间独自来这里。”

凌静优凑近她,“正如你此刻脑中正猜测的,没错,我这位叔叔他——是一个基督徒。一个虔诚而完全的基督徒。他跟你结婚,只是因为曾经和你发生过关系,他必须对你或者说对他的信仰负责。

也就是说,无论那晚跟他在床上的女人是谁,他都会和她结婚。没有爱,没有喜欢,只是一种责任,现在如此,以后永远都是如此。

你大可以反驳我说这些都是我的胡说八道,不过他人就在里面,你可以自己去问。就算不是在教堂里,他也不会骗你。”

危瞳很认真的看着她,“说完了?”

“你挺镇定嘛,不过不要死撑啊,会内伤的。”

“所以说,这就是你认为能打击到我的手段?只是这样?”

她松了松指关节,看着对方退后两步,笑起来,“不要怕,姐姐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打人。我倒是要谢谢你,告诉我一个这样天大的秘密。原来我老公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基督徒,他因为偶然的一夜便能跟我结婚,这样的男人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倒是你——”

危瞳轻轻摇头,“你用身体抢走了凌洛安那又如何?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自以为是未来的凌少夫人。可你真觉得凌洛安会跟你结婚,就算结婚了又怎样!

一个男人,身体不忠诚,心也不在你身上,仅仅靠一纸婚约就算是拥有他了?你想过你未来的生活没有,他每天在外面跟不同的女人亲热,而你却要守在空荡荡的家里,也许会不断有各种女人闯进你的生活,挑衅你——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事。

他不会关心你,不会在乎你难不难受,不会因为爱你而呵护宠爱。你对他来说算什么?退一万步,就算你有本事让他爱上你,你又能保证他未来能专心对你?我跟他也算相处过,我了解他,有些事是天性,改不了的。

当然,如果你真能完全收服他,那我要祝贺你——但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危瞳的神态淡漠,眼底似带着怜悯,一番话慢慢说完,原本是来看好戏的女孩发现自己渐渐被困顿在一个圈里。

所有的话,都无一不戳到了她的痛处。尽管她总是不承认,总是用另外一种情绪来压制,但并不代表这些想法就会消失不见。

树荫下,茶色长卷发的女人转身朝教堂走去,而年轻的黑发女孩却仍怔怔站着。

道路另一侧的车道旁,停着一辆全黑的房车,后排座位上,中年女人自窗外收回视线,漂亮精致的脸孔微露出不满,“她果然还是欠了火候,这么多年都白教了!”

女人身旁,年轻男子转过同样精致的俊脸,不置可否的勾唇唇角,“明知她就这点能耐还把她推出去的人不是你么?”

“目的达成就好,区区一个危瞳,还没资格让我亲自对话。”关慧心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眉眼慵懒,目光依旧若有似无的飘向窗外,她眉头微蹙,“洛安,你要清楚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哪些女人能碰,哪些女人碰不得。”

“妈,你是不是太多心了。”他依旧回她一个慵懒的笑意。

关慧心不做声,只是看着他。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是他亲生母亲,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从周年酒会那晚,她回国第一次见到危瞳,就知道自己儿子不对劲。

那种认真凛冽到令人心寒的眼神,她只见他有过一次——那是在十年前,他发现她跟另一个人男人亲热的时候。

【四十一】分居和大师兄

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却用那种连她都发寒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仿佛带着恨,可在那些恨的背后却带着抹不去擦不掉的更深的感情。

回忆起来,洛安便是从那时候起,跟自己开始疏远的。

关慧心揉揉额角,“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要冲动做出格的事。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时间已经不多了,凌泰绝对不会自己放手。这样的麻烦牵制不了他多久,他野心有多大你自己清楚,到时可能会连你现在那份也一起吞了。”

“我不会让他成功的。”仿佛是想到什么,凌洛安眼底透出一股狠厉来。

在示意司机开车之前,关慧心慢慢道,“要做男人背后的女人,静优还不够格。明天你于伯父六十大寿,听说他的小女儿刚刚从国外回来,这种时候如果能得到于家这个靠山,你的胜算会大很多。你懂我的意思吗?”

凌洛安的手指关节紧了又松,仿佛在极力忍耐,最后还是无声点点头。

危瞳没有进去教堂打扰,她在他的车子旁静静等待,直到祷告活动结束,他走出来。

在等待期间,她用上机上网粗略查了查基督教徒在“床/事”方面的要求,结果越看心越凉……

他看见她,停住了脚步,她从他脸上读到诧异,但没有多久这种变化又归于平淡。

“你知道了?”

和那次她发现他是419男人时一样的问句。

他真的是个非常冷静和聪明的男人,而且也不打算说任何话来骗她。危瞳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他,“如果那晚不是我,换作任何人,你也会跟她结婚?”

那张清隽干净的脸庞放软了几分,他走到她面前,“我不会否认,因为我不想骗你。”

不想骗她,但也不想希望她知道起初是这个原因才令他接近然后结婚,所以才会一直隐瞒。

她移开视线,静静看着一旁地上斑驳的树影,阳光灼热的午后,温度高的令人有些受不了。

她咬了咬嘴唇,再度看他,“那你告诉我,那天凌晨你着急离开到底干嘛去了!”

他上前抚抚她的发,“我来了这里。”

“这里?”

“我来祷告。”或者说,是忏悔。那么多年一直坚守的信仰,因为另一个信仰的破灭而有了人生里第一次酒醉,第一次被诱惑,第一次彷徨的寻求慰藉,第一次的罪,“我给你留了话,让你等我回来。可惜我回去时你已经离开。”

“祈祷……”危瞳有些凌乱,这男人一夜情后居然去了教堂祷告!所以说,他当初暗示自己因为打不过她才被霸王硬上弓然后要她负责这事……居、然、是、真、的!-_-|||

危瞳原以为从他口中确定事实后自己会很毛躁,但此刻心里最大的感觉居然是罪恶感!

酒果然万恶啊!

那年,想她一个不正经的夜店少女酒后撒泼,就这么硬上了一个虔诚保守优质的基督教男……

头痛,头很痛……这个事实让她情何以堪!原来黄珊那次他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想让她有这种罪恶感!她还一直想法设法让他喜欢自己,现在想想,有了这个前科,她还指望个屁啊!

人生真杯具!

“你生气吗?”回城的路上,她第五次问。

他却依旧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随后浅笑。

恶女危瞳七上八下,趁着红灯,再次搭住他手臂很认真的问,“说真的,你到底生不生气?”

男人看了看她一本正经又略带愧疚的脸,用修长手指敲敲方向盘,优美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生气。”

生气生气生气生气……一瞬间危瞳脑袋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生气,糟糕了,完蛋了!

“所以,你以后要做些让我不生气的事。”他又补充,随后倾过身,在她颊边吻了吻,“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危瞳被他两个字搞的心不在焉,压根没留意他眸底转瞬即逝的笑意。

于是,危家大姐大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让他不生气的方法。

再于是,这天下午当凌泰回到公寓时,迎接他的是一纸留书。

留言里再一次表达了她对六年前那件事的诚心忏悔,以及她此刻的内心的罪恶感。她已经想清楚了,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决定让他自由。从即日起,她搬回危家,也就是说,她决定跟他分居离婚……

那一刻,凌泰看着纸条,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笑。

所谓的自讨苦吃用在此刻真是再恰当不过。

他拿起钥匙打算去危家接人,陆路在这时来了电话。他接听后没多久就皱起眉,说了句我就来,匆忙出门。

危瞳此次回家住有两套说法,第一套是对危老爹的:想他了,所以回来住一阵子。第二套是对着师兄弟们发泄的:他MD我跟凌泰分居了,谁上来跟我松松手脚!

危老爹很高兴。

师兄弟们很郁闷,而更郁闷的是,他们谁都不敢把实话告诉危老爹,又更加不敢拂逆“心情郁闷情绪低落”的危家大姐大“松松手脚”的意愿。

终于,在半数人的脸上都出现青青紫紫后,拯救他们的人出现了!

这是危瞳搬回家住的第三天,凌泰一直没来电话,更别提主动出现。她想,对于她这个决定他估计很满意,否则怎么会几天都没一个电话?

虽然他不喜欢她,可她还是很喜欢他,所以希望他开心。

“只要你不生气,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危家大姐大靠在道场门口,四十五度仰首半明媚半忧伤的轻轻说道。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哆嗦,随手把小师弟借给她的言情小说丢远。

TMD!这台词简直太令人寒颤了,她真是脑筋扭曲了才会听小师弟的话暂停体力运动,进行脑力活动……

危瞳回头,瞪了眼正在和二师兄切磋的小师弟,对方嘴角抽搐,立刻脚下打滑,躺地装死。

这几天他受到“摧残”最多,没办法,他还在读书,现在是暑假期间,他基本每天都在家。

“小宝,来!让师姐给你提升提升!”危瞳蹲在他面前,托腮朝他笑。

“不要!”小师弟小宝趴在地上,死都不起来。

二师兄本着大顾小原则,本想让危瞳转移目标人物,结果危瞳一口咬死就要小宝,害得年方十六俊秀纤细在学校被封为校草的小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危瞳恼了,揪着他后领就将他朝上提。

混乱之中,小宝不知哪根筋搭错,朝着道场门口直呼大师兄救命。

“大你个毛!你大师兄这会还在澳洲陪袋鼠呢!”她骂完,继续摧残大业,直至有人走至她身后,拍拍她肩膀。

危瞳丢了小宝,顺势捉住肩膀上的手,反手转身一扭一推,打算将对方撂倒,结果却被对方敏捷避开。

夏日午后明媚阳光自一旁的木格窗户里漏进来,跳跃的光线里,那人退后一步,看着她扬起笑容。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细碎的额发下,一双熠熠生辉的浅棕色眼瞳正专注在她身上。那里面,有喜悦也有暌违许久的宠爱。

三年不见,他似乎没太大变化,深邃的轮廓依旧帅气逼人,宛若午后明光,灿烂温暖,令人心里暖融。

“怎么了,不认识我?”渃宸看着她张嘴愕然的模样,忍不住加深了笑容。

42、【青梅竹马】

危瞳终于反应过来,一声惊叫,随后朝他扑去,抱着他脖子不肯撒手,“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回来啦!”

他一把接住她,调侃,“你的体重和你的身手都进步不小啊!”

危瞳笑出了声,依旧像只无尾树袋熊一样攀着他脖子不肯放手。

地上,小宝泪流满面的感叹着解脱,大师兄回来了,一切痛苦终于结束了……

危家这天格外热闹,危老爹因为渃宸的意外归来烧了一桌子好菜,大家满满围坐一桌,一边七嘴八舌的问他这几年在澳洲的生活,一边喜滋滋的接收礼物。

二师兄直感叹,说早知道他会突然回来给大家意外惊喜,危瞳二十五的生日礼物他就等他自己回来送了!

“谁送都一样,她喜欢就好!”渃宸喝了不少酒,脸色有些泛红,笑容愈发明亮。

他看着不断给他夹菜的危瞳,揉乱她的发,“是不是下午说你体重进步不高兴啊?一回来就想塞胖我?”

“人家明明是关心你!你都三年没吃老爹煮的饭了,让你多吃点!”她又塞了只大鸡腿进他碗里,原本正准备夹那只鸡腿的小宝一脸哀怨的盯着她,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偏心……小宝同学默默咬牙。

“是啊,师兄,你就多吃点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跟她松动手脚,这几天可累的我们够呛!”二师兄半开玩笑道。

“是你们太菜……”危瞳扳着自己手指朝渃宸道,“大师兄,等下吃完饭要不要跟我切磋切磋?”

“渃宸才回来,别打打闹闹!”危老爹终于发话了,再度帮渃宸满上一杯酒,两人一起干掉。

饭后,渃宸说想去附近散步,看看周围的环境变化,危瞳自然是陪他散步的不二人选。眼看两人踏出家门,先前一派欢欣的师兄弟立马悄无声息溜进道场集中。

对他们来说,渃宸的归来虽然终结了来自危瞳的折磨,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却犹如被启动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那就是危瞳的婚姻问题。

至今为止,渃宸还不知道危瞳已婚这个事实。而同时,危瞳此次却宣布分居回家住。由她最近的暴力程度可以得知,这个消息十成是真的。

所以,众师兄弟一番低论,觉得还是不要把她结婚的事告诉渃宸比较好。反正她都离婚搬回家了,原定九月的婚礼估计也不会进行。

有钱人总是一会一个样,要让渃宸知道最宠爱的师妹结婚不到几个月就被撵回家(大误-_-|||),事情铁定大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瞳瞳自己不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如果她自己说了,那这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各种计算讨论结束,众人各自练武、洗洗、睡觉。

盛夏的夜晚温度很高,风淡淡的,带了些甜蜜的花香。

危瞳陪着渃宸,一路自老街穿行,偶尔遇上附近的熟人,危瞳便会主动跟对方打招呼,拉着渃宸献宝似得表示自己大师兄从澳洲回来了。

听到对方恭喜之类的话,便笑得愈发灿烂。

一直任她拉来拽去的渃宸忍不住出声,“我回来真这么高兴?”

“高兴极了!”她冲他眨眨眼,“走,请你吃冰激凌!”

十分钟后,他们每人拿着个甜筒坐在了沿河的石栏上。三年前的春天,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渃宸告诉她,打算离开家一段时间。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被冤枉辞退后的气话,结果没有多久,他就托人办好所有手续,坐上了去澳洲的飞机。

他走的那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硬是不去送他。总以为像以往每次那样任性耍耍性子,他就会妥协,留下不走。但结果他还是走了,而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开始她有些生气,可日子久了又开始想他。之后那个夏天,她收到他从澳洲寄来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读着礼物里夹着的信,她才慢慢理解了他的心情。

世界很大,男人总该趁年轻出去闯荡,学习成长,累积收获。一家人总是一家人,无论去的再远也不会改变什么。就算见不了面,她明白他永远都是那个疼爱她渃宸。

“大师兄,这回不走了吧?”危瞳朝他身旁蹭蹭,拉住他衣角。

他露齿一笑,随手揉乱她的发,“怎么,怕我跑了啊?”

“是啊。”她朝他挑挑眉,“就怕你又跑掉了。你不在,二师兄他们老欺负我!”

渃宸手臂一伸,勾着她脖子将她拉向自己,“是你欺负他们吧!”

“哈哈哈,你真了解我!”她在他怀里抬头,笑的得意,冷不防鼻尖一愣,渃宸已用甜筒在她鼻尖上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