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叔巧言令色,擅长诡辩:“我要是有媳妇儿了,还轮得着你这小丫头片子坐我的船?”

我坚贞不屈,誓要划清界限:“我就是不跟他,也不可能跟您,天底下又不是除了西夏人就没别的男人!”

美大叔眯眼一笑,格外阴险:“哟,这是瞧上哪个倒霉小子了?”

我还没来得及还口,他又来了句:“不会是你们那个什么账房先生吧?”

他这一说,我倒是回想起打从我失忆这半年,徐梓溪三番两次的温言示好,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倒不觉得怎样,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分外别扭。

他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是说到点子上了,又啧啧道:“一个软趴趴的书生,有什么好的。不说别的,光是床上,绝对比不上我们家的小子!”

我听得脸上发烫,狠狠白瞪他一眼:“您…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成么,有长辈这么跟小辈儿讲话的么。”

他啧了一声,脸不红气不喘的教育我:“就因为是长辈,才跟你讲大实话。”

“那小子过去是不咋地,每回我见了都想扇他两巴掌。不过自打…”

我赶紧叫停,扭脸看远处山水:“您能不提他么!”

大叔停顿片刻,又开腔了,不过他说话的嗓音确实好听,只要他不提那个人,我还挺愿意听他瞎墨迹的:“丫头,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朝着船头行进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我们已经行入一条两边是山壁的小溪流,两面高峰俊显,看得人一阵心慌,好在水流却不湍急。这船只虽小,却也结识,李大叔船划的也好,因此一路行来,倒也平稳的很。

我想了想,问他:“前头通向哪里?”

李临恪显然对这条路很是熟稔:“前头有个三岔口,继续往前再行一段,便又一圈绕回谷里。往南往北都能进城,不过方向不同。”

“那进城吧。”

总说桐城富庶,可桐城具体啥样,我见都没见过。听闻李临恪游历天下,想来淘换点好吃好喝好风光也是极有经验的,这一路有他作陪,想来不会太无聊。

58

58、番外之那三年(上)...

前一刻我还穿着吊带衫粉色热裤对着空调吃西瓜,下一秒突然一个晴空霹雳,我张大嘴巴惊悚抬头看窗外,就在同时间被那道闪电劈来了这个异世。

咽下嘴里冰甜爽口的西瓜,吐出一颗西瓜子,我发现自己正蹲在一块岩石后头,而不远处的袅袅雾气以及潺潺水声告诉我这里是一处天然泉水。周遭的空气都热乎乎的,看来还是处温泉。

前后一冷一热的巨大反差,让我鼻腔里刺痒痒的,我脑子还没转悠过来怎么回事,就先顺应生理需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充分暴露了个人目标。

就听远处“刷啦”一声水响,我正晕头转向的捏着鼻子擤啊擤呢,就已经被人拽着脑后的马尾辫揪了起来。头皮传来一阵剧痛,我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却在站起来之后的第一秒愣在当场。

这是…我咕咚咽下一口口水,传说中的美人出浴图吧?

顺着眼前这人俊美眉眼到嫣色唇瓣,再到赤~裸在外的脖颈锁骨,锁骨窝好性感o(≧3≦)o~肩膀好宽好平,腰好细,还有八块腹肌!跟随着无数晶莹剔透小水珠的引领一路往下…咳咳,我赶紧自动脑补马赛克小格子,然后又往那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看去…

头皮再次被人揪紧,我憋着两泡眼泪抬起头,拜托大哥,你就是把我头发全部揪下来,也弥补不了咱俩之间相差超过20公分的身高差好么!而且就说误闯美人沐浴的私人居所是我不对,可你要不是自己上赶着出来,我压根都看不到你一根毛,没准觉着这地方太热自己直接就走出去了好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巴拉不拉把自己那点想法说出来,跟他好声好气打个商量,就感觉到他另一手突然伸到我胸前,从我吊带衫中间直接摸了进去!

喂!我赶紧缩起肩膀来回扭动,两只手也去拽他的手臂,我里面贪凉快可没穿内衣啊!我又羞又忿,干脆直接叫了出来:“长得帅也不能耍流氓啊大哥!你这样我唔唔唔…”

左肩窝一痛,我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这是什么招数?瞪大眼睛看向他的脸庞,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男人的头发比我的还长!

呃啊,别告诉我,这这这是传说中的那个啥啊!

可下一刻,我就顾不上琢磨这里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古代以及具体是哪个朝代了。因为他一手揪着我头发,另一手直接把我从上到下扒了个精光!

他没有点住我其他的穴道,所以力气上抵挡不过他扒我衣服的全过程,但好歹能用手臂遮挡一下关键部位,我刚一低头,就被他揪着头发硬是拎直了脖子。

一连三四次的猛力揪扯,我只觉得后脑勺某一块火辣辣的疼,那里的头发会不会被完全扯掉啊,我不想当秃子啊…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又说不出话来,我急得脸通红,他还偏不让我低头,脸也离我越来越近,薄唇轻启,他终于开口讲话了:“这次是想玩什么新花样,嗯?连根簪子都没带,对你的身手那么信任么,长得也混不入流,你主子这次是想怎么地,单纯送来个处子给我玩?”

我整个人都听傻了,连该及时摇头澄清自己都没想到,就感觉到他之前搁在我腰侧的手突然滑向我的小腹,进而向下,没有半点犹豫的直接插~入我双腿之间。

“唔…”我这次真的掉出眼泪了,不光是因为那里疼,还因为被一个素昧谋面的男人用言语加行动玩弄质疑的双重屈辱。

“还真是个雏儿?”他说中文的语调有一丝生硬,泪眼朦胧中,我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黑中带蓝的颜色,不过因为这里光线太暗,他又背着光线站立,我之前打量他那么久都没看到重点。

高鼻深目眼窝凹陷,眼瞳黑蓝发色带棕,他不是中国人!

“怎么你主子连件傍身的东西都不让你带?”他故意用那种嘲弄的眼光将我从头打量到脚,又往我之前藏身的地方瞟了眼:“就让你穿着这身…你们中原人怎么说来着,伤风败俗的衣服一路走过来?”

我紧咬着唇才没有哭出来,刚伸起手要打他,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功夫也没有?”他手指肚按在我脉搏,这次看向我的目光有了一丝淡淡惊诧。

我有苦说不出,急的直摇头,又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他赶紧给我解开穴道。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我的手,另一手也松开我的头发,转而从后头捏住我的脖子,就跟拎兔子似的领着我往山洞深处走了几步。

他从一处岩石拿起一件白色的丝质袍子,单手披在身上,又将腰间的带子系紧,然后突然出声喊了句,我听不懂他说的话,只直觉的反应他是要叫什么人进来。

我吓得赶紧往他身后躲,他眉毛一挑,我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指指自己,那意思不解穴也行,你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啊!

他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也没有理我,又朝外头说了几句什么。他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来,顺着自己坐在岩石上的姿势,正好让我蜷着身子坐在他的怀里。

脑后的马尾被他三两下解了开,他的目光只在我的脸上停留片刻,接着便朝我不着寸缕的身体一寸一寸看了开去。

我被他放肆的目光看得满脸通红,身体也止不住的微微发抖,他突然轻笑了声,伸指在我一侧胸脯弹了一下,然后低头就亲了上去…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侵犯举动吓得又掉了几滴泪,刚伸手挡在胸前要推他,就被他再次擒住双手,看向我的目光也再次含蕴着深浓的嘲讽:“不管你是哪个派来的,既然敢这样走进来,你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捏着我下巴,看我的眼:“懂?”

我连连摇头,想把自己的来历身份解释清楚,想从这一团糟的情况里脱身出去,猛地抬头看的瞬间,我突然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从头顶那处岩石朝我俩这边飞落下来的一条颜色赤红的蛇!

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任何女人恐怕都会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样一个男人厌恶透顶,可那天的结果却让我任由他的影像更深刻的烙印在我的心底。

那条蛇掉落在我的小腿上,在咬上我的同时被他单手扯断,扔在一旁。

毒蛇正是他的一位王兄买通了在山洞外把守的一个侍卫放进来的,而我也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洗脱了奸细的罪名。

因为没有任何人看到我是如何进去那处山洞,无论是他那两位行二、行三的王兄,还是当时业已登基两年半的小国君,他们手里也都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记录。尽管我仿佛凭空而降的身份让他不解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至少我不是那几方派来的,至少他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折磨我、侮辱我、甚至一怒之下直接杀了我。

不过只是一夜的功夫,我腿上的伤已经消了肿,虽然不能下床行走,毒总算解的干净,人也清醒了。听派来照顾我起居的丫头说,晏王殿下当时亲自动的手为我割开伤口挤的毒血,一路抱着我用轻功赶了回来,后来又让人拿来的大西夏国最好的药给我敷上以及服用。

我在听她说到“大西夏国”的时候愣了很是一阵,又听她言语间对那个男人的崇敬以及淡淡的欣羡,至少很快明白过来一件事,那个男人,在这个在正史上与辽、宋堪称三足鼎立的国度,是比当今西夏君主还要尊贵的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我伤好了之后又过了大约两个来月,才又一次见到他。

我这个人,平常乱七八糟没用的能口吐莲花扯上一大堆,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又往往连最基本的话都说不好。结结巴巴跟他诚恳表示了谢意,他依旧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也没承我那些话。

屋子里只有我们俩,半敞的房门外,整齐站着两列士兵。

时值早春,屋子里烧着地暖,他身上披着一件玄黑色的薄裘,执着一盏茶端坐在那里。

而我侧身对着门外,如同这个世界其他所有身份卑微的平民甚至是奴仆,俯首垂目跪在他的面前。

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三个月,我早已经认清一个事实:这个世道,等级森严到过去的我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像我这样来历不明又没有半点靠山的女子,不用他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位者,就是一个所谓的管家或者大丫鬟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碾死我。

我没有想过太遥远的未来,也不敢去触碰心底那个熹微的希望,来到这里或许只是个万年不遇的巧合,但从这里不伤毫发的重回我过去生活的那个世界,却不啻于一个奇迹。人不能奢望着奇迹过日子,而我现在亟待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下人丫鬟甚至是女奴堆里爬出来,过上一个正常人所能拥有的生活。

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短时间内想要恢复正常是不可能了,但我至少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本事,在他身边做一个有用处的人,一个不会被随随便便张口就杀掉的人。

我会怀有这样的想法,第一位是为了生存,排在第二位的,也是我数日来一直在拼命压抑的,就是想离眼前这个人更近一些。

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我心里的这个念头尚且模糊不清,脑海里总不断回想起他把我放在石上,蹲□去为我解毒的情形,总想着要是能再见一面这个人就好了。可当我真的见到她,在无声却迫人的沉默中朝他跪拜下去的时候,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既然要力争上游,那就再努力一些,跟在他的身边好了!

那时我还不清楚心里的这股执念是为了什么,直到了很久以后,当我对这个人爱的挖心掏肺也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我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迷上了他。

法语里有一个说辞,deja-vu,中文里有一个讲头叫逢魔时刻,其实讲的都是同一件事,似曾相识的情景,惊鸿一瞥的某人,于漫漫数十年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一瞬,却是接下来一辈子都破不了的咒。

于我而言,晏莲就是那个一辈子都挣脱不开的咒语。明知道他是山顶上的高不可及的璀璨灯火,是常人不该触碰的毒,我却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沉溺,从一开始的不明缘由,到最后来的不问缘由,就如同遇上火光的飞蛾,蒙了眼睛迷了心,一头扎了过去。

所以在他问我能有什么用处的时候,我扬起脖颈,看着他的眼回答他:我懂得别人不知道的法子救人,也能下得了狠手杀人,我能与他身旁长随的那几个男子一般,为眼下这出兄弟阋墙争权夺势的大戏出谋划策,也能为他在中原的酒肆生意进献绵薄之力,让他赚进更多的银子。

他当时并不信我,但还是问了我一句:你要什么。

我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朴实,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我说,我想吃饱饭,穿干净衣裳,我不想做奴仆,我想做能常伴晏王殿下左右的手下。

而藏在我心中,没有说出的一句话是,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你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我知道光凭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空口允诺,他不会信我,但他允了我,我便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虽然后两句话说到了他目前面临的难题,但他并不会把那些核心机要信息透露给我知道,自然,我也不能立时为他谋划出什么主意。

直到两个月后,我的第一个机会终于来了。

当今大夏君主年幼,其母急欲为其立后,出于局势的考量,从自己娘家选了一个比国君大了足足七岁的女子。令人咋舌的是,这女子进宫的第一天,就让国君青眼有加,更在当夜就令其侍寝。并在其后的半月之内专宠此女,对母亲立其为后的提议也并无异议。

将整件事简单化,就是这个女子是晏莲的敌手安插在国君身边的棋子,而我如今作为晏莲的手下,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不引起国君怀疑的情况下将人除掉。

整件事倒不用我亲自动手,难的是办法。

他恐怕早于手底下那几人商议多时,后来不知怎的想到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个吃闲饭的,才突然召唤我过去,当着那几人的面,让我重复当日自荐时的话语,并问我可有什么良方妙计。

世人皆以为世上最肮脏的营生是杀手或者妓~女,实则不然。

最肮脏下作没有原则底线的营生,是政客。凡事但凡与政治沾边,就没有了黑白对错之分,没有好人坏人,更没有无辜有辜的区别。挡了路,就要死。不计方法,不看过程,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所以古今往来,帝王将相,包括那些文臣武将身边的谋士,从某种层面来讲,都是比杀手或者妓~女还要肮脏一百倍的人物。

我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一己之私,早已经一脚踏进阎罗殿,早就没可能全身而退。所以我当时跪在他面前,脑子里转了转将这些天从身边同侪手下奴婢那里搜罗来的只言片语的信息,已经有了主意。

不过还要跟他身边这几位确定一下。

所以我问:听闻那位女子极嗜中原茗茶,不知这消息可靠否?

那几人都点头。

我略偏过头,指向屋外明媚春光:鄙人斗胆问一句,几位可知屋外靠西院墙栽种那几株花木为何物?

其中一个样貌斯文的中年男子道:此物非西夏本土所有,乃是从异地移植到此地,名为迦竺桃。

迦竺桃,也就是夹竹桃,花似桃,叶像竹,花多为粉、白二色,花型娇美、叶片肥厚,却有剧毒。

我说到这儿,略停了停,又道:若将此花瓣晒干、研成粉末,放入常人所饮茶汤之中,可令饮用者喉咙尽毁,一生再无法言语。

旁边几人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则略挑着嘴角冷然道:我若非要此人性命呢?

我垂下眼帘,手指悄悄攥紧裙裾:依旧用此法,只须在她饮用的茗茶里添两朵茉莉,同时加大那花瓣粉末的用量。

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他投递到我身上的审视目光:那么,此事就全权交付七叶了。可好?

我紧咬着牙,闷应一声,在他起身离去的同时,俯身拜了下去。

走到这一步,我自己都分不清,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是为了生存之本,还是我心中深埋的自以为是的爱情。

但我知道的是,正如他在我俩初次相见那日警告我的,打我出现在那处山洞的那刻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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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之那三年(下)...

立后一事,最终以那位女子得了急症口不能言而不了了之,国母的人选也借由国君尚幼这一藉口被拖了下来。

我当日研制的药粉分量足以置人死地,但显然他最终并没有将所有药粉交予施毒之人。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把一个人毒哑毒残跟直接要了她的命,尤其对于身处王宫大内的这些女子,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

三个月后,宫里传来消息,那位女子在一个深夜,往房梁上悬了条夏日做装扮用的腰带,自尽了。

而这三个月里,我跟随在晏王殿□边那几位谋士身边,学西夏话,写繁体字,练习骑射,修习内力和轻功,并且通读了汉化版的大西夏史,以及一些即便在这个时代也十分珍贵的历史典籍。

每个月里,只有初一和十五两天我能有机会见到他,并且每次不是跪在他面前,就是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遥遥望着。多数时间里,我的穿着打扮与西夏国的男子无异,这主要是为了方便上下马匹以及做一些粗重活计。

我不愿意去回想当日的决定是对还是错,这个时候再去考虑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是对还是错,我都已经做了,而且我也得到了曾经要求的一切。

我能够有一间独立开来的小屋,不用再跟那些身份暧昧的奴婢挤在一张大通铺上睡觉。一日三餐的伙食,质量也是一月比一月好,到我来到这个异世满一年的时候,我的吃穿用度已经能与那几位在他身边跟随多年的谋士基本持平。并且,我也能够越来越频繁的跟在他身边,为他出一些主意,或者做一些在他们看来稀奇古怪但确实用处挺大的小玩意儿。

比如后来他始终贴身带在怀里的那副隐形眼镜。

天知道,我为了找到合适且不会伤害眼球的材料花费了多大功夫,更不要提在那之后,在一位擅长做这些手艺活儿的老人的指点下如何切割、打磨那些东西,浪费了多少原材料,失败的次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最后临近完成的时候,十根指头都出了血泡,掌根处也磨出了薄薄一层的黄色老茧。

为了给他做这样一副能够改变眼瞳颜色的镜片,我的视力硬是从原本的2.0下降到了我也不知道多差的程度,如同有人逆光站在我面前或者距离我超过三米以上,我都不得不眯起眼才能看得清晰。反正要是在现代,肯定是需要佩戴近视镜的。

原因很简单,倒不是做这些活计有多费眼力,而是用镊子夹着那东西在火苗上烤的时候,被突然窜起来的火焰燎到了眼睛。当时我整个左眼的眼睫毛都烧焦了,一连半个月,左边眼睛只要一睁开,就会控制不住的流眼泪,整日整夜的发酸发胀,夜里经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包括那一小瓶滋润眼睛的药液。原料里用到的每一滴水都是我亲自从竹叶尖儿上采来的。虽然王府里不缺任何珍稀药材,但因为这些东西最终都要用到他的眼睛里去,我不敢有一丝半点的马虎,更不敢让这些东西假以他人之手。

甚至连那只漆木盒子,都是我从那位老手艺人手里买来没上过色的原木盒子,一点点漆了色彩上去。最后,在那只盒子底部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用工具雕了一片红豆大小的船型叶片上去。

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自己能用那些材料制作出那样一副东西,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小说里讲的那些穿越女,画个图纸讲些原理就能制作出与现代社会相差无几的先进设备,在我亲身实践之后印证了统统都是狗屁不通!

想把现代社会有的种种高科技的玩意儿在古代时节拷贝,哪怕就是个山寨版的,也难如登天入海。让人为难的不是劳动力,不是灵活的头脑和精湛的手艺,而是原材料。

最后,当我把那盒东西双手奉上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凑巧赶上他搂着那位小国君两日前差人孝敬给他的美艳舞女。那女子承袭了西夏女子的艳丽容貌和泼辣性格,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我将那只木盒举过头顶的时候,她手里的茶碗突然一松,整盏热腾腾的奶子茶就这样顺着我高举的手兜头浇了下来。

隆冬的季节,刚盛出锅的奶子茶足以将人的皮肤烫伤起泡、留一辈子疤,我当时只觉得一股热气朝我扑面而来,也顾不得在他面前有什么失礼逾矩之处,手指抓紧那只盒子,另一条手臂挡在脸前,侧身就朝左侧滚了过去。

那碗茶最终只烫伤了我右手的一小块肌肤。我怕冷,身上衣裳穿的比一般人都厚实,外罩的料子挺括,还有着点防水的效用在,到底在关键时刻帮了些忙。

我没有留心去听她用西夏语跟他又说了些什么,语气柔媚而娇嗔,大概是在借机跟他撒娇吧。毕竟是学习不久的外语,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容易就从耳边溜走。估计要是换了汉语我就不会太好过了,即便不想听都能钻进人耳朵里去。

我没有去拍身上的茶渍,只是重新跪好,将那只盒子放在面前的地上,跟他简单的行了个礼,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西夏的冬天特别冷。只要稍微流点泪水出来,眼睛四周和脸上就仿佛针扎一样疼。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这样的生活状态,这样一份无望的感情,人还是活的麻木一点比较好。

只是当我漫无边际的走到马厩前时,那个总是喜欢穿白衣的年轻书生问我:“七七,你怎么又哭了?”

我认识他是在大约两个月前,听说他是和另外一些人同一拨从汴京过来的,接下来半年都会在西夏,跟在老板身边做事。然后到了下半年再回去汴京。

他是典型面冷心热的那种人。长相很古典,有着一双很漂亮很清澈的凤眼,皮肤很白,嘴唇的颜色淡淡的带点粉色,只是从来不怎么喜欢笑。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不少西夏国的年轻女孩子都围着他打转。她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觉得他特别有学问、有深度的样子。

说他面冷心热,是因为多数情况下我俩见面,彼此都没个好话。他说话很毒舌,而且总是引经据典,用各种成语典故堵得我没词儿。我在他面前也是难得的会流露出些真实情绪,所以虽然每次见面都吵,但我却还特别欠抽的接长不短去找他打发时间。

他最近迷上了骑马,晏王知道后特意差人给他淘换来一匹毛色纯白的纯种大宛马,所以他经常有事没事就来这儿跟这匹马喂草刷毛,骑着它出去溜达反倒是极少的。

我第一天看着的时候,笑他把坐骑当祖宗伺候,被他当即狠狠照着脑门弹了个响儿,教训我祖宗这种事哪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说,还是拿来跟畜生作比较。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来了这。听他这一说,才突然觉得脸颊上刺刺的疼,伸手一摸,那些水渍几乎都冻成霜花了。

他拉着我去他住的屋子,给我盛了碗新煮出来的菊花茶喝。西夏人这边倒不是特别注意男女之防,这样大白天的进出异性的房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不少人都知道我们俩经常在一处玩,几个年纪大的人也拿这事开过我的玩笑,但从来没人当过真就是了。

我在他的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喝了三碗茶,一个字都没说。

他坐在我的斜对面,距离已经超过了三米,而且大概因为喝茶时有水雾的缘故,我不太看得清他此时的表情。又稍微坐了一会儿,我也觉得有点尴尬,就起身跟他告辞。

他也没有挽留,只是在送我出院门的时候,跟我说:“七七,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条路上的。勉强的话,只能让自己磕的头破血流。”

那天是我第一次专注的盯着这个男人瞧。他真的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不少人都在开我和他的玩笑,另外一些人则认为我野心勃勃前途远大,只有他看出来,我做所有事的原因,从来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越来越得到晏王的赏识,跟在他身边做事的机会也多了许多,甚至有几次,他离开西夏去汴京、南下去两浙,都会把我带在身边。

如果你问他对我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变化,我想我的答案是,从来没有过。

三年里,从来没有一次,我感觉到他对我有星点的不同。

每一次他主动跟我讲话,都是为了解决某个难题,干掉哪个挡路的人,或者探讨我前不久研制出来的玩意儿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在他看来,大概我的利用价值还是相当值得当初的那票投资的。毕竟在这个时代,可不太容易能够找到我这样“全才”的人了。

大概在第三个年头的初秋,我们一行人,包括金子姐、徐梓溪、还有小二哥、蔷薇在内这一拨人,一起过去汴京绿纱坊。西夏国那边,碍眼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国君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并且依旧没有立后,而他母亲那边的势力也被晏王砍伐的差不太多。晏王殿下总算完成了当年老国君交予他的重托,虽然摄政王的头衔还在,总算可以安心放手了。

在到汴京后的第五天夜里,也是三年里唯一的一次,我和他发生了关系。

事情具体是怎么开始的,我已经记不大清了。原本我好好的站在一边跟他汇报着事情,并且说了一些有关酒肆未来拓展版图的建议,下一刻,不知怎么的,就被他抱到了身上。

这是我认识他之后,第二次被他如此亲密的抱在怀里。

第一次,也就是我俩初相识那晚,在山洞里。跟那一次相比,这一晚的经历,仿佛就是一个模糊懵懂的梦。

我只记得开始很疼,他看着我的眼色始终都冷冰冰的,做到一半的时候,我才知道外边有人。

他这次来汴京,身边没有带女人,我指的是那种为了发泄欲~望用的女人。他这个人向来都分的很清,像金子姐和蔷薇,长得再漂亮再风~骚,他也不会碰。不光因为他在这方面有洁癖,更重要的是,他永远不会碰一个被他归类为“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