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阵仗(1)

A

说起来大胆荣的招待还算不错,大冷的夜里,陆钟他们在海上吹了冷风,他带大家去打边炉。打边炉就是香港人的吃火锅,砂锅放在炭火上加热,里面滚着骨头和母鸡熬出来的汤底,不论是下鱼丸贡丸还是各式肉类,就算只加青菜也很美味。最重要的是,吃个热乎,胃肠暖了,全身都舒服。

陆钟他们晚饭是在西南饭店吃的鱼翅大餐,经过大半夜的折腾,肚里的存货早就消耗光了,热乎乎的菜让大家停不下筷子。大胆荣说这是接风酒,嘻嘻哈哈地跟陆钟他们开着玩笑,饭桌上的气氛好得有些不像话。陆钟偶尔一回头,看到身边另吃一桌的马仔们,一个个黑口黑面地盯着自己,刚刚放松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荣哥,以后能不能……”陆钟用眼神瞟瞟身后那帮马仔,跟大胆荣商量,“你知道,我们有两个人在你们手里,另外这笔买卖我们也有赚头,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跑。”

“对唔住,这是老板特别关照,我没法做主。今后他们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们,不是我不放心,就算是你们的安全出了问题,我们也要负责。”大胆荣表面上说得客气,但还是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不过你们需要什么,我一定尽量满足。”

事已至此,看来日后的交流也会有问题,陆钟今后跟梁融和单子凯三人不动声色地互望一眼,没再多说。

吃完东西,天已经快亮了,不过距离金行开门还有几个小时,大胆荣带陆钟他们去了附近的住处。那是一栋香港很常见的老式建筑,三楼,套房,房间不大,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过这些全都是从超市买来的大路货。单子凯和梁融平时用惯了好东西,对着这些挑剔得直摇头。另外屋里还有台不能上网的电脑和打印机,用来给陆钟他们做计划用。附近还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11,要买什么可以随时去,很方便。不方便的在于,大胆荣安排他的手下把隔壁和对面的房间都住满了,还在屋里安装了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控。

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一宿没睡,脑袋沾上枕头就打起了呼噜,全然不在乎身边还有人监视。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来吃点东西,大胆荣带着陆钟他们去了金店。

铜锣湾是香港繁华的商业区,香港最好的东西云集于此。不过正式进入金店前,陆钟让大胆荣带他们去附近的百货公司买了几套衣服。买得起首饰的人应该是有钱人,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头到脚不够一千块。这是陆钟的理由,也是梁融和单子凯的要求,大胆荣给他们预备的衣服都不够好,只能带他们去买百货公司。挑来挑去,陆钟他们的行头没有一样便宜的,买单时大胆荣很有点不爽。

不论打家劫舍小打小闹,还是抢银行金行干票大的,踩点不仅是首要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步骤。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引起店家的怀疑,还要在一定的时间内把该看的地方全都看到,一旦漏过什么细节,将来很可能导致任务失败。细节是魔鬼,这条准则放至天下皆可用,成王败寇生死攸关,都可能是小小的细节不够到位。

型男单子凯,商务男陆钟,宅男梁融,还有大胆荣的本色出演,一行人各自分开,装作陌生人先后进入金行,争取全方位观察。

那是老字号金行,全港有十多家分店,这家是总店,生意也最好。专业保安公司配置的全方位的防盗设施,天花板上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绝无盲点。另外柜台用的是双层防弹玻璃,大门入口和通往内部贵宾接待室的门,以及通往内部金库的门都有红外线防盗装置。最后大家先后离去,回到住地才开始讨论。

“不知道有没有内部监控室;不知道有多少保安,是否二十四小时轮值;不知道金库门型号;连金库门方向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就这样你们也想动手,干脆直接把我们杀了得了。”走出金行,陆钟一个劲地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大胆荣怕的就是这个。

“你不是说那些金子是有人送来的嘛,干脆路上把车搞了,省得麻烦。”单子凯斜了大胆荣一眼。

“不行,金子从银行出来有人押运,还有保险公司请的人一路看护,很难下手。”这次轮到大胆荣摇头了。

“只能从金行动手?”梁融为难地抱起双臂皱眉头。

“没错。”大胆荣使劲点头,“好在时间上还比较充裕,下个月的十号他们才进货,你们可以多准备准备。”

陆钟盯着大胆荣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好吧,去附近看看。”

对于专业人士来说,踩点绝非看一眼要下手的轻松活,而是把整个区域眼睛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全都扫一遍。想要更高的保险系数和收获更大,就必须要投入比同行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并不是像好莱坞电影里那样,只是进某个地方转转,拍几张照片就能搞定的,可能需要观察数天甚至数月。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陆钟他们走遍了那家金行附近方圆百米内所有建筑,但这仅仅是个开始,最后陆钟在一家快餐店门口站定,“把这家店租下来,租到下个月的二十五号。”

“租?你知道这一带的铺子租金多贵吗?铜锣湾的租金在全世界排第二,这家店生意好得很,怎么可能会租给别人?”大胆荣一听就觉得离谱,老板给他的钱当然越省越好,多出来的部分都是他赚的,白天买衣服早就心疼了,现在还要租下这家旺铺,那他可就没多少赚头了。

“干你们这行的,搞定一家铺子小意思吧,大胆哥。”单子凯着重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抢金行可不是抢劫路人,要做很多准备的。”梁融的口吻中也略带讥讽,暗示大胆荣只能抢劫路人。

“你问问老板吧。”梁融和单子凯把陆钟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陆钟只好让大胆荣找能做的主人问问。

大胆荣果然打了电话,不过不知道老板是心情不好还是觉得他办事不利,电话里骂得很厉害。老板声音很大,陆钟他们全都听到了,挂断电话,大胆荣的脸色很难看,他懒得再对这三个人笑了,无精打采地说:“还需要什么随时开清单。”

B

大胆荣让马仔们找上那家快餐店的老板,威胁老板如果报警就杀他全家,最后让他们把店铺以超低价租给了自己,租期为一个半月。

陆钟选择这里是有理由的,这家店和金行正好隔着半条街,不是正面相对,却方便看到金行门口。金行的工作人员,几点上班几点下班,晚上怎么安排,坐在店里就知道了。另外通过外卖,也是个很好的介入口。

梁融用卫生纸写了张纸条给陆钟,问他是不是有把握。陆钟拿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最终扔进了厕所,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不是自己选择的目标,不是自己的人手,完全陌生的环境,还被人监视,半点不自由。这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的方式,更不是他的选择,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为了老韩和司徒颖,他必须成功。

三天后,快餐店换上了新招牌,西式快餐店变成了中式茶餐厅,大胆荣当起了店里的老板,大老板从澳门派了个手艺好的大厨过来,陆钟、单子凯和梁融,连同几个马仔,都成了店里的伙计,小生意就这么做了起来。单子凯跑堂,有了他,店里多了不少女客人。梁融在收银台,负责收钱也负责监视店门口一个正对着金行门口的摄像头。陆钟负责送外卖,当然不是所有的外卖都送,他只送金行。事实上,生意好不好都无所谓,他们只要做好金行里工作人员的生意就好了。

新店开张,当然要做推广。这天傍晚,快到晚饭时间了,化名阿J的陆钟和化名迈克的单子凯,带着大大小小十多份便当,不请自入地进了金行,说是新店开张,老板为了做宣传,这顿免费请,还请大家多多光顾,给出意见。

“不知道你们多少人呢,所以就带了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单子凯显得格外殷勤,店内大部分售货员都是女的,一见到他眼睛都像上了光。

“不够的话就麻烦你们再跑一趟啰,靓仔你叫什么?”副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接过盒饭的时候还顺手摸了把单子凯的手。

单子凯一见她的胸牌,马上笑着跟她搭话,两人很快热络起来。陆钟只顾着帮忙清点人数,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一共有十四位售货员,正副两位经理,一位财务,八名保安。

“现在只有五个保安啊,其他的三个要不要吃饭呢?”陆钟接着这个机会赶紧打听保安的情况。

马上有人回答,有一个轮休,另外两个是晚上才上班,省了两个盒饭。

“那怎么行呢,晚上我再来跑一趟,送两份宵夜好了。”陆钟一边忙着给大家分发食物,还殷勤地问大家要不要饮料。

虽然食物没什么特别,也不算好吃,但有帅哥亲自送上门,又是免费,金行的工作人员积极性都高了不少。正好这个时间店里客人少,可以多聊几句,两名外卖小子只第一次见面就跟大家打得火热,约定今后的下午茶和午餐都在他们快餐店里叫。单子凯和陆钟也打趣说,将来有了老婆就来金行买龙凤镯,互相照顾生意。

做生意,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天金行的人又叫了东西吃,“阿J”和“麦克”很得大家欢心,没多久就跟店里的人打成一片。阿J打听到金行经理老陈喜欢打麻将,顺水推舟地跟大家约定,晚上收工后去茶餐厅打麻将。

白天看起来特别严肃的老陈,一上麻将桌上就像变了个人,不但跟女同事嘻嘻哈哈,手气还不错,当晚赢得最多。倒是吹牛说自己牌运超旺的阿J,一晚上输掉四千多,几乎是他半个月的工资。

“不行不行,明晚接着来,谁也不准躲。”阿J输得掏空了钱包,不依不饶地说。

“来就来,只怕老弟你还要多准备点钱呦。”老陈喜滋滋地把钱揣进口袋,亲热地拍拍阿J的肩膀。谁都喜欢给自己送钱的人,老陈已经看穿阿J水平臭嘴巴多,喜欢问东问西,人品却不错,应该不会赖账,将来可以常来往。

就这样一来二去,几天后,阿J在老陈嘴里听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金行去年曾经请过人来装修,并做了保险系统升级。那家公司就在相隔三条街的一栋写字楼里,按照行业惯例,这种为大客户设计的图纸一定会做存档保留,图纸现在一定还在设计公司。

“这张图纸可了不得,拿到手再做计划,可就不是盲人摸象了。那张图纸就像一张试卷,只要拿到题目我们就可以把各种安全问题一个个地解决。”陆钟丝毫没有夸张地对大胆荣说。

“这么重要的事,你赶快去办吧。”大胆荣一听,眼里放出了亮光。茶餐厅开了一星期,生意没少做进展却少之又少,每天还得打电话给大老板汇报,现在终于有突破能报喜了。

“不行,我有更重要的事。金行那边每天我得去送外卖,到时候要动手的人是我们,必须给人家看到我们天天在这里。”陆钟却摇摇头,这种小事其实是他懒得出手。

“你们不去,难道我去?”大胆荣脸色一沉。

“没错,你去,拿到这份图纸就像拿到了游乐场的入场券,你可要立头功了,老板那边肯定会很满意。”陆钟乖巧地解释。

第37章 大阵仗(2)

“你小子不会耍我吧。”大胆荣生性多疑,绝不轻信。

“我怎么敢呢,大胆哥,你带上人马放心地去吧。不过要记住,金行的设计图你拍照就行了,反而要带走几份其他单位的设计图。”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们报案,警察调查起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大胆哥最聪明了,你领导我们简直就是心服口服。”

大胆荣冷着脸看陆钟谄媚得有些夸张的笑,当然明白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个安排听起来不错,他马上打电话叫人来帮忙。

大胆荣的目光一离开,陆钟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这笑对他来说也有些失常,越是夸张的表情下面,越是失控的情绪。已经一个星期了,没有半点师父他们的消息,最多就是在电话里听到他们说的两句话:“我们还好。放心。”

“我们还好”是司徒颖说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是陆钟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无奈和勉强。大小姐的世界里只有好和不好,还好,这个词还是陆钟第一次听到。她一定是不好,可究竟有多不好,他都看不到。

每晚,他闭上眼睛总能回想起那晚和司徒颖在澳门小坟场里的画面。那么美的月光,那么美的姑娘,那个以真心待他的姑娘,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是他伤了她的心,这是命运的报复吗?现在她虽然什么都没做,却足以伤透他的心了。那种感觉就像无色无味的毒药,已经深入五脏六腑。

还有师父,师父说“放心”。陆钟能听出师父的声音里有着故作的成分,让陆钟放心,其实是他不放心陆钟。打劫金行,这可是老韩一辈子没有做过的事情,作为一个讲究风骨讲究门派规矩的正派老千,他当然不愿意徒弟们干出这种事。违背原则,比他被人胁迫更加痛苦。

除了陆钟,单子凯和梁融也很担心师父他们,嘴里虽然没说,但那忧心忡忡的眼神全都是一样的。可现在,完全不能联系上师父他们,这可怎么好?原本要抢一家金行就是难题了,现在他们脑子里又多了个更难的题目。

C

一夜没睡好,陆钟的眼圈发黑。大胆荣不在身边,他带着一班兄弟去那家设计公司了,不过虽然大胆荣不在,身边还是有其他人看守着他们。出门送外卖时,单子凯嘟囔了一句,声音很低,看守的人没听清,不过陆钟和梁融都听清楚了,他说不如去澳门。

陆钟也想去澳门,平时大胆荣总在身边,难得他今天不在,正好去把师父和司徒颖给救回来。可陆钟用目光暗示兄弟们别冲动,还是先稳住。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完全没把握,到目前为止,他们不能使用手机,店里的座机也只能接,要打出去必须在大胆荣的监视下,除了知道大胆荣混铜锣湾,连那位大老板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他住哪儿,又把师父他们关在哪里。贸贸然行动,除了浪费这个机会,还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再等等。”陆钟说得很轻,同时摇了摇头。他知道让大家失望了,但他比大家更担心更着急,所以他必须比所有人更冷静。

上午才开店不久,店里就来了不少吃早餐的客人,虽然东西并不怎么好吃,这条街的人气却是挡都挡不住,大家简直忙不过来。看守的马仔懒得帮忙,便去门外抽烟。他前脚刚出去,一个女人就进了店里,叫了碗餐蛋面和丝袜奶茶。

“你是……”女人盯着端盘子的帅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单子凯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女人,是当年在玫瑰夫人身边当保镖的曾洁,后来在北京搞定汪锦保的那笔大生意,她还客串过一次日本杀手。

“我来这边玩的,你们在做大生意?”曾洁惊喜地赶紧看看店内外,很快就发现了收银台上的梁融和跑堂的陆钟。

“甭提了,正倒霉呢。”单子凯无奈地看一眼门外守着的马仔,见他正忙着给哪个女人打电话,眉开眼笑,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于是赶紧让陆钟过来。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曾洁趁着年底打折季来香港扫货,而铜锣湾是血拼圣地,偏偏这么巧,大家碰上了。陆钟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拜托曾洁去一趟澳门,想办法找到老韩和司徒颖,跟这边取得联系,最好还能帮他们一把,早日脱身。

“我们眼下的任务,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不过我保证,你不会白干这笔,开个价吧。”

“都是朋友,咱不说钱,你就说说那边的线索,还有这里的联系方式。”曾洁的回答让陆钟放心,虽然只打过两次交道,但陆钟有种直觉,她身上隐约有种难得的正气,值得信任。

“在你去澳门前,我还想请你多帮个小忙。”陆钟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灵感。

“我办事你放心。”曾洁很MAN地笑笑。

看守的马仔进来前,曾洁已经端着奶茶离开,和每个吃完东西离开的人一样,没有引起马仔的注意。陆钟脸上恢复了容光,冲单子凯和梁融笑笑,“没说错吧,等等,机会就来了。”

上午十点半,大胆荣已经带着人马回来了,照相机里拍摄了金行的设计图。陆钟让梁融提前下班回宿舍,先做全图分析,晚上大家再讨论结果。

即时新闻里,外景记者报道:一帮蒙面古惑仔闯进设计公司持刀行凶,在他们的要挟下,公司人员不得不打开了资料库的大门,让他们进去。事后经过清点发现,资料库中少了两家位于将军澳和弥敦道的豪宅设计蓝图,还有一家在建的高尔夫俱乐部装修设计图。

“丢,明明跟他们说了不准报警,结果还搞上电视。”大胆荣看着电视不满地说。

“人家是没报警,只是报了电视台嘛。”单子凯在一边偷笑,“现在好了,那些豪宅的主人该睡不着了。”

“喂,我讲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大胆荣是典型的小人,他看出三个人中陆钟是做主的,就把单子凯和梁融当成普通马仔,别说连句好话都没有,平时也是呼来喝去。

单子凯不理他,冲陆钟做了个鬼脸,拎着外卖去了金行,那位女副经理对他格外青睐,每天下午茶不仅打电话来叫外卖,还特别叮嘱要麦克送。

这晚陆钟没找人打麻将,早早收工回宿舍,研究那张金行的图纸。看来看去,不能不赞叹金行的保安设施非常完善,那间金库更是整体密封,从天花板到地板,连同四面的墙壁,全部都是加厚的金属板。换句话来说,那简直就是个超大号保险柜,很难下手。根据金库大门的型号分析,梁融发现那锁是采用动态密码,每两天更改一次,密码只有总经理老陈能得到。不过整间金行也不是完全无从入手,因为金库位于地下室里,金库和一楼之间的连接走廊,只有短短的几米,却是最最薄弱的部分。

“如果我们挖一条地道,从茶餐厅通往金库走廊,说不定可以。”梁融在图纸上的走廊部分画了个大圈,把目光投向大胆荣,“一条可以容纳一个人爬行的地道,直径大概一米,不过从我们店里到金行,总长度有三十米,需要日夜不停地挖才行。”

“我们是黑社会,不是建筑工人。”大胆荣第一个反对。

“那就请人来啰。反正老板打电话来不会骂我们,计划我们做了,是你不配合。”单子凯冷笑着添油加醋。

“你考虑吧,这是唯一的办法。”陆钟并不需要大胆荣的同意,他知道老板会同意。

果然,当晚老板打电话来问起情况,大胆荣把挖地道的事一说,老板不但马上同意,还让大胆荣亲自督工,并加派人手。

茶餐厅厨房后面堆放食物的小仓库,变成了施工现场,小心地启开木地板,在水泥地面下挖出一个大洞。为了掩盖噪音,店里很大声地放着歌,除此之外,店里还坐满了汗流浃背的古惑仔,一旦有人累了就马上换人。这么一来,客人们根本不敢进来,基本上店里的生意只做金行的外卖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大胆荣满意地守在门口,指挥手下那帮小的们把挖出来的土用送外卖的箱子装好,运出去。

尽管如此,但进展还是缓慢,地下收不到GPS的定位信号,加上陆钟错误的直觉,这条地道终于还是挖偏了不少。第十二天,这条地下通道居然离谱地歪了至少三米,挖到了金行旁边的一个下水道口。

大胆荣亲自爬到下面去看了一眼,气得直咬牙,回到店里揪着陆钟的领子,就要动手打人。也难怪他会生气,距离行动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有几天,那批金子就要运到,现在地道挖歪了,再往回挖的话,很可能赶不及。

“现在就是不挖歪,地道也没用了。”陆钟并不挣脱,也不解释。

“你说什么?”大胆荣两只金鱼眼一鼓,眼中满是血丝,为了这条地道,他费了不少心。

陆钟指指大胆荣背后,挂在墙上的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铜锣湾一带的地下水系统即将更新,近期开工,争取春节前夕完工。大胆荣看得傻了眼,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计划没有变化快,除非你家老板有办法可以让他们不挖这条街,否则的话,我们也没办法。”陆钟挣脱大胆荣的手,坐到一边去。

大胆荣知道跟他多说也没办法,只能马上打电话去跟老板商量,看看能不能解决。陆钟万万没有想到,一直都在背后默许这一切的大老板,认为陆钟在耍他,动怒了。当晚就派人送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上老韩披头散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被打得鼻青脸肿,跟平时倜傥的形象判若两人。

“老板叫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样。否则的话,那个老不死的随时见阎王,那个女人,我们能让她爽得上天堂,也能让她痛得下地狱。”大胆荣扔下那张照片,冷冷地哼了一声。

“师父!”单子凯拾起照片的手在微微颤抖,梁融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那帮家伙太没人性,连老人家也不放过。

单子凯和梁融把目光投向陆钟,他的脸因为愤怒而通红,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丝毫不动。虽然兄弟们期望他说些什么,但最终他的嘴唇只是动了动,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这晚,陆钟做了个噩梦,梦中的老韩浑身是血,一帮面目模糊的人高举着刀子,在他身上切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把他的内脏捧出来。那帮人在狰狞地笑,笑声嚣张,他们捧起老韩的血肉往嘴里塞,跟野兽没什么两样。陆钟被那些人绑在椅子上,亲眼目睹这暴行,却丝毫不能阻止。

梦里司徒颖也出现了,她始终站在陆钟无法看清的方向,在她身后有一束强大刺眼的白光,她被那光束束缚,撕心裂肺地呼喊求救,朝陆钟伸出手,可还是不能抵抗光束的力量,整个人像是陷进光束组成的流沙,越来越小,最后光束消失,整个世界漆黑一片。他身上的绳索也消失了,他跪在地上,摸索着师父的身体,却只能摸到支离破碎的一堆血肉。他摸索着捧起师父的头颅,想看清楚,却闻到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雪茄味道。那味道如此真切,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陆钟猛然坐起才发现,自己还在大胆荣安排的住处,梦中的那场大哭,是他从未有过的,浑身是汗,连床单都湿透了,枕头也被泪水打湿一片。鼻息中隐约还有血腥味和雪茄味,真切得恍如现实。他没有起身下床,连动都没动,就那么坐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38章 港澳天地线(1)

A

“阿姐,今晚一起宵夜吧。”单子凯的声音慵懒带着暧昧,尽管被大胆荣盯着,也完全不影响他的实力发挥。

“麦克?”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好好好,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要不要我现在就请假出来?”

“不用那么急,我老板不许随便请假,还是晚上好了。”

“不行,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你送外卖来吧,我过来点单。”

挂断电话,可以看到那个老姑婆兴奋地冲出金行,已经朝着茶餐厅走来了。大胆荣嫉妒地把单子凯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酸酸地说:“你小子不去拉皮条真是浪费。”

这晚,单子凯成功地把老姑婆约了出去,当然并不是要在她身上入手,而是因为她手里有保险柜的钥匙。钥匙必须配合密码才能打开金库大门,密码被老陈拿着,不过单子凯已经趁着下午送外卖的机会,在金库门边的画框缝隙里留下了一粒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针孔摄像头,只要拿到钥匙,打开金库大门就不是难事了。

当晚,单子凯陪老姑婆吃宵夜时,趁机摸走了她公寓的钥匙,递给乔装改扮后在擦身而过的陆钟。老姑婆感觉到帅哥的手在自己身上流连,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刻献身,完全没发现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老姑婆发现之前,陆钟已经把钥匙交给路边上的面包车,梁融操作一台配钥匙机,现场复制。完事后,单子凯把钥匙放回了她的口袋。不过光这样还不行,单子凯还得继续牺牲,因为陆钟要带上新配的钥匙去一趟老姑婆的家,老姑婆把金库钥匙藏在家里。

大胆荣负责开面包车,一路上看着钥匙从无到有,再跟着他们闯进了老姑婆的家,用金属探测器把藏钥匙的地方找到,对陆钟他们终于有些佩服。相处了大半个月,之前不是扮演外卖小子就是指挥挖地道,第一次看到他们正经行动,让他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搞定那家金行,搞定三百公斤的金子并非痴人说梦,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担心的是,这几个小子原来那么能装,在一起二十多天,一直没觉得他们真有什么本事,还担心老板所托非人,搞不好连自己都要被拖累。没想到他们正经做起事来如此高效,他们本来就是骗子,万一最后关头被他们摆上一道,那可就玩完了。他心里多设了一道防,今后要更严密地监控三人,绝不容许他们私底下有任何交流。

陆钟从大胆荣看待自己的眼神中,读出了怀疑和防备,奈何深藏心底的计划还未最终完善,他不得不继续忍耐。金子得手后怎样逃过警方的监视和路人的注意,这是最大的问题。第二天,陆钟去金行送外卖时看到店里在为客人清洗金手链,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了。

正规金行都是用超声波清洗机为客人清洗首饰,但在不少路边摊的小作坊里,还是使用手工操作的办法,这个办法最关键的程序就是使用某种药水浸泡。那种药水,就是王水。王字,三横一竖,盐酸与硝酸的体积比为3:1,威力超强,连铂金和黄金都能溶解。不久前陆钟他们还用过,用来溶解某扇密室的小门。这种强酸同样也可以溶解金子,在大大小小的金店里,几乎所有重新焊接或者清洗的首饰全都会被这种特制的药水浸泡一遍。视时间长短,三四十多克的金链这么一泡,可能缩水七八克,链子上的金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到了药水里。

不少小金铺打出免费清洗的招牌,其实首饰被免费地一洗,很可能就被偷走价值上千的金子。同理,用这种办法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金子从金行里偷走,不过是药水用得多些。通过化工用品店,购买到大剂量的盐酸和硝酸也不难,最后再通过置换反应把药水里的金子取出来,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大胆荣听完这个办法,忍不住叫了声好,马上打电话给老板汇报。计划到了这一步,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大胆荣找来一位在金铺做过几十年的老师傅,教梁融配置药水和最后置换金子的方法,自己也跟在一边学。除了用王水溶金之外,陆钟还让大胆荣去准备体积跟三百公斤金条差不多的假金条,内里是铁块,外面镀上一层薄薄的金水,看起来金光闪亮和真的差不了许多。

按照陆钟的计划,金行那边的人也不能放松,他一如既往地跟老陈打麻将,而且越输越多越玩越大,半个多月,竟然输给他十多万。陆钟牌品极好,不论怎么输都决无怨言,绝不亏欠,每次都在桌上把钱付清,最多去金行送外卖的时候,借老陈的手机打打电话,因为他都没钱交电话费了。当然,每次这种时候陆钟打电话都是离开大胆荣的监视范围,所以他打电话的目标也可以更广泛,比如说,远在澳门的某个朋友。

距离行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关于怎样让王水接近金店的问题又有了新进展——潲水桶。陆钟让大胆荣去买了几十个大号带盖的塑料桶,另外再准备两辆中型货车,因为有茶餐厅在,就算晚上运输潲水被警察发现也很容易找到借口,其中一车是真潲水,走在前面,后面一车也有少量潲水,大部分却是王水,预算好,足够溶解三百公斤的金子。

大概是天意弄人,就在一切细节都计划好了以后,金行那边却又有新变化。预定一百公斤金条的集团客户决定提前一天取货,并且约好了下午三点,他们会派专人和专车过来取这批货。

这消息是陆钟在麻将桌上听老陈说起的,此时距离计划行动的日子不到三天了,预定的假金条还没有到,为了不引起注意,超大剂量的强酸订货也分成了好几家,目前只送了一半过来。大胆荣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原定是晚上的行动,看来只能提前到十号当天,白天了。

怎么办,难道真要光天化日之下拿着枪冲进去?这要是被抓到,老板肯定不会管的。大胆荣急得双手抓着头走来走去,像只没有目标的苍蝇,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跟老板汇报才好。万一搞砸这么大的买卖,别说是陆钟他们三个人,就连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胆哥,放松些,没什么大不了。”陆钟轻轻地拍了一下大胆荣的肩。

“怎么,你有办法?”大胆荣猛地回过头,恨不能看穿陆钟的五脏六腑。

“如果我手里有支哈瓦那的雪茄,可能会想得出办法。”关键时刻,陆钟倒是比平时轻松了不少,笑得耐人寻味。

大胆荣盯着陆钟狠狠地看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他搞的什么名堂,但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是假的,于是说:“好,你等着。”

铜锣湾,几乎汇集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雪茄也不难找到。半小时后,一盒价值四位数的哈瓦那雪茄到了陆钟的手里,他马上拆开包装分两支给单子凯和梁融。醇厚的烟叶在燃烧,浓郁的烟雾飘散在茶餐厅里,那熟悉的气味回来了,仿佛师父就在身边,陆钟闭上眼,美美地吸一口,让那馥郁的烟雾在口腔中和每一个细胞亲密接触。师父曾经说,尼古丁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享受,还有精神上的满足,每每遇上困难或者灵感缺乏,只需抽上一支,天大的难题也能解决。脑海中这些白色的烟雾仿佛凝聚在一起组成老韩的面容,师父在半空中菩萨般微笑,对他说:“别急,问题只有一个,办法永远比问题多。”

是啊,办法永远比问题多。这句话师父告诉过陆钟,陆钟也告诉过小禾。就在这句话在脑海中回荡的瞬间,陆钟脑子里那一连串的小灵感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条联系起来,一个轮廓分明的计划成型了,一切的不确定都变成了确定,睁开眼,他满足地笑了。单子凯和梁融看着他,不用说一个字也能看出,那个熟悉的六哥,回来了。

“小子,别光顾着享受,快说你的计划。”大胆荣可没那么好耐心,黑着脸喝道。

“别急,耐心是种美德。”陆钟这些日子以来那种完全不在状态的状态忽然消失,元神归位,“计划当然有,不过我希望你先打个电话给老板,请他好好照顾那两位贵客。”

B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在乎你是谁,不过我要你搞清楚,你跟街上那些便宜卖的女人一样,不过是一堆骨头一层皮肉。别在我面前装清高,老子要玩你是分分钟的事,老子要是不乐意玩你了,你就可以去哭了,我不会把你卖到钵兰街那种地方,钱太少。我会把你卖到欧洲的私人俱乐部,你死都想不出自己会被人怎么玩。他们会斩断你的手脚,把你变成海豚人,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脖子上拴着铁链,只能趴在地上当一辈子人形玩具。给我清醒点,下次再见到你还是这个贱样我就真的把你卖掉!”

鎏金的大门被用力关上,那个人的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就像他悄无声息地来。司徒颖被关在这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那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强忍住的泪水决堤般奔涌而下,这一辈子的泪水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的泪水多,她没办法不哭,这是她唯一可以发泄的方式了。她试过砸门,砸窗,砸任何砸得到的东西,但这么做无济于事,只能换来的是那个人的毒打。她已经饿了三天,拼了命也打不过他。

第39章 港澳天地线(2)

除了自己,她还担心干爹,那个人把她和干爹隔离了,听起来干爹就在隔壁,他们打他,打得厉害。可就算她在这边把头都撞破了,也撞不开墙。镜子里的她是那么陌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容憔悴,那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她。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她不能驾驭的男人,也没有能命令她的人,除非她心甘情愿去做一件事,否则谁也不能强迫她,就连她的父母也不能。每个人都娇纵她,由她的性子,从她出生以来就是这样,可是现在……她最在乎的那个男人已经拒绝了她,追根溯源,那一晚就是她失败的起点。世界从白的变成了黑的,一切规则都变了,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她更难忍受精神上的挫败。如果从一开始那个人就要了她的命就好了,那也比不上现在的痛苦。

那个人简直是穿着礼服的畜生。接受那个人的存在,对于从未受过挫折的大小姐来说已经足够沉重了,更难忍受的是那个人说的话,在现在的情况下似乎并无道理。她的傲气,她的自尊,在力量更强大的人眼里简直不足一提。自杀吗?并不是没有勇气,如果没有干爹,她真的宁可就这样死去。虽然被打败了,但她还是个有担当的女人,力量再微薄也要坚持下去,不到最后一分钟决不放弃。

司徒颖哭着睡着,睡着了又接着哭,房间的窗户被封了,看不见外面一丝一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又来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任性地发脾气,她只是问,能不能让她见见干爹。

“想明白了就好。只要你能让我高兴,我可以考虑让你见见那个老不死的,说不定你还能赶上听到遗言。”

“你不能伤害他,你答应过的,会好好照顾我们。”

“这个游戏是我设计的,游戏规则当然也是我来定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会让你知道,不过你要是继续不听话,就连遗言都听不到了。想见你干爹,让我看看有多少诚意。”

司徒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趟过脸颊流入冰冷的心。她告诉自己必须忍耐,耻辱也好,痛苦也罢,人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玩到底。

那个人很满意这匹烈马终于被他驯服,他也让司徒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老韩。他是个真正的虐待狂,他人的痛苦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快乐,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制造这种快乐让自己满足。

司徒颖要求自己照顾干爹,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子没有半点杀伤力,那个人不屑地同意了这个要求。为了能够活下去,司徒颖开始吃饭了,正是这个进展让她获得了希望。那时候她已经变得很驯服了,那个人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些,曾洁才有假扮服务员的机会走进这个房间,整理房间。

“好在你一直待在酒店,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去找你。”曾洁看着憔悴的司徒颖,这个眼中无神的女人,跟她印象中那个泼辣无敌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当司徒颖终于弄清曾洁是陆钟派来救他们时,脸上僵硬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点。自从被关进这个房间,她哭过闹过就是没有笑过。听完曾洁几句简单的介绍,她这才知道陆钟他们究竟干什么去了,人又在哪里。

“你要跟陆钟说句话吗?”曾洁掏出了手机,她要尽快跟那边取得联系,陆钟会再给出她进一步的计划。电话很快接通了,曾洁换上不带感情色彩的口气:“我要叫外卖。”

C

“刚才你抽雪茄的样子,像死了师父。”单子凯伸出大拇指,冲着小声陆钟说。

“是啊,刚才我还以为你被师父附身了呢,害得我好担心。”梁融也又惊又喜。

“喂,别浪费时间了,我要听计划!计划!”大胆荣才不在乎这些,他用力地拍着桌子试图把这些废话终止。

“OK,计划是这样的,只能白天行动,我们就只好扮成真正的劫匪进金行打劫了。”陆钟轻轻地吐出一串白雾,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玩我啊,这么没技术含量的话还要你们来做什么,我们自己就可以搞定。”大胆荣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大阴谋,一听这话失望了,马上出手夺过陆钟手里的雪茄。

“有部好莱坞的电影《局内人》,你看过吗?”陆钟不骄不躁,笑眯眯地从大胆荣手里拿回雪茄。

“老子只看功夫片、A片,少废话,直接说主题。”大胆荣一听好像有戏,再次被吊起了胃口。

陆钟和单子凯梁融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立刻心知肚明,脸上露出那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那部电影里,一帮劫匪光天化日之下,穿着遮挡住全身的防化服进了银行,把银行大门锁好后,他们命令全体人质交出手机,并换上他们带来的同一款式连身衣。抢劫完成后,劫匪换上跟人质同色的连身衣,混在人质中一起走出银行。但是随后警方发现劫匪们的枪都是假的,被打死的人质也是假的,不过是衣服上安装了类似道具的血袋,甚至连银行里的钱都一分未少,这起劫案除了一帮貌似劫匪的人闹出了大动静外,本质上根本就不存在。

“电影中,这帮劫匪并不是真的没有带走东西,他们其实是奉命去保险柜里拿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最终他们成功了,而且躲过了警察的视线。这个计划最成功的部分在于,从始至终劫匪们都没有露过面,人质和警察根本不知道谁是劫匪,连嫌疑人都没有,不能定罪。”陆钟说完这一大通话,大胆荣的表情早已由强烈质疑变成了听的入迷最后变成了心悦诚服。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学他们一样,穿得严严实实混进去当人质?”大胆荣试探着问。

陆钟顿了顿,歪过头东瞧西看,顾左右而言他,“说这么多话好口干啊。”

大胆荣这个贱人,马上乖巧地跑去为陆钟倒了杯茶,可陆钟还是不满意,他只好又给单子凯和梁融一人倒了一杯,脸上堆满了笑,心里却骂翻了天,除了大老板,他还从没这样伺候过谁。

“现在可以说了吗?”

“大胆哥对我们这么好,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钟脸上多云转晴,正色道:“原本我让你准备的假金条,是为了扔在和我们离开方向相反的路上,把警察的注意力移开。但计划改在白天,这样行不通了。你叫人去买五十万的假币,到时候站在附近两个路口的大厦天台上往下扔,白天这里本来就人多,看到有钱捡则人肯定更多,到时候路一堵,警车也没那么快过来,可以给我们争取多些时间离开。至于那些假金条,我们把真金条弄出去后,把假金条放在金行门口,也可以再争取一些时间。等到他们发现金条有问题时,我们已经开着装满金水的潲水车走得很远了。”

陆钟说完,又在纸上画了个详细的步骤图给大家看,把每一个细节又重述了一遍。

“劫匪你们当,我带几个兄弟先进去,潜伏着作为人质,做内应。”大胆荣沉默良久,最后说出这么一句。

提前当人质的人相对更安全些,金行的人知道大胆荣是茶餐厅老板,到时候即便有警方录口供他也会因为有人证而相对安全,被排除嫌疑的几率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