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违规过。”齐达伦和所有贪官一个样,把命看得最重。

“现在请你详细地说一说,有过几位合作者,一共受贿过多少钱。”白大褂威严地问道。

“这……”这种事齐达伦怎么好开口,不过一看到那闪着银光的针头,他立刻屈服了:“我说,我说。”

足足半个小时,齐达伦挤牙膏似的,交代了近几年的受贿经过,不过他并不知道,就在那盏超亮的聚光灯后面,还有个正在运作的高分辨率专业摄像机。等他交代完大部分罪行,最后白大褂走出了那片强光,齐达伦看到他脸上戴着墨镜,蓄着两撇小胡子。

“是你?你不是吴……”齐达伦认出这是上次开普桑把他撞伤的那个人,刚想说他是吴仁义的人,仁义两个字还没说完,一块洒满了乙醚的手帕再次掩住了口鼻,他翻翻眼皮,昏迷过去。

D

“小张,大堂有快递,等你去签收。”走廊上,有人冒出个脑袋,冲办公室里的小张喊了一声。

“哦。”小张应了一声,马上站起身来。可一起身又觉得奇怪,刚才是谁跟自己说话呢?那人面生得很。不过电视台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就是人事科的也不能保证所有同事都认识。反正去一趟大堂也不用多久,一会儿回来再送新闻也来得及。

就在小张走出办公室后,刚刚喊他的那个人身影一闪,进了办公室。这个时间段正好没有旁人,此人坐在小张的椅子上,飞快地从怀里掏出U盘插进电脑的USB接口,把一个视频文件覆盖了几分钟后要播出的本地新闻。

几分钟后,白跑了一趟的小张气冲冲地回来,距离新闻开播只有不到三分钟了,他得尽快把节目送去演播大厅。

“各位观众大家好,又到了每天和您见面的本市新闻时间,今天我们的主要新闻有。”主持人对着镜头正在说着每天重复的台词,现在镜头切到了录制节目部分,和平时的新闻不一样的是,屏幕上没有出现平时每天都会出来的新闻快读部分,而是出现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

“我叫齐达伦,犯过错,在领导岗位的这些年来,我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自己牟利。我结交了许多房地产开发商,私下里有过许多交易,仅去年临县开发区一块地,我就收了六百多万,还有……”

导播和制片都傻眼了,导演喊了好几声咔,导播才慌乱地按下暂停键掐掉这段视频,把广告插播进来。

“这是谁搞的?还想不想混了?”导演气急败坏地冲着手下们一通吼,可是已经晚了,节目已经播出了几十秒,马上有观众打电话到电视台来了,很快,全电视台的热线电话都被打爆,可谁也说不出刚才电视里的人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本地最火爆的市民论坛上,也被人贴出了全程长达四十五分钟的无马赛克高清晰的真人自述视频。马上有人转帖,不少回帖的观众还说要人肉这两个视频里的男人。整个论坛都快被这条帖子搞得瘫痪,只过了半个小时,这则视频就被管理员删除了。

不过这也不能阻挡这则视频在手机上的流行,最先收到这则群发式彩信的是齐达伦单位的人,很快就有想扳倒他,取而代之的下属开始转发。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认识齐达伦的人,都看到了这条彩信。

事非自然必有因。纪检部门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单位,得知齐达伦正在住院后,立刻派人去医院调查。与此同时,视频的另一个主人公,吴仁义,也被警方请去了喝茶,要调查他们公司的账本,以及严查之前的全部账目,包括去年年底那笔拆迁补偿款的落实情况。第二天,市里领导特批成立专案组,严查该系统内所有可能涉及权钱交易的负责人,要在全系统内来一次反腐大调查。

吴仁义不在家,吴天宝和他老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有警方的调查人员来过家里,不但给他们录过口供,连家里所有佣人都录过口供。在结案前,全家人都不许离开市区。吴天宝的老妈急得病倒了,吴天宝陪着老妈去医院,本想打电话给赵大宝来帮忙照应一下,可赵大宝的手机却总是不在服务区。

吴家大宅里,只剩下人心惶惶的几个佣人。偏偏少爷不在家的下午,又有警察上门了。

“这是搜查令,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为首的一位女警官严肃地说着,亮出一张证明。

佣人们还没看仔细,女警官已经不耐烦地把搜查令收起来了,带着两名男手下进了屋。这已经不是警方第一次进来了,佣人们也没怀疑,反倒为自己的前途担心起来,听说主人的银行账户都给冻结了,不知道这个月的工资还够不够钱发。不敢阻拦警察,他们都留在院子里等。

半小时后,女警官似乎一无所获,带着两手空空的手下匆匆离去。临走前还交代佣人们,这两天随时可能来人搜查,屋里要二十四小时有人,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否则的话,都算破坏证物罪。

佣人们恨不能早日离开,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目送着警官开着车离开。

E

陆钟脱下从干洗店“借”来的真警服,从怀里掏出一本变成了褐黄色的小册子。这本书被师父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几十年过去,老宅几经易主,却从无人发现这个秘密。

“这就是英耀篇?”单子凯凑过来瞧了一眼。

陆钟点点头,虔诚地把书放在自己胸口上,闭着眼,在心中默默呼唤着师父:您的宝贝终于到手了。

如果说千门红宝书《阿宝篇》是讲理的,讲当一个优秀的老千需要懂得的道理,其他三卷《扎飞篇》《军马篇》和这本《英耀篇》就都是讲术的,具体怎样当一个好老千。三卷秘籍中,《英耀篇》尤为重要。英指家底,自身之意;耀是用非常高明之手法获得。英耀二字合起来,就是讲述如何用高明的手法,让对方吐露自己的家底和身世。

知道一个人的过去,就能预知和设计他的未来,就连老韩自己,也只学过这一卷《英耀篇》,却能行走江湖一辈子,足以看出此秘籍之精妙。回到酒店,陆钟认认真真地焚香净手,对着师傅的骨灰这才敢打开《英耀篇》,细细看来。

第34章 狗咬狗(3)

一入门先观来意,既闲言切莫踌躇,天来问追欲追责,追来问天为天忧。八问七,喜者欲凭子贵,怨者实为七愁。七问八,非八有事定然子息艰难,士子问前程生孙为近古,迭迭问此件定然此件缺,频频问原因其中定有因。一片真诚自说慕名教,此人乃是一哥。笑问请看我贱相如何,此人若非火底就是畜生。砂砾丛中辨金石,衣冠队内别鱼龙。僧道纵清不忘利欲,庙廊达士志在山林,初贵者志极高超,久困者志无远大,聪明之手家业常寒,百拙之夫财终不匮,眉精眼锐白手兴家之人,碌碌无能终生工水之辈,破落户穷不离鞋袜,新发家初起好炫金饰,神闇额光不是孤孀亦弃妇,妖姿媚笑倘非花底定宠姬,满口好对好久居高位,连声是是是出身卑微,面带愁容而心神不定家有祸事,招子闪烁而故作安祥祸发自身,好勇斗狠多遭横死,怯懦无能常受人欺,志大才疏终生咄咄空把恨、才篇性执不遭大祸亦奇穷,治世重父学之士,乱世发草莽英雄,通商大吧竞工商,穷乡僻壤争林田,急打慢千,轻敲而响卖,隆卖齐施敲打审千平用。十千九响十隆十成,敲其天而推其比,审其一而知其三。一敲即应不妨打蛇随棍上,再敲不吐仍妨拨草以寻蛇。先千后隆无往不利,有千无隆帝寿之材,无千不响无隆不成。学者可执其端而理其绪,举一隅而知三隅,随机应变鬼神莫测,分寸已定任意纵横,慎重传人师门不出帝寿。斯篇玩熟定教四海扬名。

陆钟翻看两页,只见通篇都是端正的颜体小楷,每一句话都是用江湖上的老切口写成,若是外行,就算拿到也看不明白,就算资历浅些的同行,也未必能懂。细细看来,文中归纳英耀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审、敲、打、千、隆、卖,六个法门。

审,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敲,是旁敲侧击的意思。打是趁人不备,忽然发问,让“一哥”自己泄露真相。千就是连哄带骗,刺激恐吓,营造心理优势。隆是褒扬赞美加安慰鼓励,卖,就是掌握对方的底细后,从容冷静地和盘托出,令“一哥”折服。

早期的江相派中人,大多以相士身份行走江湖,虽然只是说的看相的学问,但其实也是讲的如何跟“一哥”打交道。说法虽然不同,目的全都一样,那就是获得对方信任,笼络人心。六个法门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搭配结合使用,运用娴熟,“一哥”就乖乖地听话,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了。

陆钟细细地翻看着这本秘籍,发觉师父行事的许多方法和秘籍中交代一样,许多曾经有些困惑的细节,在这最后一本秘籍上算是了然大悟,那感觉就如降龙十八掌练到了最后一重。虽然师父已经不在身边,但他老人家留下的这本秘籍教会了陆钟应该学到的东西,他是真的可以出师了。

合上秘籍,陆钟不由得想起了神叨叨前辈所说的那套解读模版,如果真有那套模版,是否真能学会经天纬地之才呢?大概只有老天才知道了,经历了周遭种种,他已经有心无力,不想再做奔波。

F

陆钟正想着心事,那边兄弟们已经结束了最后的扫尾工作,回来了。

“最新消息,纪委查到齐达伦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募捐帐号转了一千万,觉得很奇怪。”司徒颖摘下头上的齐肩短发,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卸妆,这些天来她扮演小米,交了几千块学费进入成教部重新当大学生,感觉很不错。她然没有真当过小姐,也没收过吴仁义的两万块,给齐浩哲讲的只不过是早就编好的台词,结果白赚了十万块。

“当然,如果他们查到他把五百万分五次转给孩子回家基金会,会觉得更奇怪。”曾洁这次扮演稳重端庄的杨女士,跟踪了齐达伦两天后,在一家茶馆里假装摔倒,手里的资料掉得满地都是,正好被齐达伦碰见,帮她捡起资料时,正好看到了她的公司资料和客户名单,因此二人结识。一边跟吴仁义搭帮洗黑钱,一边以移民专家的身份跟齐达伦接触,两边套话。曾洁入行不久,年纪却最大,作为资深新人获得了奸商和贪官的双方认可,这次的表现可圈可点。

“可是咱们这一单,没收到一分钱,真的算白做了吗?”何小宝提到了钱。

“当然没白做,等到吴仁义的账目调查清楚,村民们会拿到应得的赔偿款,那可是几千万,足够他们每家每户都买上新房子,好好过日子的了。这件事闹得挺大,其他贪官们,至少一两年内都不太敢受贿,全城其他地产商们,也得提心吊胆好一阵子。”梁融这次扮演的大牌的“乔博士”,另外担任全程造型,成功地塑造了单子凯的伪娘和司徒颖的90后美少女形象。

“六哥,我是说,咱们真没一分钱收入?”何小宝还是惦记着钱,他假扮赵大宝,跟拉风党的人混在一起,更是获得了吴天宝的信任。是他数次进入吴家,留下了摄像头和窃听器,这才知道吴仁义在家里藏了些账本的秘密。因为看过账本,陆钟才得以安排六百八十万和两千四百九十八万。

“你们觉得遗憾吗?”陆钟转过头去看向其他人,不论其他人什么感觉,总之这次他扮演小胡子杀手,超爽。

单子凯,梁融,司徒颖,曾洁,全都表示无所谓。

“我也没什么遗憾的,就是,只是,这是我跟您干的第一笔买卖。”何小宝敏感地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

“记住,老千和骗子的区别还在于,骗子们每笔都想着为自己赚钱,老千就不一定了,老千做事不一定是为了钱,有时候做件好事,比赚钱了还满足。”陆钟板起脸来说道。

“就像吴仁义吗?第一次大着胆子跟齐达伦对骂,一定爽歪了。”何小宝挠挠头,想起了在监控镜头前看到的画面。吴仁义并不知道,他的手机早就被监听了,每次出门都有人跟踪。

“现在最伤脑筋的应该是警察,等到他们从齐达伦那里查到死掉的伪娘,还有小胡子杀手的时候,该去哪里找尸体呢?”单子凯这次的自毁式出演,让这场好戏从一开场就达到了高潮。齐达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亲手拖下车的男人竟然没死,甚至之前那晚狂欢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单子凯和司徒颖当然也没吃什么摇头丸,只是两颗维生素片罢了,倒是给齐达伦喝的那瓶小酒里,下了不少料,所以他一喝就倒。算准了时间,在齐达伦第二天苏醒之前,司徒颖用一瓶干冰对着单子凯身上喷了一阵,再用几片专业级凝胶假皮贴在颈动脉和手腕脉门处。等到齐达伦被照相机的闪光灯唤醒,伸手试探单子凯鼻息的时候,屏住呼吸,再一摸脉搏全无,魂都快吓飞了,哪里来得及细看究竟怎么回事。再后来,单子凯还画了个死尸妆,拍下照片,由陆钟假扮成医护人员,趁着齐达伦住院的第一天,来往人多,把照片放进了口袋里的记事本中。

“要是连吴仁义也说杀手是小胡子,警察会不会觉得这两个人串供了耍他们呢?”梁融从化妆包里拈出一条假的小胡子贴着玩,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最后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忙着当杀手当恐怖医生,忙着混进电视台时,老大让我和曾洁单独执行了一个任务。”

“我们以拍卖公司高层的身份,联系了市内的好几个地产商。告诉他们齐达伦即将倒台,这事是有内部的人在操作,齐达伦经手签出的问题土地会被查处,政府将取消这些交易,重新拍卖。只有事先报名,交付两百万诚意金登记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新一轮的拍卖。拍卖会将在案件结案后第一时间召开,我们公司会负责拍卖会所有流程。”曾洁很详细地介绍了任务过程。

“那些地产商大多看到过我们和吴仁义还有齐达伦来往,当然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接到这个消息很意外,不过两天后,他们亲眼看到了齐达伦和吴仁义出事,对我们的话深信不疑,截至今天上午,已经有四家地产公司表示愿意参加竞拍,我们的账户上,已经有了八百万。”梁融打开手机银行,登陆那个账户,给大家看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数字。

“是芬姐的拍卖公司带来的灵感,咱们就搂兔子顺便打了把草,反正这些地产商的钱赚得黑。”陆钟轻描淡写地笑笑,好像赚的不是八百万,而是八万块。

“老大万岁!”何小宝兴奋得振臂高呼。

“就只有一个人万岁,我们呢?”司徒颖可不干了,不满地反问道。

“司徒姐万岁!凯子哥万岁!曾姐万岁!胖哥万岁!”何小宝激动得围着大家跑了两圈。

“对了,这几天我看你一回来就跟你曾姐腻在一起,是不是姐弟恋呀。”梁融冷不丁冒出一句,他虽然不多话,这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吗?刚进门就闹绯闻,可以呀小子。”单子凯幸灾乐祸地拍拍何小宝的肩。

“误会,曾姐那么厉害,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儿呀。”何小宝赶紧解释。

“别解释,越描越黑。”司徒颖乐得看这小子着急。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队伍里的人不能谈恋爱,这是规矩。”作为老大,陆钟得表个态。

“我真没跟曾姐那个啥,就是想求她教我两手来着,那天你们不也看到了嘛,我把齐浩哲揍得多痛快。”这些天,何小宝的确跟曾洁来往得比较密切,不过他是真的学到了几招挺管用的拳脚功夫。

“好了,知道就行,我们也就逗逗你,新人进来,照规矩都得被大家当活宝逗上三年。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就做好思想准备吧。”陆钟半真半假地说。

“天呐,这是真的?”何小宝惊讶地问。

“不信你问他们。”陆钟赶紧板起脸来。

“哥,姐,你们告诉我,是真的吗?”何小宝笑嘻嘻地追着大家问,可大家也都笑眯眯地谁也不告诉他,大家追打笑骂。

成功的喜悦让这个下午变得十分愉快,看着亲爱的兄弟们,手里捧着师父唯一的遗物《英耀篇》,陆钟的心情不再沉重。就像现在这样,自己能赚钱,但能帮老百姓们做点他们做不到的事,不也挺好吗。师父说过,将来的路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去走,也许,这条路一直都在脚下,只是他从未意识到,可以继续这样走下去。

一切都好,唯一的不妥,就是司徒颖。她说过,将干爹的骨灰送回上海安葬后,她就退出江湖,回家当大小姐。难道这种刺激又充实的生活,对她来说真的失去了吸引力?难道自己,已经不再值得她留下来了吗?

他朝着司徒颖看去,正好碰上司徒颖也远远地注视着他,两个眼神刚一碰撞,火花都来不及闪出,司徒颖就收回了目光。女人心,海底针。陆钟能猜透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的念头,唯独不能猜透这个至今为止,除了母亲之外,最让他在乎的女人。

第35章 身陷囹圄(1)

A

报纸上已经登出了大幅报道,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贪官和奸商互相揭发的视频门,已经有了初步进展,可以确定的是,去年年底的临县开发区土地征收过程严重违规,不仅涉及权钱交易,所有村民都没拿到应得的征地款,就被扒了房子,以至于村民们只能住帐篷。政府新闻发言人表示,已经冻结吴仁义和齐达伦的全部账户,大部分赃款尚未转移,会尽快帮村民们补发征地款项,并进一步深查深挖其他该系统内的大小蛀虫。

事情已经办妥,秘籍也已经取得,没理由再在南京待下去,得尽快赶去上海。

从南京到上海,走高速四小时就能到,可是陆钟一反常态,偏偏挑了吃过午饭才动身,而且还不让走高速走省级公路。算算时间,等大家赶到上海,大半个下午都要过去了,找地方落脚,还得找地方吃饭,这一天做不成多少事。这不是陆钟的作风,他不会做这样浪费时间的计划,但是今天不同。一旦把事情办妥,司徒颖就要走了。他是真舍不得,可开口挽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他说,她也不一定能答应。

大家都在车上,有些话还真不方便说,可能共同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再不说,怕是要没机会了。咳咳,陆钟有意无意地咳嗽,试图引起司徒颖的注意。司徒颖抱着师父的骨灰盒,无动于衷地看着窗外。

“去过上海,大小姐可能要回家,大家没什么想说的吗?”陆钟不好意思自己挽留,只好把话题引到大家身上。

“司徒姐,你要退出江湖?”何小宝惊讶地问道。

司徒颖不做声,微微点了点头。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呀?姐你那么厉害,要真退出,绝对全国男性‘一哥’最大的损失。”何小宝调皮地反转过身子,问道。

“臭小子,这是夸我吗?”司徒颖摆出大姐头的架势,反问道。

“不走行吗?我舍不得你。”梁融出言挽留。

“我也舍不得你,你要是走了,全国最拉风的视觉系老千二人组就算完蛋了。”单子凯跟司徒颖也搭档惯了,虽然被长期压迫,但这么多年的同门之情的确深厚。

“妹子,真的不能再多待一阵子吗?我跟小何才刚刚加入,还不算太懂行,你要是这时候退出了,绝对是这支队伍最大的损失。”曾洁真诚地说。

“我知道大家对我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决定我考虑过很久,而且早就跟陆钟说过,相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来的事,不用太担心。”说到这里,司徒颖终于看了陆钟一眼,只不过目光的接触是在后视镜的折射下发生的,显得有些不自然。

“其实……”陆钟满肚子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几乎顶到了喉咙,最后关头,却又说不出口了。他看着后视镜里,司徒颖失望地垂下眼帘,重又看向窗外,别走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单子凯来了个急刹车,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惯性带得离开了座位,好在司徒颖一直紧紧地抱着骨灰盒,否则的话,老韩的骨灰很可能撒得满车都是了。

“出事了!”单子凯扔下这句话,就冲下了车。

本来走得好好的,前方也没多少车,可就在刚才,路边忽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摩托车要过马路,也不知有没有撞上,车内的人都没感觉到碰撞,但是摩托车倒在了地上,骑车的男人也就大叫着滚到了地上,嗷嗷地叫起疼来。

这一带是城乡结合部,路边都是菜地和大片的山,骑摩托车的人八成是附近村民。万一真的撞伤了本地农民,后果可大可小。万一这人的叫声喊来了村民,大家很可能被团团围住,不诈个几万几十万的数村民们可不会罢休。

单子凯去看倒在一边的摩托车,陆钟来到那个正在哭爹喊娘抱着腿叫疼的男人面前,弯下腰认真地看了几眼。那男人显然是感觉到了自己被人打量,却依然不乱节拍地继续嚎叫。世界上这样嚎叫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受了重伤,痛不欲生的男人,另一种是装出来的,完全没伤也不痛,这种人就是碰瓷的。

陆钟才看了几秒钟就发现问题了,这小子不够专业,相当不专业。

碰瓷可以算得上高级诈骗行为艺术,对智力和体力有双重要求。不是随便谁都能玩碰瓷的,必须通过许多次身体力行的练习,掌握好撞车时的角度和力度,还有倒地时的位置,要恰好能拦住车轮,又不至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形成威胁。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至少有五千人曾经从事,或者正在从事碰瓷这门古老的传统骗术。最末流的就是把假碰瓷变成了真事故,刚入行的新人,技艺不精,很可能第一次出手就伤了自己。真正的高手,却能把一场貌似车祸却不是车祸的事故,演绎得轰轰烈烈令肇事司机叹为观止。

虽然陆钟没干过碰瓷,但听师父说过,几十年前,他老人家还在混上海滩时,师爸门下有位相当不起眼的大爷,专靠碰瓷维生。专业碰瓷,首先穿着就有讲究,不能穿得太坏,显得人没档次,人家不会赔多少钱;也不能穿得太好,真正有档次的人不屑于当街痛哭和撒泼。第二重要的地方,就是出事地点,通常以城区内的小街小巷为主,这种地方容易刮蹭,也容易引起路人围观。第三,就是演技,什么时候该摔,把假摔摔得比真摔还像那么回事,又什么时候该哭,该怎么哭,怎么喊疼,这都有技巧。第四,那就是要备好装备了。那位专业碰瓷的大爷,每次出工都带一个灌满鸡血的鱼鳔,藏在嘴里,出事后咬破鱼鳔先吐口鲜血,那视觉效果格外惊悚。第五,得靠天份和苦练了,古代没有汽车,碰瓷的大多撞马和马车,到了民国那会儿才有汽车。大部分干这行的,都得练些外门功夫,最好能连硬气功一起练,能被撞得飞出去老远,或者在地上打上好几个滚也丝毫无损。

以上几点,面前这位乡村摩托车手没有一点做到,穿劣质的假皮夹克,被车撞了连点缓冲和反应时间都没有,倒在地上就开始嚎,身上也没见红,太不专业了。

B

“哥们儿,演过了,你这假摔也太明显了。”陆钟觉得好笑,这是假把式碰上了真行家。

“我的腿断了啊,我的腿。”男人还抱着膝盖作死地嚎,不到一分钟,附近就有一群扛着锄头的村民冲了过来。

陆钟觉得好笑,回头看一眼弟兄们,大家也都下了车,来看到底怎么回事。单子凯看过了摩托,车上没有碰撞的痕迹,那人是从小山坡上溜下来的,地上的胎痕也能看出,隔着陆钟他们的商务车还有一米开外的距离,根本碰不到,另外地上的摩托连发动机都没响。出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出来这么多村民,显然,是早就设好了埋伏。

“早知道我们真该把车直接开过去,轧断你的腿。”何小宝气呼呼地说。

“说吧,你们要多少钱。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出场费肯定要一点的,虽然你没受伤,但我们也不是冤大头,价钱合适的话,马上就给你。”陆钟不想跟村民纠缠,中国最厉害的人其实并不是城管,农民们团结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谁要你的钱,撞了人就要负责。走,跟我们回村里去,咱们请村长来评评理。”说话的村民四十多岁模样,看起来丝毫不土,眼中透着一丝精光,应该是个能人之类的角色。

“我们还得赶路,不能耽误时间,不如你们直说吧,究竟要多少钱。”围在身边的村民越来越多,陆钟开始感觉到威胁。

“呸,谁要你的臭钱,我们要评理!”另一个龅牙村民高举着锄头,冲了过来,揪住陆钟的领子就要把他往村里拖。

村民们的人数是陆钟他们的两三倍,如果单凭武力,这帮人不是陆钟他们的对手,就算只有曾洁和司徒颖出手,也能把他们全部摆平。但这帮人是农民,不是奸商不是贪官,大家下不了手。最后大家被村民们簇拥着,就要往村里走去。

这怎么行,谁也不知道村子里有什么在等待大家。未知的就是危险的,这是每一个老千都应有的觉察。被推搡着走了几步,陆钟忽然分开双腿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把粉红色的人民币来,对着天上一扔,立刻下起一场粉红色的阵雨。尽管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要钱,可一旦有人蹲下身子去捡了第一张钞票后,立刻有不甘落后的其他村民效仿,很快,刚才还拥着陆钟他们准备往村子里去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撅着屁股捡起地上的钱来。

“别捡,别捡了,抓人要紧!”那个为首的村民大喊着,可惜没人听。

就在撒钱的同时,大家已经默契地明白了陆钟的用意,趁村民们不备赶紧撤。所有人同时飞快地跳上车,关好车门,猛踩油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八成是看咱们车好,虽说咱是商务车,但这辆福特个头那么大,太打眼了,这帮土匪才不知瞄了多久,好不容易逮着咱们,现在又捡了那么多钱,准乐坏了。”单子凯一边开着车,心有余悸。

“就这么假摔一下就捡了一万块,便宜他们了。”何小宝不甘地说。

“要是被他们真弄进村去,那可不是损失一万了,那个打头的,我看出来了,心狠着呢,能把咱的皮给扒喽。”

“不管怎么说,平安无事就是万幸。”曾洁倒是很容易满足,“看来咱们不该走这条路,走高速可没人碰瓷。”司徒颖破有些不满。

陆钟听出司徒颖的埋怨,并不解释,他只是想多跟她待上一会儿,哪怕只多一天,多几个小时都好。

车内陷入尴尬的沉默,为了缓解气氛,曾洁说起她经历过的另类碰瓷事件:“两年前,我养过一条金毛。养过狗的人大多知道,金毛性情温顺智商也高,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一天傍晚,我正牵着狗出去散步,一个女的见到我的狗就过来逗,她故意把手往狗嘴边凑。正好手机响了,趁着我接电话的工夫,那女的就说我的狗咬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伸出手一看,果然有个红红的血印。那女人一下子变凶了,开口就要一千,说是要打狂犬疫苗,我知道那根本不是金毛咬的,就说身上没带钱,不如打110,让警察来处理。”

“后来呢,打110了吗?”司徒颖好奇地问。

“那女人见我真要拨号,有些心虚,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后来我在地上看到一团染红的棉花,那女人根本没伤,是假的。当时那种情况,天色又暗,那女人还挺凶,换个弱点的小女生,恐怕就真赔钱了。”曾洁记忆犹新。

“这办法好,不占用上班时间,晚上吃饱了饭出门散步顺便赚外快。只要瞅准遛狗的人,一晚上能骗到一个就能赚一千,每天骗一个月就是三万,低风险零投入,还不用交税。”何小宝调皮地说。

“好个屁,这办法骗的都是不该骗的人。我得给你补补课,咱们这支队伍只能骗贪心之人,不仁之人,坏人,不能骗好人,你千万得记住,要是敢违规,别说我饶不了你,师父他老人家也会来找你。”陆钟做威严状恐吓道。

“我也就是一说,您放心,我不会骗好人的。”何小宝吐吐舌头。

“不好了!”司徒颖忽然失声叫到。

大家都回过头来,只见司徒颖惊惶地到处乱看,声音都变了:“骨灰盒不见了!”

“刚才那帮村民有人趁乱上了车,赶紧掉头,往回开。”陆钟的反应最快。

没人说话,但不详的预感已经像团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那帮村民可不是良善之辈,找上门去会遇到什么,谁都不敢说。单子凯赶紧掉头,把车往回开,好在才走出不远,不过三四分钟,就回到了刚才出事的地方。

那帮农民捡完了钱,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不剩一个,刚才还横在路中间的摩托车,连同坐在地上喊疼的男人,也消失得仿佛不曾存在。不过就在刚才摩托车躺过的地方,停着一辆奔驰,一个穿白衬衣的光头男人正靠着车,身边一个副手模样的人给他点烟。商务车经过奔驰旁边时放缓了车速,陆钟从车窗里看到,光头男惬意地吸了口烟,眯缝着眼睛冲他们似笑非笑。

这人有名堂,有种邪恶的气场。不过师父的骨灰要紧,大家不能放弃。陆钟让单子凯再调转车头,把车停到了奔驰车旁。对方只有两个人,陆钟他们有六个人,暂时不用太担心,大家都下了车,四下打量着,希望能看到那拨村民的影子。

“丢东西了吧。”光头男依然眯缝着小眼,扫了大家一眼。

“听您这么说,应该是看见了。”陆钟回过头来站定,似乎料到光头男会搭腔。

“算是吧。”光头男继续抽他的烟。

“请您告诉我们,是谁捡走了,上哪儿找好。”陆钟朝光头男走近了些。

“接着。”光头朝陆钟扔了个手机,叮嘱道:“别关机,他会打给你的。”

说完话,光头就上了车,副手坐上了驾驶位,关上车门,朝着上海方向开去。

陆钟他们面面相觑,此人留在这里应该是等他们,之前那拨村民十有八九是他们安排的,究竟是谁这么做呢?他们的目的又是如何?会不会是黑道上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目的是那一千万的暗花呢?

想是想不出结果的,中国太大人太多,陆钟他们这些年千过的人也不算少,陆钟让大家先上车,耐心等电话。几分钟后,陌生的来电铃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女声在高声唱着: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想骗到何时为止……

这首特别的曲子,让车里的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陆钟皱着眉头按下了免提键,让车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这次通话。

“六哥?”一个声音略带磁性的男人声音。

“是我。”陆钟应道。

“来电铃声很特别吧,哈哈,专门为你们挑的,我可是费了点心思。打你们在上海搞那个开拍卖公司的女人开始,我就注意你们了。看出你们有点能耐,所以就叫人多盯了一阵,你们不错呀,帮政府挖出条蛀虫,帮人民铲除个奸商,简直就是活雷锋嘛。当然,顺便还赚了八百万,我欣赏。”男人大咧咧地说道。

“有什么话请直说。”陆钟话虽说得不动声色,心里还是一惊,自打上次被贾教授勒索过,大家的行事已经谨慎了许多,没想到又遇上这种事。

“爽快。我也是道上的,知道澳门那边有人出一千万的暗花找你们,不过我不打算把你们交出去,就凭这个,你们也欠我一个大人情。有事想请你帮个忙,我知道你本事大,又不缺钱,怕你不答应 。所以呢,想了个办法,把你师父的骨灰盒给借了出来,放心,这玩意儿我收着没用,等你帮了我的忙,一定原物奉还。江湖上人人都说六哥讲义气,所以我就,得罪了。”

“你要我们做什么。”在师父的骨灰面前,陆钟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急,请先去上海,等你们到了,我再打电话告知。”男人说完话,先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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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没完了。”虽然每个人都生气,但火最大的还是司徒颖,毕竟骨灰盒一直在她手边放着,间接地说,也算在她手上丢的。

“别气,咱们干这个,本就防不胜防。”梁融安慰道。

“所以我是真不想干了,这回无论如何,我安顿好干爹的骨灰就走,这摊子破事,你们爱谁谁。”大小姐脾气爆发。

陆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短信的页面下打了两个字:窃听。

第36章 身陷囹圄(2)

没人再接话茬,这帮人可以趁乱把骨灰盒都偷走,当然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放一个窃听器或者追踪器。空气中有种让人看不见的紧张,自从离开逃脱澳门那个人的阴影后,这还是头一次如此被动。被动,对于老千来说,几乎就是危险和致命的同义词。只有能把握全局的人才能玩到最后,可是现在,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再自信,他们甚至不了解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逐渐积累成压力,这宽敞的车厢内,即便是开了窗户也让人喘不过气来。

商务车朝着上海开去,距离越来越近,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不知道车上是否真安装了窃听器和追踪器,刚进入市区,那个光头给的手机就开始大唱骗子之歌,陆钟再次按下了免提键。那个人指定了一家酒店,让陆钟他们全都去餐厅,请大家吃一顿。

说好了是餐厅,而且又是请吃饭,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鸿门宴,也不用太担心。还是担心被监听,陆钟再次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不用担心,见机行事。老大沉着,大家也响应地放松了一点。半个小时后,大家来到了那家酒店。光头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一眼看不穿。

“大哥已经恭候多时了,几位请。”光头人不怎么地,说话倒还算客气。引着陆钟他们往里走,来到一个包房里。一位平头中年男子,坐在正首,一见到陆钟他们立刻笑眯眯地起身相迎。平头男个头不高却剑眉大眼,长得倒挺正气,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人对望时有种说不出的亮堂。

菜点的不多,几乎都是本帮菜,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没叫白酒,叫了一件啤酒,原本在大酒店,容易让人感觉生分,不过这些酒菜却又深得人心。叫人对平头男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如果不是那个有点邪门的光头男坐在他身边,简直会感觉是老友相见,而不是被逼着来的。

“你们的身份我都知道,盯着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身份你们恐怕还不了解,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杨,杨刚,算做生意的吧,有时候也赚点快钱。”杨刚把话撂下,挥挥手,让服务员出去,让光头男给诸位斟酒。

“不必客气,您还是直说吧,要我们做什么。”陆钟对此人的身份没兴趣,他只想尽早拿回师父的骨灰。

“爽快,江湖人都说六哥雷厉风行,只要你愿意,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能弄到手。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用这种办法把你们请来,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请诸位放心,老韩师父的骨灰,现在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早晚烧香,日日供奉。”杨刚拿起酒杯,冲诸位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先干为敬,虽然无人响应,但并不妨碍他往下说:“要请诸位帮忙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只是去一个平常人进不去的地方,帮忙偷一样东西。”

“您就说吧,要我们去哪儿。”陆钟直奔主题。

“海关。”杨刚脱口而出。

“海关?”何小宝忍不住插了一句。

“没错,海关的缉私局仓库。说来话长,前不久我在国外拍卖会上拍得了一件宝物,进关的时候,因为一部分手续没有办齐,被海关部门暂时收了起来。”杨刚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既然是拍卖得来,手续应该齐全。”陆钟直视着杨刚的双眼,想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些内容来。

“没错,手续是齐全,是我故意没交齐,为的就是能让东西暂缓通关。只有东西还在海关,我才好动动手脚。这么说吧,我要你帮忙的,不仅仅是把东西拿出来,还得放一件看起来差不多的东西进去。”杨刚环视一圈,似乎在观察在座各位的反映。

“东西都是你的,调包没有意义。”陆钟的眼睛没有离开杨刚的身上。

“老弟,你听我慢慢说。那件宝物,其实我是打算捐献给国家的,这么一来,多少能换取一点社会地位,而且只有捐给国家的东西,入关的时候是免税,否则的话,尽管是国宝,但进关的费用也不低。我希望,你们帮我去把假货放到仓库里,并且弄坏一点,我还能从保险公司拿到一笔赔偿。然后我再把宝物捐给国家,他们会安排专家修补,看起来不会差别太大。另外,调包后的真货,你得帮我带出来。”杨刚解释得很详细。

“钱让保险公司出,真货自己拿,假货送国家,还白落一名声,您这算盘打得可真是没得说了。”司徒颖听完全部计划,冷笑一声。

“我说过,我是做生意的,有时候还赚点快钱。保险公司我也是花了钱投保的,拿回赢得的收益应该不算什么吧。”杨刚笑呵呵地说着,好像这对他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这可是诈骗。”梁融质疑道。

“没错,可你们不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吗?”杨刚居然马上承认了。

“给我具体地点,还有时间。这种地方,不是想去就随便能去的。”陆钟从杨刚那双眼里似乎没能读出想要了解的内容,只好作罢。

“先不急,我还得请你们帮忙把赝品给做出来。钱,我付,我知道你们有门路。”杨刚冲光头男递了个眼色,光头男立刻奉上一个文件夹:“这里是宝物的资料,请先吃完这顿饭,回去再看。”

接到这种任务,谁还能安心吃饭。就算是银行,博物馆,金店什么都好,偏偏是海关,那可是有部队驻守的,跟直接去公安局偷枪也没什么区别。每个人都食之无味,原本可口的家常菜菜居然都没吃完。

离开酒店,陆钟他们开着车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才走了不远,商务车就被一辆黑色的别克给拦下了。车上下来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好不客气地敲开车门,亮出一张警官证,兀自上了车,看了所有人一眼,自我介绍道:“这是我的警官证,我叫贾伟,不信你们可以跟我去警局看看。你们进城前经过收费站时,正好被我撞上,后来我又跟你们去了在酒店,你们胆子大,居然不化妆也敢出来走,不知道你们的照片早就发出来了吗?树大招风,你们在澳门做的事,黑道白道上的人都晓得了。你们身价高,不过我不想赚那钱,一个公务员,要这么多钱也没法消化,搞不好还会被扯上勾结黑社会的罪名。我只想升官,所以,这次你们要做的事,一定要跟我汇报情况,我不抓你们,我抓那个逼你们做事的人,你们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帮你们也把仇给报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