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门打开后,剪脚指甲的那人迅速穿上了鞋子,速度之快,言语不能表达;看成人片的那小子只在瞬间就让电脑和自己同时恢复了常态,看起来这是一个以速度取胜的组合。

小伟挥了挥手,拨开眼前的烟雾,扶了一下眼镜,说:“哎,兄弟们,这人似曾相识的吧。”

“啊,相识。”指甲男说道。

成人兄说:“他的艳影依旧浮现在我的脑海,久久不能忘却。”

据说成人兄一直有一个在女厕所装摄像头的宏愿,为此曾不止一次向上级递交过申请报告。官方说法是为了更全面地监控赌场中的动向,为了防止女赌徒们在厕所里干一些不法勾当等。真是个为工作,负责到了不惜献身的好青年,理由之充分着实让人不忍拒绝。

“各位,今天外边出了点情况,我来调取点资料,有劳各位。”

“有吗?没看到有什么大动作嘛。”小伟说。

看到来者并非好事者,另两位仁兄又拾起了自己的工作。依照江湖上的惯例,我向大家发了一圈烟,大家都笑纳了。

小伟在旁边絮叨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以及那天我在场子里都干了些什么,还抱怨我的动作没有留下痕迹,好让他们有进一步研究的机会,还为此被上级批评云云。

我扫了一眼放在小伟身后的机器,屏幕上很多个画面同时进行,然后走到电脑前指着由我负责的十一号房间。

“麻烦把这个房间的资料给我先调出来一下,详细的事情待会再和你说。”

小伟指下生风,跟弹钢琴一样,在键盘上带些节奏地敲击。

前天来了帮人在我台面上玩,赢了点。昨天晚上又来了,又赢了点。上面没什么说法,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动作,如果他们再来的话,我就不好交差了。那时我才刚调到骰子台面上不久,如果不能及时将问题解决,会有再去当配码仔的危险。

小伟埋着头,自顾自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房间不大,大约有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墙壁上爬着一些错综复杂的线路,还贴了不少女明星的画像,几个大屏幕上正直播着赌场中每个角落的情况。

等了好一会儿,小伟问道:“哎,是这些家伙吗?”

“啊,正是,你帮我看一下,开局的时候,那个穿黑衣服的有没有接触到骰子?”

指甲男问道:“哎,小哥,听说你前段时间来客串了一把,大头蚊没制得住你,有那么回事吧?”

“大头蚊?没有吧,都没听过这号人,是来玩了一次,也累得够戗。”我要说没来过吧,好像也太不诚实了,人家都在监控画面上看到了,说来过我又怕这事被传开,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没有,大头蚊就是外边那管事的,总来这里找我们麻烦。我们翻了一下资料,确实没看到你出手。听说你还把那个发牌的小姐给卡死了,你胆也够大,这事那会要捅到老兵(彬哥)那里去了,指不定当场就平了你。”成人兄说道。

我正要跟他解释的时候,小伟说话了:“是这人吗?穿黑衣服的。”

我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思索了一下,说:“能给个近点的画面不?这看得不太清楚。”

“这是最近的了,我们都申请了好几次要更换监控设备,上头就没当回事,你过来凑合看一下吧。这一片的房间是老树负责的,你去问他。”

老树就是成人兄,说到这里他也凑了过来,接道:“有事吗?没什么问题吧,昨天我可没打盹,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当然没时间打盹,睡了五六个小时,哪有工夫打盹?”指甲男说。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紧盯着屏幕,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端倪,莫非真的是我多疑了?

第31章 风满楼

玩骰子的流程是这样的:首先我将骰盅摇四五次的样子,然后拉前面的绳子敲响铃铛,这时赌徒们开始下注,然后开盅。要说出千的话,每个流程都可以进行,可据我观察,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人家就是能赢,这是什么道理?

“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以前?有啊,几个小时之前有。”老树说。

这事还没有传出去就已经有人心生笑意,要是公开了,我又没能捉到那个人的把柄,岂不要死在众人唾沫里。我所在的骰子台面上已经安装了出千的机关,但没有操作,我不确定他到底是在哪个流程中出了千,所以摸索起来特别费事。

没过多少时间,那两人下班了。今天轮到小伟值班,他说白天一般没什么事,然后找了几条板凳拼在一起就睡觉了。

我还在分析着这件事情,据我的猜测他们应该知道骰子的点数,一直下小注输,有时下个大注捞回来一把,不怎么显眼。江湖中传闻有一帮人称“听骰党”的人,曾经活跃在国内外各大赌场,他们凭借着高超而无痕迹的出千方式横扫东南亚一带。

可那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事情了,而且后来这伙人败在了赌王叶汉的手里。这些事情先不管,就说听骰子,得需要较为安静的环境,我始终不认为我管的那块地能与安静这个词有什么能联系。还有就是自叶汉那时起,赌场中为了防止有人听骰,就在骰盅的底部,垫上一层绒布,如此一来本来就很小的声音差异,更使人无法辨别。

再就是透视。透视需要几个条件:一个发射极,一个接收极,中间还要有一个将收集到的信息作分析处理的人。一般都是采用两人以上的合作形式进行出千。可这里没有提供这些条件,摄像头一类的东西倒是可以做成各种样式的装饰品,但这方面我没少下工夫去观察,可以肯定地说没有这个迹象。接收信号的东西,一般都是看不出来,毕竟把人的衣服扒了去搜查有点不体面,也没必要花时间去纠结这个问题。

信号的传播距离不能太远,在这整层楼都是赌场中人的情况下,也就没有了放置这些工具的余地,难道是在楼下?为了确定想法的正确与否,我跑到了文哥办公室,然而,人家早已不知去向。

我又辗转去了彬哥那里,我得了解楼下近期是否有生人入住,如果有生人入住,极有可能和这伙人有密切的关系。我想,突破口是找到了。

到了彬哥房门口。首先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情,要是没能找到任何线索,那就糗大了。多年撒谎,功夫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外行人当然是看不出来的,何况我还是跟内行人讲内行话。然后他跟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我屁颠屁颠地就跑下去了。

奇怪了,楼下压根没动静。难道是思路不对,导致判断失误?不对,应该不对,没道理的事。我带着一脸的郁闷回到了房间,坐在床边上,怎么想也不对。抓耳挠腮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看上去是没有动作,可多年的历练让我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等不到今天晚上再去验证,我睡不着,从床边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到床边,到底是哪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

我拨通了坤哥的电话,请他帮着分析分析。我们聊了很久,也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他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没什么收获,不过他表示,对方可能用了一种探测设备,不过那东西得与骰子配合使用才行,骰子我是验过的,没什么不健康的地方。

怎么办呢?为了这事丢了工作不要紧,以后准会被人笑话,作为一个标准的闷骚型男,一向看重外在形象,出现这种事情,万万使不得啊。想打个电话给小哲,看他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想想还是算了,谁没事会愿意干这死脑细胞的事。躺在床上,我打算制订一个计划,就算不能捉到现行,起码也得解开这个死结。

以我了解的,只能针对两个方面进行观察了。一是听骰子。这个好解决。在我摇骰子的时候观察他的神色就能知道,如果他坐的地方总是离我很近,而后面有负责静音的工作人员,那就有门,但如果这些都是我想太多,那事情就有点绕了。二是透视。这就不好解决了,当时赌场中没有专业的屏蔽电波设备,必须要人工作出判断,再来寻求解决办法。

我找到了小伟,求他帮个忙,他欣然答应下来,两人又忙了好一阵子,直到测试完成,才进入梦乡。

到了晚上,赌局开始了好一阵子也不见那个人过来,也好,不来了更省我的事。

过了两天,我正要打瞌睡的时候,那个穿黑衣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了。他跟众赌徒很少交流,也没有像大家一样热情,没有纵情号叫,这玩意,就叫内涵。那也好,有个对手,求之不得。

首先我揣摩他是否将精力用在听觉上,但结果很失望,他只是没有跟大家一块喊而并不介意大家一块喊,很明显,他若是个老千,就是个“拿刀”的。

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按照与小伟的约定,我将手放在头发后边挠两下,就表示计划开始。令人担心的是万一那家伙没在屏幕前怎么办,他没看到,我挠多少下也不顶用。

很快,这个担心被证实是没有必要的,信息的来源是那个黑衣男子将注码放小了,由于前几局押得都大,他并没有在失去信号支援的情况下骤然停止下大注,而是硬着头皮玩了几把大的。果然老到,然而输赢的变化,已经验证了我的想法!

我没有在这一时间通知赌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而是给了小伟一个收手的暗号,同是一条道上的人,没必要做得太绝,只要他不再来,我绝不与他为难。

刚才的事情,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他又赢了几把,自信自己的出千方式,还真是没把我当回事。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接收的信号到底是谁做了处理给传过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看来他收获不小,我在心里暗自祈祷,你可千万别来了,要不咱俩都不好交差。

果不其然,一下了桌子,文哥就过来找我,说:“方少,你的台面上出问题了吧。”

我将文哥拉到了一边,将情况给他作了个汇报。他敲了我个暴栗,然后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凑到我边上说:“你这么私自作决定,上面知道了后果很严重,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商量下,要出了什么事,你也扛不住,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摸着刚才被敲的后脑勺说:“哎,我不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他要是再来我也不会让他这么走的。我已经解开一半了,就是不明白,到底他的人在哪个位置发过来的信号。”

“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就你和我了,哦,还有监控室的小伟。您要亲自出马啊?没必要,杀鸡用斧头,太夸张了吧。”

他朝我笑了笑:“你想得倒好,自己解决,你解决不了他,我就解决了你。”

“那多少也给点建议吧,这暴栗也不能白敲不是?”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首先,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按你说的那人可能是场子里的自己人也说不定,还有半天时间,自己去琢磨,晚上我会过去看看。”

晚上那中年男子又来了,那就来看看,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过了好几个小时,他面前堆了不少筹码。要是知足的话就赶紧滚,我心想。

文哥一直混在赌客里,漫不经心地下着注。我望了文哥一眼,按他的动作指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就收网喽。

小伟接到信号之后,启动了先前的程序。果然,那人又变得一脸麻木的样子,时候到了!

外面有点热闹,好像是赌场的工作人员正在遣散不相关的人,面前这个男人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虽然这边一直在继续,但他好像挺害怕外边的嘈杂,仿佛是一个罪犯,在黑夜的庇护下躲在一间安全的房间里,外边笛声大作呼啸而过的警车令他感到不由自主地恐惧。要来的始终会来的。

周围几个房间已经清空,然后又有人来到这个房间。和当时抓我们的情况差不多,遣散赌徒的时候都给了些作为赔偿的筹码,有人感觉到事情不妙,悄悄走了,也有人觉得赌场的赔偿不够,嚷嚷着让赌场给个说法。

这个中年男人没能拿到赔偿,也混进了人群里,企图走出去,他被占哥直接拎了进来。

我示意边上的派码丫头也出去,我以为她会冲我来一个恋恋不舍而又有些担心的眼神,结果等我想去示意她的时候,她早就不见了人影,看来我蓄意已久的当回好人也没办法实现了。

房门被关上,又被打开,监控室里的指甲男被几个人带到了这间房子里。

他冲我大喊:“你一来这里就兴风作浪,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子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我想了一下,着实被他骂得火大:“好啊,我要是给出了说法,你也别想活着出去,你要是自认为天衣无缝就继续吼。”

彬哥也来了,他一来房间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方少,是什么情况给大家说说。”彬哥说。

“好的,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拿起桌上的盅罩,往里看了一眼,说,“这个罩子里边,被下进了一个摄像头。当然,它没被写上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但能将摄像头下进这个盅罩的?肯定是内部的人,这一点,确信无疑。”然后我走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边上。

“想来这位大哥身上有个接收信号的装置,情况你也了解,形式如你所看到的这般,我大约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所以,请你自己拿出来吧。”我对中年男人说。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没动作,然后用一个无辜眼神望着我,够淡定。

看他半晌没动静,几个人走过来架着他,我把他的衣服捞了起来,准备把他的皮带取下来,他一脚蹬在我的小腹上,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我用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捂着肚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边上的人已经将他松开。我抓着他的头发,一个纵跃,用膝盖磕到了他的下巴,他蹲了下去,我抄起把椅子就砸到了他背上,边上有很多人,但都没说话,也没人出手。

“你脑子有病是吧?老子放了你多少次水你不懂吗?都是出来混的,搞点零碎就走人,还真把这儿当成你家银行了是吧?你今晚哪怕是死在这里,老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识时务的东西!”骂完人感觉解气了很多,我又走回到台面。

“各位,那老东西的皮带头是个接收极,不妨先验证一下,摄像头在这里。再来个角色,这个故事就完整了。”我对众人说,“几天前,小伟在这里装了一个屏蔽电波的设备,我测试了一下,确定他是利用电子传输设备,而可以准确接收到信号的地方有三个。楼下我已经查证过了,绝对没有他的同党,楼上我就不说了,都是自己人,还有一个地方就是这个楼层,只有在这个楼层里才能实现。”我看着指甲男说。

“正是有人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操纵这件事情的发展。这个楼层里,能够摆下一台大型电子分析设备的地方很多,但都很容易被发觉,只有在一个地方,能够名正言顺地放在那里——监控室。”

当然,我想他也不会主动承认,今天早上,我托小伟,让他来证实我的想法,结果他在电脑里查找到一个隐藏的加密文件,不用说,这个文件正是启动出千的程序。

大家齐齐地看向指甲男。彬哥说:“给个解释吧,那个小孩。”

指甲男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一言不发,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刚才那份恨不得灭了我的神情早已不见了踪影。

当我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最恨的就是指甲男,没把我当回事不打紧,可也不能把我当成白痴玩吧。我抽取监控画面的时候,他还若无其事地帮我分析,然后转过脸就叫人拆我的台。他是知道的,如果我抓不到这个男人的把柄,一定会被挤下去,他也知道,我一定抓不到这个男人,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出千。

几分钟过后,我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我把文哥拉到一边,说:“不会怎么样吧,那家伙?”

“你小子够神勇啊,下手够狠,怎么样不是你我该管的事。你今天下班吧,估计明天上头的人会找你。你也太张扬了,监控的是阿东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还以为办了这事能加官晋爵,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得罪了人,这也不能怪我,是文哥自己说少点人知道的好嘛。

“那个人现在还不能确定跟阿东有什么联系,这其中还有太多没有理清的事情。有些事情也不能理清,那会出更大的岔子,以后,要是遇上这种事情,麻烦你先用脑袋想想,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怎么就干这种糊涂事。”

我一脸不耐烦地接受着文哥的训斥。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表面看上去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后面还有太多太多千丝万缕的联系。人呐,明明是简单的问题,非要弄得那么复杂,有意思么?

第32章 开怀畅饮

快到国庆了,自从上次搬家之后,所有的荷官都是一两个月没有连休过了,赌场生意很好,大家怨声载道的,有天晚上下班之后,我接到了来自众荷官的通知。

范爷告诉我,明天派个代表找上头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放个假。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我是个合适的人选,然后,我就不明不白地当了大家的代言人。

本来我是想找文哥商量一下的,可大家都说直接找上面去,这才有用,要不然又得一拖三四五,然后不了了之。我去找了雷哥,好说歹说弄到一个假期。

我们约好到小哲家里热闹一下。小哲和小雅没住在酒店里,在外边租了个房子享受两人世界。

小伟开车来接我。车上有四个人,小伟是司机,范爷坐在副驾驶,我坐后座,老树因为有宏伟的把妹计划,就没在这个行程里,还有一个后来没了联系的阿英,是个女的。

一路直行来到了小哲家。房间很大,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厨,一卫,很干净,很整洁。客厅里放着一个大沙发,墙上挂了好些两人的合照,茶几上放着一些吃过和没吃过的小食品,有一台很大的电视,旁边还有些纸纸笔笔的,另一侧,有好几打没有开封的扑克牌。

小雅正在厨房里边忙活,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哎,方少,你是怎么到场子里来的?”小伟好奇地问道。

“这不前两年嘛,哦,估计你当时还没来,那时候赌场还在郊区。我呢,刚出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只能上下牌(偷换牌)也去凑了回热闹,人差点被废了。后来在外边混久了,手里的活也多了,有个朋友一直在场子里玩,就叫我过去看看。这不就过来了嘛。你还别说,一说起来我就冒火,我什么也没捞着,还得扣大半年的工资。你小子又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比你还背,好不容易熬到大专毕了业,想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找是找到了,要么就是工作太简单了,打不起精神,要么就是工作太累了,还是打不起精神。有的地方要我,我不想要它,有的地方,我想去,可它不让我去。后来才辗转到了这里。说起这事啊,我看又得找工作了,咱哥几个我也不瞒着,场子撑不久了。方少你上次那事,其实跟阿东有关系,大家都是明眼人,几个股东都有另起炉灶的意思。林总呢,不管事,只管花钱,每来拿一次钱,就不是笔小数目。彬哥的用意也很明显,把你拉进来就是在招兵买马的意思。阿东也不傻,上次被你揪出来的那家伙就是个例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上次有人报赌弄到省里去了,后来我分析了一下,极有可能就是阿东干的。”

“哎,那他干这个有什么意思呢?”范爷问道。

“怎么没意思,这个赌场被清了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独自经营,不仅有理由退出来,还没犯道上的规定,更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能干没意思的事吗?雷哥倒是没动作,估计他也不愿意干这个,本来就学识过人,去哪混不到口饭吃?所以大家都得做好心理准备,明争暗斗会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你们这些在一线的人,特别得多加小心。”

“哎,关我鸟事,爱吃吃,爱睡睡。没了谁地球不照转,咱管那么多事干什么,总之,今天晚上,一醉方休。”

范爷拿起一副扑克,说:“来方少,陪咱练练手。”

“得了吧你,下班了还关心工作,也没看上头评你个劳动模范啊。”

“不是,别扯淡,让哥几个开开眼界呗。”

“真要我献丑啊,玩什么?”

“随便,你给我发五张牌,要同花顺啊。”

“这叫随便啊,你随便就能这样啊,那我还是看你的吧。”一边说着,我将牌接了过来,理了理,用“御风”移了三张牌上来。问:“发几家啊?”

“就三家,咱一人一家。”

“你要洗一下牌吗?”其实我知道,他不会去洗牌,手里还抓一个苹果呢。

“不用了,直接上吧。”

“那要切一下牌吗?”我一边说着,一边编辑着牌的顺序。

“你哪那么麻烦,直接发。”

说起来我用的手法都是挺隐蔽的,在专业的荷官面前出千,需要的不仅仅是迅速的动作,不将注意力引开一点不好办事。

“一二三四五。”我一边发着牌,嘴里一边数着,“好了,你同花顺。”

范爷小心翼翼地将牌打开,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不错,我看破了一个动作,以为只有两张呢,这有看头。”他兴奋地对着小伟说。

“一共有四个动作,估计你能直白理解到的是弹洗吧。”

“哎,再来,再来一局。”范爷还想看看,这时小哲在厨房里喊:“准备开饭啦。”

晚餐很热闹。我们一直玩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说起来我的酒量还真不差,可还是醉了,阿英开车将小伟送了回去,我和范爷两人实在挪不动步,就在小哲家睡下了,一夜无梦。

有朋友,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第33章 野战

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地和范爷回了家。“这还有好几天假呢,时间可别浪费了,有地方消遣吗?”范爷问。

“有是有,你不一定去,跟我一块去打回野战?”

“好啊好啊。”

“不能带太多人去,狼多肉少,玩不下去。”

商量好了,我们俩打车去了六儿那里。他俩互相打了个招呼。我说:“哎,六儿,这不放假嘛,没事干,你给咱领点任务做。这乡巴佬没打过野食,想一块去看看。”

范爷显然很不满意我这个借口,向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附近只怕是找不到什么地方了,哎,档子里去不去?”

“不去不去,刚从那里出来又进去,那有什么意思。”

“倒是有个地儿,一家洗浴中心里,局有点乱,行吗?”

“有地方去就行,你见过比咱还乱的吗?乱世出英雄啊。”

没想到那是个打麻将的局。打得不大,不熟的人也不难进局,刚进房间不久范爷就出来了,我追了出去。

“这不是红外线透视麻将吗?玩个鸟啊。”范爷说。

“红外线透视麻将正常啦,上回还有密码麻将呢,先进来。”

“行了,别去了,太没意思了吧,为这两个钱,费这么大事值得吗?”

“你这人,咱不为消遣来的嘛,赚俩钱吃饭总行吧,别挑了,就这家。”

六儿表示这间房子三缺一之后就走了,估计是去了别的房间。我叫范爷先进去,两人同进同出的不好看,然后我下楼买烟去了。

一回来看着他们打得正火热,聊得也很起劲。这小子刚才说要走,估计这会拖他,他也不愿意起身了,麻将的力量是很强的。

那几个牌搭子,我也记不得名字了,按照座次,从范爷的第一家开始,分别叫做一号、二号和三号。

我先对上面提到的红外线透视麻将进行一下简单的介绍。

这种麻将大约出现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应该是九十年代初才流行于大陆各个赌博场所,市面上很多,那时候价格不菲。众所周知,麻将一般由两个部分组成,前面是白色的,刻有点数,后边还有一部分。如果后边部分是透明的,多半有猫腻,可以做很多文章。红外线透视麻将就是在这个夹层中放进了一片特制的Pvc镜片,单从表面上看,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要验看就需要自己带上一块红颜色的镜片,顺着光看过去,就能够发现问题所在。

行家之所以能够一眼洞悉其中的奥秘,并非是在麻将本身发现了问题,而是赌徒的眼神泄露了秘密。

后半部透明的麻将也有可能是密码麻将,如果后背印有一些乱七八糟、看上去毫无规律的图案,极有可能是密码麻将,具体的识别方法要根据不同的麻将品牌来作判别。受广大老千喜爱的记号麻将是自己临时生产的,也就是挂花。

后半部透明的麻将还可以做成偏光麻将,识别方法要复杂一些,得戴上偏光眼镜才可以看到,由于这种东西的普遍性,后来基本是被淘汰了,最多也就出现在一些小牌桌上。

麻将的出千方式非常多,但大都倾向于道具,手法也有,我不是很擅长于硬牌,陆小貌很厉害,后来我有很多的手法都是在他那里学到的。

我见过最厉害的麻将出千手法应当是“大飞象”了,江湖中会的人很少,我并不是感觉太难而没有练习,实在是扑克的练习就已经让我的时间排得很满。

麻将中有大小飞象的说法,“小飞象”就不讲了,“大飞象”到底厉害到有多变态,我想写出来大家也不一定能信。“大飞象”可以将手里的十三张牌全部换掉,这是在实际对战时使用的,需要误导动作的配合,要是直接使用的话,大都能被人看出点端倪。

过程大概是这样的。

手里本来有十三张牌,将在自己面前的牌堆也码成十三张一摞的,如果牌是两叠就换底下那叠,如果是三叠,就将第二叠与手中的牌对调。要进行操纵的牌有三叠,也就是三十九张,两只手的尾指夹住一叠牌,无名指夹住一叠,中指也夹住一叠,能够将手里的牌来回调换,这就是“大飞象”。

后来科学进步了,流行自动麻将机,这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来练习而不一定有表现机会的手法,基本已经绝种,会的也都是些老江湖。

说回这个牌局。

一般我们都是用手法来对抗他们的道具,使用红外线透视麻将的,由于不需要太多配合,大多为一个人出千,如果桌上坐了两个自己人,加上暗号,加上手法,取胜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正想着怎么入这个局,算是有点凑巧,二号输光了。我和范爷坐对家,出千的是三号,一号看起来像个白痴,总是笑呵呵的。

范爷的麻将水平很好,我打麻将本来就手臭,后来范爷给我取了个“七小对”的外号,意思是说我只会和七小对。

我不敢放开手脚去偷换牌,却也用一些小技巧使自己保持在不输的状态。麻将我本来就玩得少,原先和他们合作的时候,都是用暗语再加上些手法,如今,没有跟范爷事先商量过,自然就不能用暗语,要是太直白的话,那也不能叫做暗语了。

三号看上去赢得不多,基本都让范爷赢了。看起来三号不怎么着急的样子,也许他知道,这种事情不需要着急,毕竟手里掌握着左右牌局胜负的工具。

后来实在没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正因为如此,那个老千在范爷那里完全神气不起来。

范爷很是得意,恨不得将这件事情通过新闻联播告诉全国人民,他是如何神勇地与一个老千周旋在牌桌之上,又使用了一些什么神奇的妙法将对方制伏。搞得我郁闷了好一阵子。以后凡是在范爷那里听到了“麻将”两个字,为了避免他拿我开涮,我就赶紧转身走人。

难得的休闲时光总是在还来不及回味的时候就宣告结束。

后来也跟几个哥们出去赶了几个局,但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那种事情就跟刺激没有关系了,甚至是有点机械的工作,只是将赌徒们的钱用一种变相的方式,合理化地装入自己的口袋,然后又辗转交给各个娱乐场所和餐饮行业,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几天假期过去了,又得开始工作。

那时候我们的工资是每个礼拜发放一次,基本工资加上提成。可我没什么钱,每次发到手里的都只够维持基本的生活所需,总免不了去找大家先支点钱,然后到外面去找些局,再回过头来还大家的钱。干两份工作,结果一份工钱也没拿到,实在是失策。

本来日子就那么过着,但志麻子他们好像是不太承认我这个外人,而且上次挤走了指甲男之后,对我的敌意又大了,好在我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子,不然有被逼走的危险。

咱都是有点岁数的人了,不能有事没事就到领导办公室打小报告,递小纸条,但这伙祸害总让人有除了他们的冲动。我计划了好多方案,还想到了在他们的伙食里放上二斤巴豆。别说我只是个幻想主义者,我没少在他的摩托车胎上扎洞,每当想到这些事我都精神抖擞,浑身畅快。

在我没来之前,此间关系还只是有些暧昧,谁都没有言明,可我就是看不惯那帮人的作为,但碍于文哥,也就忍着没有出声,憋得直冒青烟。不想这帮家伙反而因此以为我是个好孩子,有时挑衅的目光如火花四溅。星火终因一次暗自较量成燎原之势。

那时我出任的是二八杠台子上的荷官。小哲是百家乐的荷官,高我好几个等级。小雅已经从荷官转成了管理者,主要负责维持场子里的秩序,要是碰到有人休息,偶尔也帮忙顶个班什么的,然后又从管理者转成了孕妇,就在家里当起了全职太太。范爷去了Vip房,据他说那里美女贼多,引得我不由得心生向往,结果跟上级反映了好几次都没个动静,干急。

事情起源于一场出千风波,来了一号让人头疼的大鳄。

第34章 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