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滋生在暗地里的交易达成了,按我的估计后边不会有太大的阻力。我提了个袋子,走到熏子那里,他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押着钱,我叫他走了,结果他却说:“你搁边上去玩会儿,我正算着牌路呢。看,赢了这么多了。”熏子正式进入了一个赌徒的角色。

“走吧,还玩,待会儿一毛钱都拿不走。”这话一说,边上的一些人看了过来,对我说的话很疑惑。

我又赶紧说:“走吧,走吧,待会儿全输光了。”众人这才恢复了常态。我一想这碍你们什么事,你们自己愿意赌,输光了也活该。

熏子意犹未尽地将筹码划拉到自己口袋里,又跑到筹码房去换了现金,有点不情愿地跟我走下楼。

“那家伙找你干吗?露了吧,还跟我吹。”看我好像露了,他显得很高兴,这是带着什么心理跟我来的。

“露你大爷,人家说我很厉害,为了回报我对道上的贡献,特设一等奖一名,奖金二十万。”我将袋子举高,抖了一下,熏子眼睛瞪得老大。我打开袋子,他把脑袋凑了过去:“哟,还真是呢,你们这道真好,还有这种奖励。”

我一路跟他解释着这钱是怎么来的,商量着待会儿怎么跟场子里的人说明情况。

回到旅社,点了俩菜,酒瓶一开,吃饱喝足之后倒头就睡。

早上我比他醒得早,他毕竟好几天都没休息了,昨天晚上一瓶猫尿一下去,估计不到晚上醒不来。

七点多钟,听到有人敲门,我赶紧凑了上去,文哥也来了,我将他们拉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老树和小伟那边情况怎么样?”

“录像和录音资料基本齐了,刻在了这个光盘里。”小伟把碟片丢在了桌上。

“这是他的资料以及一些交易纪录,昨天晚上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还要深挖吗?”说完老树也把一叠纸丢到了桌上。

“行了别挖了,再挖也弄不出水来。”

我转身去了屋里,将袋子提了出来,丢到桌上,小哲一把扒开:“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这不是逼人家吗?”他显得很气愤。

“不是那么回事,这是几位的遣散费。”说实话,没想到文哥也会过来,这倒让我觉得不好开口,“我跟那边达成了交易共识,五十万,三天把Xx解散了。”听我说完,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吃惊的,反而是我有点吃惊。

“倒也是个办法,既然是五十万,这钱你就拿着,他们也都不缺钱。三天,时间是紧了点,不过也差不多。错不在你,我不多说。你们几个合计一下,要帮忙的尽管招呼。”文哥是我们的头,他率先表了态。

“这钱拿着烫手,不应该是我们的。”

“我没什么意见,范爷呢?”小伟问。

“哎,终于有机会实现我伟大的人生理想了。”范爷感慨。

“小雅这段时间需要照顾,我本来也不是很愿意做下去。”小哲说。

“大家都没有意见,这事我就敲定了,不过,事不能这么做,我跟那老鸟的游戏,才正式开始。文哥,那赌场……”

“那你就别管了,你也够累的。那边的事情我来处理,既然是对敌那就要分好工,听听你的计划。”

我们叽叽歪歪地修订着计划,如果这一下掐不死他,那我们都危险了,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大家都同意这个大胆的方案。我并不是好战的人,可也不喜欢别人拿枪对着我,而且本来还是一个战壕里的,不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送走他们之后,我反复对细节作了详细的推敲,直到认为满意为止。我又给林总去了个电话,表示正在积极筹措资金,他很满意我的进度,我也很满意他的态度。

晚上熏子和我一道,去了那个暂时为盟友关系的赌场。

“童哥,事办好了,不过三天不行,我有我的计划,但我可以保证,一礼拜之内,Xx绝对会在浙江消失,你要信,我就拿走剩下的钱,你要不信,这二十万我还你。”

童哥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说:“你叫我怎么信呢?”

“如果你要表面的证据,我确实拿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作为抵押,咱们都是道上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赌这一把。”

我拿到了后面的那部分钱,忐忑地走出了那间房子,其实,我也是在赌。

“你有多大把握?”熏子问我。

“还没开牌的时候,大家都认为自己会赢,不然也不会下注,我也是一样,现在给不出你答案,但这么多老千玩一桌牌,不应该会输吧。”

“我昨天翻了一下那个林总的资料,你小子胆够大,敢跟人家玩阴的,不怕翻船吗?”

“只要你是舵手,我永远不怕船会翻。”我用力甩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鼓舞着自己的勇气。“熏子啊,这趟任务完成之后,你就回去,大家都再拼上几年。为了你的理想,我也会尽力,回去后,别再混入那个乱七八糟的圈子,好好跟叶子过日子。”

第47章 欺不如窃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异常悠闲,不外乎就是吃饭睡觉,偶尔还能跟熏子一块儿去游戏厅里回味一下从前让我们疯狂的游戏。

为了让对方看起来我是在尽力为了他提的条件疲于奔命,我想尽量将时间拖一点,这样看起来更加符合常理。三天之后,我提出要和林总见面。

我找到一个地方,两间茶楼隔街而立,怕他直接冲我来。

林总过来了,开着一辆高档轿车,看来是单刀赴会,并没有叫人像抓恐怖分子一样地包围整个茶楼。我望着楼下,看他下了车,好像不知该进哪一栋房子,赶紧给他去了个电话。可他不知道我是哪根葱,四下张望了一下,我在开大会的时候见过他,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的脸上闪现着难得的笑容。将他请进了包间,我把袋子放到桌上,说:“林总,这事儿让您费神了,我兄弟那事儿还得麻烦您一下。”

他将钱提过去,说:“哪里的话,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嘛。”

我暗自腹诽: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人看了,今天要是没有钱放在这里,这话才真见外了呢,你就趁现在得意吧,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那我要去接我兄弟吗?”

“事儿不大,我跟那边讲讲,今天应该就能出来。你放心吧。”

“哦,那您喝点什么呢?”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肉笑得那叫一个颤,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了。

“不必破费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等消息吧。”他打开门就夺路而逃,鞋子差点没甩背上。

呼,我长舒了一口气,出了门,看到他的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怎么样?”熏子问。

“他说等他消息。”

下午,两点三十七分,我接到了一条短信,梁子出来了。

与此同时,暗地里的工作同步进行。我联系到梁子的一个哥们儿,开着亡命车到指定地点与梁子会了面,又把熏子和梁子作了介绍。我对梁子说:“我们先走了,游戏已经开始了。这段时间,你得避一避风头,我要弄了那个狗日的。”

“那个林局长?他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尽干些畜生干的事。那赌场里的人怎么办?”

“放心吧,这次不会出差错,我托一兄弟,材料这会儿估计已经递到了省里。今天晚上赌场就不会再开门了,总之先安排一下住处吧。”

下午,我给童哥打了一通电话:“童哥,事办完了,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办完了?挺利落的嘛,真不打算在我这干?”

“谢谢你的好意,要是小弟在外边混不好,再来抱你的大腿吧。”

“那好吧,这也没什么东西留得住你,外边风高浪急的,注意安全,有缘再见。”

晚上为了给梁子接风洗尘以及与场子里的众人告别饯行,特地在郊区一家酒楼里定了间房,不过这个节目在另一个节目的后边。

我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愁意。我们都视对方为兄弟,现在又要各奔东西,心里不是个味。

手机响了,收到一个消息,果然,那老家伙落马,咱不算为民除害,也算是为社会做了点事嘛。

天刚黑的时候,按计划,我与熏子、小伟一道猫在了林总的豪华大别墅后边的一个丛林里,这个节目的名字叫偷窃。

这是他一个情妇的房子,据线报,这里是他最有价值且最隐蔽的金屋,现在连保姆都走了,估计是怕上头查下来吧。这里的人已经散了,下手要快,等到有人过来处理里边的东西就来不及了。

小伟显得很有经验的样子。其实干这事,我跟熏子算得上是大师级人物了,当年那些瓜农果农的监视可谓严密,我俩依旧来去自如,这事谁不会干?

熏子一马当先翻了过去,我看着栏杆上方的刺就发毛,万一要是让它捅中了要害,那下半辈子怎么过啊?显然小伟跟我想的一样。花了一分多钟,我们才到了那片绿草地上。

小伟鼓捣了一会儿,把门打开了。

我又犯迷糊。这门是怎么开的啊?小伟又往锁眼里挤了一瓶强力胶,还告诉我们这叫专业。

熏子把灯拉亮,大摇大摆地找东西。我则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扫视着屋子里的角落,小伟果然专业,居然自备了手电筒。

“没什么值钱的啊。”熏子在隔壁房间满腹牢骚。小伟急了:“把灯关了,你当这是干啥啊?”

熏子把灯关了,又打开电视看。

我蒙了,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干过?以前还挺专业的,现在怎么退步了呢。

“你们懂什么,不看新闻怎么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

也对啊,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将那些瓶啊罐啊的全部塞进衣服,鼓得很,小伟眼睛都直了。

算了吧,这些年对这事早没研究了,我也干脆坐在沙发上跟熏子一块看电视,熏子竟然还泡了杯茶。

那房子真大,借着电视微弱的光可以看到,装修非常豪华,我真有炸了它的冲动。

“这不是那个家伙吗?”熏子扬着头冲着电视说。

一个女主持人正在对我们制造的这起案件进行解说,旁边是一张林总的相片,标题是《公安局长遭举报,贪污终落马》。“据透露,公安局长林Xx因涉嫌贪污已被逮捕。据悉,该局长在位期间,利用职务便利获取大量不义之财,还在暗地对市周边赌场提供保护,其名下的财产已经被检察院冻结。另据可靠信息,该局长在外购买了多套豪华住宅,目前也已经被检察机关查封,以下是详细报道……”

接着电视画面展现的是对林总的罪行不尽详细的数字统计,然后镜头转到了他在赌场出入时的画面。没有采访环节,一个衣着体面的人士说:“对不起,案件我们正在调查处理,调查细节暂时无可奉告。”

“这里不是被查封了吗?”

“一时半会儿哪查得到,这老兔子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房子呢。”

几个人又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一个被移开的床头柜,下边的地板里边尽是现金和金条。

“把床单拿下来,把钱放上面,走人。”熏子发话道。

我们仨人手忙脚乱地把钱刨出来,往床单上面扔,小伟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七手八脚地忙活了好一阵,把床单扎上。熏子把东西丢到了楼下草地上,跳了下去。我俩又傻眼了,二楼,虽说不高但玩不起啊。我示范性地跳了下去,熏子根本没腾出手来接我,害得我摔在了草地上,疼得很。小伟纵身跃下,后果比我要严重,一屁股坐了下来。

啊,啊啊,小伟“悠扬”地哼了起来。

第48章 大聚会

三人行色匆匆地到了旅社,进门的时候,前台的阿姨还以为我们是捡垃圾的,捏着个鼻子,手在那里挥啊挥的。这玩意有那么臭吗?我想要是一不小心掉出一沓钱来,她会有喷血的危险。

我搀扶着小伟上了楼,他直接趴在了床上。

“晚上有多少人过去吃饭?”熏子问。

“你、我、小伟、小哲、老树、文哥啊,哦,六儿也会过来,我再算算。”最后算出了十一个人。

熏子把钱摊在地上,分成十一份,每人一份,一人一根金条,还剩下三根金条和大约几万零钱。把钱分好之后,拿了个大袋子全塞在里边,全部做好之后,熏子拍拍手。

我让他们先走,自己去把房退了。小伟由于受伤不轻,不能开车,我和熏子合计着是不是该把他送医院里去,小伟不乐意了:“这种事情少了我,你俩能行吗?”

熏子的驾驶技术极好,一路驱车疾驰,卷起漫天尘土。路灯虽不为咱们而亮,工作却很积极,为夜晚出行的人,发挥着光与热。

此刻,万家灯火,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如倦鸟归巢,享受着家庭的温暖。我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向后快速退去的树木,心中再次泛起一股无奈,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那些欢笑与共、痛苦相随的朋友,在今天晚上这次聚会之后,又将各奔前程。而我,一个老千,何处才是家?很多人都认为老千是一种相当自由的职业,可他们却不知道,不管是谁,心中都有难以割舍的羁绊。那四海为家的游猎少年,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个固定的生活圈子,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一个相濡以沫的恋人。但职业的特殊和性格的执著,成了阻碍他幸福的无形屏障。

我在想着这些繁杂的事情之时,到了那家规模颇大的酒店,这家酒店的食材以生鲜水产为主,算是比较有名的。酒店要走一段挺长的山路才到,环境清幽,大堂看上去像是竹子围起来的,每个亭子都是一桌,但相隔都比较远,有的在岸上,有的在池塘,这种天气非常适宜来这种地方吃饭,不过价格不菲。

隔很远就听到范爷那嘹亮的嗓音。熏子打开后备箱,将分配好的袋子提了出来。我也跟在后边,拿了几袋,小伟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但一看到大家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如服仙药,干劲十足。

熏子走了过去,跟大家打着招呼,老树很讲究地将我们请到了上面。结果我们把雷哥推到了上座。我将手里的袋子一一分发到大家手中。梁子一看这事不对,问:“你又上哪把人家窝给端了?净发国难财啊。”

“一人一份,这算是我替我兄弟感谢大家的。”熏子大笑着跟大家说。

我端起酒杯,说:“各位,我们从五湖四海而来,有缘走到了一起,很高兴能够结识各位。我是一个爱惹祸的人,多谢大家的担待和体谅,我敬大家三杯。”

没有一个人说话,有的人看着,有的人在抽烟,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杯下肚,神清气爽。大家也都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月光华华,洒在静雅的院子里,湖里不时泛起点点星光,灯笼也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大家兴致高涨,都怀着一颗我就不信喝不死你的心过来的,因为这是最后一顿了。

雷哥和六儿坐在一起,我拿起酒杯走了过去:“雷哥,六哥,谢谢你们的照顾,这杯酒,我敬你们。”说完又是一口喝光,一滴不剩。

酒入肚,不再考虑纷扰的尘世带来的种种不快,有的只是一群开怀畅饮的朋友。我看到雷哥哭了。“好小子,你长大了,不需要我们的照顾了,以后我们还需要你的照顾。”六儿眼眶也有点湿润,他可是号称冷血人物的。

我又给他们一一敬酒。他们都各自将杯中斟满,一饮而尽。

我坐在小哲和老树的中间,就问老树,打算去干点什么。

“跟我叔叔混吧,他是机关单位里的。我来这里,是图个新鲜,这鲜也尝了,还结识了你们这群人,够了,也到了该收敛的年龄,回家做饭带孩子吧。”

熏子在文哥那里敬酒,他将我这个兄弟看得重,总是认为我的事就是他的事,这也使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那份埋藏于心底的愧疚。

一会儿工夫大家都喝得够戗,我感觉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别人发出的声音却出奇得大。后来感觉胃受不住了,喝得太猛,我避开众人的视线,扶着栏杆就是一阵呕吐。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在这里喝酒的人,喝过了就吐池塘里,刚好给鱼当饲料,鱼一长大又能给人当饲料,还真是不花本钱的买卖,我不禁佩服起这家店主的脑袋之聪明。吐完之后,我又走了回来,倒了杯啤酒漱漱口。

“小哲呢?准备做啥?”我将酒杯摇了一下,夹了一颗花生送进了嘴里。

“我早有主意了,我师父是位小有名气的魔术师,我也早有跟他出去闯的想法,多少是份正经工作,小雅也需要一个安静环境。不说了,干了吧。”小哲侧过脸,不想让我看到他脸上流下来的眼泪。

“范爷,准备干什么啊?”小哲问。

“写书,写一本好书,送给我所有的朋友。”

后来范爷成了一位优秀的网络作家,文风犀利,笔触间透着一股锋芒,以另一个角度剖析着世界上一个不正常的国度,抨击着不平。我也看过他写的书,确实很对我胃口。

大家都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又是一阵狂饮。此时,大家亲如一家,越是尽兴地开怀畅饮,越是体现出离别的情凄意切。大家三两人一组地进行着讨论或是酒量的比拼。

“占哥有什么打算?”占哥坐的位子离六儿不远,他俩认识,席间也聊着一些家常。

“跟你六哥一样,一条道走到黑。你们啊,都是好样的,这一别都要好好走好人生的每一步,下次再碰到了,希望你们能骄傲地说出你们的成就,哥哥能与你们相识一场,深感满足。”

“方少你呢?”小哲问我。

“我啊,我能去的地方很多,像我师傅那里,熏子那里。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先完成我自己的心愿。这一遭不白走,要不是这样,我碰不到你们啊,等事办完,我找个女朋友,然后跟熏子一起开个酒吧,过小日子。”

大家的笑声很爽朗,发自内心的笑容那般自然,让人难以忘却。我趴在桌上,听得到众人的欢声笑语,依稀听到范爷在吟诵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喝到后来我压根就挪不动步,趴在了桌上,还好有几个酒量厉害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请的代驾,早上醒来是躺在市里一家酒店里。

第49章 离别之愁

我起床后第一件事情是往楼下看过去,这环境不太熟悉。

“今儿个有几个人走啊?”我扶着窗台头向后仰地问坐在床边的熏子。

“老树、范爷、六儿和梁子。”

“那你呢?”我问。

“过些天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你打算去哪里?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了吧?”熏子问我。

“走是肯定的,具体去哪还不知道。我师傅嘱咐过我,走江湖的时候,记得留意他弟弟的消息。他就那么一个弟弟,很是看重,我也收集到了一些信息,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现在我对赌也提不起兴趣,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上桌,而且现在的钱够花,顺便踏遍中原大地,游历千山万水。”

“呵呵,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跟你来这段日子看到了你的成长,已经不需要我担心了。为你高兴,咱们要不要再来个三年之约,再相见时让时间来见证你我的成长?”

“三年吗?弹指一挥间三年匆匆流逝,人有多少个三年好活?好吧,向我保证好好活着,好吗?”

“放心吧,死不了,收拾东西吧,得出发了。”

“你先收拾一下,我定定神。”我凝视着窗外飘飞的细雨,匆忙的路人,疾驰的车辆,他们都有一个心中向往的终点,而我的终点在哪里?

一会儿工夫,熏子就以一副出门的姿态立于落地镜前,弄头发,整理衣物,他就这么个毛病,出门之前那一番整理让人受不了。

我俩打车到了机场,机场离得很远,坐车要挺长时间,一路上俩人没怎么说话。到了机场,梁子和六儿撑着把伞立在那里,互道了珍重之后,我们目送他们进大厅,隔窗看见他们正在安检,这一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然后我俩出了机场,那离别愁意,伴随着绵绵细雨,纷纷扰扰,挥之不去。我蹲了下来,没顾及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行人,心里真不舒服。

看我没什么动静,熏子转身去售票窗口买票,俩人又马不停蹄地上了机场大巴。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车站,大巴能直接把我们拉到那里。

老树提着行李站在候车大厅里,望着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俩走了过去。

送别了老树又赶往范爷那里。看范爷的架势是醉得不行,他跟小哲、小伟住一块,他俩都醒了,唯独范爷依然不愿背离那个美好的梦乡。

一直拖到十一点多,范爷才极不情愿地醒了过来。范爷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却不轻易表露。如果你不求回报地为他付出,他会不惜一切用行动回报。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行李这种东西就应该我们帮他提,我们几个又一起去送范爷。出了火车站,一时不知道往哪走才好。

下午送别了小伟之后,我感觉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熏子看出了我的心思,提议出去走走。

我俩照着地图一阵瞎比划,我说先去西湖,说不定能碰到个百年修得同船渡的姑娘,搞不好还能碰到白娘子,可他不依不饶非要去什么西塘,说什么风光秀丽,景色宜人。

那地方果然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真是美不胜收,头天晚上就在那里过夜了。

后面几天把计划中的几个景点一一走遍,走到后来没感觉了,逛得视觉疲劳了。

熏子待了两天后也表示要回去了,我知道不应该说挽留他的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走了之后,我就真的落了单,我就在考虑,该把自己往哪儿发配好?后来又绕回到找陆小貌的任务上,我把收集到的信息仔细一整理,看上去有点头绪,盘桓了几日后,经人介绍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到那里之后,迎面而来的除了热情的接待者,还有一个缠人的任务。

后记

纵观近十年的蓝道之旅,我按每三年一个阶段划分,前三年基本光顾着磨炼,似乎没干什么正事,算是这段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启蒙阶段,中间三年的历练成长更为明显,算是成长期,后三年才基本成为一个合格的职业老千。

前三年在摸索和探求中度过,疯狂作案数百起。练习练习,还是练习,为了接近职业巅峰拼命努力,那三年是作孽最多的时期,踏遍了几十处赌场赌档之类的专业聚赌场所,挑战了很多职业老千。那时心中不曾有半点悔意,只是知道赌徒的钱输给别人也是输,还不如给我。

那段时间也结识了很多以老千作为职业的人,罪孽深重却无半点自责,有时还沉浸在自以为光荣的杰作中,虽然像我们这种特殊人群都会有一些特殊借口,不过总的来说不对的就是不对的。

出道头几年大多老千都不能熟练驾驭所拥有的技法,这点我自认为不错,能将各种千术结合得相得益彰。

同处在某一个领域,成就有高有低。当然这是抛开一些其他比较项来进行的比较,就好比做生意吧,不能看他店面小,就感觉他不怎么样,万一人家是肯德基呢?也不能看他规模大,就感觉他厉害了,万一人家生产的是伪劣产品呢?

某些人踏入一个圈子,就会显得异于常人,不管进步的速度,还是对专业领域的见解,大家称这种人为天才。

被称做天才的人的理解方式和思维模式,一定跟别人有差异,对事物剖析的角度不同。

不谈开创性,打一个比方,大家都在山腰上,看到的风景相差无几,得出的感想不一,这时候就很容易看到一个人对人对事的见解,很多人大约就是人云亦云。如果有人有自己的想法,并能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千术也是一样,要看你怎么去用,怎么去结合,会玩几手简单的手法不难,关键是不能跟着潮流走。蓝道上拼的就是一个方法,一种方法要赶在大白于天下之前让自己有所收获。

很多手法有的人就是不敢尝试,因为没有成功的例子或是别人还没有去试用过,这样一来,要是在一种千术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又没有结果,那就不会练下去了。这种事情我也曾碰到过,而且在第一次做选择的时候退却了。后来我碰到陆小貌之后,他有一招“刻舟求剑”的手法,按他的说法是一招鲜吃遍天,跟什么前无古人没关系。

那时还是相当稚嫩的,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手法上算是略有小成,不过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中间三年,对千术的狂热依然只增不减,但出局的次数少了,印象中那三年没有失手得厉害的记录。差错还是有的,时间大多花费在练习与布局上,不知是已经接近所谓的巅峰还是对职业有了怨念,心态上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执著,淡然了许多。

中间几年认识了许多老千,各个领域的都有,精通牌九的,玩转扑克的,精研麻将的,深谙布局的,在一条道上走久了,什么样的人碰不到呢?

后来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如果这么走下去的话,这条路会越走越窄,最后无路可走,就得洗手不干,故此也结交了许多其他行业一些兴趣相近的人,他们都很好玩。好玩是我择友的标准,只懂得公式化作息的人很无趣,而且这种人利益心一般非常强。

那时算是成熟了,不再去追求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东西。

后三年,已经形如一只疲倦的猎鹰,也自认为那一时期在职业生涯中最为完美,没有出现过大的差错,可是一个老千又怎么允许出现差错?随着熏子的离世,我对蓝道万念俱灰,彻底走出了这条让我曾经以为小心谨慎就能平安走完全程的歧途。

我想对那些想把脑袋削尖了往蓝道上挤的人说一点自己的看法。

这条路不再适合猎人游猎,大约2005年开始,之后的老千大多以道具出千为主。我很少用道具,用的也基本上是自己改装的,其实我对电子产品基本外行,全部都出自朋友之手。

真正厉害的千术技法,都是在老千集合了众家之长后自创的,我没有诱导人进阶为蓝道高手的想法,高手也有翻车的时候,千术真的过时了。

我认识的蓝道高手能凑齐一个加强连,但能善终的又有几个?每个人都怀着不一样的目的走上了这条路。也算没有走丢,有的人为了钱,什么下场都有,有的人因为好奇,玩不了几天就走人,也有的人为了名,他们也确实在蓝道中声名显赫,但也无数次遭遇危机。

每个人都有巨大的潜能,希望大家都能目视自己所在领域的巅峰,哪怕遥不可及,只要朝前走就是前进的方向,为了明天的精彩,我们一路并肩前行。

很高兴书的第一部分能够提前跟书友见面,按正常的牌路应该是三月份上市。第二部分我正在加紧码字,我不敢保证时间,但可以保证质量。

感谢大家,我们后会有期!

方少

写于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