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我又问了一句。

“大学刚毕业,朋友叫我来玩两把,就这样。”

“就这样?你是在玩什么?前途?命?”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殿下和车哥一语不发。

我根据自己所能看到的跟他说:“你那个庄家朋友,或许不是真想搞你,不过你也看到了,这条道上就是这样,道行不够,朋友凑。你输了三万多,对吗?”

“四万多。”

“占你点便宜不行吗?”我歪着嘴问到。

“可以。”

“把你的本钱掏出来,其他的丢一边。”

他老老实实地照办了。清算了一下,赢过来的大约也有好几万,虽然不多,却也能让我自以为是地踏实一些。

这件事情后来是这样的。

我们后来叫他小王,他比我小不了多少。他大学毕业,是土木工程专业的,但酷爱电脑,修机器、写程序都在行,正准备开一个电脑维修的工作室。

那时候小礼正打算进军网吧,我就向小礼介绍了这小子。这算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双方都很满意,只是小礼开出来的工资比较低。我跟小礼商量了一下,但小礼表示这是对他的一个测验。虽然不知道这是他妈的剥削还是真测验,我也没有跟小礼较真。不过小王非常乐意,按他的说法,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当晚,他请我们吃了一顿好的。

后来我们去他租的房子里搬东西,还真遇上了那个庄家。车哥和殿下都是一脸的杀气。那庄家看着我们把东西搬走,想说点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

下了楼之后,那庄家也跟在后边。车哥把后座车窗摇了下来,在前边冲那家伙说了一句:“动我们你还嫩了点!”

殿下又补充了一句:“记着这车牌照,长本事了再来找我们。”

我坐在后边,向他们低声说了句:“你俩到底哪条道上的啊?”

殿下侧过身来掐了我一下,痛得很,我没再说话。

小王坐我旁边,向外边说了一声:“道行不够,朋友凑,对吗?”

那小子僵在那儿没动,只是盯着车子发呆,过了挺久说了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轰鸣的发动机“点”亮了旁边的路灯,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斜影,孤立楼下。

把小王送到车站后,经过会议的商讨,最终决定派我去买票。我都不知道这会议是怎么开始的,他们说我那会儿睡着了,刚醒命令就下达了。小王感觉挺不好意思,说自己去就好,殿下就不答应了:“别惯着他,一车人坐着,就他睡觉,他不买票谁买票?”

小王还想说点什么。我乐了,拍着他的大腿说:“别跟这俩王八蛋还价,你跟他们好说好道,他们一本正经,你一本正经了,他们就一脸的贱相。”

我又感觉这不行,这太让那俩王八蛋长脸了。

“我五分钟之内买到票,你们有没有人愿意赌?”我说。

“一包烟。”车哥先下注了。

“我不下,没在他那儿讨到过好。”殿下果然识相。

从下车那会儿开始算起,到再次开车门,中间大概是三分多钟的样子。车哥一脸漠然,殿下笑了。

“我们呢,也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保重,留得童子之身以备不时之需,有事就打110,好吧?”我把票交到小王手里。他的情况比车哥更严重,手抖得厉害。

“这小子刚下注了?”

“没有吧?不带押假钱的啊。”这下轮到殿下出来主持公道了。

“没下注你抖什么啊?刚酒喝多了?”我问。

“我,我,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我向你们保证,将来一定不再沾赌,好好上班。”

“别向我们保证啊,我们又不能监督你,向你自己保证就行了。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去的那边呢,是我师父开的店,我要是听到你在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我会直接判你个无期,听到没?”我拍了一下他的肩,想用这种朋友的姿态给他远行的安慰。

他也没多说话,直接下了车,从后面把行李拎了出来,站在车边,一言不发。

“进去吧,我们还要去市里视察一下,就不多陪了。”车哥一针见血地将我们的任务给暴露了出来。

“我目送你们吧,好走。”他忧伤地说。

他还是没走,这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车哥着急“工作”,一脚油门下去,就剩下小王还站在原地。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直到看不到。

我在后座,本想趴到前排的座椅上调个歌听听,但路不好,老是颠,看上去我在那捣乱似的。结果,我被他俩封杀了。

“车哥,打算上哪儿视察?”殿下发言,反正我整个被无视了,说话他们也不听。

“咱们,嗯,任务完成,回家!”车哥说。

他俩确实很爱惜车子,只有我对车不在行,总会在这在那出点问题,以至于被他们公认为是爱车杀手。拿车哥的话讲,我就只配骑自行车。

殿下的相亲计划,始终没有敌过我和车哥联手制定的阴谋,彻底黄了。他说要跟我们绝交,我们就直接丢下他,把车开走了。他又求爷爷告奶奶地请求组织上的支援,但没用,最后还是打的回家。

去殿下家里大概也待了有小半个月的样子,赶了几个局,车哥说最少油钱是够了。

我那会儿一个人在家里玩游戏,殿下把门一踹开,那行李拎得叫一个多啊。打开一看基本上都是吃的,我就骂了他一顿:“你怎么这么好吃啊?回老家吃了这么多天,还不够吗?这些东西我先收着啊。”

我们把车开走之后,他跟阿姨说公司里有急事,需要我们回去解决一下,就临时把自己的车开走了。看孩子出息了,也交了朋友,阿姨就吩咐多带点土特产过来。

我当时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让殿下再沾染蓝道,殿下也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最多不过一年就离开蓝道。他知道我与熏子有约,等我和熏子再次相见之时,就是他退出蓝道的日子。他说这叫双喜临门,本来这也确实是件好事。

过了有小半年昏天暗地的日子,一天打电话跟小礼闲侃,他说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叫我一定赏个脸,过去吃个饭,我说考虑一下,因为最近事比较多。

接着,我们就开始对战了。

“真不过来吗?我看一下啊,这里是,九楼。”

“别,哥啊,我去还不成吗?”

“红包打多少?”

“五百。”

“我到十楼了。”

“一千,一千。”

“还在往楼上走。”

“你别啊,我这闹金融危机呢,再不行我凑凑,一口价,五千,行不?”

“这还像话。”接着他的声音变得很沉重,让我感觉有点压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方啊,你也知道,我一直有那么个心愿,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你要是有小貌的消息呢,就帮我去找找,咱一家人聚聚,好不?”

“还有多长时间?”

“五一的时候结婚。”

“还有俩月,对吧?我立个军令状,如果到时没把他带回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听到了电话那边轻微的抽泣,他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至少我认识他之后是这样。很多的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承担着所有,但他到极限了,我必须给他一个承诺,然后竭尽全力地去兑现。

我不轻易作出承诺。自从出了浙江之后,哪怕只是风吹草动的消息,我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我挺怨恨陆小貌的,怪他太不懂事。

曾经有道上的朋友向我讲过陆小貌的一些行迹,我也亲自查证过,但均无收获。现在时间不多了,我必须主动出击,找到这个失踪已久的人物。对,他是个人物。

后来,小哲来电话说,他一朋友在云南一偏远山区的赌档里似乎发现了陆小貌的行踪,我准备赶过去看看。

来龙去脉我都详细向殿下作了汇报,车哥也表示要跟过去。不过他始终是个有工作的人,就没带他,然后与殿下一起赶赴云南。

第15章 寻人之旅

在火车上跟一个经常跑云南的商人聊天,不聊可能还好一点,聊完后我才发现,这哪是去找人啊,这不是送命嘛?

“在云南,多提防着点,别犯事,不然小命堪忧啊。不过也没事,只要你们不往边境那边去,不去赌钱,一般不会出事的。”那商人说。

这话一说,殿下的脸又白了,跟Led的显示屏似的。这两个条件我俩刚好符合啊,不会真这么欠收拾吧?

初来乍到的,我打定了主意,只要一出事,就立马找个卖彩票的地方,下一大注。

“能有什么事,下车老姚就会过来接应,跟我走,错不了。”出千需要操心,行程还要出力,还得安抚殿下的情绪,我这不成袖珍版奥特曼了吗?

老姚据说是小哲的朋友,通过小哲我也知道了此人不少的英雄事迹。老姚是他俗家姓名,我们则管他叫尸长,就是喝完酒之后,那个负责收尸的人。那家伙,拿我们湖南话讲,那叫玩得傲,与我是同行,挺仗义的一哥们。

既然是同行,就免不了对他的千术做些点评什么的。虽然同是出千的,跟我们玩得却也不大一样,他最爱干的事情是算牌。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再困难的手法摊我身上我没意见,叫我算牌我可做不来。

算牌也是蓝道中的一个门类,不过国内的老千能将其运用自如的特别少。而在国外,这得算是个大门大户,有人就专攻这一门。我不能真正意义上进行算牌,不过可以用其他方法做到和算牌差不多的效果。老姚算牌跟我走的路子差不太远,即用标位进行跟踪,再通过出来的牌,测算其他的牌。标位与挂花不同,是一种少有人用的方法,不是手法。

到站之后,我挂了个电话给老姚,他风尘仆仆地杀了过来,拿着把雨伞在出站口四处张望。根据小哲的介绍,我们一见钟情,不,一见倾心,不,一发不可收拾,找恰当点的词还真不容易,总之,我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姚兄,在下方少,通过电话的哈。妈啊,你这长得太抢镜了。这是我兄弟,殿下。”

跟国家元首会面似的一一握手,我跟老姚握一次,老姚跟殿下握一次,最后我跟殿下还握了一次。

这什么毛病?殿下以为这是那里的民风,认为是我忘跟他说明了。

出了站一车直达,我抬眼一望,哟,这到柬埔寨了吧?

“老姚,把情况做一下说明吧。”下车之后,我认为是安全了,问道。白跑一趟没事,万一是叫我到这儿来赶局的,我可就真没有时间陪他们玩了,还有要事在身呢。

老姚把我们领进了当地的一间民房里,还说是租的。真不容易,这房子,搁我们那儿都是用来放柴养猪的,在这儿怎么这么吃香呢?想不明白。

三个人坐在桌边,老姚给我们沏了杯茶,然后说:“小哲详细说过你要找的人的情况,我认为应该错不了,年龄相符,相貌特征也比较接近,就是他说的头发是三七分,我看了一下应该是六四分。”

我一听急了,感觉这事忒不靠谱了,谁没事跑这么远,看人头发几几分啊。

他又接着说:“我们交过三次手,我都没看出来他出千,我跟踪牌的时候才发现他跳张了。听大家喊他的名字,叫柴哥。我这边情报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情,还是由你亲自去确认比较好。”

“好,奉承的话我不会讲,既然是小哲的兄弟,我想也没有那个见外的必要,这事办完之后,我再行感谢。”我说道。

“屁话,那边可吩咐下来了,要好好伺候着两位。我就是听小哲说过你的事,听说你手法很硬,还破过不少局。到这边来的吧,要不手法硬,要不走偏门,而且还偏得厉害,否则家里可没那么多钱来赎人。”

我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些什么,也没听他说出个所以然。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殿下条件反射一样也往口袋里掏。殿下拿出一包烟,老姚拿出一副牌。

“这个,我懂。”我一看牌,就明白了。

他们这边也是什么都赌,但我们要去的地方,只赌纸牌二八杠。我想这边防地带,应该属于蓝道前沿,必定戒备森严。他把规则一讲,殿下的下巴跟漏了水似的,一口茶全漏腿上了。

我也算是赌过千山万水,不设防的局也有,但没听说过有这种空档给人去钻的局啊。

二八杠用到的本来就只有三十六张牌,决胜的也就两张牌,一般老千都挺钟爱这种玩法,但有些地方的规定把这些漏洞都堵上了。这会儿一听我才明白,原来云南是个民风纯朴的地方。

按他们算牌人的眼光来看,防人也就是只在手法上设防,这些对他们的阻碍作用都不是很明显。所以,他不明白殿下的下巴怎么会漏水。得亏我没喝,我喝会喷老姚一脸——这防的不正是我们这号人嘛!

上赌桌之前,我想得先把这游戏规则讲一遍才行。

二八杠,江浙地区民间赌徒原创赌法,因为规则简单、公平,曾风靡一时,并迅速占领各赌博场所。麻将是取四十个,三十六个筒子,加四个白板;纸牌则是取三十六张,两张牌的点数相加之和为定夺大小的依据。如果说诈金花是一种聪明人之间的游戏,那二八杠就是老少皆宜的玩法,精通十以内加减法的人,即可上桌,过目即可速成,一日便能精通。

比较大小时,最大的是对子,比对子小的是二八,就是二加八。再就是点数,相加近九点为大,过十点取尾数,最小的是点数相加为十,俗称比十。

参赌的人最少两人,最多我也没去统计过,反正有很多就对了。牌只能发四家,外头押钱少的没有资格看牌。

座次也有名称,庄家千百年来都是一个叫法,其他三个位置不同地方的叫法不一:天门、出门、末门;上门、下门、砍门……要没到过些地方去赌,还真是不知该进哪个门。之前也说过,座次都按上家来排,要不就一、二、三、四号。

至于庄家这个活计,有钱就能上,还有就是每个地方都为各种赌法制定了一些防老千的规定,虽然没见哪种方法真的奏效了。

晚饭过后,我独自拿了张椅子在外面乘凉,心想:万一是陆小貌怎么办?万一不是陆小貌怎么办?

后来殿下过来指点迷津:如果是陆小貌就敲折他的腿拖回来,不是陆小貌就别让人家把自己的腿给敲折了。

我第一次不是奔着桌上的钱而上桌,显然要上桌也是个麻烦的过程,不过老姚说很有把握,叫我们放一百个心。

赶了很远的路,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赌档。我对赌档这种东西比较了解,毕竟自己也在里面做过,可就是没见过这么拿不出手的赌档。这要放在其他地方,不用开门就直接歇业了。

老姚拍着胸脯跟赌档的负责人说我们是他远房的“亲戚”,我们是大老远被他动员过来的,不容易。赌档里的人也挺上道,有生意上门就成,什么关系不关系,只要有钱就是亲戚。

边上两桌已经浴血奋战多时,几个哥们正挥汗如雨。

我扫了一眼,还有几张桌子是空的。我是以老板的身份进来的,殿下是个随从。为了这事,我被他数落了一个下午,午睡更是直接免了。

我凭借对赌档的了解,一屁股坐在一张桌子上。果然不假,照新的暗号来推算,老姚揉了一下眼睛,是正确的意思。这能假吗?桌上写着三个硕大的字:二八杠!

坐定下来之后,陆续有人过来了,我都不带抬头就跟他们玩上了。庄家我懒得去抢,这机会得留给那些后辈上才是,只要能等到陆小貌出现,我这趟局就算是赶完了。

可没人跟我说过,这破地方赌这么大啊,一会儿工夫我就快见底了。桌上坐着的当然只有四个人,老姚跟我坐对家,其他两家不认识,上手是一个中年男人,下手还是一个中年男人,不同的是,下手是庄家。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出于无奈,必须出手了,否则陆小貌没出现之前,我就得离开了。

我们正交战得难分难舍之际,陆小貌已经来了,他站在一群赌徒后面跟着扔石头。

扔石头是一种下注的方式,就是放的钱不多,买点外围,放在我们湖南,这玩意叫打鸟。

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钱,基本上完全进入了一个老千的角色,把那事差不多给忘了。

老姚做了一个不明显的动作,提示我有情况。第一次我没读懂,以为有人要搞动作呢。有动作好啊,有动作就有收入嘛。后来我一细想,不对啊,有动作他是不会给我暗示的,难道出事了不成?

我低眉凝目,扫视着这一片不大的地方,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后来又扫回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陆小貌已经来了。果然跟相片上有点不一样了,还真是六四分。

一个算得上清秀的小伙子,打扮高调了点,长得也跟小礼一样,非常上相。殿下已经站在了他的后面,我本来想直接把他拖出去,敲折他的腿再拖回去,但又想起了小礼的话,说这小子在千术上的造诣远胜过他,我也算是混了这么多年的蓝道,自信有两把刷子,就自然而然地对他的手艺非常好奇,想把他拉到桌上一块来玩。

跟殿下过了几个暗语,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一锅牌(庄家上庄到下庄这段时间叫一锅)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庄家大哥套近乎,他就回家看电视去了,然后又一屁股坐下个中年人。我不敢确定这人是否跟陆小貌有关系。

庄家在经历了一番“金融海啸”之后,他的牌被视为不祥之物,给丢掉了,然后档子里又拿出一副新的扑克。牌刚放到桌子上,就有热心群众上去帮忙把牌清出来,一顿洗一顿搓。虽然我想告诉他,这不顶个蛋用,但一看他那天真无邪的模样,也不好当面说出来。

新任庄家上来之后,就继承了上一任庄家的传统。站在后方的陆小貌却依旧不动如山。我粗略估计,陆小貌只是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即不赢,也没输。这我看不懂,又不用溜局,装什么正人君子?

哦,对,他还没触到牌。

陆小貌押钱的大小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位置换到了我的上手背后,刚好能与我眼神交流,虽然不是那样的含情脉脉。不过好像是出了点情况,他似乎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这让我感到有点不安。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有了动作,而且还瞒过了我的眼睛。我觉得,他能看到牌,但这又好像说不过去,因为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在桌子底下还是可以的。

在这个过程中,他触牌的机会也就是洗了一次牌而已,不过他手上的动作我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并未见异常。散家中也有不少人凑过去洗牌的,不足为奇。

从这一点进行分析,如果只是洗了一把牌,而牌发生了转变,那我不信。以我的经验,神棍也干不了这个。这也是让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我不相信,他能到这种程度。这让我颜面何存?

我和殿下倒是有一种玩法,殿下出手做辅助动作,其他动作我来完成。比如,他会在我缠住其他人的时候将扑克换成一副特制的,而这副扑克产生作用的时间,最少都要间隔半小时以上。首先,殿下要处理好刚才调换下来的扑克,其次要淡化他们的记忆,再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两个语言上的交流跟众赌徒是一样的:叫嚷,吵闹。虽然信号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很好的传递,但似乎没那个必要。我跟殿下出场,我就一般不赢钱,赢钱的事殿下负责。如果他们也是个组合的话,陆小貌又为什么会进这种明账?

如果是庄家的问题,首先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通过陆小貌这一关,他起的又是什么作用?为了多一个人分钱?没道理吧。

终于,我上手这号人也被挤走了,没人理会他的哀伤,大家都装斯文人,谦让着究竟谁坐这个位子。好像陆小貌跟他们很熟,被举荐成了看牌人。

当陆小貌的屁股坐下来的瞬间,我想,终于齐活了。

第16章 二八杠

我心里已经拟好了计划,得让陆小貌知道我的身份,跟他在这里真正较量一次。

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出手大方点,千年道行一朝上!

看得出来,老姚在收到目的达成的信号后,就不再理会这尘世中的喧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起来,他也想与陆小貌一决高下。

闲杂人等被已经确认的三个老千清了场,这一锅牌完事,陆小貌做庄。我心里暗骂,这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是不方便下手。就这方面,他们占有了一定的优势。

座次顺序是这样的,我坐在靠墙这边,接近窗户的位置,陆小貌坐我上家,老姚依旧是对家,下方坐的是刚才的庄家,后边是一大群喊打、喊杀的热血青年。这场面我相信坐在这里玩牌的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不会因为这种无形的外力而对出手产生影响。

同时,为了表示对新庄家的欢迎,牌又换了一副新的。洗第一手牌的还是陆小貌,同样未见异常。

一般情况下,庄家洗牌也没用,其他闲家还要洗牌的,洗完还得打点,但这个时间对于我和陆小貌来说,都是足够了的。陆小貌第一把牌是怎么发出来的,我都不知道。这玩意都知道了,后面可能就玩不下去了。

为表示对新任庄家的信任与支持,我出资五千,表示对这个项目很看好。按我的猜想,经过刚才的交手,演局也差不多了。要实在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会客气,若是真凭运气的话,我为什么要怕他?没道理嘛。

庄家开出来是9加3,两点。我翻开一张,是张A,只要不是张9,我基本上就能赢。只是牌是刚开封的,我还没来得及挂花,不知道前面躺着张什么。跟后面的赌徒一样,我血压立刻飙升,心跳加速至一百七十五。

后边一哥们明显憋不住,冲着我手里的那张牌一个劲地吹气。我并不介意他冲着我的牌吹气,但真的不喜欢他的口水把我的手给弄湿了。我用精湛的技术把那张A的花先给挂了,再跟那哥们一起吹,把牌打开,然后再挂上花。一张大吉大利的黑桃4为我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怎么说第一回交手,也是我赢了不是?

后边那哥们显然还没缓过劲来,居然跳起来“耶”了一声。哎呀,我当时要呕的势头那是相当猛,看来赌这玩意真厉害,不仅老少皆宜,还可返老还童。

点着庄家赔过来的钱,后边那哥们冲我笑了一下,我回了个笑脸。我想,他始终认为这一局赢了,跟他那口仙气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还是希望他能尽量文雅一点,毕竟这么吹,一副牌玩不了多久。

我又押了五千,后边那哥们递过来一根烟:“哥们,手气不错啊,跟你走了哈。”

我把烟接过来,心想:行,懂得做人,带你赚点。

可这不是我家开的饭铺啊,说赢就能赢?前面的这一段时间,按以前的套路,我会稍微作一下准备,如果能力够,就会稍微输出去一些,如果不够的话,上手就捞,能捞多少是多少。

主动权并不在我手上,我只是把牌挂上花,在洗牌和切牌的时候掌握点主动权,再把信号传到殿下那边去。本来用这种方法就比较被动,而且还不敢确认,已经栽了好几次,殿下还以为我这是要溜局呢。

就连站我后边的那哥们都撑不住了,把我当明灯搞,买我对家去了,老姚笑得那个于心不忍啊。我现在就连是什么情况也没弄清楚。殿下也收了手,押钱渐渐小了,他知道我这边出了问题,而老姚的作战方针也被打乱。我躁起来了。

花最少挂上了一大半,我决定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陆小貌把牌拿在手里,我切了一下,发出来的第一张是4,黑桃4,错不了,第二张应该是张方片7。这一把牌下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在跳张。

绝对不是残影这种做法,残影是我耗了非常多的精力磨合而成的千术,对每一个细节,我都非常清楚,有这个动作,我没道理看不出来。这也就排除了出二张,单纯的二张没有手法或者其他方法的辅助就是鸡肋,没什么作用。

底张或是底二?也不可能。从老姚家那先发牌,4在老姚那里,而7在我这里,中间那一张确实可以用底张,但显然底张没动,因此底二还是有嫌疑的。不过切掉的那叠又被放了回来,没有被还原,还原了4和7就不会发出来了。难不成是中张?

中张我没在赌桌上用过,虽然我发起来挺溜,但那玩意对我来说没用。陆小貌显然没有用中张,取中张的人毛病特多,首先要留间隙,没间隙就插跟指头。最厉害的莫过于用牌来进行标位,但是这也绝对逃不过老姚的眼睛,他也觉得不是中张。

而换牌也不可能,换牌的话,就根本没必要在我与老姚之间跳张,这不多此一举嘛?

想着想着,我发现自己的思维又在往胡同里钻,于是赶紧打住往发牌上考虑的想法。难道是道具?

应该不至于啊,能这么逊?这种局还抄家伙过来了?

想着想着,我发现我真成了个二B,把花全部挂上不就知道了嘛。

那会儿刚开押,我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等待着下一局的开始。我忽然笑了,好在不明显。我感觉得装成很有钱的样子:“妈的,今天钱带少了,就带了五万块钱,玩不了大的,我这门押一万。”

有人表示衷心地看好,有人对我这个二B不屑一顾。

然后我又加上一句:“我来洗牌。”

赌桌上就这样,谁下注大谁说话,虽然有人看不惯,却没人放半个屁出来。

我把牌拿在手里,尽量把挂了花的牌洗在一起,然后架了个桥。说实在的,我心里挺没底,桥架得虽然很有技术含量,但不能保证别人往这切啊,那这一万块钱不就打水漂了嘛。

洗完牌之后,我通知了老姚,所以牌是老姚切的,可惜的是挂侧花与挂背花不一样,往背面挂我记十来张没问题,但挂侧花完全靠强记,五张就是我的极限了,就这还得赶上心情好的时候。

陆小貌那罪恶指头把牌侧遮得那叫一个严实。我心一横,我不是放了一万块钱嘛,看着你发牌不算过吧,当然我也没站岗似地去盯着看。终于,这一把牌解开了我的疑惑,却令我更加疑惑。

陆小貌开出来7点,我一对3,我赢他,但这一对3是他凑给我的。算下来,我应该手里会有一张3,但第二张3,绝对不是个巧合。

这是谁家祖坟开了吗?玩到这个点了,还照顾别人的情绪?我把他赔的钱扫过来,又跟他说了一句:“我就算好了牌路,老子押6,中了吧?”

我这不输不赢的,这话一出来,既没人反对,也没人同意。

我是想提醒他,但是他好像没听出来这弦外之音。得,我还能直接告诉他这是受小礼之托不成?

我听到边上的人都叫陆小貌柴哥。我心里有了点眉目,然后回过头去,对殿下说:“哎,陆小礼结婚你过不过去啊?”

殿下考虑了一下,答道:“要去要去,多少年都没回去了嘛,肯定要去聚一下啊。”

果然,陆小貌跟电打了似的,手有些抖,站外围的人都能看出来:“我肚子痛,我出去一下,你们谁来顶我?”

这借口都行!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物是人非,高潮都已经过了。现在还有些不肯让步的赌徒,在边上嚷着要战死沙场。换平时我没意见,可今儿个还有任务,就不能奉陪了。

反正始终是没赢钱,我鼓动着周围几个赢钱的哥们喊散局。陆小貌还没弄清楚情况,局就散了,散得莫名其妙。

殿下是赢得最多的人之一,但始终是个扔石头的,也就不用给喜钱,老姚就得破财免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