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李铭扁着嘴。

“希望如此吧。”

四月的最后一天,李锐在家中被好好打扮了一番,连身上的配饰都被换成了贵重的样式,跟着李茂一起,准备入宫。

李锐先去了持云院里和奶奶告别,顾卿一看到这孩子里面穿着绯红色的穿花上衣,外罩五彩刻丝的石青色大褂,连头发都编了起来以后再成双髻,显然是大清早就起来拾掇的。

这说是遴选伴读,其实跟相亲都差不多了,顾卿心里一下不是滋味。

这岂不是就和要去打仗前先穿上战袍一般?李锐只有穿的越华丽越精贵,才显得他在府中受重视,才能在众多子弟中站得住脚来。

他在家里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这么讲究过衣着。

可以想象若是李锐进了宫,为了不堕他信国公府嫡长孙的名头,每天都是要穿着大衣裳去上学的。李锐其实不喜欢繁文缛节,对于衣服也不讲究,不爱穿宽袍大袖,有时候在家中穿着短袄来去都有的,这到了宫里…

可无论顾卿怎么依依不舍,李锐还是跟着李茂进了宫。

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十岁后就已经移出了各自母亲的宫殿,若是到了十六岁还没有封为太子,他们就要被封王,去各自的封地上生活。三皇子今年才八岁,他的母亲只是个嫔,挑选伴读也只是顺便,他还住在他母亲的偏殿里,要两年后才能移出来和他的兄弟们住在一起。

如今大皇子住在东宫的上阳殿,二皇子住在东宫的兴庆殿,储君所住的明德殿至今空悬。而伴读们入了宫以后,为了显示皇帝的优待,将会和皇子们同吃同住,在一个殿中生活。

李锐进宫前,已经由花嬷嬷和宫中派来的礼官学习了一些宫中的礼节,是以跟在李茂身后进入宫中时仪态端方,态度从容,他身量又较一般男孩要大,看起来十分显眼,一时间,引起许多宫人的侧目。

李锐跟着李茂走到东宫门口时,就有东宫的詹事出来迎接,李茂知道送到这里就已经到了头了,便拍了拍侄儿的肩膀,说了句“自己珍重”,掉头回去了。

东宫门口,还有好几家的孩子在,李锐发现他的新朋友,工部侍郎之子仇牧也在其中。仇牧微笑着对李锐招了招手,李锐便站了过去。

“你怎么也在这里?”按照排位,应该是工部尚书的孩子在这才对。

“大概是沾了我祖父的光优待吧。”仇牧轻轻地在李锐耳边说着:“我真不愿意来,谁乐意陪皇子读书啊,要不是听说你肯定来,我都想报病了。”

李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别说瞎话,那是欺君之罪,做伴读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当提前替家里办差了,啊?”

“知道了。”

“那边一直瞪我的男孩是谁,你可知道?”李锐用嘴向右边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男孩,这男孩从他进来起就一直看他。

“嘿嘿,你打过他哥哥。”仇牧知道李锐曾经在灯节和项城王家世子的恩怨,所以幸灾乐祸地说,“那是项城王世子楚应元的胞弟楚应年,其兄因为品性不端被勒令在府里修心养性,所以召了项城王家的嫡次子进宫伴读。”

“楚应元又怎么被罚了?”

“听说把家中一个庶弟打残了…”

李锐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这些人所谓的打残了,绝不是打的缺胳膊断腿这样的,大部分时候指的是不能人道了。

“他那庶弟多大?”楚应元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吧?他从以前开始就不避讳对小孩出手,羞是不羞!

“听说才十六岁,是项城王的一个受宠的妾室生的儿子,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这位世子可真可怕,为什么还不罢了呢?”

李锐也赞同仇牧的说法,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又来了,李锐扭头看去,果然是楚应元的弟弟楚应年。他冷哼一声,也不避让,也直直地瞪了过去。

李锐是正儿八经杀过人的,又跟着蒋师傅练了许久的沙场上的“杀气”,他这一瞪,楚应年立刻撇过脸去,对着另一个人发呆。

但仔细看,他的腿明显有些发软。

没过一会儿,皇帝、皇后驾临东宫,他们这些人等在东宫门口就是迎驾的,一堆孩子哗啦啦跪了一片,迎接圣驾。

皇帝和皇后的身后跟着三位适龄的皇子,为首一人正是嫡长子的大皇子楚承宣,而后是二皇子楚承烈,三皇子楚承威。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相差不大,只差一岁,三皇子只有八岁,跟在两位皇兄身后,看起来很是稚嫩。

众人行过礼,跟着圣驾进了东宫的宣德堂,宣德堂是东宫上课的地方,格局和楚睿听讲学士讲解经义的崇文阁是一样的。

他们以后会在这里上课,所以把御选伴读的地方定在了这里。

先是由礼官打开名册,一个个的点名,让所有的孩子排成两列,按照名字的先后站好。李锐身为国公家的嫡长孙,排在了左侧第一列。右侧第一位的是项城王家的嫡次子楚应年,他是宗室子弟之首。

礼官点完名,开始一个个报上孩子们的年龄、出身、学习进度、擅长项目、出否出过痘症等等,然后将每个孩子的名册交由皇帝。

其实楚睿和张摇光早就把这些名册看了好几遍了,但这是过场,不得不再做一遍。

楚睿看完名册,点了李锐上来。

大皇子看了眼李锐,吃了一惊。

他打听来的消息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听说这李锐是个胖子,而且是个高壮的胖子,跪下去都站不起来那种!

李钧明明说李家人大都长着一张方脸的!

这少年明明长得眉目清俊,也不是方脸。两道剑眉生的极好,一看就不是性子懦弱之人。

而且,他真的只有十四岁吗?这么高,还做什么伴读啊,他光仰头去看他了!要是按这个身高发展下去,他直接去习武去打好了,读书…

读书是欺负那些读书人!

楚承宣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太瘦弱。

“李锐,京中盛传着你‘千里救叔’的佳话,你信国公府一门三代,各个忠义,朕甚是欣慰。”楚睿笑着夸奖他。

“陛下谬赞,小子不敢当。”

“你父亲为国捐躯,老国公也戎马一生,这次伴读之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想去给哪位皇子伴读?亦或者,不想伴读?”

皇帝的话一出,所有府中的公子和宗室子弟都大吃一惊,有些人甚至恨得捏起了拳头。

这般恩宠!这般荣耀!

自己挑选伴读,甚至可以不用做伴读!

只有李锐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下回禀道:“启禀陛下,可以为皇子伴读,是我们府上的荣幸,我愿意做皇子伴读。我选大皇子。”

虽然知道这是安排好的,可是能被人亲口选择,自然还是满心得意。楚承宣看着二皇弟变得难看的脸色,再看看三皇弟懵懵懂懂的神情,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宽厚微笑。

“哦,你为何选择大皇子呢?”楚睿趁热打铁,想要配合李锐做好这场戏。

“回陛下,小子乃是我爹的嫡子,我们信国公府中的嫡长孙…”李锐刻意摆出倨傲地神情来,“所以我选择出身嫡长的大皇子殿下。”

在这个注重礼法的世界里,嫡长的正统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虽然现在几位皇子还没有成年,可是朝廷中关于哪位将是储位所选的议论从来都没有停过。楚承宣的身份年纪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过于宽宏,母亲又是出身世族大家的晋阳张氏,外戚强大,未免有些尾大不掉之势。

即便如此,作为立储呼声最高的皇子,在场的这么多孩子里,大部分都是希望给大皇子伴读的。理由其实也是李锐说的那个理由,却没有一人敢像他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仇牧对李锐是崇拜不已,有些孩子自动就给李锐打上了“狂傲”的标签,只有楚应年冷笑一声。

二皇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说这种话,就等着得罪刘贤妃和她身后的王、刘二家吧。

“这孩子倒是个率直脾气。只是在宫中,还是要稍稍收敛点好。”张摇光笑着摇了摇头,李锐说的何尝不是她的心里话,可惜她是皇后,只能摆出谦虚的样子来,不能大笑三声夸他“说得好”!

李锐点了点头。“恭听娘娘训示。”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端不住了,三皇子脸上懵懂,眼睛里也有一丝苦涩。

楚睿见李锐自己已经表了态,便把李锐叫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与你父亲原是莫逆之交,他不幸罹难,朕心中十分悲痛。你是个好孩子,朕盼你和大皇儿好好相处,携手共进,延续两家的交情。”楚睿这话,俨然已经把李锐当初成了子侄辈来勉励。

李锐听到皇帝说到他爹,眼眶不由得一热,差点没掉下泪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大皇子。

大皇子走出楚睿身后,向李锐行了一个平辈礼。

“本宫身边的伴读之位一直空虚,现在想想看,似乎就是在为你等待的。你与本宫既然有缘,我两定能好好相处。”

李锐回礼,施施然走到大皇子的身后。

从今日起,他便是大皇子一派的新人。

二皇子看着站在大皇子身后的李锐,心里不住的猜测,李锐这般选择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奉了他叔父的命令。若是信国公李茂的意见,难道信国公已经倒向皇后这边,参与到立储之争里去?

不会的,这任的信国公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而且从来也没对世族一脉有过示好。

那就是李锐自己的想法?年轻人的自以为是?

嫡子,嫡长孙…

他这么说,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每位皇子有四位伴读,大皇子这边后来定了工部侍郎仇靖年方十三的儿子仇牧、中军神策将军之子秦斌、以及皇帝楚睿的妹妹德阳郡主的儿子熊平。大约是因为大皇子楚承宣年纪最大的缘故,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小。李锐今年十四,秦斌更是已经十五岁了,熊平和仇牧今年都是十三。

楚睿在比较小的孩子中挑了几个出色的给三皇子,二皇子的伴读是两个宗室和他舅家的兄弟,此外还有京兆尹家的大公子。

剩下的孩子会有宫中的宫使送回家去,他们是落选之人,回家后家中是喜是忧,就不得而知了。

遴选完毕后,各位皇子带着自己新的伴读往各自的殿中走去。大皇子给四位伴读选的房间都是一样的陈设和格局,只是寝具和布幔等陈设等着他们自己决定。

对于大皇子的体贴举动,四个孩子都纷纷道谢。

大皇子让他们在自己的房间先熟悉一阵,下午自然有马车送各自回他们的家中那东西。皇帝已经给每个伴读拨了四个宫人伺候,虽然比不上家中,但总比自己动手要好的多。

李锐在屋子里静静立了一会儿,思考着回家要如何和叔父与祖母说起今天的事情。

还有那楚应年,两家有过节,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出波澜。

李锐正在想着问题,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大皇子悄然地走了进来,又反手关上了门。

李锐讶然地看着明显是有什么话要和他单独说的大皇子,心中各种纷杂。

大皇子到底要和我说什么?让我表忠心?向我表明志向想让我臣服?

还是有什么需要和我叔父说的话,想让我传达?

李锐心中七上八下,他看着大皇子迈着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来看他,开口道:

“李锐,你如何长得这般高的?”

“呃?”李锐一呆。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速速与本宫说来!”一直纠结于自己个子不高的楚承宣又扫了一眼李锐,“你若说来,本宫必重谢与你!”

“啥?”

哼,他一定是不想说!

没关系,现在本宫是主子,本宫一定有办法撬出来的!

信国公府,持云院里。

顾卿听见下人的回报,傻了眼。

“你说什么,张道长又登门拜访?”顾卿眨了眨眼睛。“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小的不知。”

门口,张玄得意地扬眉一笑。

听闻邱老太君想要开一店坊,一定是想要寓教于乐,弘扬道法的缘故。

他作为听闻过邱老太君讲道之人,自然是要悉心受教才对。

再说了…

邱老太君,要不要他卜个黄道吉日,选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开张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张玄:哦哦哦哦,你说邱老太君要开店?

脑海里浮现出《论如何快速飞升》、《邱老太君和你讲讲道》…

片刻后。

张玄:什么?你说是卖玩具的店?!

顾卿:喂喂喂,是棋牌,是桌游!

第120章 鸿胪寺是个坑

顾卿看着张玄,她承认上次张玄的“孤烟”神技让自己对他大为改观,但这也不能掩饰她认为他是一个怪人的感观。

比如说,他今天特意前来,是问自己需不需要卜个黄道吉日,再选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开张…

这货把自己当成神棍+人肉天气预报机了吗?

“这世上的事,都是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的。老身已经做了该做的一切,若是天不成我,就算选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有用。”顾卿微笑着说,“至于天气晴朗…张道长,你现在难道能预测的到吗?”

‘天道这东西,只眷顾有准备的人,若是你没有准备,就算选什么黄道吉日,也成不了事。再说,连我现在都测不到天气,难道你测得到吗?’

张玄连忙摇头。

开玩笑,他怎么敢说自己比天君还强!

“天象一事,向来都是预测大局略有头绪,详细到某一天很难。但是只推断后几天有没有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钦天监有相风木鸟,可以通过风向和风流动的趋势来预判有没有雨。此外,钦天监还养着蚂蚁、蚯蚓和蜘蛛,也可以时刻观察天象…”

顾卿在心中赞叹一声。

古代的天文学家虽然没有卫星云图,可是却能借助一切经验来推断天气。蚂蚁搬家、蚯蚓出洞都表示要下雨了,可蜘蛛?

“为何还要养蜘蛛?”

“若某日天气晴朗,蜘蛛网上就会挂着小水珠。这也是我到钦天监后才发现还有这般方法,以前我只是通过五行阴阳的转化规律来进行天气预测的。”张玄觉得自己在天君面前说这个很傻。“在您面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没有没有,老身可不擅长推测天气。”顾卿谦虚地摆着手,“张道长既然是行家,就麻烦你给老身看个晴天的日子,提早送个消息过来吧。”

张玄大喜过望,这是要得他一个人情,以后必定会回报的意思?

顾卿心中大乐。

哈哈哈,看她过人的人格魅力,各方才子奇人都争着过来帮忙啊。

白捡个送上门来的便宜!

顾卿依然对张玄上次能让狂风大作,孤烟直上的本事非常感兴趣,所以便问了起来。

“是小道本事不济,只召了两位府中的亲人过来…”张玄羞愧难当,他就知道天君一定是发现了。

不然,当时为什么神色那么奇怪呢?

他明明是想露一手表示自己是可造之材的,这下都给自己毁了!

“什么两个先人?”顾卿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刮过,刮的人凉飕飕的。再回头看花嬷嬷和香云,都是一副十分紧张的表情。

“当时我烧了赦令表书,上面书着老国公、前平章政事、以及李夫人张氏的名讳,按照预想,当时来坟上会见后人的,应该有三人才对,但我怎么看都只来了两人,所以十分羞愧。”张玄红着脸说道,“小道还不能制作赦令表书,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想来因为我修为不到,所以不能请来所有先灵。”

“赦令表书?!看到来了两个人?”顾卿露出一副白痴的样子,这张玄果然是个神棍吗?

还是有特异功能+阴阳眼的人?

“惭愧,惭愧,只是旁门左道,入不得大雅之堂。”

“那你能引人死后的魂灵吗?”顾卿眨了眨眼睛,“若人死后,不愿意留在某处,你可以把她带走吗?或者勾魂摄魄什么的?”

她都穿越过一次了,自然是相信死后有灵的。可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死后是会回现代还是留在古代。

若是死后她就躺在李老国公身边,占了人家邱老太君的位子,那实在太可怕了。

活着的时候她都没做过第三者,死了她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不对,应该说,她连第二者都没做过啊!

“在下…在下如今道行未到,不过若是有所机缘,想来一定是可能的…”张玄原本想要说自己不行,后来一想,我什么都不行,那天君要我干嘛!

于是他机智的打起了小盘算。

“机缘?你真能做到?”顾卿大喜道,“要怎么做你才能加深道行?”

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不了她死的时候留个遗言,一定要这位道长超度!

张玄话留一半,就是为了让邱老太君接话的。现在见邱老太君果然愿意替他加深道行,笑的别提多灿烂了。

这天君莫非下凡是准备投胎的,结果不小心附身了又出不去?若是这样,那这位天君实在是太倒霉了点,怎么也得等到这位老人家寿终正寝才得脱身。

这邱老太君原本就该早逝的,现在有这位功德天君的功德加身,虽然不至于能逆天改命长身不老,但延年益寿还是没问题的。

这功德还在不停增加,每增加一分,这邱老太君的皮囊就能多维持一阵子。

想来天君也是烦恼的很吧?一方面想要快点脱离这个神躯,一方面也觉得这皮囊占了这么多功德,若不能寿终正寝,功德必定受损…

唔,决不能告诉天君,他师父就能直接帮她牵魂!

天君啊,虽然算计您不对,可是弟子向道之心如此热切,您一定能理解的是吧?

是吧是吧?

张玄笑的让顾卿一颗老心都荡漾了起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年轻男人,还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居然对她笑的如此甜蜜。

张玄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一点点漾出笑意,还透着一股满足和幸福感,直看的顾卿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皱纹?

“我们天师道讲究‘顿悟’,朝闻道,夕死可矣。要想加深我的道行,若换成其他人,自然是十分困难,可要老太君您,却是十分容易的…”张玄笑的露出了白灿灿的牙。眼见愿望就要达成,高兴的都快飞升了。

“老身该怎么做?说来听听。”顾卿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他不会看出自己是未来来的人,希望自己传授什么功法吧?

她只会一套太极拳,还是照葫芦画瓢绝对没有内涵的那种!

“既然是顿悟,一言一语都能入道。邱老太君,您只要经常和我聊天就可以了。”张玄把“经常”两个字咬的极重。

顾卿看了眼身后的花嬷嬷,发现她也是一副莫名的表情。

“聊天?”

“嗯?嗯。”

重点是“经常”啊邱老太君!您弄错重点啦!

张玄泪流满面。

“那好,你想聊什么?”顾卿扯出一个笑容来。“我们来聊聊!”

鸿胪寺。

李钧所在的部门是个新成立的部门,名曰“都亭驿”,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京城驻外地外邦事务部”。

这个部门即使在鸿胪寺里,也是小的可怜,后面一间大班房,前面一个小前庭,包括李钧在内,目前也只有五位官员。

无论是鸿胪寺里负责外藩和属国进贡的“怀远驿”、还是管着天下院僧尼帐籍及僧官补授之事的“僧录司”,就连专司翻译的“传法院”,都比他们部门的人数要多,房间要大的多,官员也要…

像样的多。

李钧完全不能理解右手边那位同僚为什么能趴在桌子上睡到口水直流。一个时辰前,李钧录完名点过卯的时候他就在睡,现在他都被主簿带着绕完鸿胪寺一圈了,刚刚进来时看过日晷,如今已经快过辰时(9点)了,这位还在睡着…

李钧再扭头往另外一个同僚看去。这位同僚一边翻着一本书在看,一边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啃,案上的纸包里发出一阵扑鼻的肉香,想来就是那里面包着鸡。

…他到底是怎么把鸡带进来的啊!

这么香,难道所有人的鼻子都是坏掉的吗?!

李钧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边在嘴里咕哝着“花喇仔鸡拉米”什么的,一边漫不经心地把鸡骨头丢掉,顺手在书上擦了擦,用油手再翻一页…

他抱着自己的东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呜呜呜呜,祖奶奶,谁说学会外国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还没学会,就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