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缥缈,灯烛辉煌,礼敬天地,再跪宗祖。”

李锐和张素衣手持红绸,对着方氏身后的灵牌行叩拜之礼。

顾卿回身看了看自己的灵牌,只觉得这牌子大的吓人,心里也毛毛的,连忙收回了视线,继续观礼。

死的是邱冰,不是顾卿,你怕个毛啊!

李锐眼眶的热度渐渐变凉,李锐也不知道是张玄的法力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还是阴阳有隔,最终总要有失效的时候。

他知道左右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夫妻,祝福他们夫妻,可他见着她的祖母微微笑着坐在正位上看着他们,忍不住鼻子通红,眼泪也像是要往外涌出来。

“华堂拥玉人,相伴到白头。宗祖已拜,参拜诸亲!”

李锐牵着张素衣上前三步,紧紧挨着右边男性长辈位置的主座,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

他甚至可以看见祖母的双脚,看见她的裙摆。就和当年自己身材痴肥时,跪了以后怎么也爬不起来,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景一般。

祖母帮他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

而如今,他已长得顶天立地,有万夫莫敌之勇,可永远也不能换成他来扶起她了。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知道李锐为什么会感动成这个样子。

就连李湄,也不知道张玄“蛋碎了”,是因为他让自己的大哥看见了祖母。

有些人认为是李锐娶到了张家女,所以心里太过兴奋。

有些人以为是李锐和方氏感情好,见她如同亲母一般,所以激动。

还有人想的比较多,觉得李锐是想着成了亲就要分府,从此和信国公府正宗没有什么关系了,心里难过。

小李湄已经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了。

因为她正看见自家的祖母像上次出现那般,渐渐的从身上散发出光晕来。

“乖亲亲,大哥成亲是好事,你怎么哭成这样呢。”李铭抱起妹妹,不愿承认自己的鼻子也又酸又热。

大哥成了亲,就代表他成立了自己的家庭,要搬出去住了。

在西园嬉笑打闹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

顾卿隐隐约约觉得李锐好像看得见自己。

怎么会呢!要是他看得见,早就扑上来了!

呃…虽然最后肯定还是穿过去就是了。

咳咳,反正李锐也听不见她肉麻的话,她赶紧趁这个机会快点说吧。

“小胖啊,虽然你现在不胖了,但是奶奶还是喜欢这么喊你。”顾卿摸了摸鼻子,“我虽然死了,但是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如今见你好好的,长得这么英俊,个子又高身材又好,总算是放了心。”

李锐揉了揉眼睛,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也看到了祖母身上在发光。

也许祖母留在阳间的时间不多了。

“你要对你妻子好好的,张素衣是我千看万看花费了无数心思为你培养的媳妇。若是以后她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你别奇怪,那是我教她的,你别觉得你妻子是个怪人啊。”顾卿越说越得劲,站起身拍了拍李锐的肩膀。

“哎,张素衣那个身材,一般男人还真消受不起,好在我孙儿一看就不是软脚虾。哈哈哈哈,我怀疑你以后要生上一大堆孩子。”顾卿对着李锐挤眉弄眼,又小小声地说:“记得我的话,要温柔,要耐心,要忍住啊!”

李锐点了点头。

咦,小胖好像刚才点了点头?

一定是我看错了。

“佳偶是知音,甘苦不变心。夫妻对拜!”

顾卿看着应该有一米九了的李锐拉着肯定没有一米七的张素衣对拜了起来,嘻嘻哈哈的笑出了声。

这以后接吻怎么办哟!踮脚要累死,弯腰也不轻松哇!

至于其他…

嘿嘿嘿嘿。

顾卿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她就不多想了。

想到这个,不由得就想起悲催的张玄啊。

不知道他的“蛋”怎么样了,真希望他能好起来。

要是她能帮上他就好了。

哈哈,怎么帮?意念治疗吗?

李锐和张素衣对拜着,用余光看向身边的祖母。

在李锐起身后,他看见自己的祖母化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粒,向着天空和前院飞去。

直到最后,她的嘴角都泛着他熟悉的笑容。

李锐仰头望着天,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奶奶,我会过的很幸福,也会好好“消受”自己的妻子,您就放心的去吧。

只是,那些光粒,为何要飞向前院呢?

前院里。

被搬进静室休息的张玄正在闭目养神,蓦地觉得浑身一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数量庞大的功德涌入他的身体里,滋润着他的丹田。

张玄盘膝坐起,吸纳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功德。

功德中蕴含的“道”实在太过庞大,其中不乏贫苦之人一生流离颠沛后得到救助的百感交集,以及在沙场上九死一生,陷入绝地却被人救起的欣喜若狂。

这才是功德最大的用处,可以让修道之人了解何谓“因果悲苦”。

张玄一生顺遂,最大的挫折不过是当官时别人背后说的闲言碎语。

他如今最缺乏的,正是心境上的磨练。

等张玄睁开眼睛,他的内丹已经修补完好,就连许久没有进境过的修为,都隐隐有突破的感觉。

内丹比以前更加坚固,而他对“道”的感悟,也因为这一“失”一“得”,渐渐变得圆满起来。

这便是破而后立吗?

第226章 美妙的巧合

李锐亲眼见着祖母化为点点金光离开了,虽然有些难过,却并不遗憾。

生死有别,他的祖母如今可以好好休息了,又何必老麻烦她老人家来阳间照拂后辈?他们自己只需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让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担心就是了。

张素衣并不知道李锐为何动作一下子变得迟疑,又一下子继续利落起来。但她知道这阵变化是从夫妻交拜开始的。

她的心里甜的像是喝了蜜一般。

夫妻对拜后礼就成了,在一堆兄弟朋友和亲眷们的欢呼声中,一对新人被拥进了新房。此时天色已昏,待送入新房后,李锐就要出去大宴宾客,而男方和女方的女眷则是在新房里陪新娘子直到李锐回来。

李锐和张素衣被一群人裹挟着晃晃荡荡的从明堂穿过前院、中院,直至后院。一路上的下人见到此景纷纷欢笑出声,也有胆大的上来讨赏,被丢上几个铜钱然后欢天喜地的退下。

一路欢声笑语,新娘子走得慢,队伍就得停停歇歇。齐邵等几个好事的青年纷纷怂恿李锐把新娘子抱回屋。

李府虽然不如御赐的信国公府大,但在内城也算是不小的宅子,从最前面的明堂抱到后院,换了其他男子,还真不一定抱得动,毕竟新娘子的礼服大衫加头冠零零碎碎一起就有三十斤左右…

可李锐是谁?那是一口气能掀翻马车的人物!他当下也不扭捏,将妻子懒腰抱起,在一群人吹口哨使、劲拍掌和尖叫的喝彩声中,稳稳当当的抱着妻子往主房而去。

张素衣从大清早起来折腾到现在,早已经是累的站都站不稳了。婚礼选在阳春三月举行,除了春天是万物发生之时,取个好彩头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新娘的衣冠实在太繁重,天气太热或太冷,体质稍微差点的,能去掉半条命。

张素衣里外衣服穿了十二层,加上内内和敝膝等零碎,那也不知道多少,还有头上的宝树珠冠,饶是她还年轻,也走不了多快,自然不免走走停停。

如今李锐一把将她抱起,就如轻若无物似的,张素衣确实是松了一口气。她已经累的不行,有这等好事,自然是依偎在李锐的怀里,稍稍闭眼歇上一歇。

话说李锐抱起张素衣,也是看自己的新娘子走路已经有些不稳了。联想到自己站了这么久都有些脚麻,他家妻子一介女流,想来更是难受。

张素衣穿的嫁衣实在繁复,到现在李锐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究竟是个什么体格。但他将妻子一抱,微微颠了颠,脸上就乐开了花。

出去衣衫和花冠,他家素娘绝对不会是虎背熊腰之人。

奶奶果然是和他开玩笑的!

李府和信国公府一般,不似其他人家,还分男主人的房间和女主人的房间,主房只有一个,夫妻歇都歇在一处,所以这主房极其大,外厅、外房、内房加一起的面积,让人实在是惊叹。

跟过来的有许多是女方的家人,包括张素衣的两个嫡亲哥哥,他们生怕自家妹妹受委屈,但一看李府这规模和格局,便知道信国公府为了素娘花了不少心思,再一看家中明显男家人多女家人少,心中更是满意。

他们都是大家子,到了主院,一看这主房的格局,还有什么不了解的,顿时对这新姑爷升起了十二分的好感,很快将他归成了“自己人”。

换他们自己娶妻,也做不到如此。

此时也不是欣赏新房的时候,一群人将新人推送进房间,这新房是晋国公府派人来布置的,也是张家人亲自来铺的床,又有人抱来一个露1点的小男孩,在这新床上滚了一圈,旁边子孙嬷嬷说了几句吉祥话,李锐这才把张素衣在床沿放下。

张素衣已经有些睡意了,但被李锐往下一放,立刻清醒了过来。

待十全的老人把玉如意放到李锐的手上时,李锐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少时,人人都和他说他已经有了婚约,定的是江南大族陆家的女儿。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男女的分别,只知道以后会有一个女孩会一直陪着他,心中便常常猜测那女孩长得什么样子。

再大一点,婚约没了,他心中那个模糊的印象也就彻底变成了云烟,少时的那一抹憧憬,也就被他藏在了心底,再也不曾回想。

再后来,家里人又和他说定下了张家的嫡女,婶婶说她“丽质天生,小时候便十分美貌”,奶奶却说“她有些丰腴,你一定要有耐心”。

于是他心目中对于自己未来妻子的这个形象,一下子是天香国色的魁梧女人,一下子是长着小孩子脸的肥胖女孩,有时候还经常做“两人一起安寝,妻子翻了个身,把给他压死了”的噩梦,让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他如今已经十九岁,早已经是知道男女之事的年纪,以前还在东宫时,几个男孩子就偷偷凑在一起看过春宫图册,知道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他叔父叔代父职,虽然从来没有亲口教授他这些事情,但还是曾经给过他一个小匣子。里面和小时候一样,是一封教导敦伦的书信,还有一本全彩的画本。

他为祖母守孝这么多年,午夜难受之时,浇冷水有过,半夜爬起来打拳也有过,后来干脆在院子里搭了个青庐,一边替祖母守孝,一边冷静冷静自己少年的躁动。

如今终于到了这一天,李锐拿着玉如意,比所有人的紧张。

他一想到刚才鼻畔那若有若无的馨香,就忍不住一阵酥麻,心上也痒痒的。

“新郎啊,愣着干嘛!赶紧挑帕子掀珠帘啊!”秦斌高喝了起来,“你连千斤的大鼎都扛得起来,这一根玉如意反倒握不住了!”

秦斌的话一出,一片哄笑。

李锐红着脸,将玉如意伸到那锦帕之下,轻轻一挑,便将帕子挑落了下去。

什么也没看见。

挡着珠冠的面遮呢。

“我说妹婿,你要想掀珠帘,得先做一首…呜呜呜,呜呜呜呜!”张家老二被秦斌一把捂住了嘴,拖到了一边去。

仇牧嘻嘻地笑着,帮着一起按住张家老二。

“李锐,快掀啊!再弄出什么却帘诗,下冠诗,咱们都要江郎才尽了!”

李锐上前几步,弯腰躬身来到张素衣的面前,正欲伸手掀帘,却整个人呆住了。

他和珠帘后的张素衣正正的打了一个照面。

正所谓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只是一眼,李锐便已经醉了。

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

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

他突然就不想掀珠冠了。

张素衣也在抬眼看着冠前的李锐,他比她几年前藏在二叔帐后看到的更加高大、也越发的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新郎,掀啊!”

“哎哟,看对眼了,呆了!”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李锐平日里看起来冷傲,其实也纯情的很啊!”

李锐被取笑的面红耳赤,索性一直身子,不掀了。

“我娘子长得太过美貌,我偏不想给你们这群狭促的看。”李锐索性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又告罪的拱了拱手,“来来来,我们出去喝酒…”

蓦然间,吸气声不断,屋里更是静了一静。

原来是小李湄淘气,从床尾溜了过去,想去偷偷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无奈珠冠罩的严实,大哥又不愿意给他们看新娘子的脸,她就跑上去手快的摘掉了嫂子的珠冠。

“李湄!”方氏一拧眉,一把捞过自家的女儿,塞到了李铭的怀里。

李湄还在李铭怀里挣扎,方氏冷眼一瞪,她立刻老实了。

‘哪有新郎官还没却冠,小姑子先把头冠摘掉了的道理!

看我回去不好好打你一顿手板!’

齐邵见许多人还傻乎乎的愣着,张素衣更是羞的面染红霜,立刻和秦斌对了一个脸色,再拉上孙家两个弟兄,一起将所有年轻男宾往外赶。

“好了好了,新房也闹过了,新娘子也看过了,今日不醉无归!”

“前面已经开席,晋国公大人都已经到席了,走走走。此时去拜见国公大人才是正经。”

“愣什么啊!下个月你也娶媳妇了,有的你美的,走走走!”

李锐感觉自己连脚都迈不动了,满脑子都是刚才惊鸿一瞥的惊艳,无奈堂兄和亲弟都在催促,更有傧相好友在外面高声吆喝,最后只能握住张素衣的手,柔声说道:“我去前面宴客,一会儿就回来。”

张素衣被摘了珠冠正在轻松,听到李锐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李锐依依不舍的又摸了一把张素衣的小手,这才扭头出门。

李锐和一屋子男宾出了屋,张家的女眷也到前院去准备入席,剩下的便是李家的女眷们。

李湄虽然穿着男装,但毕竟是女儿家,最后还是被李铭交给了母亲,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自家新任的大嫂。

张素衣听从了二叔的话,劝说母亲不要给她把新婚的妆画的太浓。

大妆流行于前朝,如今做全妆的人已经不多了。加上张素衣底子很好,江氏斟酌了一二,最后也就依了女儿之言,将妆容画的稍微自然了些,只是在额头和两腮的花钿上下了点功夫,让整个脸庞立刻雍容华贵起来。

张素衣如今年已二十,和许多十四五岁便嫁人的女孩不同,此时她已经有了格外动人的风采,顾盼间也全是明媚之色。

虽然张素衣并没有年幼女子那股青涩婉约之气,但屋里成年的妇人们都清楚的知晓,对于李锐这样一个守孝三年、已经十九岁了的血气方刚男儿,这种娇媚温婉的动人气质,要比青涩稚女更让新郎官欢喜的多。

“不愧是晋阳张氏之女,这相貌,便是用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方氏率先赞叹,想起侄媳妇的容貌和家室,心中羡慕,“我这侄儿,真是有福了。”

她想到的是孙燕妮。孙燕妮容貌胜在温柔可亲,又有一双笑涡惹人怜爱,但论及相貌,确实不及这位张家素娘太多。

难怪晋国公夫人从不带女儿入宫。谁也不能担保皇帝看见了张素衣,会不会兴起将其纳入后宫的念头。皇后虽然是张家人,但毕竟还不是一母同胞,与其赌了这种“不可能”,还不如一开始就断掉这种“可能”为好。

李钊的祖母是寻常妇人,她并不看重脸面,却极为在意妇人的身材。

李钊他娘便是比时下女子要丰满一些的身材,嫁过去后果然一举得男。老太太现在辈分最大,心里想着,便开口说道:

“新娘子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老身看着都累。我那堂孙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孙媳妇,你还是去了大衫,穿的简便点,稍微用点东西再等吧。”

在屋子里的大多是过来人,李钊之母简氏、李锐的两个舅母戴氏和赵氏也都纷纷称是。

看外面那么多亲朋好友,故交同僚,李锐也不知道要被灌到什么时候才回来。这新娘子从中午迎亲之后到如今一点都没进食,怕也是受不了。

此时婚礼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也没有硬逼着新娘吃生东西问“生不生”这种事情。张素衣见几位长辈好意,便唤了雪盏碧痕过来,替她去了大衫和中单,又取下了耳中的明月珰、脑后的华胜帘等物。

张素衣大衣衫一去,曲线毕露,顿时连方氏这样的女人心神都动了一动。李钊祖母更是不停的点着头,其朴素的“选媳妇”情怀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好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能生!能养!

好姑娘!

李钊祖母也是个妙人,见张素衣这长相身材,眼珠子一转,立刻凑到了方氏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若是张素衣听到这位堂祖母说的是什么,羞也把她羞死了。

“我说堂侄媳妇啊,你看李锐那孩子已经十九了,之前都没让女人沾过身,如今洞房花烛,这一夜折腾是少不了的。新嫁娘今日已经累了一天,等李锐进了房,想来也睡不好觉,我们不如现在出去,让这孩子休息休息,也好让她晚上有些精神…”

莫说张素衣听到会羞死,就连方氏这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听了耳朵也热的不行。但她清楚这是好话,便点了点头,口中称是。

方氏坐到床沿边,握住新娘子的手,用屋子里的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和她说道:

“素娘啊,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等会嬷嬷送点汤水上来,你将就着用点,就在旁边的软榻上小睡片刻吧。外屋里有下人守着,李锐回来了会喊醒你的,你也莫担心失了规矩什么的,我们家没有什么规矩,你自己怎么过的舒服怎么来,别拘束,啊?”

张素衣意外地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李锐的婶母没有说什么告诫之类的话,也没有像是她想象的那样祝福他们夫妻多子多孙之类的,反倒是劝她先休息休息。

她心里温热一片,脸上也露出动人的笑容。

“婶母体贴,是侄媳妇的福气。侄媳妇心中实在是感激,先谢过婶母的好意了。”

方氏乐呵呵的笑着,张素衣是大家嫡女,对她却毫无傲慢的姿态,奇异的满足了她某种虚荣心理。

方氏只是个寻常妇人,所以也比其他妇人好哄的多,她心中高兴,拍了拍张素衣的手,站起身来,邀着屋里的妇人们就要到后院去。

来贺喜的还有许多女眷,她们作为主人,还要去招呼呢。

方氏走到内屋的门口,想了想又回身说道:

“李锐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你穿这么厚衣服劳累了一天,不如先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儿。内房的隔间便是浴房,有竹筒通往角房,随时都有热水,你也解解乏罢。”

这种配置原本是持云院独有的,她婆婆邱老太君爱干净,后来折腾出这么一个澡房来,中间把墙打通,连向角房的热水间。角房是专门负责主子茶水和热东西的,外面便是井,热水和冷水自是充足。

主房的主子想要沐浴了,只要吩咐一声,用竹筒做成的竹管就会将水放到澡房,一根是冷水,一根是热水,竹管上有木塞,放够了塞上便是。

素衣家中伺候的嬷嬷伺候主子用过了李府下人送来的红枣桂圆莲子羹,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这信国公府的国公夫人看起来也是个和善人,和外面传言的都不一样呢。信国公府虽然是勋贵人家,但勋贵也有勋贵的好处,规矩少了,作为新嫁娘,就少受了许多委屈。”这嬷嬷是江氏的心腹,不放心女儿送过来伺候的,她看着素衣长大,心里也替她高兴。

“这府里您就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嫁过来就当家,又不用伺候公婆,明日里可以多睡一会儿。”

“哪里能多睡一会儿呢。婶婶和善,我却不能忘了为人晚辈的本分,明日里,还是要去东府那边拜见的。”张素衣在家时母亲就吩咐过了,不论方氏怎么客气,明日该去请安还是要去,人家有半母之恩,不说对她尽婆婆的全孝,至少别人做到的要做的。

“那夫人,你现在真得先沐浴更衣歇息一会儿了。”张嬷嬷吩咐几个丫头。“过来把你们主子的钗环都下了,雪盏去趟角房,夫人要沐浴!”

新婚夜,角房里热水应该是不断的。

张素衣百日里忙乱了一天,脸上又有粉妆,本来就觉得难受的紧,身上也不舒服,乍一听李家还有这么方便的浴房,心里就已经意动了几分,再一想李锐才出去不久,怎么也得几个时辰之后才能回来,不如趁这个时候沐浴一番,也好休息,便任丫鬟们卸其钗环,移步进了浴房。

既然是新房,一切都是新的。说是浴桶,其实和床的大小没有两样,而且一边一个,一个是专门用来沐浴的,一个是专门用来泡澡解乏的。张素衣一见眼睛就一亮,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好好泡一泡。

余下的丫头们拿绿豆粉的拿绿豆粉,拿鲜花瓣的拿鲜花瓣,还有人用头巾把张素衣的头发包起来,这三月的天,晚上洗头容易得风寒。

张素衣在左边洗净了身上,被澡房伺候的丫环扶出来,又在右边滴了几滴香露的浴池里泡了进去。

一进入浴池,张素衣便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这折腾了一天,就现在最舒服。

“让我稍微休息片刻,你们先出去,一刻钟后再进来伺候我。”

“是,夫人。”

另一边,李锐出去宴客,待敬完了晋国公府和自家的各位长辈以后,就心心念念的想要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