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边坐下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她就开口道:“听说你们要去商王墓?”

关九鼎点头。

她皱了一下眉,看向沈岚:“你也去?”

沈岚看了一眼太一,后者也是一副询问的眼神,大概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林露叹气:“你二伯来找过我,如果你要去商王墓,你大伯二伯还不急疯了啊。”

沈岚惊讶的看着她:“二伯居然都找到你那里去了?”

“可不是,简直把我当成人贩子了,你二伯真是个人精。”林露翻着白眼抱怨,忽然又笑着朝太一挤挤眼:“看来矛盾解除了呀,真是没良心的女人,有了男人就不要家了。”

沈岚哪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听到她说起大伯二伯,还真有点内疚。这么久没跟家里联系,现在又准备去那么凶险的地方,如果什么都不交代,似乎说不过去。可是万一说了,且不说他们会反对,也许还会引起盗墓家族的联合反应,反而更糟糕。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给他们一个说法,让他们放心,同时又不能透露真实行踪。

思前想后了一番,她跟太一耳语了一句,掏出手机,远远地站到窗口边去打电话了。结果拨号码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压根没开机。

“嘟嘟”的忙音响了没两声就接通了,她还没说话,就听见沈净岑在电话那头嚷嚷:“死丫头你究竟跑去哪儿了?这么久才知道打电话回来!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给你?居然还关机!”

“二伯,二伯,别急,我好好的呢。”沈岚赶紧打断他急躁的话:“放心,我现在很好,你跟大伯还好吧?”

“哼,气得快半死了!”

沈岚讪笑:“都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这样了,但是你们把我看得那么紧,我也是没办法嘛。”

电话那头顿了顿,沈净岑忽然问:“你现在跟太一在一起?”

沈岚下意识地转头朝那边的桌子看了一眼,太一正在看着她,她冲他笑了一下,回道:“是啊,我见到他了,他现在很好。”

沈净岑这次很长时间没说话,电话里安静的时间太长,让沈岚都隐隐觉得不安:“二伯,怎么了…”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们沈家躲不过去,如果早知道有这天,我们当初宁愿什么都不瞒你,多教你一点东西也是好的。”

“二伯,你在说什么呢?我又不需要去盗墓,学什么东西呀。”沈岚嘿嘿干笑着打岔:“其实我打算跟太一一起去旅游呢,你也知道他对现代社会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等我们回来,你大概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太一了。”

沈净岑干笑了两声:“这样啊…也好,出去散散心没什么,注意安全。”

沈岚赶紧应下,又把家里的事情再三问过了,才打算挂电话,对方子牧却只字不提。

太一和关九鼎他们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频频向她这边观望。沈岚刚要挂电话,又听沈净岑说了一句:“在外一切小心,早些回来。更~多~好~書,盡~在~奜~凡~電~子~書~論~壇”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结束通话的按键怎么也按不下去,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沈净岑先挂断了电话。

沈岚轻轻舒了口气,有点内疚,又有点放松。她知道瞒不过二伯,他要是那么好糊弄,也许都不能从姓尹的那里安全回来。只希望他不要太有负担,她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沈岚!”

有人叫她,沈岚转头看过去,林露正在朝她招手,桌边的人,包括太一都已经统统站了起来,有的朝门口去了,有的上了楼。

“怎么回事?”她惊讶地走过去:“难道现在就要出发了?”

“嗯,他们去准备了。”林露点点头,冲她笑笑,指指面前的椅子:“剩下我们俩,正好可以说说话。”

“行啊,你想说什么?”沈岚在她对面坐下来,还不忘夸赞她一句:“今天很漂亮啊。”

“那是,女为悦己者容嘛。”林露故作风情的撩了一下头发,又探身向前,看了看她的气色:“你也不赖啊,看来最近很滋润啊。”

沈岚弄不清她这是玩笑还是暗指,但是脸已经红了。

林露看她这样,憋着笑叹息:“唉,要是那混蛋有你们家太一万分之一解风情,就好了。”

沈岚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她。

林露托着腮转头,一对上她的眼睛,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沈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几乎没什么朋友,所以还是第一次有同龄朋友跟我说感情方面的烦恼,有点惊讶而已。”

之前虽然彼此认识,但都说不上亲近。但这段时间她帮了自己许多,加上这个圈子只有彼此是同性的缘故,沈岚现在对林露已经亲近了许多,听她这么说,忽然想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闺蜜”。她们大概还算不上,但是此时此刻的感觉挺像这种关系的,这竟然让她有点小小的兴奋。甚至在想,以后当她们彼此都跟心爱的人组织了家庭,万一有谁的老公惹了自己不开心,似乎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找个地方坐下来吐吐苦水。

那才是正常女孩儿该有的生活吧。只是在这种情形下,似乎是种奢望。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林露忽然坐正身子,摆摆手,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道,郑越脑袋里有上古时期的虫子。”

沈岚一怔:“什么?”

“你果然还不知道。”林露叹了口气:“不过我这段时间找了不少内家行手,也查了不少古籍,发现那可能不是一般的虫子,而是一种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东西。”

“支?”一说到非动物非植物,沈岚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林露微微点头:“我也觉得有可能,那么也就能解释是谁把这东西放进他脑袋里去的了。”

尹先生。沈岚不用猜也知道了。不知道这种叫“支”的东西还是否存在,有这么多神奇的功能,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生长出来的?

她想得太入神,连对面的林露一直在看她都没察觉。

其实林露已经犹豫了很久,她之所以会说出墨镜男脑袋里有虫子的事情,就是想告诉她,她的脑袋里也有。问题是看刚才的情形,太一和周玉戈还没有透露给她,现在告诉她也不知道是否适合。

“对了,你说这东西会影响人的记忆,那么…”沈岚忽然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完了后面的话:“那么我的脑袋里,是不是也有可能有这种东西?”

林露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问,还震愕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你不笨,我就是想说这个。”

沈岚皱起了眉:“太一和玉戈知道么?”

“知道,但是他们是为你好才不告诉你的,这点你应该明白。”

沈岚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她只是关心这东西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如果是尹先生给她做的手脚,那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动手脚?对了,刚才他的眼神就很不对劲,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林露凑过来仔细看她的脸:“喂,你没事儿吧?这么冷静,吓坏我了。”

沈岚勉强笑了一下:“不是冷静,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办而已,前后好多事情都串联不起来,总觉得尹先生这么做的目的让我猜不透。”

林露越发惊悚:“你这还不叫冷静?那次你昏迷我去看你,你团在床上跟只小猫似的,还有那次眼睛暂时失明…总之今天见你,发现你变化挺大的。”

楼上已经陆续有人下来,沈岚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经过这么多事我会变化也正常啊,总之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是想想该怎么办最实际。”

“九哥刚才说尹一源已经答应去商王墓找引子给你们引出虫子,但是他没有说那是不是支,而且…”林露犹豫了一下,又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有太一在,尹一源会老老实实的给你处理好一切的。”

沈岚这才松了口气,难怪林露终于肯把这件事告诉她了,难怪太一最近少了很多心事,可能也有这个缘故。

正说着,太一走了过来,周玉戈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只旅行包,仍旧不忘朝她默默地摇晃一根手指。

沈岚知道他很久没尝到甜食了,连连点头,安抚他的情绪。

“走吧,我们还要绕路去一趟伊元的家。”太一揽着沈岚要出门。

“要去他家?”沈岚不解:“为什么?”

“他说有个十分重要的资料,我是没兴趣,但是玉戈跟关九有兴趣。”太一撇撇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关九鼎跟墨镜男也已经收拾好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青门的人,押着鬼面和尹一源。关九鼎示意押着尹一源的那个人先上车,自己也跟着出了门。

“总之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跟天机有关,我都迫不及待的要看到了。”周玉戈难得的有点激动,跟沈岚解释了一句,把旅行包在肩后一甩,就紧跟着出了门。

太一本来还想揽着沈岚,想想又改成牵她的手。林露在一边挤眉弄眼的嘲笑沈岚,她只好抢先拖着太一出了门。

关九鼎和他们坐在一辆车里,周玉戈负责驾驶,就跟在尹一源坐的那辆车后面。

临走前,周玉戈忽然看了一眼酒店,对关九鼎道:“你不觉得奇怪么?秦家这么大的产业,这间酒店规模也不小,仅仅因为你那一闹就一个人都不剩了,连管理层都没有出现,会不会太说不过去了?”

“我早就意识到了。”关九鼎道:“尹一源够狡猾了吧?但是秦尔玉能在他手上死里逃生那么多次,必然是有点手段的。我想,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日。”

沈岚想到那一夜秦尔玉的疯狂就有点不舒服,于是瞄着窗外转移话题般问了一句:“究竟什么资料重要到要半路去拿啊?”

关九鼎在前面淡淡地回了一句:“至高的国家机密。”

六十章 周期表

去尹一源的家并没有打断大家的行程,实际上对沈岚来说,那只是一个在路边五分钟之内的停靠而已。而等关九鼎他们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只不锈钢匣子。

“这就是那个至高机密?”她从后座好奇的往前面探头探脑。

“嗯。”关九鼎点点头,把匣子递给她:“你看看怎么打开。”

沈岚诧异地捧过匣子,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不让尹一源自己开?”

“他说你知道密码。”

“啊?”沈岚莫名其妙:“这是他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密码?”

关九鼎抿抿唇:“他是这么说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打不开,我还是去找他好了。”

沈岚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之前尹一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倒像是一种试探,难道现在也是在试探她?他究竟要做什么?

“说起密码,我倒想起你太爷爷那本册子来了。”周玉戈边低头从包里找东西边对沈岚道。

“嗯?难道上面有记载?”沈岚急忙问。

“大概是,我见到有一张拓图是跟数字有关的。”周玉戈找到那本册子,在手里迅速地翻找着,连头都来不及抬一下。

太一似乎对这个很不感兴趣,眼睛盯着外面,顺便帮关九鼎看着前面尹一源那辆车的动静。沈岚却很好奇,尤其是听到还跟自己的太爷爷有关,几乎整个人都往前面的座位上探过去了。太一见到,只好伸出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腰,照旧慢悠悠地看他的风景。

“应该是这个了。”周玉戈指着某一页拓下来的横横杠杠的图样给她看:“按照顺序的话,应该就是…9、1、7、3、6、9。”

“不对。”沈岚忽然打断了他:“不是这个顺序,应该是竖向的,所以应该是976139,不过似乎还缺一个数字。”她皱着眉思索着。

周玉戈和关九鼎齐齐转头:“你确定?”

沈岚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应该确定的吧…之前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看到这图就有了下意识的反应,应该是大祭司的记忆。”

周玉戈点点头:“难怪,但是这上面就只有六个数字,怎么可能还缺一个?”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有这种感觉。”沈岚继续苦思冥想。

关九鼎的脸朝前方转了一下,像是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到了前面坐着的尹一源:“他故意让我们自己找密码,大概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也许他是故意让沈岚想起这串数字的。”

周玉戈点头:“就知道他要搞点花样,不过要是他就这么老实的坐着,我倒反而觉得不对头。”

“他大概在等着我们去问他密码,顺便提点条件。”关九鼎说着,转头对沈岚道:“所以还是麻烦你再请一下那位大祭司帮帮忙吧。”

沈岚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大祭司的记忆虽然在影响她,但也是需要一些客观因素的刺激才能发挥作用,他说的倒感觉像是请人来做客似的容易,偏偏还用这么淡定冷静的语气。

“虚无。”

三人一怔,齐齐转头,一直看着窗外的太一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那本册子的拓图上空缺的一角,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虚无。”

沈岚忽然叫了起来:“零!虚无之数,是零!”

周玉戈恍然:“是了,以前我们计数完全是为了清点物品,0这种没有现实意义的数字当然不会被记录下来,难怪这册子上没有显示。”

沈岚立即埋头去试密码,果然,滴滴几声之后,密码箱“咔哒”一声,缓缓启开。

“笃笃笃——”车窗玻璃被轻轻叩了几下,墨镜男押着尹一源站在车外。

关九鼎摇下窗户,就听他似笑非笑道:“有沈家大小姐在,果真能打开,看来是不用我帮忙了。”

“是啊,尹先生的精力还是留着好好跟我们解说一下这个机密吧。”关九鼎招了一下手,周玉戈会意的下了车,把尹一源推到了车里,自己跟墨镜男在外面守着。

沈岚正在埋头翻看箱子里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只档案袋,里面装了一沓厚厚的资料,抽出来一看,只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公式,完全看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所以一见尹一源坐了进来,她便立即问道:“你不会是随便找了一份什么科研资料就来骗我们说跟天机有关吧?”

“哈哈,”尹一源忍不住放声大笑:“也是,这种资料有几个人能看得懂呢,在外人眼里简直如同一堆废纸,可是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无价之宝了。”

关九鼎从沈岚手里接过箱子,淡淡道:“我希望接下来你不用再卖关子了。”

尹一源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太一,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笑了一下:“天机在我们看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可是随着时代发展,我渐渐发现,这种力量放在如今,其实可以算是一门统计学问,因为它有预测的作用。”

“预测?”沈岚不解。车外的周玉戈也听得很仔细,靠在车窗上的半边身子有些僵硬,毫无放松之态。

尹一源扫了她一眼,敛下眼帘:“没错,就是预测。”顿了顿,他忽然问关九鼎:“你知不知道国内有个姓翁的物理学家?他同时也是知名的预测论专家,在70年代的时候挺活跃,曾经精准的预测过几百次自然灾害,甚至被人称为‘天灾预测宗师’。但是那些只是他真正能展现于世人面前的成就,而不能展现出来的,却恰恰是他最大的成就,就是你手里现在拿着的这份资料。”

关九鼎皱眉,他是听说过有个姓翁的科学家,但是因为本身对这方面接触不多,一时也想不出个详细,更何况,也实在弄不明白这位科学家跟天机有什么关系。

不过外面的周玉戈似乎更清楚些,因为他已经陡然站直了身子,一把拉开车门问道:“你说的是翁化涛?难道这就是国家周期表?”

沈岚有些诧异,她从没听说过什么“国家周期表”,但是周玉戈说这话时,明显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来这份资料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没错!”尹一源转头看他,满脸赞赏:“久闻周玉戈博闻强识,果然名不虚传。这份就是国家周期表,翁老的最高成就,国家的至高机密。用科学手段找出了中国以往各朝各代更迭的时间及寿命的规律,继而推测出了之后政权的更替和兴衰程序,甚至连整个人类的命运都可以用此推测成为一种既定的程序,所以,这是目前有关天机最完美的延续和阐述。”

沈岚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来那个神秘的天机是这样神奇的存在,而之前一直认为它那么遥不可及,却有人早在70年代就已经触到了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