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着几次唤了她名字,但是里面依旧死无人应答。最后只好轻轻的推门而进,小心的挪动着步伐边走边问:“副队,在吗?”

而此时尤然正戴着耳机从阳台上的跑步机上走下来,全身大汗淋漓。她顺手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而后边走边脱衣服的走去浴室准备冲个澡。结果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碰见一动不动的乌杭,而乌杭也是被她的突然出现惊懵了头,尤其是看到被她脱掉并扔到沙发上的上衣,下一秒就立马转过自己的身子:“对不起副队,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我…我叫了门你没有应答,于是我就…就擅自进来了。”他的声音明显发着抖,一脸懊悔的快速解释,他乌杭向神发誓,他刚刚真的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而且一把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尤然猛地一怔,见到他迅速转过去的身子,暗自吞了吞口水,一言不发的镇静的走到沙发面前重新拿起被扔在上面的衣服穿好,走到乌杭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道:“有什么事吗?”

乌杭不敢转身,生怕又冒犯了她。于是背对着她说了聚会的事情,表明自己只是单纯的为了接她而来的。尤然看到他如此窘迫的一面,忍俊不禁,居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笑了笑,乌杭听到这笑声,顿时下意识的就转过身子,正好看到尤然那不多见的笑容。

尤然见他突然反过身,迅速的正了正自己的神情,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行远给了我电话,你先坐着等等,我马上就好。”

这几天,她在家里想了很多,甚至想了许多从前就不敢去想的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明白的事情。包括家庭,包括自己。或许,她也应该没有辜负马局长给她假期的好意,至少,她已经把情绪什么都整理好了。

所以,这次聚餐她要去,而且要与平常一样,她想要别人知道,不管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或者曾经发生过什么,她永远都是从前那个尤然,不会为此而改变半分。

乌杭有点消化不过来尤然的笑意,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竟然也不知不觉的扬起了嘴角。只要看见她一切都好,他心就平下来了。

等他们到达小饭馆的时候大部分的同事都已经到了,本来小饭馆就不大,这来来往往十几号人就直接挤满了,老板娘见状也就很干脆在外面挂起了被包场暂不营业的小牌子。

热气腾腾的火锅没多久就上了桌,其中几个同事从屋子后面扛来了一箱酒,考虑到明儿大部分的人上午还有班,所以就选择了度数低的啤酒,过过瘾就好。馆内气氛热闹非凡,有几个人暗自在讨论副队到底什么时候来上班等问题,一见到尤然带着一如既往的表情从门外进来,就有人立马捅了捅他们的胳膊示意闭嘴。他们有些惊愕的看了一眼门口处,而后又笑脸相迎的大声说道:“呦,副队过来了,小陈你给副队搬条凳子过来。”

温行远的视线也落到了门口处,尤然用眼神示意的和他打了招呼,在看到她身后乌杭掩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尤然应该是彻底处理干净了,看到她没有任何苦恼的痕迹,他也就稍稍的放下心来。

宋宁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而后打断温行远和其他人的说笑,轻声的附在他耳边问道:“师父,董墨呢?”

宋宁主动的提问倒是让他惊奇了一会,他低头看了一下时间:“等会我去医院接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

宋宁主动请缨,她想,或许之前是自己误会董墨和温叔了,所以才不理智的对董墨视而不见小心眼了。如果有机会弥补的话,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顺便,还可以就此去医院看看师父的师父,看看能令温行远敬重那么多年的老队长也是好的。

温行远倒也没有多想,既然宋宁想去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又继续转过脸和刚才同事说起话来。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温行远才叫起宋宁,两人准备一同去医院接董墨,结果才刚起身就看见了正进门的老袁,以及老袁他妻子。

他妻子很少在大家面前露面,就连温行远和方以楠这两个这么亲密的搭档都只见过几面,更别说其他人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袁的妻子还像当年那般差不多,跟好几年前见过那样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她高高耸起的腹部就已经预示了十几天后这个家庭的幸福。

“老袁,这边。”

温行远起身招呼他坐在自己先前的位置,宋宁也赶忙起身将老袁的妻子小心的扶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座位刚好与尤然正对面坐着,尤然的眼神在对面女人的腹部上停留了一小会,而后眨了眨眼睛,视线就被隐没在重重的雾气里。女人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在落座后才对尤然勾起嘴角,笑眼如月的说道:“尤然,好久不见。”

尤然这才抬起头拉动了嘴角,微微的点头,却是一语未发。

当年的女人风韵犹存,即使是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美艳丝毫不减,她的心头泛上一丝苦涩,她伸手倒了一点酒,一饮而尽,那些年的故人重逢,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之下。同时,那些被隐藏在心底变得潮湿的记忆忽的就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更了!!

于是......赶紧背英语去- -。

第39章

温行远的车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已经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内,宋宁在他准备下车的那瞬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亮着眼睛带着笑意的问道:“师父,师祖应该不凶吧?”

这一句师祖叫的令他哑然失笑:“什么师祖不师祖的,叫董叔就好了。”宋宁嘿嘿的笑了几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快速的打开车门,顺带着提了几个袋子小跑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上了楼。

而此时的董墨估摸着温叔就快来了,于是端正的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削苹果,董砚闭着眼睛

在小憩,倒也没有真正睡过去。等她一听到门外的动静,就放下了手中的苹果转身望去,见到温叔来的时候她把水果刀的盖子盖好,顺手将外套拿上一边轻声说一遍走向门口:“爸爸睡着了,我们先走吧。”董墨刚说完,侧脸就看见站在温叔身后的宋宁。

她微微一愣,而董砚也似乎知道是温行远来了,于是眯了眯眼睛睁开,双手撑在床边试图坐起来,董墨听到床上的动静,敛去自己的思绪连忙转身帮他把枕头调好。宋宁小心的走到前面,看到了传说中的董队,心情也霎时间变得非常好。看来,董老跟传闻中的一模一样,面目慈善,就是一温和的老头,哪像自己家的那位,整天就绷着脸,时不时就发脾气。

“董叔叔,你好。”

宋宁边笑着打招呼边拿着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到床头柜旁边,这是她在来的路上特地去买的,总觉得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两手空空的去也显得太没有礼貌了。董砚见到这个略微陌生的面孔,友好的笑了笑。

温行远上前拉过宋宁,帮她搬来了一条凳子招呼她坐下,并朝董砚介绍道:“师父,她是宋宁。”

他一说名字,董砚就知道是谁了。端详了一下她,而后笑呵呵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宋宁啊,长的也漂亮,能力也不错,是个好姑娘,哈哈哈…”

宋宁有些脸红的笑了几声:“董叔你认识我啊?”

“怎么不认识,之前好些日子行远就一直在我面前夸你,说找了个好徒弟,不仅聪明而且又漂亮。”董砚这话一说,就连温行远都有些微微的尴尬,他低着头想着,哪有师父说的那么夸张,那时候只不过是谈论起队里实习生的事情,所以他才稍稍夸了宋宁一下。

董墨不动声色的就端来了一杯开水递给宋宁,示意她小心拿着有些烫。

温行远不禁多看了董墨一眼,见到她全程毫无反应的样子心里居然起了微微的失落感,不禁在心底嘲笑了自己好一番。

宋宁和董砚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就道别了,宋宁临走前说是下次一定要来好好向董砚讨教讨教,董砚也是表现的很和蔼。上了车后的宋宁越想越觉得对董墨有些愧疚,以为由于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董墨是董砚的女儿而误会了她和温叔的关系,导致她和董墨的关系也变得僵硬一段时间。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是敢作敢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回想办法来弥补,所以一上车就对董墨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董墨,前段日子是我不对,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抱歉,董墨稍稍的顿了一下,而后又扯动了嘴角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见到董墨应答的模样,她心下也不免的松了一口气,而后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他们来到饭馆的时候刚好遇上乌杭从饭馆里出来,董墨看到他脸上有些微的失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他只是和温队打了声招呼就独自的往江边走去,温行远招呼着董墨进去,董墨这才缓过神来。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老袁的妻子,在这么一堆人中这个耸着高高肚子的女人显得尤为突出,一进门视线就被她吸引了过去。董墨看向她的时候她正默默的在老袁身边替他擦好老板娘送来的新碗筷,看向老袁的眼里也装着满满的爱意,一想到他们的宝宝就要出世了,董墨也不免为他们感到高兴。

温行远顺势就在老袁身边的那个空位坐下来,而温队旁边的空位也由宋宁自然而然的落座。董墨双脚一滞,原本想走到那边空位的双脚滞留在原地,动了动手指,正准备回头重新找座位的时候就突然听到副队叫唤她的声音:“董墨,这有座。”

董墨看向尤然,火锅的热气几乎掩盖了她半张脸,她绕过桌子坐在了尤然的身边。刚才董墨那细微的动作被她看在了眼里,见到董墨一坐下来,她帮忙倒了一点酒递过去,顺势凑在她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喜欢温行远吗?”

董墨被惊得微微一怔,扭过头看向尤然,见到她一本正经的脸,又迅速的低下头顺手拿过酒杯小抿了一口,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很明显吗?”她不明白她对温叔,是不是真的喜欢,如果是真的喜欢,很明显吗?以至于尤然都能看出来。

尤然摇摇头:“不明显。”她的视线掠过对面笑容满面的老袁,董墨那不明显的喜欢,就跟从前她那小心翼翼的喜欢一模一样。

不明显的话她还是看出来了?那就证明她还是在某个地方做的明显了。董墨张了张嘴想要问,不料尤然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董墨目送着她消失在门口处的身影,自己的视线就慢慢的回到了斜对面的温叔身上,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

温叔拿下自己的手将她拉进了房间,从房间里拿出来医用箱,将她摁在沙发上,一点点的把药涂抹在她手上的脸颊上。当时周围充斥着都是他的气息,董墨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除了案件除了父亲还会被另外一个人牢牢的占据一整晚。

温行远注意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小姑娘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小酒,眼神涣散的找不到焦点。他悄悄的掏出手机迅速的发了几条信息又收起来。

董墨是被手机短信提示音所惊过神来的,她放下酒杯打开手机,发现上面连着好几条都是温叔的信息。

“想事情想的入神可以,但不要喝的太入神了。”

“聚餐也快结束了,再忍忍。”

“如果现在没有胃口我待会回去帮你弄点其他吃的,别勉强自己吃。”

“…”

她拉了啦嘴角,看向温行远,收起手机将酒杯放在一边。

董墨最后被几个新人硬是拉着喝了一些小酒,大家也就图个高兴,也并没有逼着董墨喝太多。她的酒量还行,不至于喝今晚上这么几杯就醉了,不过因为皮肤白的原因,几杯下肚后她脸色明显泛红,就跟红柿子似的。临走的时候温行远扶住她的胳膊,看了看她的模样微微的蹙眉:“不是叫你少喝点吗?”

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有喝多少,小姑娘倒是一杯接着一杯。董墨笑了笑摇摇头,宋宁拿起包帮忙扶住董墨:“我帮忙吧,师父你去把车开来。”

董墨扭过头把自己的胳膊从宋宁的手里抽出来:“没事的,我还好啦。”她现在意识清醒的很,只不过从外表看起来像是醉了的样子而已。温行远朝宋宁点点头:“你也上车我送你。”

宋宁罢了罢手:“不用了,现在还早,我打车就行,你送董墨回去吧。”她说完就拿起包朝董墨挥了挥手径直的走出了饭馆,和其他几个顺路的同事一起走到了远处的岔路口打车去。而老袁拉着他妻子的手也走到了饭馆的外面,和温行远打趣的道了别:“老温,记得我儿子的大红包。”

而他刚一转身,就遇上了刚准备来饭馆里拿包的尤然。

尤然微微一怔,小心的拉了拉嘴角,正当她要进屋的时候老袁的妻子正好开口叫住了她:“尤然。”随后又放开老袁的手:“和尤然好好说一说。我和大哥一起回去,大哥正好在这附近,待会就来了。”

她知道老袁一直以来对尤然都欠一个解释,这次两人全程都没有什么交流,这个时候也该是理清的时候了,不然的话按照老袁这性子恐怕一直会过意不去,而且当初也算是自己对不起尤然,明明知道尤然爱的是老袁,她还是没有告诉过她的未婚夫就是她一直爱的那个人。当时的她,也算是尤然唯一的一个朋友罢了。

还没有等到老袁或者尤然任何一位开口,她转身就往那边走,老袁准备追上去,谁料她转身打断他要动身的动作:“好好说一说,大哥就在那边。”

大哥是老袁妻子的表哥,家住A市,他们这次来A市暂时住的地方就是她大哥之前的一套房子里,老袁顺着妻子的视线看到不远处正在向自己打招呼的大哥,顿了一会才放心的转过身。

温行远伸手拍了拍尤然的肩膀:“就当和老朋友叙个旧。”当年尤然和老袁的事情,他也是旁观者之一。他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董墨,拉着她的手就走向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他帮董墨把安全带系上就启动了车子往家里赶去,开在半路的时候董墨突然出声问道:“副队…喜欢老袁吗?”

她睁着那双水亮的眼睛望着温行远,温队透过镜子瞥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曾经。”

“那么现在呢?”

她下意识的接着问道,温队却顿在了这里,想了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并不是当事人。”

听闻此话的董墨思绪已经飘到了尤然那里,自从她来到警队,自从尤然身上被不断的揭开一层层隐藏的面具后,她才发现尤然这么严肃固执的人身后居然会有过那么多的伤疤。倒也不难想象现在尤然不易近人的性子从何而来。

当车子快开到家门的时候温行远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扭过头疑惑的问董墨:“什么时候对感情这回事这么敏感了?”

董墨并没有想到温叔会这么问,有些呆愣的扭过头看向他,而后摇摇头:“没有啊。”看到她故作不懂的样子温队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董墨…”

他停顿了一会,心里的话就要呼之欲出,凝视着她半启的红唇,仿佛陷入了一场情感的漩涡里,在有董墨的世界里,他拿不准中心,也找不出想要出逃的道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董墨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双手紧紧的扣在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鼻翼间忽然扑来她满身的清香。温行远愣愣的任由她抱着,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于是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怎么了?”

董墨的小手不老实,从他的后背慢慢的游走到了他的胸膛处,温行远皱着眉,咬着牙伸手握住她乱摸的小手制止道:“怎么了董墨?”

董墨顿了一会,才松开他,盯着他有些怯弱的问道:“温叔,你的心跳和我一样快。这叫喜欢吗?”

关于喜欢的这个问题,从上次的逃避到这次的沉默,他想他是时候定下心来给一个答案,不光是给董墨一个答案,更重要的,是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答案。

但是现实却没能让他在这个答案上纠结多久,没过几分钟,警局那边的传召电话就疯狂的打进来,他接起:“温队,袁副队出事了!”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打弯,车子在离家门不远的地方调头重新赶往事发现场。董墨也被这紧急来的电话震惊了,方才所有的问题都被两人远远的抛到了脑后,占据在他们心里的,是满满的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考完试就进医院挂水了,SO没更 - -。

T.T昨晚上看了以前写的小说,不忍直视的黑历史…黑历史,还是得慢慢来写越来越进步才好。

第40章

驶向出事的小区那段路因为地面结冰所以很滑,车速一直提不上来,加之又是大晚上,路又窄弯又多,更加阻拦了速度。他们两个估计是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车子一停温队就迅速的下了车径直的往前面赶去。

周围除了一些刑警外就没有几个居民,之前围观的人都被劝回去了,董墨小跑在温队的身后,几个刑警见到温队来了,赶忙让出一条道来。

方以楠刚转身,大步朝温行远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此时他双眉紧皱,眼底有着挥散不去的阴郁,轻声的开口:“死者是老袁妻子,脑袋…被…”尽管他当法医这么多年,什么惨案都见过,不过当这些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所熟悉的人身上的时候,他都于心不忍。

温行远紧抿着唇,董墨小心的走到前面,在黄色的警戒线外看见之前还满脸笑意的老袁此时跪在死者的身旁,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地上躺着的人,穿的衣服俨然就是之前坐在董墨对面的温和女人,此时她身下流了一大滩的血迹,视线再继续挪到她的上身,董墨喉间顿时一哽,手心攥成拳头,眼眶不自觉的就泛的通红。

明明几十分钟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虽然脑袋上已经被白布盖上了,不过从白布下面流出的红白混合物来猜,整个头部恐怕已经…

尽管已经是隆冬的深夜,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持久不散。温行远也是满脸紧绷,定了定神后迅速的有组织的召开队里的人员分工行动。董墨戴上手套,拉开警戒线走近尸体旁,半跪在地上检查死者的所背的红棕色挎包,里面没有放多少东西,只有一个钱包还有一些女性用品,董墨咬着下唇没有在包里找到死者的手机,而且,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已经不翼而飞。她有些难过的咽下即将上涌的泪意,方以楠在她的旁边蹲了下来,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掀开了覆盖在死者头部上的白布。

董墨浑身有些颤抖,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气愤,死者的头部此时如同烂茄子一般,嘴巴大张着,里面的牙齿全部粉碎,头顶的颅骨也多处坍塌…凶手太过残忍,不仅一尸两命,连个全尸都不肯给。

忽然她紧攥的手心被人紧握住,她微微侧脸,温叔紧挨着自己蹲□来,握住自己的手,目光却是落在方以楠身上。只见方以楠伸手轻微的落在死者的脖颈处以及肩膀这部分,紧紧的皱着眉一边看一边轻声对温行远说着:“后脖颈处有浅淡勒拽摩擦痕迹。”他的目光移动到垂在两侧的手臂,又看了一会说道:“左手中指根部有累积性圈形印痕,整根手指表皮轻微破损。”

他这么一说,董墨和温行远都能想到死因是什么了,那些痕迹,很明显的就是凶手将她随身佩戴的戒指和项链大力拉拽造成的。方以楠放下死者的胳膊,走到老袁的面前,准备抬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但手落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

此时董墨也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她不知道目前的这个情况她能做些什么,生命真的就是在一瞬之间,她的心里堵的慌,对凶手的怨恨也慢慢的上升,看到老袁不动声色跪在妻子旁边的模样,心里更是难受。她顿了顿,从地上站起来,想着去一旁继续勘察才是她现在唯一可做的,刚走没几步的时候就突然从远处跑过来一男子,径直的跪在尸体面前抑制不住情绪的就嚎啕大哭,抓着老袁的衣服不断歉意:“老袁!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看着心意走进家门就走了,是我有罪!”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说着,董墨看着他被泪水爬满的脸还有老袁无动于衷的身子,强行的让自己偏过头去,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尤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董墨看到尤然竟然也是异于往常,像是隐忍了多久的情绪临近爆发一样,额头上青筋突起,双唇紧抿着,眼眶红了一大圈。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绕开董墨径直的跪在了死者的身边,董墨看见副队的肩膀颤抖着,她始终低着头。

此时周围的气氛异常的沉重,压抑的人快喘不过气来,董墨如同被包裹在一个无声的黑暗世界里,如果,她之前不认识死者,也不知道她和警队的关系,或者她的心情就不会这么难受。可是之前短短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就加深了如今沉重的心情。她骨节泛白的抓着自己衣服下摆,突然,原本沉默压抑的气氛被一阵啜泣所打断,董墨顺着声音看去,愕然的盯着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副队,心里异常震惊,恐怕在场没有一个人跟她的心情不一样吧,对于副队突然的哭泣这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他们所认识的尤然,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软弱的时候,即使是她的生父继母相继的去世,她都没有将难过表现在脸上半分,可是偏偏在这个按理来说和她关系一般的女人身上,她撇去了多年所筑起的围墙,不顾任何人的任何目光,第一次将自己的情绪□裸的表现在众人面前。

董墨动了动自己的双脚,在尤然的身边蹲了下来,踌躇了一会才伸手挽住尤然的胳膊。她能感觉到尤然在尽力的抑制住自己的哭声,但是有些情绪是任凭自己再如何强大都无法控制的,而她现在明显就属于这种情绪,尽管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但是那抽泣的呜咽声还是传了出来,这让人听了更加的难受。

温行远长吁了一口气,将头偏到了一边,定了定神后强制性的将自己的思维拉回原处。此时董墨无法去劝说尤然,只得默默的在一旁挽着她的胳膊尽力用心去安抚她。

这样无言的气氛最终被老袁所打破,董墨看着他有些晃神的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双腿由于跪的太长时间,刚起身的那刹那差点就倒下去,还好温行远眼疾手快立马的从后背扶住了他。他的双眼没有看到泪痕,但是董墨却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她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也没有过从天堂突然掉下地狱的经历,所以她不敢站在老袁的角度去想象此时的他该有多痛心。甚至那样的眼神,董墨都不忍直视。

“尤然,大哥。”他突然开口:“这件事情不怪你们。”他眼光闪烁,心里早就如同被突然掏空那般,那一大波的自责内疚突然的朝自己涌来,他想,如果要怪的话,最终的罪人还是他自己吧。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应该都是因为他,如果,他陪着她一起走,她就不会这样被无辜的受害,而且那即将出生的宝宝也不会连眼都没有睁开过就失去心跳。如果,他不纠结在对尤然的愧疚上,她也不会将自己单独留下来自己先走,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可是,哪有如果?

眼前这血淋淋的事实不断的在告诉他,他几乎已经失去了一切。

尤然紧咬着下唇,泪水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庞,老袁的话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双眼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死者,猩红的眼睛似乎是要把凶手亲手解决才能泄恨般。董墨注意到,她紧攥的拳头,那指甲已经深深的镶嵌在了掌心里,看到那沁出的血液,董墨缓过神来上前将她的手掰开。

这才发现她的手凉的可怕。

“老袁,节哀顺变。”

一个同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拍老袁的后背。老袁诡异的拉扯了一下嘴角,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温行远说道:“让老方带着心意走吧,这天怪凉的,冻着了就不好了。”董墨的喉间就如同被人扼住了一般,老袁现在…

方以楠招呼了几个同事将老袁的妻子抬进了车里送往鉴定处作进一步的采样,周围的同事也各自开始自己手头的工作,拍照的拍照采样的采样。董墨按理来说应该和其他人共同去采样调查的,不过她放心不□边变得异常的尤然,而温行远也同样放心不下靠在自己身上双眼空洞的老袁。于是他另叫了人上楼去方才报案人的家里做详细的笔录。温行远交代了之后将老袁拉到了自己的车里坐着,而后伸手紧握着老袁泛白的手,此时的他说什么都无用了,坚定的目光看了老袁一会:“老袁…这…”说到这的时候那些想要安抚的话语突然就如鲠在喉发不出来,顿了一会后放下他的手帮助他把车门关好。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车里的老袁,并交代了周围的一名同事随时注意车里的动静,他就怕老袁万一想不开。

和老袁搭档多年,知道他本是重情之人,今晚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就怕他有个万一。

死者的大哥也一边哭着一边起身走到了黑暗处,董墨眼看着周围都开始忙碌起来,注视了副队一会才缓缓开口:“副队…我拉你起来吧,这里太冷。”她说着就要准备拉她,谁知道她突然扭头甩开董墨的手,这动作来的突然,董墨一不小心就被推倒在地,膝盖重重的磕在一旁突起的石头上。

温行远加快脚步扶起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让尤然独自待会。”

他知道,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尤然,她需要给她独处冷静的时间。董墨和温行远对视了一会,董墨在被他扶起来后正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尤然时,就见温行远比自己快一步的脱下外套盖在了尤然的后背上,同时还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些话语,董墨隔的有些远,没有听清是什么话。但是尤然看起来无动于衷,依旧直直的跪在那里。

就在这时候温行远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乌杭。他大致的把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通,挂电话不到十几分钟,乌杭就满面通红大汗淋漓的赶到了这里,在他即将奔到尤然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蹲□子默默的看着尤然,并没有上前打扰她。

董墨张了张嘴:“温叔,这只是单纯的抢劫案吗?为什么我心里会那么不安?”她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说不出的直觉,一直搅拌在她心里,或许是对案件的敏感度让她尤生出这样的感觉。

有这种感觉的不光光是她一个人,温行远也是,此时他皱着眉毛,伸手帮董墨扣紧领子:“但愿不是想的那样。”

如果不是单纯的抢劫案,那么就意味着…

他放下手招呼最近那边的一位同事过来叮嘱的说道:“你给局里打个电话,交代下千万不能透露具体案情,尤其是行凶手段,万一看见记者的话让他们多提防点写。”

这起案子是刨锛(páo bēn,类似锤头这种工具)杀人,一榔头下去打晕人不止,还将脑袋敲成了碎渣,如果那些记者一写,一方面必然会造成一定的社会恐慌,另一方面又会阻拦局里办案,所以叮嘱是必须进行的。

“尤然!”

突然,那边传来乌杭的一阵惊呼,董墨和温叔两人均为一阵,迅速往那边奔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尽管大纲早就有这一情节铺设,

不过真正展开写起来,居然会有些不忍 ....

T.T

第41章

这是董墨第一次这么看到死者的照片。

照片中的她是一位即将荣升母亲的幸福妻子,大头照里隐隐可以看到老袁之前因为高兴而在她后面捣蛋的鬼脸。只是现在…

董墨转过头看到此时正躺在队里沙发上双眼紧闭的老袁,鼻子微微泛着酸,恐怕谁都不能了解目前这个男人的状态吧,她轻抿下唇把死者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老袁的钱包里。不由的想起刚才老袁进队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掏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她妻子的大头照全部摆在桌子上,指着照片对温行远说道:“她很温柔,也很善解人意,无怨无悔的跟着失业的我,一心一意的替我照顾我妈,老温,你知道吗?我对她的感觉早就不是停在爱这么简单的位置,她对我来说,就是天就是地。你知道吗?!”他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温行远拦下他的胳膊无言的轻声拍着他的后背。他还来不及对她好,来不及回报她,她就离自己而去。

此时他蜷缩成一团背对着门口,一语不发。

而正对着老袁的另一张沙发上坐着双眼空洞的副队,虽然董墨不清楚她和死者之间有怎样的联系,可是光想到在之前案子里都不曾有过任何动摇与变色的尤然突然会爆发出这样的情绪,她看尤然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心疼。

此时与她共在一个房间的两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脸上毫无生气。董墨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时不时的看看这两人,心里的情绪如同乱麻一样越理越复杂。而且,她还在担心害怕着,怕万一不是简单的抢劫案,那么…

“董墨!”那边突然传来乌杭的声音,她循声望过去,只见眉骨肿的老高的乌杭从那边小跑过来,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还能闻到刺鼻的药水味,不禁多看了乌杭眼睛上面的伤口。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被尤然伤到了眉骨,庆幸避开了眼睛。

那时董墨和温行远只听见乌杭的叫喊声,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乌杭已经死死的抱住了尤然,一边奋力阻止她的乱动一边朝董墨他们喊道:“快把她手上的石头拿下来!”

董墨这才看到被乌杭紧紧箍住的尤然右手居然拿着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温行远二话没说弯下腰就一把把石头从她手里夺了过来,乌杭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丝毫没有放松双手:“尤然!你听着!徐心意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你要做的事要帮她找出凶手让凶手受到惩罚,而不是你在自虐,自虐有用吗?!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我要拿什么借口去你楼下等你?我要拿什么借口让我继续追在你的身后看着你?!还有…如果你出事了,我之前那么久的等待算什么?!”

董墨看到他脸上泛青,眉骨处还流出一丝血液,撕心力竭的朝尤然大吼。

那一刻,乌杭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已经离不开尤然了,在他看到尤然举起石头砸向她自己的时候,他很深刻的感觉到那石头是向自己砸来,砸在尤然身上,比砸在自己身上更加的疼。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上去抱住她,制止她已经失去理智的行为。

尤然的眼泪,似乎是累积了多年,就在这个晚上一并爆发,绝了堤的往下涌,她扭过头看向乌杭近在咫尺的脸,张口说了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话,因为哭腔导致话语陆陆续续中断很多次,但是他们,还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