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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负气地白了他一眼,便没再搭理他,任由他塞进副驾驶座运回了公寓。一踏进门,夏晴就冲到厨房里找酒,捧了两三瓶撬开瓶口就往下灌。韩子卿赶去夺走,她便又开一瓶…

“夏晴你不要命了吗!”韩子卿几乎失了风度,朝夏晴吼出声来。

不要说一瓶酒,半瓶都能要了夏晴的命。

夏晴自小身体就不算太好,也不会照顾自己。自从夏家倒台她流落异乡,十指不摘阳春水的她过着极不规律的生活。心情压抑,课业繁忙,她的胃病频发,而和韩子卿熟悉后,渐渐被男人带上了正轨,胃病好了不少。但四年前两人分别,之后再见到她,韩子卿发现她的胃病已经严重到不能光靠药物来解决。

她为了Summer答应做他女朋友后没两个星期,他带着她去一场酒会。女人期间只喝了两口酒,然而,坐到车上片刻,女人便面色发白,捂着胸口说胸闷想吐。他停下车来,她打开车门稍一侧身,便吐了出来。韩子卿下车到她身边,震惊地看见眼前一大片献血。她的唇瓣被血染得殷红…

他立刻将她抱到后座放平,驱车赶向医院。到达医院,他将她从后座抱出来时,后座上已又是一滩血,韩子卿的手几乎都要打颤,找到医生,医生立刻给她输液。由于她中毒出血,输血近1000ml…情况得到了些许的好转,但血并没有完全止住。

近午夜,一纸手术同意书递到了韩子卿手上…那一夜,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韩子卿呼出一口气,竭力压低了声音:“夏晴,别再这样了。”

夏晴怔忪,终于放下酒瓶,垂下空空的双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晃晃荡荡地走到客厅,跌坐在地板上。韩子卿跟出去,想要将她拉起来。她却握住他的手臂说:“陪我…坐一会儿…”

“你醉了。”韩子卿把夏晴从冰凉的地板架到沙发上,说:“我去给你拿药。”

而他又一次被夏晴抓住了手臂:“陪我,坐一会儿…”

韩子卿终于还是坐下,夏晴便躺倒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头搁在韩子卿的腿上,绒绒的短发胡乱地散开。“要说醉…我一直就没有清醒过,总觉得是在做梦…等梦醒过来,这一切就都是假的…爸爸没有死,家里也都好好的,我还是很爱裴默…我不懂做生意,一点都不…”

她咯咯地笑,却笑得眼眶通红:“韩子卿,你说…我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我不相信思瞳…我也不相信裴默…我利用莫辰的单纯…”

脑子里闪过许多并不连贯的念头,夏晴也就口没遮拦地通通说出口:“今天,我在街上看到好多情侣,还有夫妻,还有三口之家…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弟弟忙得没有时间和我通电话…而你…呵呵…”

韩子卿看着她,启唇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抬起手理着她的头发,轻柔而又疼惜。夏晴抬眼问他:“韩子卿,你凭什么就可以那么玩票地过日子,凭什么…”

“我没有玩票,我很认真。对生意,或者,是对你,都一样。”

“哈哈…真好笑…哈哈…”夏晴笑着,放肆大声,但这笑却突然止住。她胡乱地抓住沙发起身,捂着嘴踉踉跄跄地跑进浴室,韩子卿跟在她后头想要扶她,却被她推开。刚进浴室,她就趴在浴缸边上,一阵阵地干呕,持续了良久,才最终吐了出来。差点连胆汁都要一并吐出,眼泪因为生理反应在脸上横流。待夏晴终于止住了恶心,就只能无力地靠在浴缸边上,头低低地垂着,发丝遮挡了大半个脸孔。

韩子卿打了水,替她擦干净。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絮絮地说:“那么多年了…我创立的Summer…口碑…说没有就没有…”

“…就算听爸爸的话,报复了裴家又怎么样…重建了夏家怎么样…我是为了这些在坚持吗?”夏晴拉住韩子卿的袖管,胡乱地摇:“韩子卿你是个混蛋…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坚持…那么苦…我曾经那么那么相信你…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

韩子卿将夏晴抱在怀里,她不停地说着醉话,质问或是泣诉,接近崩溃地大哭。他替她擦拭泪水,亲吻她被冷汗打湿的额头,说:“我也很矛盾,夏晴,我不能告诉你全部的事实,那只会伤你更深…”

女人显然没有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依旧含糊不清地呓语,直到累极昏睡了过去。将她安顿好,韩子卿坐在她的床沿,握着她微凉的手,五味杂陈。

她该恨他的,是他颠覆了她的人生。他也该离她远一些,正如他哥哥韩子峰所警告过他的:让夏晴受韩家恩惠,是在害她。可当三年前她再找到他来求他帮助,他还是答应了,那是一种不顾一切想要留她在身边,即使没有未来还是想要奋不顾身的冲动…

爱到情浓,便不能没有她。

第十五章

15

宿醉醒来,头疼难耐,胃里好像还有什么在翻搅。夏晴起身跑到洗漱间,支着水台干呕了好一阵,才些微舒服了一些。打开水龙头,她鞠了些水打湿自己的脸。随后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一张苍白到不能的脸,眼周一圈黑黑的痕迹,下巴尖尖的没有丝毫肉感。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副枯骨的状态。

放了一浴缸的水,她把自己泡进去,拉开边上的卷帘,窗户外头,又是东区崭新的一天。屋子里静悄悄的,夏晴就知道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她清楚此刻应该回到Summer,好让那里动荡不安的气息稳定一些,可是除却被包裹在这温暖的水中,她哪里都不想去。

她只是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时候脱口而出的那些话,零散却又清晰。她闭起,沉进水里,漂浮的力量最终败落,她沉到了底部,伸开四肢,睁开眼,亮光刺破水面只余下淡淡的白光,眼睛被刺激地流出眼泪来。慢慢的,吸入的氧气不再够用,窒息的难耐擭住了她,一点点蔓延成恐惧的挣扎。她终于还是猛然冲出了水面,随后大口大口地吞吐气息。

窗户外头的阳光照到裸露的皮肤上,竟然有暖意。她想起昨夜,男人将她护在怀里,他胸膛传递来的温度。

原来,自己还活着。

幸好,自己还活着。

吃了韩子卿留在桌上的饭菜,她才出门,开着车到公司已经十二点多。公司里的同事,不是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就是疾步在办公室的隔间里穿梭,原本中午供休息的沙发上,竟没人坐着,前台接待看到她笑容的弧度上扬了许多。一扫之前的阴郁气息,此刻Summer竟然是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

正拿着资料给部员讲解的思瞳抬头看见夏晴,便大步走了过来。

“不是身体不舒服么?你的声音听上去也很虚弱。怎么还来公司?”思瞳搂过夏晴,将她往办公室带。

“我还好。”夏晴蹙眉,随即问:“今早我不在,有谁来过了么?”

“还不是你们家韩子卿,带着厚厚一沓合同,全是要Summer签约设计的。直接把Summer半年的行程给排满了。我粗粗一看,基本都是牵扯S市的案子。”思瞳用夸张地嗓音道:“啧啧,他这回连韩家的关系网都用上了。晴,你还真是魅力无边啊。”

“是了是了。”夏晴随即反诘道:“我们思瞳的魅力更甚,否则你家男人Manuel怎么肯乖乖听我的话,在意大利帮我执掌公司。”

“晴,别把自己弄那么累。”思瞳揉了揉夏晴的脸,像个大姐一样把削瘦的她搂进怀里:“我和Manuel总是会挺你的。Summer在创立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困难,我们不一样走到了今天。等抓到那个叛变的家伙,有他好看。”

“哎,思瞳,粗线条的你温柔起来还真是让人不适应。”夏晴扯开笑来,却是这样说。

“臭小子,你说话越来越像那个欠扁的笑面虎韩子卿了。”思瞳死命揉她的脑袋:“明明心里感动死了吧?”

“嗯。”夏晴应声,从她的魔爪里逃脱出来:“很让我感动的思瞳小姐,到你的饭点咯。”

“啊,一忙居然就忽略了时间。要不要一起?”

“我吃了才过来,你去吧。”

思瞳走后,夏晴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慢消化刚才的消息和情绪。不一会儿,夏晴还是拿出了手机,思来想去,发了一条“谢谢你”给韩子卿。她很少感激他,尤其是发自内心。她在Summer花了太多的心血,他能明白,至少让她欣慰。

片刻,回复的短信就到了,夏晴点开一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PS:打字很累。”她不知该哭该笑,这脱线而幼稚的行为难道真的出自韩子卿之手?只是怀疑归怀疑,夏晴的心底却融融的扬起一股暖意来。

她好像又一次寻回那种感觉,那种“幸好有他在”在的感觉…

当晚夏晴下班回家,决定一扫之前低迷的情绪,将自己收拾清爽,做起了晚饭。进屋见到围着围裙认真捣鼓食材的夏晴,让韩子卿都吃了一惊。他换了身衣服便来到厨房,夏晴正埋头切着胡萝卜。

韩子卿没看两眼就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你回来啦。”夏晴抬起脸来,随即又埋了下去:“我自己切。”

“我怕你把自己的手切下来。”韩子卿斜挑起唇角,然后把手摊到夏晴面前,夏晴撇了撇嘴,还是把刀交了出去。

韩子卿刀工流利,一旁的夏晴都看了花眼。其实这么些年,大都是韩子卿做饭,她只顾着吃,却很少观摩。此刻一对比,她就顿觉自己相形见肘了,于是在一旁乖乖给韩子卿打起了下手。

虽然到头来只递了递调味品和素材,夏晴这顿饭依旧是吃得比往日香。韩子卿见她这样,唇角也上扬了几分。

就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她还是那个屁颠颠厚着脸皮到他家蹭饭的女孩子。喜欢用崇拜地眼光看着他,眯着眼享受他烧的饭菜,在别人面前打着哈哈却对他毫无保留。

虽然他深知,她对他的心防依旧,只是为了这样宁静的一刻,韩子卿就算是动用再多的关系,也觉得值了。

十一月下旬,韩氏建设进入了手头的大工程,是从元裴那儿抢来的商城规划——在东区中心商业地块打造一座市内最大的购物中心。韩氏在S市享有盛名,近两年发展迅速,是财力雄厚的集团公司。但令人非议的是,为这个商场操刀设计的并非国际著名建筑事务所,而是受抄袭时间困扰的设计公司Summer。

只是韩氏内部,大家都心照不宣,因为人人都清楚其中微妙的关系。Summer的法人代表夏晴是董事长未过门的小儿媳,而且这份企划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初具雏形,设计精到好处也早已经获得了公司内部的认同。所以,地块拍下没多久,一系列的手续就有条不紊地被办理妥当,破土动工就在眼前。

韩子卿这些天忙着工程启动的事情,应酬会议也多了,总是大晚上的见不到人。反倒是夏晴闲了下来,在韩子卿的力挺下,Summer已经重新步入正轨,在业内的口碑也有好转的迹象。

不过思瞳这两日却看时常看到工作狂夏晴在上班时间托着腮帮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她趁着交设计稿的空挡进了夏晴的办公室,坐下敲了敲她的桌子,将又一次做沉思状的女人拉回现实。

“我说晴,你这两天状态不对啊。怎么?终于才思枯竭了?!”

夏晴眯了眯眼:“你很希望我才思枯竭么?为什么语气听上去那么幸灾乐祸。”

“嘿嘿,玩笑嘛。”顾思彤摆了摆手,然后瞪大了眼睛凑到夏晴跟前追问:“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个工作狂那么上心。”

“唔…”夏晴有些别扭:“韩子卿新工程的注资有点问题,我在想…要不要让Manuel帮忙。毕竟,韩子卿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很多。”

“你开玩笑,Manuel的背景你也知道,你想害死韩子卿啊。”

“不是Manuel自己当投资方,他在意大利人脉广,完全可以找一家正规的企业来投资。”

“可你也知道他不怎么待见韩子卿的。”

“只要你开口,Manuel有什么不同意的。这不是重点。”夏晴手抵着额头:“重点是,我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天哪。”顾思彤闻言,作晕倒的姿势:“我说,你就为了这个想了那么多天?真是…这有什么好别扭的,你想帮就去帮啊!你们两个还真是…”

顾思彤拿过夏晴桌上的座机就开始拨号码:“你别想了啊,我现在就给Manuel打电话。”

夏晴没有阻止,她点着桌面,心想或许是她多想了,权当还一个人情吧…

周一,韩子卿晚上出去应酬。夏晴就开了电视看弟弟主演的电视剧,没播多久,就插进一段广告来,照旧是“Shine”的。

最近黄金段时常能看到“Shine”的广告,内容设计成爱情故事,由内地新秀出演,真称得上清新浪漫。夏晴复又想起,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再见到裴默了。当日在医院,男人摔门而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可隔着家仇,他们之间,到底陷入了死局。即便不舍对峙,也可不能做到释然。

看看打打瞌睡,一转眼就到了十一点,看着片尾曲,就听见开门的响声。夏晴放下遥控器,便往玄关那儿走。

韩子卿脱了鞋放好,换上居家鞋。抬眼就见夏晴立在那儿,倚着墙,懒懒地说:“回来啦。”

“你最近态度越来越好了,还到门口来迎我。”他淡淡扯出笑来,径直往卧室走去。

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酒气夹杂着烟草的味道便向夏晴扑来。韩子卿喝酒不上脸,偏偏酒量又好,总是很难让人看出深浅。不过,见他片刻不停留地去洗澡换衣,夏晴估计他没少喝,他不喜欢烟酒的残味,她是知道的。

夏晴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台面上的文件,终究拿了出去。虽然她并不是最清楚,自己是真想还他人情,还是想要与他同舟共济?

待韩子卿洗漱好,出卧室去倒水,路过阳台,见夏晴已坐藤椅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他就举步到她卧室准备拿薄毯给她。

移门被打开,男人挺拔的身型出现在门边。他没戴眼镜,只裹了睡袍,一双凌厉而慑人的眸子在夜色下显得不那么灼人。男人三两步走到藤椅边,替夏晴盖上毯子,动作轻柔。余光却注意到藤椅边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文件夹。

“你好歹知道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还要我这么个半醉的人来照顾。”

夏晴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笑:“谁让我命好。”她偏过头,道:“我听说,商场建设的事并不是最顺利。”

“你倒很少关心韩氏的事情。”

“这份设计Summer前前后后做了几年,我不希望就此白费,更不能是烂尾。”

“你不是把我当万能的么?现在竟然怕我做烂尾工程。”韩子卿半蹲下身来,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眸色却是极深。

“虽然凌氏愿意投资,也有合约,但他们现在迟迟不肯拨款。如果我没猜错,你其实一直在找别的投资方。凌冽一向胃口大,不会就此放任韩氏,必然要有一定压制。”夏晴抬起人来,吻了吻男人的唇角:“我知道你最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这东区,除去裴凌两家,其余的不是见风使舵就是能力有限。要再找一家能和凌家抗衡的投资方,是难上加难。”

韩子卿低笑,一使力将她从藤椅上抱起来,自己坐下,而夏晴就只得坐在他的腿上了。夏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惊,都慌了神。待定下来后,抓住他就扯了他的睡袍咬他的肩膀。

“你把我吓到了!”

她的虎牙在他皮肤上啃咬,一点点琐碎的疼。但韩子卿也不制止,任凭她撒娇一般的胡闹,也不点穿她,顺着她说。

“我这不醉了么。我的晴现在可真聪明。那照你的语气,是不是找到人选了?”

“唔…”夏晴抬起眼,拿起矮几上的文件说:“东区这块肥肉,想叮的人多了去了。我擅自帮你问了问意大利的朋友,拿了几份合约。你可以看看。”

“好。”韩子卿接过文件就又放到一旁,他啄了啄她的鼻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这算是,在还我人情?因为我帮了Summer一把。”

夏晴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匆匆回避了视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我们可是有交易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夏晴。”

“嗯?”

“我不想你还我什么人情。”他的声音低低的,话来得也毫无征兆:“我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

夏晴松开手臂,直勾勾地看着他,妄图从他眼里看出真假来,但怎么也看不清晰,看不透彻。“你喝多了,早些睡吧。”良久,她起身,有些仓促地离开阳台。

韩子卿笑容不咸不淡,他喝得确实不少,不然这话也不会轻易出口。他不要她还人情,因为不想与她撇清,也早已无法撇清。他不要她还人情,因为不想与她撇清,也早已无法撇清。

第十六章

16

那晚,夏晴并没有睡好。她竭力告诉自己把男人的话当做醉话,告诉自己去相信去沉沦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可是那一句“喜欢”还是缠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他从未对她认真地说过喜欢,即便外人眼里他宠她上天,即便他也曾揽着她向亲朋宣布作自己的正牌女友…

黑夜里,她脑海中反复浮现出男人的面容,他脸部的轮廓分明,在下颚处尤为笔直坚毅,而他的眉眼却又生得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妖冶却又深邃得难以形容。只是戴上了眼镜,生生遮挡了他所有的凌厉。

她也想起,在意大利度过的第一个冬日,米兰竟鲜有地下起雪,寒冷的天气冰冻了她的眼泪,她虚弱地倒在地上,几乎以为生命就要停止在这样的严冬里。然而模糊地视线出现了男人的身形,他蹲下身来将她抱进了自己的臂弯,他的脚步稳健,一路奔向校医院。

再次醒来,除却医院惨白的灯光,她还看到了他,韩子卿。他和她夏末时相识,他的父亲让他照顾她,可几个月来,他从未和她言语过半句。骄傲如她,也不去麻烦他分毫。他们就如同陌生人一般,有时在学校里照面,都没有点头之交。

可就是那天,她睁开眼,听见他第一次对她说话,倨傲地俯视着她,字句冰冷。

“想死的话就趁早。不想死,就舍弃掉你所有的眼泪和软弱,来找我。”

他翕合的唇瓣吐出的话,在之后的几年里成为夏晴唯一支撑下去的信条。如若没有他之后的残酷相加,她想自己一定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强大像黑洞一样深深吸引着她,让她恐惧而又渴望去探究去了解…

让她重生的人是他,摧毁她对爱情念想的人却也是他。是他亲口告诉她,这世间的情爱只是水中镜雾中花,何来真何来假。

而今,他却对她说喜欢。这样的喜欢里,究竟几份真情,还是只会给她带来又一次的考验与教训…

夏晴只知晓,她已不是往昔潇洒肆意的大小姐,再也承受不住爱情带来的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真的怕了…因为那分离的痛,当真撕心、裂肺…

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夏晴想明白,韩家的电话却来了。韩子卿十二月初生日,韩家人在S市给他办了酒会,毕竟是他长久以来再在国内过生辰。韩母电话来要他和夏晴过去呆上个两三天,权当放个小长假。

韩子卿接到电话的时候,夏晴刚洗完澡出来。男人挂了电话,便拿了毛巾走过去,替她将湿发擦干。虽然这并不是男人第一次这样做,但在他说过那一番话之后,夏晴对这样的亲昵多少有些奇怪的别扭。

“过两天和我回S市,嗯?”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带着磁性。

夏晴有些口干,紧了紧眉头:“怎么又要回去?”

“不想回去?”

夏晴撇了撇嘴:“在这里不好么。”

韩子卿把她扣住转过来面向着自己:“你这是闹什么别扭,嗯?”

“回去不就那几件事。”夏晴垂眉:“难不成你上赶着结婚啊…”

韩子卿也不再追问,点点地亲她的颈侧,他说:“和你也没什么不好。”

夏晴向后微微退了退:“晚了,睡吧。”

话音未落却被男人制住,一下子便将她抱了起来,夏晴还未来得及惊呼,头就靠上了他坚实的胸膛。

“先把头发给吹干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于是诺诺地没有辩驳。

被他抱到梳妆境前,韩子卿拿了吹风机给她认真地吹头发。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吹头发,这动作往往包含着某种宠爱与亲昵。夏晴看着镜子里男人拢着她头发的手,指节分明,细长却有力,她惶惶然地竟有种想要握住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