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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给我一个解释么?”不再凝视窗外的景色,她转过头来与男人对视。

手支着方向盘,韩子卿沉声:“你要什么解释。”

“我要什么?该是我问你,你要什么才对吧。许一馨这个前女友的事我已经不追究了,可你明明知道裴千的死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为什么还要瞒我?” 夏晴终于扯出一个笑来:“所以我真的在想,我们能不能真的过一辈子。而你说的喜欢说的爱,现在看来,真的很廉价。”

夏晴语罢,下车就兀自走了。韩子卿坐在车内,怒极反笑。真正可笑,他韩子卿的真心原来在她眼里只配得上“廉价”二字。

夏清病房里,闫玥正一边削苹果一边和夏清在说笑,笑声从门里飘出,传得很远。夏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进去打扰。她不想破坏。

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我们所要追求的是什么东西呢?那是他是天王巨星,却没有笑得像现在这般欢畅。那时她为了钱连自己的身体都出卖,可现在为了个可能残废的人,却抛弃了曾努力得来的所有。

我们真的需要很多钱么?名牌妆点,黄袍加身,是要向谁努力证明自己的幸福?幸福的人,不需要用挥霍金钱来彰显自己的快乐吧。难免有些怅然,夏晴终于明白自己心底早就镌刻上了韩子卿的姓名,因为他强大,他宽容,他懂得。可是唯独有一条,就是他对她,无法全心全意。他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于是容不下一个完整的夏晴。

收起心底浅浅地抽痛,她想,是该回到东区了,浪漫的梦已经做到了尽头。

走出医院,韩子卿的车依旧停在方才她下车的位置。夏晴呼吸了一阵,走过去,打开车门。

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让夏晴也不那么好受,她颓丧地靠向椅背:“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但是,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思考,适应。”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韩子卿的语气冰冷,显然也怒气未消。

“是有点累了。”她偏过头,软了语气:“回去吧,还得陪伯父守岁。”

望向窗外,她有些颓然地思索,为什么他们之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阻隔,是太过多疑,还是太过在乎…

大年三十,一家团圆,可裴宅里依旧冷冷清清。电视机开着,扰闹地放着联欢晚会,舞台金灿灿地刺目,背景也是大红大绿,盛世繁华。

可硕大的屋子里,只坐着裴千和裴默。裴千身体极虚,躺在摇椅上,厚重的毯子盖住了半身。他的眉眼依旧是坚毅的,可往日的气势消失在他疲倦的脸上,时光镌刻出的纹路无不诉说着他的迟暮。他身边的裴默,坐着一张红木椅,双眼虽是盯着电视屏幕,但却没被带动起丝毫的兴致,即便是小品,也看着索然无味。

“睡吧,父亲。”裴默看着裴千双眼半眯,显然也是兴致缺缺。

但裴千摇了摇头:“不想睡。”

裴默无奈,只得将视线再折回电视上。父亲最近身体越来越虚弱,可他却愈发少眠。裴默多少明白,父亲或许是担心这一睡便再也无法醒来,就如同当年的母亲一样。死亡的脚步近的几乎能够听到,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然后,坦然接受。

只是他至今还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是他的父亲,那个严厉甚至少有情感的父亲。父亲这个词,在他眼里是冷酷却也强大的存在,如今却要他接受这强大的溃灭,又是更深的残酷。

裴默得知他的病,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元旦的前几天。那一日阳光很好,天气晴朗,没有太多的云彩,裴默在等红灯的间隙,甚至还欣赏了那一日的夕阳,天空渐次有蓝转红,夹杂着橙黄的暖色。回到裴宅,裴千将他叫进书房,只说了一句,医生说,我至多还有三个月的活头,陪我出去走走?

于是那个元旦,他们是在南亚的一个岛上度过的。那几天,裴千同他说了很多,多得几乎能超过之前将近三十年他所说过的总和。

裴默的思绪还未结束,窗外一阵阵隆隆的炮竹声就已经不可开交。几个年纪小些的佣人贪玩儿,便在裴家的园子里放烟火,于是房间被爆裂的烟火照亮,一阵绿一阵红,迅速昏暗又重新亮起,反反复复。这在往年是不被允许的,今次却得到了默许。

“新年了。”裴千嗫嚅着说。

裴默应了一声,随即道:“新年快乐。”

裴千的唇角勾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管家敲门进来,侍候着裴千就寝。而裴默,依旧立在窗口,烟火的光亮将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

从小岛回来,他就从网络上得知了夏晴的消息。他清楚记得那天看到视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元裴”整座办公楼都已陷入黑暗,独独总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看见视频里,她点头的刹那,眼里流露出的真切。

他立在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眺望出去,旖旎景色,灯光错落。身处在元裴这一座商业王国的核心,本该是怎样豪迈的心情。只是,他的心,空落落。合上眼,不愿再看那繁华的迷灯,因为他知道她就在这城市里,在人流里,却怎么也无法寻得。于是这辉煌而令人想要征服的土地,变得何等落寞。就算天下尽得,失了与你分享的人,那这一路辛劳究竟拿什么来偿?

没出几天,夏清出事,外头的报道纷纷扬扬,他竟还是没有忍住,私下做了飞机去了一趟S市。冗长的走道里,她坐在那儿,韩子卿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饭盒,抬头捧给她,宠溺至极,没有丝毫的姿态。而裴默,立在另一头,许久,终于转身。那一刻,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疼。那个曾经心心念念要娶她,宠她爱她一辈子的人,是他,裴默。可如今,他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是时候向前开了。在商言商,已经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了。

裴默抬头,烟花在空中四散陨落,只留下淡淡的烟痕,久久不散。

逢年过节,难得偷闲的人们开始走亲访友,像韩家这般的大家族更是聚会一摊接着一摊。韩敏楚在家排行老二,上头一个哥哥位居高官,常年在京城,而下头的妹妹嫁了港商,早年就去了香港,各自开枝散叶,再加上更远一些的亲戚,着实是庞杂的。

夏晴本打算年初三就回Y市,这些走亲串门她确实提不起兴致,看着韩家人的面子应付了两天疲乏得很。除却在外人面前,微笑地挽着他,笑语连连,私下里她几乎不与他言语。

初二晚,韩子峰在会所办了场盛会,参加的大都是和韩氏商业上有往来也有私交的朋友,更类似于拖家带口的家庭式聚会。当初韩子卿在韩氏打拼的时候也认识不少,自然是要出席的,夏晴也就被带着去了。只是这些年韩子卿很少在S市活动,和这些人也生疏了,夏晴更是对他们一概不知。

跟着韩子卿引见了一圈,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她便顾自到一边寻东西吃。和夏晴一样,大多数女人都选择让男人们去谈论他们的事,自己则凑成另一群聊聊女人们的问题。其实富家太太们和常人也没太大区别,除却谈论的品牌时尚高端了一些,用词文雅了一些,也逃不过生儿育女,夫妻相处的话题。夏晴还真没过上这样正常的家庭生活,自然不高兴和她们一块儿,拿了杯酒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就坐到僻静的沙发座那儿,放松了身体,聊赖地欣赏外头的草草木木。

但酒才喝了三口,便被打断。

“说过很多次你不能喝酒。”熟悉的声音在夏晴耳边响起,随后手中的酒杯就易了主。夏晴顺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上去,见韩子卿阴沉着的脸,她收起思绪。

“结束了么?”她低声问。

“没,我们先走。”他看得出她已经乏了。

“哦。”

韩子卿领着夏晴和众人道别,对上韩子卿的时候,男人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夏晴,然后点了点头,夏晴只觉得脊背发凉,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就放行了。近十一点,两人总算离开了这莺莺燕燕的地方。

S市空气潮湿,夜寒露重,冷意无处不侵蚀渗透进衣物皮肤。韩家的司机将车泊在门口,侍者打开车门,两人急急进了车,也就几分钟的光景,夏晴就冻得有些哆嗦。韩子卿吩咐司机调高车里的温度,过了片刻,这才缓了过来。

“明天是几点的班机回Y市?”夏晴开口。

“早上先飞京都,大伯在那里设了个家宴,下午我们直接在那儿坐飞机回Y市。”

“行程还真是满。你们韩家的媳妇儿真不好当。”

“老余,我们不回韩宅,去酒店。”韩子卿对司机说。

“怎么,不用回去收拾东西么?”夏晴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伯母可说有一大堆东西让我带回去。养得白白胖胖才好给你添个孩子不是。”

男人终于冷下脸来,对女人说:“我们不能这样回去,夏晴,我们谈一谈。”

他要和她谈,这说明事态很严重。韩子卿在外人面前多是彬彬有礼,架着一副丝边眼镜斯文得很,但在夏晴面前,他却是个很多遍的人。顺着他,他便能很温柔,但若违逆了,他便能暴虐冷酷到令她不寒而栗。如果有一件事需要他认真地于她谈,那她必然惹他气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只是夏晴破罐子破摔起来,也不怕他,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酒店。韩子卿在酒店有间固定的套房,在顶层,视野绝佳,从巨大的落地玻璃开出去,江景极美。

进了房,夏晴将包随手一丢,将自己扔进长沙发里,丝毫没有要和韩子卿交谈的意思。韩子卿反过身合上门,踏进房间,将她甩在地上的包拾起挂好。他走到她边上,单立着,遮住了她眼前的灯光。

“起来。”男人说了两个字,语气干脆、利落。

很强烈的戾气,夏晴感觉得到,可她依旧躺在那儿,只懒懒地睁开了眼睛:“说吧,我听着呢。”

“我不想说第二遍。”

夏晴抬眼,仰视着男人,深锁的眉头,细长的眸子颜色极深,阴暗得让人有些哆嗦。她缓缓地坐起来,蹙起眉来,却被男人一把拉了起来。她仰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他捏着她的手臂,几乎咬牙切齿:“你想要我怎么样证明,你才肯信我的认真?”

他当真问她,她却又不知该如何答,或许连她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她迟迟不答,男人的怒气便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良久,韩子卿收敛了怒意,缓慢地叹了一口气,他说:“夏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在夏晴的印象里,男人是从来没有无所侍从的时候的,他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生意场上如此,情场上也是如此,就像他出去沾花惹草,总是能片叶不沾身的。连同生活,他也能打理得妥妥当当,有条不紊,委实让夏晴自惭形秽。

夏晴绕了绕手指,开口:“子卿,我只是害怕。因为失去了太多,所以甚至害怕拥有。你的隐瞒加剧了这个害怕,怕我到头来还是会失去。”

“爱一个人有多危险,我不比你少一分明白。”韩子卿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你提到过许一馨,她是我第一次真正爱上的女孩子。那时候我22岁,在英国TREO任命,而她是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即便已经接触商场好几年,但对于怦然心动的爱情,还是很陌生。我追她,追了半年,甚至为了她学会打点生活,我们在一起了。可故事的结局,是她为了帮自己嗜赌如命的母亲还债,串通敌对公司卷走了我的钱。”

“我心疼的不是那些钱,是她的背叛和不信任。因此我以为我不会再去相信爱情,因为它太毒太伤。” 捧着她的脸颊,额头相抵,慢慢地说:“在我的眼里,你和其他人是分开来的,不一样的存在。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所以你是那个分享了我所有阴暗面的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深陷弥足是我的过错。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的自私,那些许一馨带来的负面的东西,愤世、弃世,我不想一个人承受。”

“我推开你,伤害你,或许只是想证明在自己心里,你到底是怎样的意义。直到四年前那个晚上,我仍旧以为我可以没有你。但当时隔一年,你再来找我…”

“夏晴,那一刻我看见你,亚麻色利落的短发,蝙蝠袖修身长牛仔裤,一双高跟鞋,你的表情有些局促,但眼神里却是坚定…你那时候每一个动作我都记得清楚,我甚至好像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说,韩子卿,就是这个人了,就是这个人。”

说到此处,男人竟然自嘲般地笑开:“这煽情的话可真是慎人,你大概不会信…”

“那…是真的么?”夏晴有些诺诺地问,心底的感情翻涌得厉害。

“我不想再多说让你觉得廉价的话。但只要我说的,就是真的。”

“这来的太快…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那要不要我发誓,像电视剧里那种毒誓,什么天打雷劈的。”韩子卿见女人局促又犹豫地模样,笑得很开,破天荒地露出那排光洁整齐的牙齿,连眼神里都透着浓浓的笑意。他很少能在夏晴脸上一次看到那么多生动真实的表情。

夏晴被他这一笑晃了眼,几乎辨不清南北东西,她撇了撇嘴:“先前一本正经,现在又那么开心,真不知道你虚实,我看是酒喝多了。”她心里急乱,像是许多年固有的东西突然被推翻,还未来得及清理,显得很是狼狈。

韩子卿这一次没再逼她,她需要空间,去思考他晚上对她说过的话。他在她脸颊边印了一个吻,轻柔而带有安抚的色彩。

“谈话到此为止。你先睡吧,晚安。”

语罢,他转身像是要出门。夏晴脱口而出:“你去哪?”

“回去帮子峰送送客。”

待男人走后,夏晴才突然明白过来,今日设宴,不单单是以韩子峰的名义,而是他们两兄弟。韩子卿向来顾礼数,滴水不漏,今日竟然先带着她离场了…

夜深人静,夏晴躺在酒店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索性就披了衣衫站在落地窗前,外头是S市仿佛永不落幕的华灯午夜,江海渡轮,连接着的两岸皆是高楼鳞次栉比,几乎每一栋楼在夜色里都披上华光。望景良久了,突然被手机短信铃声惊醒,打开一看竟是韩子卿发来的“晴,今晚夜景不错。”

她疑惑地复又望向窗外,江对岸的一栋楼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惊讶地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这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那栋楼闪亮的灯光分明拼凑出几个意大利文“ Ti amo,Qing.”意为“我爱你,晴”。

夏晴微微张嘴,诧异地无以复加,哭笑不得。

如果换做平日,她一定不会对此有半点关于出自韩子卿之手的念想。男人品味向来不俗,对于随大流的浪漫从骨子里便是不屑的,外加之不爱当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处事常常低调。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日韩子卿当着如此多的人向她求婚让她如此震撼,撼得绝不是这样的排场,而是他一反常态的高调。

夏晴看着那幕墙上的字,这还真是俗得可以,可转念一想却隐隐觉得似韩子卿的风格。称谓用的是Qing,而非全名。旁人大都不知晓这“晴”所指,但这个词本身就已经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暧昧,像是一个秘符。

或许真的有哪一个女人不消瘦男人的蜜语甜言和千金一掷,但夏晴自知虽已洗练成精,但心底对这般行径的抵抗力着实还不到火候。对于像韩子卿这样的人,扔银子换夜幕里这一句表白固然简单,但他肯去做这样俗烂的事情本身才是戳中夏晴软肋。

抬手抚着额角,她良久轻轻笑出了声。

他的攻势不愧是快、狠、准。到底,到底,她还是差他一截。

往事一件件从眼前过,现实的华彩景色就此模糊。这些年来,她其实一直不愿承认和刻意忽视的,也慢慢重塑了轮廓。抱怨的人生未免太过低迷,如若要感恩,这些年来,韩子卿当排在首位。

她最初郁郁寡欢,迷茫无错,是他牵着她走出最低谷,固然有过残忍,但若没他,她或许都不能昂首回到东区。Summer创立之初,亦是他在她身后作推手,从品牌的建立到销售扩张,没有他力挽狂澜,只知纸上谈兵的自己要独自面对又得多增多少艰辛。而这两年,她每每病痛抑或是酒醉,照料她的人也始终是他,甚至两人同住后,生活起居也皆是男人包办。

她总以为是韩子卿欠着她的,可现如今客观地想来,却又像是反过来的。转身从酒架上去下酒,夏晴给自己倒上一杯。这酸涩略带甘甜的味道竟有些陌生,也是,从那一次病倒后,已经好些个月没碰这东西了。脑海里突然闪过病醒时所瞧见的男人的睡颜,他当时就在她身侧,宁静而带着些许疲倦,睁开眼的时候眼底的欣喜就在她眼前徘徊。

夏晴低低喟叹了一声,夏晴,夏晴,你到底离不开他。

第二十四章

24

次日,天刚破晓夏晴便醒了。

夏晴冲了个澡提提精神,裹着浴巾想去衣帽间瞧瞧有什么衣服可以暂时穿一下。没料到,衣帽间了除却男装,女装也摆放得齐全。夏晴冷哼一声,他倒是替每个女人都想得周到。挑了件长衫和紧身裤,配上皮靴,棕色的细毛外套,腰间束上一根腰带,画上淡妆,将头发打理清爽,夏晴一扫阴郁的气息,摆正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夏晴朝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就在夏晴准备打电话叫酒店干洗服务的时候,门铃响了。她于是走过去开门,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一束大型玫瑰花。

好一个怀柔战术啊,韩子卿。

放下鲜花,果不其然,夏晴对上了带着丝边眼镜的韩二少,不知是否是鲜花的缘故,趁着他都连带着明亮起来。又着了浅色大衣,更显得出挑。而韩子卿瞧见打扮齐整的夏晴,也是眼前一亮,他唇角斜挑,将花递了过来。

“Buongiorno,Qing。”(早安,晴。)

夏晴却没去接,而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圣诞节刚送过一回,又送,就没别的主意了?”

“我送的,不能不收。”韩子卿语罢,又将花送上前几分。

花凑到眼前,香气扑鼻,倒是清新得很,夏晴接过,侧身让韩子卿进门,边说:“你这些胡烂的招数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韩子卿进门,在沙发上坐下,舒展开身体,悠悠道:“我昨晚特意去下载了本追女孩子的书看。”

夏晴将花摆在茶几上,说:“书上还叫你去用电子屏幕表白了?那是狗血台言剧里才会有的吧。”

“你说江对面那幢楼的屏幕啊,是我推敲出来的。上头说越是烂俗的把戏,女孩子就越喜欢。”

韩子卿说得一派坦然,夏晴弯下腰来支这桌面凑近他:“韩子卿,我是该夸你不耻下问,还是该表扬你举一反三的能力?嗯?”

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我比较喜欢实际的奖励”,说话间男人身体就向前倾,手扣住夏晴的后脑勺,唇就靠了过来,他好看的眉眼在夏晴面前放大,随即两人的唇瓣碰到一起,男人伸出舌尖挑逗似地舔了舔,随即一砸,复又撤了回去。靠回沙发里,韩子卿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夏晴,淡淡一笑。

夏晴侧过头去,嗤笑了一声,随即回过脸来和对面的男人道:“韩子卿,你现在那么幼稚,我怎么放心嫁给你?”

“怎么?还有别人会要你么?”韩子卿抬手捏住夏晴的下巴,在她唇角轻轻一吻,低哑道:“等你嫁给了我,有的是时间让我来证明我的成熟。”她看不见,他此刻的笑都弯入了眼底。

夏晴按下男人温热的手,笑得一样妖娆,她说:“那你就慢等吧,还有好几个月呢。”随即,夏晴站直了身子,手环着胸,俯视男人挑眉道:“怎么,不用赶飞机了么?”

韩子卿悠然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夏晴,意味深长地一笑:“让他们着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

八点半,韩敏楚一行人就已经过了安检进入候机楼,夏晴和韩子卿才姗姗来迟,幸而行李都已经跟着韩子峰他们托运了,两人才得以快一些进候机楼。

两人到达后,韩敏楚也就点了点头,而是顾然对两人迟到责备了几句,被韩子卿三言两语地哄了过去。六岁的韩思睿捧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韩子峰腿上打游戏,韩子峰时不时提点他两句,而边上的妻子Tina则一手抱着一岁大的韩思冉,一手看着时尚杂志。思冉见着韩子卿,就奶声奶气地叫:“叔叔,抱抱。”

韩子峰听见两人的声音,挪开视线在两人身上细细扫了一遍,韩子卿搭在夏晴腰上的手,两人相视而笑的神情,他一一收入眼中,片刻他又将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上,对儿子说:“打弯的时候带一下刹车。”

上了飞机,夏晴正要在韩子卿边上坐下,韩子峰便对她说:“弟妹,借用一下子卿,不介意吧。”

男人语气里带着一些揶揄的味道,但又因为是韩子卿这位心思极深的长兄嘴里说出口,让夏晴没来由的有些窘迫,急急回答:“当然,你坐。”于是她便让出座位来。另一边的Tina此刻向夏晴招手,道:“过来坐吧,让他们两个一边无聊去。”夏晴于是就坐到了Tina边上。

她怀里抱着的小丫头大抵是没睡醒,这会儿窝在妈妈的怀里又坠入了梦乡,粉嘟嘟的小脸煞是可人。夏晴不由地多看了几眼。Tina依旧翻看着时尚杂志,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喜欢孩子?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夏晴愣了愣,随后答道:“还没这打算。”

“也是,有了小孩这辈子就算给套牢了。”Tina顾自摇了摇头:“男人都奸诈无良,但要属韩家这两个为最,所以你是得想想清楚。”

夏晴正寻思着怎么接话却又听见Tina说:“他们两兄弟别的不一定像,但有一个习惯是一摸一样的。但凡是心理越不舒爽,面子上的笑容就越多,那种笑不是一般的笑,看上去就很别扭,很…”Tina抬起头来斟酌着字句。

“诡异,笑里藏刀。”夏晴补充。

“对。”Tina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表示同意:“就在今天之前的几天,我每次见到韩子卿,他脸上挂的就是这种笑,连小思冉见了他都不敢叫他。你再瞧瞧他刚才搂着你的样子,欢喜都快写脸上了。”

“所以?”

“所以,还需要我点明么?人生不长,你多纠结几分,就多了几分快乐变成浮云飘走了。珍惜该珍惜的,就好。”Tina捏了捏思冉的小脸,唇角染上笑:“虽然生孩子很痛苦,不过,逗逗她还是挺可乐的。”

夏晴在一边笑,没有接话。

隔着一条走道,韩子峰和韩子卿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