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三娘转而望向满池的莲花,“素天心让我复活,无非就是想叫我们阻止七世怨侣的悲剧重现,以防天魔下凡。忘记前世的孽缘,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让他们忘记彼此,不再有七世的怨气。我们带小倩走,平静地生活,一切等解决了月魔再说吧。”

燕至侠长叹一声,“唉,我只怕有一天七夜终会记起小倩的!而十年前小倩选择和七夜一起死,恐是…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情为何物,七世的爱真的能忘却吗?真爱那么容易消失吗?而忘却,就能解决问题吗?”一连几个问题没有答案。

三娘仰望星空:“七夜他…会理解我的做法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对了没。”眼睛又湿了,声音中有着掩不住的悲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怜雪一直悄悄地站在阴影里。

然而,连怜雪都不知道,她自己身后是另一道身影,闪过一道红光。

真相

“小倩,快叫干爹干娘。小倩?小倩…你怎么啦?”

沈小倩猛回过神,慌忙笑了笑,“哥!”走到燕至侠夫妇面前恭敬地施了个礼,甜甜地叫了一声,“干爹,干娘!”脆稚的童声喊得燕至侠和三娘直哈哈笑,要是红叶能那么活泼就好了!

沈小倩拍手笑道:“哥,这就是我生日要来得客人吗?”

跟前的倩女天真活泼,毫无异处,但刚才见到燕至侠夫妇的一刹那,她涨红了的小脸,震惊万分的眼神,都落在了七夜的眼里,记在了了心上。

三娘掏出几个布娃娃,递给小倩,没,“乖,小倩,这是干娘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沈小倩嘻嘻的接过来,抱在怀里,“哦,真漂亮,这是我的第二份生日礼物!谢谢干娘!”

三娘爱怜地摸摸她的头,笑道:“真是个巧嘴孩子!”

燕至侠上前一步,摊开掌心,上面赫然一条精致的项链,“小倩,看看干爹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哇!”沈小倩眉开眼笑,伸手一把抓过来,“好漂亮也,干爹,太谢谢你了!”说完自顾自戴上脖子,笑得开心极了。

看着沈小倩纯真的笑容,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雾。燕至侠的脸色沉了下来,拍拍小倩的头,黯然道:“不用谢干爹,这是你亲生爹娘给你留的唯一的东西…”

沈小倩不解其意,疑惑地望向七夜。

七夜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开口道:“小倩,你…实是姓陈,不是姓沈。”

小倩只是眨眨她的大眼睛。七夜感觉她的目光如水,比天上的月光还要亮,映射出自己的心虚与难过的狼狈样。

“小倩,对不起,你追问了那么久,生日会发生什么事,哥今天才告诉你,你跟哥不是同一父母所生,哥的爹娘,不是你的亲爹娘。”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一片汪洋清清,“哥,你不要小倩了?”

站在一边的燕至侠和三娘不知如何是好,对望了一眼。

七夜低着头,不敢看小倩的眼睛。看似平静却微微发抖的脸让七夜觉得心里万分难过,几乎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可是,七夜还是憋足了气,一口气说道:“小倩,你实为前玄心正宗宗主陈君尧之女。当年你娘分娩之时,杀进了一群魔物说是要抢走你,你爹娘拼死抵抗。你娘为了救你而惨死,你爹则身负重伤带着你逃出生天,投奔到他的结义兄弟,即我爹,的家里。陈叔叔失去爱妻,了无生趣,将你交与我爹娘,他自己养了一阵子伤后执意四处流浪,追寻系何人下此毒手,害他家破人亡。然而一年前你爹追查之时再遭杀祸,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燕至侠夫妇,叫他们好生抚养你。”

七夜几乎无法呼吸,慢慢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宽宽的,轻松的微笑:“小倩,不要担心,哥要替你报仇,追查此事,不能分心照顾你。你乖乖跟干爹干娘回家,他们会比哥更好地照顾你的。等哥为你报了仇…完成了所有事,就去看你,好吗?”

七夜觉得自己虚伪死了。杀了月魔?完成所有事情?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才十岁,功力尚未恢复,十年?二十年?谁知道!那小倩得到的只是一句空话而已。不过,有燕赤侠三娘和流云的玄心正宗帮忙,总比自己势单力薄好得多了。

小倩好像反应不过来,呆呆问了一句:“你不是我哥?”

七夜感觉心被狠狠刮了一下, 咬牙点了点头。小倩好像还在云雾里飘荡,一片渺茫之色,找不到落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是我哥…你是…七夜哥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空气凝固住,呼吸屏住,周围空了。三娘一惊,只想到,“糟了,她记起来了?”燕赤侠则心里叹一声,“孽缘阿,那她,还记得书生吗?”

天地在旋转,七夜怔怔看着小倩,小倩也呆呆看着七夜,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从对方的眸子中,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恍若梦中。

树林中,“可怜的七夜哥哥…”

喜堂中,“你还是我心里的七夜哥哥…”

“不——”小倩先回过神,尖叫一声,“这全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骗我的——!”说完慌忙转身,双手捂着耳朵,飞奔仓皇离去。

七夜盯着那道小小的影子,脑海忽的闪过一幕幕——

“那你说的七世怨侣全部都是你编的,故意要分开我和宁采臣的,是不是?”她怀疑的眼神是这样的伤人…“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宁采臣不会离开我,绝对不会,什么七世怨侣,注定相爱又注定分开,全都是假话!”(作者语:忍不住要扇小倩一巴掌)…她转身跑掉,粉红色的衣衫扬起,拂在七夜的心上,每一下都像一把尖刀,割得心好痛,每跑一步,也像钉子一样,钉在心上——

“啊——”七夜痛哼一声,强烈的心口疼痛排山倒海地袭来,把七夜拉回现实中,险些跌倒。他连忙扶住栏杆。 燕赤侠司马三娘吓了一跳,拉过他就问,“怎么啦,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我好像又想起了一些关于小倩的事…”七夜深吸一口气,忍住剧痛,身形一闪,直追小倩而去,“我去看看她。”

燕赤侠和三娘再一次对望。

分离

七夜一把抓住小倩的胳膊,不让这个令人操心的小女孩再跑。小倩回过头,拼命挣扎,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沾湿了她的脸颊,哭喊道,“走开,放开我!为什么要让我走,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为什么你不要小倩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留下小倩?”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命运又一次轮回,你又一次亲自放手,让自己最在乎的女子离开。为什么你总是不能抓住那只你其实渴望的手,求她留下?是你不想,还是不能?是你肩上责任太重,还是你太爱她,爱到怀疑自己的能力,不忍把她关在自己的天空?

七夜搂住她的双肩,不让她动,“小倩!你答应过无论如何都会听话的,不是吗?你必须走,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留在这里很危险的,你明白么?相信我,无论你姓沈还是姓陈,小倩永永远远是七夜的好妹妹,七夜哥哥从来没有嫌弃你的。”

小倩紧咬下唇,拧头不看他。

“乖了,小倩,不要胡闹。七夜哥哥不是不要你了呀,是去帮你报仇,等报了仇,就去找你的。”

小倩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仰望七夜,哽咽着说:“那你留下来也很危险啊,七夜哥哥。”

为什么?

“小倩,”七夜深深地望着她,“对不起,原谅七夜哥哥。”掌风拂过。

月已上中天,燕赤侠夫妇还站在池边,却见七夜背着失去知觉的小倩走了过来。

“干儿子,小倩怎么啦?”三娘吓了一跳。

七夜淡淡道:“我把她打晕了,免得哭闹。你们她带走吧。”

整整一夜,他们三个人在池塘边低谈,脸色凝重,不知道在说什么。而怜雪也忙了一夜,收拾小倩的东西,衣服,鞋子,玩具,手链,珠钗,还有其他一大堆的东西。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怜雪看着地上几大麻布袋发愁,想着燕赤侠夫妇能有几只手,拿的动这些东西。怜雪轻叹一口气,“少爷真是太宠溺小姐了。总是由着她的性子买东西,谁家姑娘有这么多衣服和东西哟,连皇帝女儿出嫁恐怕也置办不了那么多东西。”

想到出嫁,怜雪脸上不禁飞上一丝红晕,突而又黯然。

七夜抬头看看天色,“天快亮了。”

沈宅大门外,等他们好不容易把小倩的东西搬上马车,怜雪却拿着一支莲花跑过来,“少爷,这个…小姐一直紧紧抓着不放手的…”

七夜伸手接过,轻轻抚摸了一下花瓣,暗运魔功,突然,花朵射出绚丽的色彩,只一瞬又复原样,花朵却缩小只有豆粒大了,成了一个链坠子,黑暗中放出柔和的蓝紫光芒,圣洁而美丽,小得可怜的花瓣柔软依旧,依然是活生生的一般。七夜的魔功好生精妙!

在马车中的小倩依旧昏睡着,七夜俯身将那莲花链坠子扣在小倩脖子的项链上,“小倩,送你一样东西,它就代七夜哥哥陪着你吧,七夜哥哥施了法,这朵花永不枯萎,除非…七夜哥哥死了。”

三娘催促道:“我们该走了,天亮了就不好办了。”

七夜看了小倩最后一眼,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燕赤侠简单但郑重地说,“我们会的。”

这就够了,大家都了解彼此的心和想法,何须多言呢。

马车渐渐模糊,被施了神行千里的马转瞬就不见了踪影,消失在视线中,只剩下七夜,和他身后的三个人,怜雪,饿鬼,修罗。看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倩离去,怜雪不禁湿了眼眶,伤心不舍中似又松了一口气,她走了,他将属于谁?前世今生的好朋友又一次分离,各自踏上自己的命运之路,回不了头。

怜雪收回目光,望着站在前头的七夜背影。黑暗中,冷风吹起了他的鬈发,像忧伤的旋律,身形却一动不动,象一尊神像。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说:“进去吧,外面冷。”说完,竟自抬脚进了门,身法施展,不见了影,留下三个在外边。

怜雪发怔,宁愿是自己的错觉。少爷的脸一闪而过,她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亮晶晶的在他的眼中闪烁,还有,听到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裂开了…是自己泪糊了双眼,看错的,是的,一定是的。

漫长的离别,各自的宿命从没停下过脚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冷月

“什么?”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冰刃直射那一身黑衣的人,“你说燕赤侠和司马三娘破坏了我的计划?”

五彩的衣裙映出冷月鬼魅的脸色,那黑衣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连站在不远处的晰玉都不寒而栗。

黑衣人道:“是的,主上,我亲眼看到燕赤侠和司马三娘带走了聂小倩。”

“哼!”冷月从鼻子里不屑,慢慢转回去,“时间还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凭你们?!”冷月挥挥手,“你回去吧,别让他起疑心了。”

黑衣人恭恭敬敬的打揖,后退,转身。

晰玉这才看清那人的脸,一愣,心里打个突,“是他!”晰玉看了看冷月的背影,心中一阵惶恐,主上到底控制了多少个人?那她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了如指掌?

“晰玉。”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

晰玉连忙欠了欠身,“是,主上。”

冷月抬眼,天上的月亮很冷,“你在想什么?”

晰玉的身子微微发起了抖,“回主上的话,晰玉不敢胡思乱想。”

“是吗?”冷月神秘莫测地看了看她,忽然笑了一下,“那好,我问你,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晰玉愈发惶恐起来,“这全凭主上吩咐。”

“哼!看我养的这一群猪头!什么都要我操心。”冷月拂袖,消失在冷月宫深处。

晰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疑惑渐起,主上这一段时间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老把自己管在那里练什么功,到底在干什么?看样子,她的魔功好像高了很多。

沈家少爷的房间。

简单陈设的房间中央,是一张红木漆的小圆桌。豆粒大的烛火发出昏暗的黄光,映着沈七夜明灭不定的脸。他坐在桌边的圆凳上,一手扶膝,一手放在桌沿上。外面是没有边际的暗,寂寥无声,连蟋蟀都睡去了,人心却不似这般地平静。就这么坐着,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心绪却四伏。心里好像有一把声音在说,小倩走了,整颗心都塞满了这四个字,脑子却是乱哄哄的,想法到处在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所有的念头聚拢在一起,疑云渐升。

小倩是我的亲生妹妹?好像很对,找不出什么破绽,但又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娘又生了一个女孩?和我一起长大…也被母后夺回魔宫?那母后是怎么解释的?在梦中她怎么叫我七夜哥哥,不应该叫我哥哥的吗?

不!七夜猛站起来,微弱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七夜拼命想抓住那个念头,然而它一蹴而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慢着,等等我, 别走那么快!七夜脑子快速转着,手不自觉地在空气中挥动。然而…就在下一秒,“砰——”一声巨响,沈七夜一下子跌坐下地,强烈的痛楚再次袭上胸口,直炸得他眼前发黑,迫使他不得不中断思索,刚才脑子里逐渐形成的想法一下子消散无踪,冷汗湿透了衣衫,他只紧紧咬住牙关,不吭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七夜才深深吸了几口气,魔气运转,渐渐平伏下来。可恶!七夜紧紧抓住拳头,发丝抖动着,每一次一想到小倩的事就这样!仿佛上天在跟他开个玩笑,神的力量在阻止自己想起某些东西。为什么?为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是什么事?????

不管怎样,燕赤侠夫妇还是信得过的,小倩交给他们照顾一样会很好的,谁保证自己就能把小倩照顾得最好的?谁给你这个念头说你能给小倩一切的?谁说别人就不能把她照顾好的?七夜摇摇头,嘲笑自己的不放心。想到这里,七夜松了一小口气。

“吱呀—”一声门开了,怜雪盈盈走了进来,“少爷,快四更了,你还是歇一会儿吧。”

“快四更了。”七夜重复道。平时这个时候,大概又是噩梦初醒吧。

阴月

晨曦淡淡,天已蒙蒙亮了,月亮也逐渐隐去了圆圆的身影。

魔宫大殿中央摆着十年未动过的水晶坛,被视为魔宫至宝的水晶坛。

一宿未眠的阴月站起来,对一直守候在旁的镜无缘说:“八月十六,时辰到了。”

镜无缘道:“是。”

说罢转过身,肃直身子,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带出几丝红光,深厚的魔功将他威严的声音传遍魔宫的每个角落:

“无间、恶龙恭请一夕宝剑。”

殿外传来齐整的喝声,“恭请一夕宝剑——”

接着两位男子英姿飒飒地走进来。

镜无缘朝他们点点头,自己坐镇在东面。无间、恶龙则分据一南一北,盘腿席地而坐。两人调息片刻,有共识地同时伸出双手,迅速且准确无误地做出几个怪异手势,带出阵阵掌风,掌心中两道魔光激射,直指早已准备在殿中央的水晶坛。霎时间空气翻腾。剔透光泽的水晶坛中气流滚滚,水雾蔓延,氤氲迷蒙,整个坛子微微抖动着,发出“咯咯”声,模模糊糊印出有一把剑的影子。

镜无缘无名指向上竖起,念了几句口诀,额心渐透出光芒,手中的魔镜也射出绿光,笼罩着水晶坛子。坛内气流旋转越来越快,剑影亦越来越清晰,坛子抖动得也越厉害。镜无缘一个回旋,收回手势,同时暴喝:

“出——!”

“轰”一声巨响,水晶坛四分五裂,一夕剑飞了出来,直直悬浮在殿中央的半空中,精光四射,强烈无比。刹那魔宫上下人等无不感到剑气逼人,压迫得五腑六脏血气翻滚,身体仿佛要炸裂了,透不过气。道法低微的妖魔干脆地昏死过去,七窍流血。

镜无缘勉力稳住身形,运功大喝,“恭请一夕宝剑寻回我阴月皇朝圣君——”

一夕剑晃了晃,四周带起超强气旋,在巨大的呼啸声中冲上天空,一个反转,直奔西南而去。

阴月镜无缘早有准备,施法绿光罩身,身形幻化,不见了踪影。无间恶龙紧追其后。众人浩浩荡荡,也都施术飞向西南去。

天才蒙蒙亮。

沈家的下人早已忙碌起来了。没办法!当家的每天都那么早起练剑,小的们敢偷懒吗!哀叹归哀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靠进花园一里之内,唯恐一个不小心,被少爷剑风扫倒,连尸骨都找不着。

只有三个人不怕。那就是怜雪,修罗和饿鬼。下人们全知道这三个人地位特殊,掌管沈家上下事务,相当于总大管家。人人都道饿鬼修罗同少爷一样整天严肃地板着脸,仿佛忧虑全天下似的,连名字都叫人联想到鬼神那儿去,没人愿去招惹。而雪姑娘在府内除了小姐外是最有权力的女子了,她照顾着少爷和小姐的起居,年纪小小沈府所有的账目也都得经她过目,算得上是一手遮天的人物。难得的是她并不仗势欺人,对谁都关怀照顾,微笑示人,深得下人们的心。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三个人的帮助下,沈府江南首富的地位,日益巩固。

饿鬼修罗抱臂站在花园一角,看着七夜练剑,也不敢靠得太近。

一人出声道:“看,圣君…少爷剑法越来越好了。”

另一人“哼”一声:“你什么眼神?少爷现在心浮气躁,心神不宁,连六成功力都没使出来!”

又叹道:“还差得远了,想要恢复到从前十成魔功,只怕还得七八年时间。”

一人稍稍不满道:“圣…少爷现在还是个孩子!功力恢复得已经比我们预期的要快很多了。我们不能苛责他太多!”

“苛责?不要忘了,十年前是谁逼他专心朝政、一统正派魔道的!”一贤突然愤愤起来,“我们到底还要逼他做什么!…斩天拔剑术的威力须得一夕剑才能发挥得出来,这江南首富所谓的十代家传宝剑,狗屁不如。要不少爷的魔功早不止这样了!”

另一人深有同感,“是啊,一夕剑到底在哪里呢?当时转世时只记得她说见到一夕之日,便是与故人重逢之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完成我们的使命了…”

“时辰一道,它自会现身的,只是…我们还要等多久?”

“希望不会太久。”

说到这,两人一齐抬头向他们的希望看去。

金光道道,剑影重重,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密密地将七夜与外面隔绝开来,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过,但觉剑风骇人,所过之处皆苍痍。渐渐地人影剑影融为一体,分不清里边情形,只见精光强射,气势恢宏,周围空气急旋,令黄沙也绕成一个个小漩涡。

饿鬼修罗正看得暗自赞叹,忽然空中一个霹雳,传来巨大的呼啸声,一道刺眼红光划破天际,映红了整个天空。随着轰隆声越来越响,气流也越来越急,天空中模糊有一黑点向下坠,才一眨眼的功夫,那黑点已落下近千丈,来势排山倒海,掀起阵阵冲击波,四周的百年古树受不了这剧烈的魔气,“噼噼啪啪”震裂开来,发出巨大声响,魔气震荡。

那赫然是一把剑!

饿鬼又惊又喜,“难道时辰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夕剑犹如一道激光,瞬时已从高处落到跟前,扎进层层剑网之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居然直指七夜要穴。

饿鬼修罗大吃一惊,想要飞身上前却无奈身形不够那光影疾速,心中大叫,糟了!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容不了人思考。

哪知七夜猛一回头,好似早算到一夕剑会在此时此刻现身,脸上丝毫不变色,小小身躯,向后跃翻腾空,一招“燕子掠水”轻轻巧巧避开这凶猛剑势,人还在半空中,刹那间却见他右手陡横,自上而下顺势一抓,魔光飞闪,一夕剑剑柄已牢牢握在手中,又一招“金锁坠地”,人稳稳当当落下,毫发无损。

饿鬼修罗只瞧得心中怦怦乱跳,自忖要是自己早下去见六道先皇了。

这时四周突静,耀彻四方的魔光消失了,惊天动地的呼啸声也没有了,迫人心肺的剑气不知道哪里了,一夕剑回到主人手中,就像孩子回到母亲怀抱, 乖乖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府满地躺着的凡人肉身。

七夜低头,手中另一把剑——沈家的祖传宝剑早被一夕剑剑气压得变形了,成为一堆废铜烂铁了。

七夜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空气震荡起来,只听得似有千军万马的声音在大声呼喊:“参见圣君!”

接着就是红的绿的魔光飞闪,数不清的魔宫门人现出真身,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江南首富大得惊人的花园一时竟被挤满了。

七夜站着,波澜不惊,面对那么多下跪的魔没有半点的不自然。十来岁的身躯尚不高大威武,却不显丝毫的怯意。这种气质是伪装不来的,与身材是否高大没有关系,与服饰是否华丽没有关系,与年龄大小更没有关系,那是与生俱来的,他注定是王,出众的王,一眉一眼,臣服万人。

怜雪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饿鬼修罗旁边,三人看看七夜,又看看众魔, 脚不听使唤地走到众人之前,虔诚地跪下来。

七夜两眼一扫,朗声道:“母后,镜老师,出来吧。”

不远处的杉树旁魔光暴闪,印出两个人形,阴月、镜无缘已然站在那里了。

阴月向前走出一步,唇边淡然的笑掩不住内心的激动:“七夜。”

古桐山

第二天的黄昏时分,燕赤侠一行总算回到了下他们隐居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