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爸爸知道这件事。”唐璃轻描淡写的答道。

如此平常简短、毫无修饰的一句话,却在瞬间冲击了唐铭的心灵,彻底击垮了他之前针对唐璃筑起的心房。原来,是成见遮蔽了他的眼,让他看不清这个一直默默关心保护自己的人。他一直以为根本对他不屑一顾的唐璃,其实始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避免他遭遇伤害。唐璃只是不爱表达自己的情感罢了,其实他心里装得责任比谁都多、比谁都重!

他突然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幼稚,以为用这样叛逆极端的方式就能证明些什么、挑战些什么。殊不知其实耽误的只是自己的前程,这次的遭遇让他深深认识到,拳头的杀伤力是无比弱小的,而他梦想的是成为真正的强者,成为能不再依附唐子渊、不再需要唐璃保护的真真正正的王者!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虽然载满千万般思绪,但以他骄傲的性格,他绝不会和唐璃开口说谢谢!他相信以唐璃对他的了解,也不会希冀他的这一声谢谢!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唐璃的感激还有他意图脱胎换骨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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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时间在汉斯高中最大的新闻莫过于‘混世魔王’改过自新,真真正正的浪子回头了!

唐铭解散了‘冥阎党’,不再到处鬼混。每天按时的上学放学,不跷课,不打架,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改变他的火暴脾气,但是大家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很努力的融入校园生活了。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了唐铭,让他在一夜间仿若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段时间,最郁闷的莫过于孟小蝉。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唐铭,好像自从他升入高中三年级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热风’了。

小蝉的失落孟靥看在眼里,竟让他产生了感同身受的痛。

为了让她分散一些注意力到其他事情上,他向小蝉提议重新送她回学校上课,这时候小蝉已经辍学一年多了。

出于好心的建议却遭来了小蝉激烈的反对:“我不要回学校,我不要被同学说成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看到她激动喘息哭泣的小脸,孟靥痛苦的扶住她的双肩,颤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怎么会有人这样说?”天哪,她到底都在学校遭遇了怎样的欺辱?!

“我没有胡说!之所以会被同学这样说,也是因为哥哥你!上学那会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都是哥哥你去帮我开!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爸爸?所以大家都说我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孟靥的拳头在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攥紧了——他真想撕烂了那些嚼舌之人的嘴!

“所以哥,我不想回学校,我不想再听那些闲言闲语,我觉得现在呆在‘热风’很好啊!只是——”她嗫嚅地说不下去了,眼中浮现出伤感的泪痕。

孟靥将伤心难过的小蝉搂进怀中,忍她止不住溢出的泪濡湿他的衣襟,他很明白,小蝉想说的是‘只是如果唐铭能来就更好了’。感受着怀中弱小身躯的闷声抽泣,他的内心痛苦的紧拧着,他觉得应该找时间和唐铭聊一下了。

过错

汉斯高中的贵宾专用休息室里。

唐铭大概猜到了孟靥约他来的目的,也是时间把话说清楚了。

看着孟靥的脸,他心中暗暗惊异老天还真是厚待这个小子啊!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脸上连一丁点印记都没有留下,更别提难看的疤痕了——真是太不可思议啦!莫非孟靥这小子当真是妖孽转世?!

孟靥却完全没有在意唐铭探究与惊诧的眼神,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这件事要如何问出口才不会显得太突兀?!

他可不想成了毁灭小蝉初恋憧憬的刽子手!

还是让它自生自灭的好——这样一句话很直接的就进入了他的脑海,他的内心又不可抑制的纠结了!理智在冲他咆哮着——孟靥你把心交给魔鬼了么?!怎么就不能心怀祝福呢?

看着孟靥纠缠在一起的眉头,唐铭不禁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孟靥猛地一惊,恁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冲口而出:“铭,你是怎么看小蝉的?”话毕,他惊觉自己的心脏鼓跳如雷。

他忐忑不安的望着唐铭,仿佛唐铭接下来要说出的话是对自己的宣判。

“我只当她是妹妹。”唐铭沉声一字一句说道。

此时此刻,孟靥的心理很怪,说不出听到这样的答案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紧紧凝视着唐铭,声音微涩的说道:“答应我,如果不爱她,就不要给她希望。”他不能够让她再一次遭受那种灭顶的伤痛!

此时孟靥脸上挣扎痛苦的表情,让唐铭隐约觉察出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多问,毕竟这样惊世骇俗的话题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还是不要轻易问出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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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病房的门被人蛮横的推开了,孟靥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双眼紧闭、面容惨白的小蝉。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蓦地冲上前去——昨天晚上临出门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宿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他狂怒的一把扯过身边的罪魁祸首,愤恨的咬牙揪住他的脖领:“说——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唐铭的心里真的很内疚,都是他该死的忘记了和小蝉的约定,才害得她在大雨中苦等了他将近六个小时:“都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和小蝉的约定——”话语未落,他就被一记噙着疯狂怒焰的冷拳一下击倒在地。

他忍住脸侧的剧痛,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不顾唇边淌下的血渍,满心歉意的愧疚道:“确实都是我的错!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的话,那就来吧!”

听了他的话,孟靥怒不可遏的质问道:“你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从身侧病床响起的一个微弱的声音吸引了他的全副注意力,孟靥忙不迭的凑到病床前,盯着小蝉苍白的小脸焦急的询问着:“小蝉,你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哥,不是唐铭哥的错,你不要怪他。”小蝉不顾身体的熨烫难过,急着为唐铭辩解道。

孟靥急忙制止了小蝉的话语:“小蝉,你放心,我和你唐铭哥没事,一会我会让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的讲给我听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再睡一觉吧。”

小蝉听到孟靥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这才放下心来,终于捱不住浓浓的倦意,缓缓的阖上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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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某天,小蝉突然和他约定五月的第二个周日那天晚上到市中心广场南侧的花坛边上等她,说她有些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想要告诉他。他当时只当她是随口说说也没往心里去,就那样随口答应下来,转头便忘了。

今天晚上家里恰逢宴会,他作为主人必须出席,而且他也确实把和小蝉的他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宴会在午夜时分才结束,礼貌的恭送走前来的宾客后,他回到楼上自己的屋里,这才发现桌上的手机一直在不停闪动着。他赶紧跑过去接起,电话却已经断掉了。他马上查看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这才发现他的手机上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又十几个都是小蝉打来的。他纳闷的想小蝉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他自从和孟靥聊过之后,一直都在刻意的回避小蝉,就是不想带给她任何无谓的期望。于是,他迟疑的想要删除小蝉的所有来电。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小蝉还传了简讯给他,看到简讯的内容,他才猛地忆起当初随口答应下来的事。

他顿觉一阵心慌,听着屋外轰鸣的雷雨声,他惊悸的思忖小蝉不会还在等着他吧?他赶紧查看小蝉第一个电话打来的时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19:54。他只觉得自己的快要不能呼吸,猛地窗外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直激得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小蝉的电话,他要先确定她在哪再去找她,他在心中反复的默念——小蝉你可千万不要那么傻的一直等在那里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告知他小蝉已关机,他焦急的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连晚宴的服装都来不及换下,就飞也似地冲向车库。

他一路顶着狂风暴雨疾驰,雨刷在面前疯狂的扫动,却还是赶不上瓢泼而下的冷雨瞬间浇湿模糊车窗的速度。

跑车在路面上疯狂的冲刺着,路面的湿滑让轮胎不停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在午夜空阔的街道上显得分外突兀。

此时路面已是人烟稀少,这么大的雨势阻止了大多数人出行的脚步,极少数的不幸出门在外的人亦都躲到24小时便利商店那样温暖的地方去躲避寒雨的侵袭。

这样一场罕见的大雨迅速冷却了大幅回暖的温度。

小蝉究竟在哪里?为什么电话一直都关机?!

唐铭以最快的速度驶到市中心,之后不顾禁止驶入的路标一脚加大油门,径直把车子开进了市中心广场。

他连火都没熄,迅速跳下车子,丝毫不顾忌倾泻而下的暴雨瞬间浇灌了他的全身。他紧眯起眼,急切的在厚重的雨帘中寻觅小蝉的身影——

蓦地,他发现了她,空旷的广场上,兀自站立着一个瑟缩如残叶的小小身影,就那样倔强又仿佛失了魂似的伫在那里。

就在唐铭想要冲上去的瞬间,她像耗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温度般的颓然的倒了下去,兀自的晕倒在坚冷寒湿的大理石地面上。

唐铭发狂般的冲过去,一把抱起她,看着她已被冻得泛青的唇和毫无血色的脸,他惊颤的不能自已,同时也被内心涌起的强烈内疚和恐慌侵扰得几欲崩溃嘶吼!

小蝉虚弱的在唐铭怀里低喃了句:“唐铭哥,昨天是我们认识整整一年的日子——”

唐铭的心恁地扯紧了。

他火速的将小蝉几乎感受不到热度的身体抱上车,之后风驰电掣的瞬间开到了医院,第一时间将小蝉送到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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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

一脸愠怒的孟靥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愤懑,静待着身侧唐铭的解释。

唐铭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不再回忆那些心有余悸的片段,他沉闷的睇了孟靥一眼:“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错都在我,我会尽心的照顾小蝉直到她康复!”

“还好只是发高烧,如果——”他阴沉的眼瞥向唐铭,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惘然,小蝉的病更多的是心里上的,他自知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让小蝉彻底康复的,“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好好照顾小蝉,不要再让她受伤了——”孟靥紧锁住唐铭的眼,冷凝的说道。

之后,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只是这样做真的对小蝉好么?会不会这次心灵上伤痕的平复指示下一次遭受更大创伤的开始?是不是应该让她借这次机会彻底断了对唐铭的念头呢?

可是一想到小蝉刚刚那执着热烈的求他不要骂唐铭的眼神,他就狠不下心来,彻底的将唐铭屏蔽出小蝉的视线。

“希望你把握好分寸,不要让小蝉愈陷愈深。”孟靥最终将这样一句话丢给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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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小蝉因为几日的高烧不退,转成了心肌炎。

看着病床上没有一丝好转迹象的小蝉,唐铭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快被焦灼和愧疚感啃噬殆尽了。

小蝉却觉得很幸福,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变成什么样,只要能天天看到唐铭,她就觉得好满足!

欺骗

孟靥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来看到病房看望小蝉。

他怕小蝉在睡觉,所以轻声推门走进去,不愿意吵醒她。

他刚进病房,一眼就发现小蝉的病床是空的,他急忙走上前,发现点滴管正静静的躺落在床上,针头上沾上的血迹还染到了白色的床单上一丁点,本该放置在上方的点滴药瓶却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护士拿走的,怎么不连软管一起拿走?而且就这样扔在床上?

他的头一偏,刚好看见了一旁床头柜上摆放的药瓶。瓶子旁边放着医生开的处方单。

他走过去拿起单据查看,处方单上的医生落款的日期写的是今天。

他不解的看向一旁空空的、敞口放置在床头柜上的药瓶,这是医生给小蝉开的治疗心肌炎的药物,可是瓶子里面的药呢?而且处方单上写的是三瓶药,这里怎么只有一瓶?

还有,小蝉人呢?

这时,从卫生间里传来了一声突兀的闷响,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他立时一惊,来不及细想太多,直觉认为肯定是小蝉出事了,她一定是有什么不舒服,自己拔了管子,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没关,冲到门前的一刹,看到里面的情景,孟靥惊呆了,他一把扯住虚弱不支坐倒在地的小蝉的手臂,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和错愕,指着马桶旁搁置的已经拔掉软塞的点滴瓶和另外两瓶本该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物,声嘶力竭的冲她吼道:“孟小蝉,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没有见过孟靥如此盛怒的样子,小蝉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惊惧的更无血色了。

孟靥突然觉得好无力、好无力,他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才可以让她不再受到伤害。让唐铭留下,是不想让她的心灵再添新伤,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竟然会让她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

看到小蝉眼中的惊恐,他沉痛的哑声道:“小蝉,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样爱一个人值得么?”为什么她要爱得那么卑微?为了多见他几眼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医生刚刚找他谈过话,告诉他小蝉的病情仍在继续恶化,他当时心里就凉了半截,怎么都换了那么多种治疗方案,就没有一种起作用呢?这家医院已经是美国治疗心脏病最权威的医院,如果这里仍治不好小蝉的病,他打算立即把小蝉送往瑞士接受治疗!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必要了,原来不是医院的治疗方案有问题,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接受治疗!

小蝉用小手紧紧攥住孟靥的衣襟,眼中流露出一种疯狂的执拗:“哥,没错,我是把药都扔了,点滴也都拔下倒掉了。我不想让自己的病好起来,我怕身体一旦康复,就不能像这样天天见到唐铭哥了。哥,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幸福,唐铭哥天天都来看我、给我讲故事听,还有——”

“够了!——”孟靥厉声截断她,看着她眼中那自欺欺人的幸福,他的眼中溢出了浓浓的悲哀,“可是这样能证明什么?他那根本不是爱,他是因为内疚才做那些事的!”

“是不是爱都无所谓,只要唐铭哥能在我的身边就行!”小蝉止不住的泪流满面,抓住孟靥衣襟的小手不住的收紧,“哥,求你帮帮我,我不能失去唐铭哥——”

“那我就能失去你吗?”孟靥像只负伤的野兽般痛苦的嘶吼出声,为什么她就看不到他的心有多痛?她怎么能如此残忍的要求他帮助她隐瞒这样的事情?!

小蝉没有听出孟靥的弦外之音,她亦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孟靥的心凌迟的千疮百孔,她睁着被泪水浸的红肿的眸子,哑声恸哭着:“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唐铭哥是我全部的感情寄托,如果连这点支撑也失去了,还不如让我直接死掉的好!”

孟靥瞬间惊愕住,他在小蝉的眼中看到了义无反顾的绝然,她现在都可以不顾生死了,一旦失去唐铭,可想而知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而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最终,他决定帮她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除了痛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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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蝉的心肌炎越来越重,逐渐转为了很严重的心脏病。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唐铭,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深深的愧疚感煎熬着,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都是他的错害了小蝉,他知道她在他面前的快乐只是在强颜欢笑,是不想增加他内心的负罪感,但是他怎么可能放得下,他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良心狠狠的掐死了!

他遂把小蝉接回到自己的公寓中,并请来了专人看护她。

看着唐铭对自己如此的尽心竭力,小蝉觉得幸福极了,她的心脏虽然衰弱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比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都充满活力,她的心灵从来都没有如此充实、如此温暖过。

她好想就这样和唐铭哥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唐铭哥也会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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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即是四年。

此时的孟靥已经是麻省理工学院数学系三年级的学生,同时还辅修着商学院的课程,他仍旧在众人眼中扮演着完美的天之骄子形象。尤其是他的相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蜕变的美轮美奂,令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惊为天人!

而高三那年浪子回头、奋发图强的唐铭亦于当年顺利考入了耶鲁大学,并于二年级的时候选定了专业学科,主修法律。由于耶鲁大学的寄宿学院制度,所以唐铭入学的头两年是被强制安排住在寄宿学院里的。但是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回家看望小蝉,不过每次都不会逗留很久,更不会留在家里过夜。

小蝉的病这些年一直都没有什么起色,相反好像还有愈来愈重的趋势,现在每天服用药物的剂量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医生说小蝉的病只要靠药物维持,并且保持情绪的稳定就不会出现大的状况。

因为唐铭要住在寄宿学院,所以他便给了孟靥一把自己公寓的钥匙,方便他时常来看望小蝉。

唐铭进入四年级之后,就变得更加忙碌了,虽然强制寄宿令已经解除,但他呆在家里的机会反而更少了。

一天,唐铭刚离开公寓没多久,孟靥就来了。

他照例没有按门铃,直接自己开门走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关门,他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发现小蝉正把满满一大瓶心脏病药物全都倒在了一张报纸上。旁边还放着另外一瓶看上去像营养补充剂的白色药片,和心脏病的药从外表上看几乎一模一样。

小蝉见到孟靥也是吃了一惊,她硬挤出一抹僵硬的笑,眼神虚晃着,完全不敢看向孟靥的脸:“哥,你怎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孟靥简直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发出晦涩的声音:“Susan呢?”

“我让她出去给我买东西了。”小蝉心虚的垂下头,又忙不迭的打开了那瓶营养补充片剂。

孟靥恁地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扬手一下子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瓶,瓶子猛砸到墙上,‘哗啦——‘一声,白色的药片洒落一地,瞬间滚的到处都是。

他怒不可遏的向她喊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孟小蝉哭着一把搂住孟靥的大腿:“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最近唐铭哥对我的关注越来越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每次也是呆不了两秒钟就走。我觉得随着时间的增加,唐铭哥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在意我了,所以我想只要我的病能够再重一点,唐铭哥的注意力就会再次转移到我身上的!”她的眼中有着近乎于偏执的狂热。

孟靥扯住她跪着的身子迫使她站起来:“孟小蝉,你不要总是这样一副卑微的样子好不好?你就不能活得有点尊严,爱得有点骄傲么?”他愤怒的指着一地的药片,“你这简直是在胡闹!再这么下去,你会没命的!”他一把攫住她的双肩,双眼紧紧的逼视着她,他多么希望她能清醒过来,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了!

小蝉却完全不为所动:“哥,我不会有事的,以前我这么干,每次都成功的让唐铭哥重新重视我!哥,你就再帮我隐瞒这一次好不好?”她哭着央求他,“不要告诉唐铭哥——”

“办不到!”孟靥怒极的狠声打断她,同时心中如翻江倒海般残冷刺痛,他不可置信的睇视着她,“原来,除了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这些年,你还一直持续着这种自残行为?怪不得你的病情一直在持续恶化,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他恨不得一巴掌打醒眼前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但是,他仍旧该死的下不去手啊!

见孟靥的态度强硬至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小蝉心里慌作一团,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孟靥继续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看到她脸上瞬间变幻莫测的表情,孟靥立时猜出了她的心思,他的眼眸中满是阴霾和痛楚:“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白白搭上自己都性命值得吗?你怎么就不能为你身边疼爱你、关心的人考虑考虑?”

小蝉猛地甩开孟靥的手,激动的冲他大声哭嚷:“谁会关心我、疼爱我?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我!”声嘶力竭的叫嚷后她的呼吸蓦地急促,脸色也变得煞白,恁地向后无力的躺倒下去。

孟靥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的后脑勺着地前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了?小蝉?”他焦急的询问着,眼中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惧。

她强忍住胸腔中传来的剧痛,声音微弱的说:“哥,求你,帮帮我——”之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孟靥只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不能呼吸了,他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卧室的大床上,赶紧喂她吃下了药,直到听到她不规律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她犹挂着泪痕的小脸,他的心狠狠地揪紧了——唐铭,对不起,我知道对小蝉的内疚已经成了束缚你的枷锁,但是,我无法帮你打开这道锁,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毫不犹豫抛下小蝉离开。而我唯一想看到的,就是小蝉能幸福快乐的活着!

震惊

公寓的门大刺刺的敞开着。

门外。

一脸震惊的唐铭兀自伫立在原地。

如果不是他将重要的资料遗落在了家中,车子开到一半突然想起于是赶紧掉头回来取的话,他还没有机会听到这段如此精彩的对话呢!

他差点忍不住当时就冲进门去,当场戳穿了这个无耻女人的骗局!

但是听到孟靥焦急的呼唤声,他知道她又发病了。

所以,他拼命的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