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靥下意识的转头望向妙姿,想求证唐铭所说的话是不是事实?如果真是四周没错的话,这个孩子的确就是唐铭的!

而此时妙姿脸上的痛楚和抗拒,如一根针般刺进了他的神经中枢,他的大脑瞬间混乱起来,这样的事情该要如何收场?如果妙姿不能因为这样的意外接受唐铭的话,那么也只有打掉孩子了,可是以唐铭的性子断是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不要妨碍我们‘一家三口’的团聚!”唐铭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不,孩子不是唐铭的。”妙姿战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声音虽不大却极其具有震撼力,令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惊呆了——

唐铭怒不可遏的斥道:“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么?孩子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难不成是——”不!绝对不会是唐璃的!这点他很有把握。

他猛地上前一步,想抓住妙姿问个清楚,孟靥却一下挡在了他的身前。

“孟靥,看在我们昔日的交情上,你最好不要插手管我和她之间的事。”唐铭眼中噙着噬人的怒火,对孟靥下了最后通牒。

“孩子是孟靥的,他为什么不能插手?”妙姿语出惊人,令身畔成对峙态势的两个男人猝不及防。她终于在心里做好了决定,她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和任何人无关,她绝不要因为这个孩子而和那个恶魔有任何牵扯!

唐铭于惊怒下蓦地绕过孟靥,他一把擒住妙姿的肩,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逼问她:“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边,你肚子里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孟靥的!”妙姿勇敢的回望他,字字清晰的说道。同时心中如擂鼓般狂跳——孟靥,拜托你千万不要揭穿我!

唐铭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一股熊熊怒焰极速的在体内飙升,他恁地一脸愤恨的望向孟靥。

此时,心中同样震惊不已的孟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竟然想让他帮她甩脱唐铭,独立抚养这个孩子?!这是她在不忍心扼杀这个小生命,而又不想和唐铭有所牵连的两难情况下,做出的选择吧?但是用这种方式割断和唐铭的联系,不会对唐铭太残忍了么?

妙姿的自杀绝对不是因为唐铭,更多的是因为她妈妈的去世,想要追随妈妈而去是她在梦中最常呢喃的话语,所以换个角度看,正是唐铭给她带来的这个孩子延续了她的生命,让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唐铭对她所犯下的错,竟变向的拯救了她,但是这种近乎于残害的拯救叫妙姿如何能领他的情?!如何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的面对他?更遑论同他结为夫妻,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朝夕相处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的回视唐铭载满愤怒的眼:“没错,孩子是我的。”

“你——”唐铭怒不可遏的冲上来即是一拳打到孟靥的脸上,这次,本可以闪过的孟靥却没有躲闪,唐铭蓄满全力的铁拳狠砸到他脸颊的一刻,一下令他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唐铭周身都笼罩在一股阴鸷可怕的戾气下,他阴佞的指着跌坐在地的孟靥:“孟靥,我还以为你小子是个痴情种、是个圣人,除了你心里的那个女人,你根本不屑碰其他女人,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骨子里也根本就是只狼!”

孟靥抹掉嘴边的血渍,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唐铭:“刚刚那拳,算我欠你的,下次我绝不会再礼让!”

妙姿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下,孟靥不值得为她忍受这样的屈辱,他完全可以避开的!

此时孟靥眼中的沉着淡定,更加深了唐铭的挫败感,为什么自己爱的女人最终选择的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是他至亲的哥哥,一个是他昔日最好的朋友!

这该是他毕生最屈辱的日子,被毫无瓜葛的人伤害,最多感到痛苦,而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除了噬人的疼痛,还有一种深深的被遗弃、被背叛的感觉。他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瞬间分崩离析的声音,生命仿佛在这样悲壮的音律中悄然流逝。

他转身走向身后的墙,重重捶落:“孟靥,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我会牢牢记住你这次的致命回击。不过你记住,你爱的女人不是被我抢走的,是她自己愿意跟着我,而我爱的女人却是真真正正被你硬生生夺走的!”他突然露出了古怪且疯狂的笑容,“可是,孟靥,我不会祝福你!你曾经把我的感情称作掠夺,那你呢?又比我强到哪去?你所谓的爱就是这样利用另一女人的感情来成全吗?你不怕有一天当你真的动了心,这份感情中夹杂的污迹会将它彻底的毁灭殆尽么?你的心机用错了地方,所以,你的爱,也必输无疑!”

唐铭的话蓦地惊醒了孟靥,他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小蝉吗?只能说当时的那一刻,他确实没有去想,但是现在呢?他会不会由衷的庆幸自己最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唐铭接着转身,挟着刻骨的心痛,紧紧的睇视住妙姿:“谢谢你的绝情,让我知道死心!”

此时此刻,他以为自己会恨她的,但是他发现其实他的心中根本没有一丝恨意,他仍是这样深挚地爱着她啊!爱得无法自拔,爱得义无反顾,爱得没有道理——果真应验了那句话,痴情的一方注定伤的最深,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结局。

‘久未谋面’

唐铭离开了。

急救室内变得如冰般的死寂。

唐铭临走前落下的字字句句深深印刻在孟靥和妙姿的心头,震颤了他们的灵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绝望、伤痛、寥落的唐铭,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被伤到了。

此时室内仿若凝滞住的空气让两个刚刚经历了一连串意外事件的人感到无比沉重,孟靥先一步打破了僵局:“我去叫医生来,再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说着,他便转身欲走。

妙姿急切的唤住了他:“谢谢你,刚刚没有揭穿我。”

孟靥停住脚步,微微敛下眼:“那没什么,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心痛的瞥向她手腕上包扎的伤口,“是故意支开我的吗?为什么要那么傻?”

“如果不是发生了一连串意外,这一天——可能早就来了。”妙姿眼神黯淡的低语。

“有——”孟靥刚想开口。

“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痛苦和绝望!你一定没有体会过一片黑暗的生活吧?所以你也就不会知晓活着对有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比死要痛苦的多!”妙姿强忍住心中的痛楚说道。

“但是今后不会再做傻事了吧?”他担忧的睇着她。

妙姿被他深沉的琥珀色眸瞳瞅得心里一阵慌乱,不禁垂下眼睑:“孩子也是条生命,我即使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它负责。”

“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呢?”孟靥看到妙姿的样子,不由自主的问道,像是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已经没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妙姿的眼眸黯淡了,面孔更加低垂了下去。“对了,出院后,我想搬回——”

孟靥猜到她想说什么:“还是到我那里去住吧,如果你现在搬回去住,万一被唐铭发现,他肯定会疑心的。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你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最后一句话,让他们两个人都蓦地一愣,一股诡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窜,孟靥有些尴尬的回避了妙姿的视线,“我还是叫医生来再给你检查一下伤口。”转身的一瞬,他困惑的思忖,为什么那么急着留下她?还是因为同情她、怜悯她么?又或是因为和她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屋内有她的存在?

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妙姿不期然间被扯动的心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孟靥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深爱的女人,这是唐铭刚刚亲口说的,孟靥也没有予以否认。她应该有自知之明,不要再荒唐莫名的臆想些什么。

她轻轻的用手去抚触依旧平坦的小腹,这个宝宝的到来,带给了她一次重生,她要努力做个好妈妈,即使她没有能力给宝宝最优渥的生活,但是她一定要给它全部的爱,就像妈妈在世的时候对她一样!

###

“叮咚——”门铃响起,听到主浴室的水声,妙姿连忙跑出来开门。

原来是饭店服务生送早餐和今天的报纸来了。

妙姿谢过服务生并告诉他她自己端早餐就可以了。

于是,服务生留下餐车,恭敬的告退。

关上门后,妙姿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餐车旁放报纸的小筐里,报纸上的标题吸引了她的全副注意。

她的眼神瞬间黯沉了,微颤着双手执起那份印着醒目标题和照片的报纸,她一字一句的念着头版头条的标题——唐朝国际总裁终将告别黄金单身汉身份,定于近日迎娶程氏千金。她边看着下面的文字和照片,边拼命的提醒自己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要怀着祝愿,期待他幸福。

“怎么了?——”孟靥听到门铃声,走出来开门,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见到她,他以为女人怀孕之后都会变得贪睡呢,看到她不自然僵直的背影,他情不自禁开口问道。

身后突兀的声音吓得她把报纸恁地掉到地上,她赶紧弯下身去捡,随手把拾起的报纸放在了身边的矮凳上。

再抬起身子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眼神有些飘忽,强撑着笑容对‘久未谋面’的孟靥道:“没什么,是服务生来送早餐。”说着,她便逃避的转身,忙不迭的把餐盘端去餐桌,却因为心神不定,一不小心,将餐盘掉落在地。

餐盘应声碎裂在白亮的大理石地面上——

下一秒,她慌张的蹲下身去捡,孟靥却先一步阻止了她的动作:“不要捡了,一会我叫人来打扫就好。”他下意识捉住她快挨到碎片的手,急迫的说道。

妙姿仓皇的抽出从他手中抽离,心跳恁地突突跳个不停,她连忙起身拿起餐车上的餐盘,逃也似的冲向了餐厅。

孟靥眯起眼注视着她的背影,她在怕什么?又在隐瞒着些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弯腰拾起她刚刚搁在矮凳上的报纸,报纸上醒目的标题让他把刚刚的疑惑暂时抛在了脑后——璃终于要结婚了。

孟靥突然想到,自己真是忙晕了头,从回国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过唐璃——

###

孟靥走进餐厅的时候发现妙姿正在餐桌前发呆:“在想什么?”

妙姿猛地醒过神来:“没有,只是在等——”‘你吃饭’三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忍不住的冲到洗手池边干呕起来。

孟靥急忙过来为她接了一杯水,同时轻拍她的后背。

妙姿有些尴尬的躲开了他的触碰,眼下的状况好难堪,她不想让他看到。

孟靥不解的微微蹙眉。

见她渐渐缓和了下来,孟靥轻叹道:“为什么一直抗拒我?”

妙姿眼神颤动了下:“你今天怎么没有出去?”她越来越搞不清楚孟靥为什么要将她留在她这里,又故意在躲避她。从她再次住进这间屋子的那天开始,孟靥每天都是很早就出门,直到深夜才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住在琴房,从不逾矩。可以说,他们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甚少或是几乎没有碰面。既然如此不愿意见到她,又为什么要好心的收留她?难道真如唐铭所说他是为了成全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情,才将她留在这里?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唐铭彻底死心?还是说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出于对唐铭的报复?

心灵的缺口

“嗯——”孟靥顿时语塞,莫非她已经觉察到他的心情?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他确实在逃避,越和她接近,他就愈发的觉得混乱,他怕这样心神不定的自己,一但再多靠近她一点,就会产生出某些无法逆转的变化。

所以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怕两人之间会产生交集。要不是今天早上起床后突然想到要在家里翻查一些资料,怕是就连此刻的见面也是不会发生的。

他的沉默让妙姿不禁抬头,四目交接,两人皆是一阵恍惚——这几乎是他们这些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对视。

妙姿的心跳遽然加快,这双魔魅的琥珀色眸子,总像是有种神奇的力量般惹人不由自主的沉沦。她直到现在仍旧不能将孟靥完全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他身上时刻散发出的耀眼光芒让她无法自然的靠近他,毕竟他是她一直崇拜的偶像啊!此时此刻,刚刚沐浴完的他,褐发上仍挂着湿漉漉的水珠,身上只是简简单单的穿了一件跨栏修身背心,下身则是一条休闲的棉质长裤,随意闲适的穿着却完全无损他的完美,还更添一丝健康阳刚的气息。原来被衣服包覆住看似削瘦的身躯竟是这般肌肉紧实、纹理清晰,修长的四肢慵懒闲散,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如春风一般的和煦、充满暖意。

妙姿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孟靥手臂上的一块齿状的浅色印记上,她蓦地回忆起昔日的场景,她充满歉意的眼神对上他深邃的黯眸,妙姿的心像是被什么猛击了一下,顿起波澜。本以为孟靥是耀眼的太阳,难以接近,而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竟有着同她一样的迷惘、挣扎、不知所措,那双琥珀色的眸瞳仿佛能洞穿她的灵魂般,让她心中的缺口和伤处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孟靥的神经也同样被紧紧的拉扯着,此刻他甚至有种想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只因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伤痕累累的灵魂,还有一颗孤单无助的心。他从不知道从眼底深处泛出的悲伤竟是如此这般令人动容,更胜过灿烂无比的甜笑或是美丽绝伦的外表。他觉得自己一直努力构筑的防线在不知不觉中瓦解陷落,那从未怀疑过的执念亦在一点点的脱离原先的轨道,变得愈发模糊起来。她和他都是心灵有缺口的人,一旦接近,就很容易相互心生怜惜、彼此吸引、卸下心防。

但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此刻在他心中荡漾的只是怜悯,是因为同情而产生的感同身受的痛,那种痛的确可以触动心弦,但是却无法激起涟漪。

下一刻,犹如自催眠中被唤醒,孟靥坚定的移开了眼:“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一个人吃早餐吧。”

转身离去的一刻他突然明白,病床前的决定完全与小蝉无关,确实是他想把她留下来,不过那只是不希望她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

妙姿愣憧的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突然很羡慕那个被他深深爱着的女人,这样一个温暖的男人,应该能融化世界上最坚冷的心灵吧?可是为什么他的爱却好像得不到回应?

###

泰德旋转咖啡厅。

两个炫目的男人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他们中的一个身着笔挺的阿玛尼西装,白皙俊美的面容凛冽如冰,高大的身姿挺拔、优雅;另一个则做一身休闲打扮,脸上戴了个足以遮住半边脸的全黑墨镜,一看就是不想让人认出他的模样。

咖啡厅内的人不禁纷纷的交头接耳——这两个人不会是Gay吧?

两人一落座,唐璃就揶揄着开口:“和大明星出来就是要冒风险,时刻都要提防着狗仔队的跟踪和忍受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你就别奚落我了。”孟靥将墨镜摘下丢到一边,顺手叫来Waiter,点了两杯咖啡。

“之前没听说过你有回国的计划啊?”唐璃待侍者放下咖啡后,随意的开口问道。

“嗯,是临时决定的,回来处理一些私事。”孟靥有些不自然的含糊道。

唐璃大概知道孟靥说的是什么事。关于先前孟小蝉大闹唐铭的新闻发布会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孟靥一向都对他的妹妹疼爱有加,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到国内来闹场?!

“都回国那么久了,怎么今天才想起联系我?”唐璃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孟靥知道唐璃已经猜到他回来的原因了,于是也不再隐瞒:“我替小蝉说声抱歉,她确实太鲁莽了,搅乱了唐铭的发布会。”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必记挂在心上。”关于这件事,他不想太多谈起,谈了,就会去想,想多了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现在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远离她,他唯一想要看到的,就是她能够幸福。

“对了,从报纸上看到你的婚讯,恭喜!”孟靥由衷的说。

唐璃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谢谢。”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二。”唐璃呷了口咖啡。

“这么说,还有整整一个星期?我怎么在你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到喜悦?”孟靥状似打趣的调侃着。

唐璃冷淡的撇撇嘴:“有什么可喜悦的?”随即转移了话题,“我父亲邀请你晚上来别墅一起用餐,怎么样?时间安排的开么?”

孟靥想了想:“嗯,可以。”

唐璃点头道:“那好,一会我顺道载你回别墅,晚上叫家里的司机把你送回饭店。”

孟靥应允。

两个人遂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唐璃像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向孟靥:“能不能先顺路陪我去个地方?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孟靥点点头,嘴角扯出一弯笑弧:“没问题。”

无法再骗自己

车子一路蜿蜒上行,终于停在了一座极为雅致的院落前。

看建筑的风格这显然是一间老宅,但是岁月却丝毫无减它的气势,如今看起来仍是显得富贵端庄,且充满了古香古色的韵味。

孟靥随唐璃往宅子里走去,一路沿着曲径通幽的小路,经过一个典雅的庭院,从与主楼的相对位置来看,这里显然是这座宽敞的私人宅邸的前庭。此时,他们正通过一座小桥,桥下是一池碧波,荷叶铺盖在水面上,一朵朵荷花竞相开放,微风一吹,阵阵凉意扑面而来,让他顿觉神清气爽——好个世外桃源般的豪门府邸,在美国可没有这样惬意的地方。

穿过前庭和繁花锦簇的回廊,终于来到了这间院落的主宅。

唐璃推门进去,随手把公文包丢到了大厅的沙发上,他冲孟靥道:“你先随便转转,我上楼处理点事一会下来。”

唐璃上楼后,孟靥一个人无心的四处走动——这间宅子那么大,怎么好像一个佣人都没有?可是这眼下这些一尘不染的家具又显然是有人常常来打扫。还有那些修剪完美的花花草草、碧绿清透的池水,整个院落毫无一丝破败荒芜的感觉,这明显就是有人常年在此维护、修缮,可是为何却见不到半个人影?而且这样讲究的院落怎么竟在大门处都没有挂上显示主人身份的门牌?!

他无意识的边走边思索着,不自觉的竟出了主宅,向后方的庭院走去。

穿过一座雕工精致的拱门,孟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一种别有洞天且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样的满山葱绿,一样的艳阳普照,一样的碧蓝天空,就连窜进鼻息中的青草香味都是那样惊人的相似,他蓦地忆起了玛莎修道院的后山——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这般仿若对照同一张图纸刻画出的景致?!

如果妙姿看到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突然很想拜托唐璃允许他找一天带妙姿来这里的后山看看,她肯定会特别惊讶、特别开心的。想到她脸上可能浮现出的表情,他不自觉的笑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是那么的希望她能够快乐!

他看了看表,有些恋恋不舍的移动脚步,回到主宅的大厅里。

这时候,唐璃刚好从楼上下来。

孟靥想到刚才的计划,于是问道:“璃,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唐璃慢慢走到窗边,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孟靥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这里原来是唐璃小时候的住处!他还以为是唐璃购买下来的私宅呢!

此时此刻,接连的片段遽然在他的脑畔闪过——

想到妙姿当时叙述她怎么发现玛莎修道院后山时,脸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想到她反复喃喃自语着,只要那个人幸福就足够了;

想到了她拿着报纸不自然僵立的身体;

想到报纸上的内容;

想到唐璃小时候是在国内长大;

想到唐璃婚期将至——

他的心中突然闷痛起来,莫非,妙姿真正迷恋的景致并不是玛莎修道院的后山,而是这里的后山;她心中那个深爱却不得不放手的男人就是唐璃?

会不会是这样呢?他不敢想下去,因为他对于自己很怕知道答案这样的心态感到恐慌,为什么要怕?就算事实就是如此又与他何干?

他又在这难过别扭什么?!

他和她只不过是两条平行线不是么?!

###

午夜十二点。

孟靥打开门轻轻的走进来,她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他以为自己放的下,实际上整个晚餐的过程中,他都是思绪纷乱、心不在焉的。

他谢绝了唐子渊留宿的美意,亦没有让唐家司机送他回酒店,而是将他放到一间酒吧的门前,就让司机回去了。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此刻,他带着微醺的醉意倚靠进沙发里,客厅里像往常一样亮着一盏灯,他知道那是妙姿留下的,是特意为他留下的么?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感到一阵温暖。

突然,他自嘲的笑了,那也许只是她为了晚上出来房间的时候,不会因为太黑而磕到碰到留下的。自己在这里自作多情个什么?

他靠在沙发上,头脑有些晕眩,视线有些模糊。

酒精的麻痹作用让他忘记了去遮掩心底的真实,她的身影不停的徘徊在脑际、眼前、心中,竟是怎样挥舞也挥之不去,相反还愈发清晰起来。

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即使她喜欢的人真的是唐璃,可唐璃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又怀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