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今天鼓起全部的勇气来到这里,想求妙姿去见见唐铭。

虽然,她是那么的不愿意将唐铭推到别的女人手里,但是见到他如此这般痛苦不堪,她突然觉得只要他不再伤心难过,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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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房间里,她轻轻的唤了声,却没有回音。

这时,她听见浴室传来了‘哗啦啦’的淋浴声,于是走过去,看到卧室床上放着的女士外套,她猜想应该是妙姿在洗澡。

于是她坐到卧室的大床上,愣愣的注视着浴室紧闭的门,心里惴惴不安的思索着,一会怎样和妙姿开口说这件事。

突然,她发现从浴室门下的缝隙恁地流出了大量的水,水中还带着恐怖的腥红色!

一个恐怖的念头倏地在她的脑海中成型,她的心顿时紧缩成了一团。她急喘着难过的撑住床沿,脆弱的心脏有些负荷不住那难以置信的可怕猜测。

她心惊胆寒的凑近浴室涌出的液体旁,哆嗦着手指轻轻的沾了一下,然后凑近鼻翼。

下一秒,她惊恐的跌坐在了地上。

是血!是血的味道!

她忍住心脏的不适,疯狂的转动门把,但是浴室的门被反锁上了。她连忙焦急猛烈的捶击门板,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蝉慌乱紧张的摸出手机,下意识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唐铭哥,你快过来一趟,妙姿——妙姿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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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铭几乎是立时赶到,冲进屋门时他的脸色简直比死人还苍白。看到地上的血迹,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大力的一脚踹开浴室的门,妙姿满身是血倒在地板上的场景赫然映入眼帘,遍地都是刺眼的腥红——

他的心里恁地升起濒临极致的恐惧。

他一把抱起妙姿,火速的向外狂奔而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如果她活不了,他给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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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靥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扩大起来。

妙姿最近的乐观太过反常,虽然不知道她之前都遭遇过什么样的伤痛,但是就凭他看到的那些,他也觉得她恢复的太快了!

突然,他惊觉,她该不会是故意要把他支开吧?

她想干什么?

蓦地,他的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惊惧——

莫非她是要?!——

下一秒,他不顾眼前路标的指示,猛地掉头往回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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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唐铭和小蝉正焦急的等在急救室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迅速的流逝着,唐铭的心像被丢进了油锅,无时无刻不遭受着锥心刺骨的煎熬,他此时的痛苦更胜过之前任何一个时刻的几百倍!

都是他的错,在她失去妈妈那样痛苦的情况下,不光没有保护她、疼惜她、安慰她,反到因为自己恶劣的妒嫉心再次那样残忍的伤害了她!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痛苦的悔恨着,甚至于说不敢去回想自己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因为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人,简直禽兽不如!他连去见她求得她原谅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宽恕,而她也不可能会再想要见到他了!

永远沉沦在痛苦和悔恨中,是他应有的也是唯一的结局了——

但是,这一瞬间,他突然理清心中的执念了!

他根本就没法放下她,他对她的感觉只有爱或是更爱,即使要他抛却全部的自尊,他依然舍不得、放不下。

唐铭此时脸上流露出的深切的沉痛震颤了小蝉的心!

原来,他竟爱妙姿爱得那么深了。

他眼中的深情是她一直所期盼的,她好想让他也能学会爱一个人、用心的去对待对方,不要再那么让人捉摸不定、抓不着又放不下。

可是他一直都是那样一副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模样。

于是,她便希冀着有一天能看到他彻底沦陷的样子。

而今,她看到了。

他也拥有和她一样深沉的爱了——只是,那个对象却不是她。

心碎了,血流成河,而她能做的,只有偷偷的躲起来自己咀嚼心痛。

是不是等血流干了,心就会死去,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似是而非的转机

孟靥战栗着手开门进来,零星滴落在地面上的腥红瞬间凌迟了他的心——

他立即狂乱的向屋里冲去,心跳声声如重锤。

浴室兀自敞开着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一瞬间吓得差点休克!

他拼命的稳住心神,跑到门口抓住一个刚好经过的服务生,指着屋内问道:“这里面的女人呢?”

孟靥脸上的焦急恐慌吓到了对方,他哆嗦着声音战战兢兢的说:“刚刚她浑身是血的被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带走了——”

孟靥思忖,既然酒店的人没有横加阻止,必然这两个人是合理进入这个房间的。除了他,只有小蝉有这里的钥匙,妙姿一定是被唐铭和小蝉带走的!

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小蝉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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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开门走了出来。

唐铭立即迎上去,急问道:“她怎么样?”

医生看了他一眼:“病人已经抢救过来没事了,现在还在输血,再晚送来一步,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唐铭心里的千斤大石终于放下,他激动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医生突然问道:“你是她的丈夫吗?”

“我——”唐铭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直觉告诉他医生还有未告知的事情。

“我是!”下一秒,他坚定的说道。

像空气一般安静的小蝉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明显的黯淡下去。

“那我可要说说你了,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女人怀孕初期的情绪是最不稳定的,这段时间你应该耐心的对待她,怎么能让她发生这种事情?”医生严肃的训斥着。

唐铭瞬间蒙了,愣憧着开口:“怀孕?——什么怀孕?——”

看到他的反应,医生皱眉摇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没有常识的莽夫,怎么竟如此这般粗心大意,你连你的妻子有了四周的身孕都不知道吗?怪不得她的身体这么虚弱,像她这样的身体状况孩子没有流掉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你这简直是在拿她肚子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唐铭瞬间仿佛被一记惊雷劈中,不顾医生的埋怨谴责,他强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和震颤,尽可能的稳定住心神仔细的回忆着:四周,孩子应该是他的没错。

他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兴奋的抓住医生的手:“您确定我的太太真的怀孕了吗?您真的确定吗?”

唐铭脸上那像孩子得到梦寐以求的玩具般绚烂无比的笑容灼伤了小蝉的眼,她难过的别开脸,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滴。

唐铭遽然而来的热情吓到了医生,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很爱自己的太太,但是既然很爱她的话又怎么会让她发生这种事?

医生清了清嗓子,态度诚恳的告诉唐铭:“你太太确实是怀孕了,四周,胎儿已经有了心跳。头三个月是危险期,你要好好的照顾她,帮她纾解心中的压力。别再让她做这样的傻事,这次要不是碰巧发现的早,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唐铭的神经倏地扯紧了,他自知绝对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是他,都是他害惨了妙姿!

他颤抖着声音问医生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妙姿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么?她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会不会因为对他的恨意而打掉孩子?

不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扼杀掉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他要它的心情和要它妈妈的心情一样坚定!

“嗯,她应该快要醒了,你可以进去看她,但是不要和她说太多的话,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医生交代完后,叹了口气离去了。

唐铭迫不及待的闪身进入急救室。

小蝉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着唐铭进去。她不知道自己那破败的心脏能否承受的住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团聚的结局。

她黯然的坐在了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垂着头跌落下来两行清冷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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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急救室的一瞬间那刺鼻的药水味顿时让唐铭放缓放轻了脚下的步伐。

如果她没醒,他不希望吵到她。

走过了玄关,他一眼便看到了病床上的她。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灰白的唇色,凹陷的脸颊,本来就纤弱的她现在看起来更加的削瘦,两道柳眉即使在昏迷中也轻轻的蹙着,似乎仍遭受着梦魇的荼毒。

他快走两步靠近她的床沿,心疼的看着她犹在输着血的手腕,另一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细致的包扎好,虽然被遮盖住,但是看上去还是觉得同样的触目惊心!

妙姿,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妙姿微微的动了下手指,缓缓的张开双眼,迷蒙的美眸完全没有焦距——我这是在哪里?我已经死了吗?为什么看不到妈妈?

直到听到有人不停的在呼唤她的名字,她的目光才有了一丝焦距,蓦地,一张总在噩梦中纠缠她的恶魔般的脸孔赫然映入眼帘。

她立时吓得扯开喉咙,虚弱的惊叫起来。

为什么这个恐怖的男人直到她死了都不能放过他?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惊人的事实

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兀自伤心哭泣的小蝉下意识的抬起头,赶紧抹去脸上的泪痕,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来的人原来是哥哥。

第一次看到哥哥这样焦急的对待除了她之外的女人。

孟靥冲到小蝉的面前,满脸皆是惧色:“小蝉,妙姿在哪?她发生什么事了?”刚刚电话的时候他只问了地点就匆匆赶来,他还不知道妙姿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一直盘踞在他脑海中的可怕念头只是他的无端猜测而已。

看到他眼中深深的担忧,小蝉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妙姿她——”

“她到底怎么了?”孟靥已经紧张的快要濒临崩溃!拜托小蝉不要再折磨他了!

小蝉狠了狠心,讲出了事实:“妙姿她割腕自杀了。”

孟靥只觉得像被人瞬间卡住了喉咙,无法呼吸,一直在心中盘踞却不愿面对的念头终于变成事实——

他猛地旋身向一旁的急救室奔去,小蝉恁地唤住了他的脚步。

她急着几步紧跟上来,想告诉孟靥妙姿已经怀了身孕的事,希望他暂时先不要进去,留给屋内的人一个独处的机会,他们一定有什么误会才会搞得彼此都那么痛苦。

但是孟靥却先一步止住了小蝉的话,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小蝉,你不要跟进来,你放心,对待唐铭,我会有分寸的。”话毕,他急促的推门闪入急救室内。

小蝉就这样被隔绝在冰冷的大门外,她愣愣的盯着紧紧闭合的门扉,黯然神伤——现在就连哥哥的眼里都看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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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内。

妙姿脆弱的哭叫着,眼前这张脸,让她无法控制的忆起那天的痛——

她不要再遭受一次!不要!

唐铭知道,是他的出现,才让她产生了这么强烈的反应,但是,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求得她的原谅。为了她,他可以放下所有尊严、所有骄傲、所有原则,就只因为他放不下她!

他蓦地上前两步,看到她眼中瞬间增长的抗拒和惊恐,他心中恁地爆发出灭顶的痛楚:“妙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盯着她毫无焦距失神惊惧的大眼,他痛心疾首的低语轻问,像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到死你都不能放过我!”妙姿紧扯住被单蜷缩着身体痛苦的哭喊。这不是她认识的恶魔,那个恶魔怎么会有这样哀伤沉痛的眼神?!这一定是阎王派来整治她的鬼魅,原来,她还是逃不开前世的深重罪孽,被打入地狱了,难怪这里都见不到妈妈。

“妙姿,你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在医院里。”唐铭见她仿佛一直搞不清楚状况,仍是恍恍惚惚的状态,忍不住开口说道。

“医院?——”妙姿瞪大空洞的黑眸望向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蓦地,一股浓烈的消毒药水味倏地窜进她的鼻息,这是她最讨厌的死亡的味道,她的胃瞬间抽搐起来,最近她总是这样莫名的反胃,她艰难的隐忍住了呕吐的欲望,当下在鼻端肆虐的可怕气味,让她终于无力的接受了现实。

她绝望抬起一片死寂的黯眸,哑声哀泣:“为什么不让我死?你知不知道我活在这个世上真的好痛苦?”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嚷起来,下一秒,她几近疯狂的一把扯掉了正在输血的针管。

顿时,鲜血从她细瘦的手腕内侧如泉般涌出——

眼前突然起来的惨烈状况将唐铭完全震慑住了,他没有想到妙姿的求死之心竟是如此强烈,他狂鸷的冲到妙姿身边,试图要帮她止住血流如注的伤口——

“不要——不要靠近我!”妙姿满面泪痕、声嘶力竭的大叫,她又不觉得想到了他的残暴,她惊惧又痛苦的不停摆头,“我不要见到你——不要见到你——”她像只受伤的小鹿般,不住的哀嚎,目光中流露出的皆是浓浓的惧意!

眼尖的唐铭第一时间发现,她在挣扎躲避间,蹭到了另一边的手腕,本已包扎处理好的伤口再次淌出血来,腥红的血迹无法遏制的浸染了雪白的纱布——

唐铭不顾她的抗拒,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用一旁的消毒药棉稍作清理后,将针管重新插进她的手腕里,动作利落,一气呵成,这点事,对于原先经常挂彩、需要自行处理伤口的他来说,根本构不成难题。

对于她的抗拒怨恨,他无言以对,他何尝不知道她的伤痕累累?只是,他被妒恨冲昏了头脑,才会在她破碎不堪的人生上再次施加残戾的伤痛。

但是,这一刻,即使她再怎么样抗拒挣扎,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他决不允许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因为大量的失血,妙姿变得愈来愈无力。即使这样,她仍想拼尽全力甩脱他的手,这个恶魔为什么要执意留住她?难道说他还想要再次对她施暴?!

唐铭抓起她的另一只手,一边处理她再次渗血的伤口,一边冷声严厉的道:“记住,别再动轻生的念头,这条命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妙姿瞬间惊愕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怀孕了,懂么?”唐铭紧紧的、若有深意的睨住她的眼。

“我——我——”她被这样的讯息震撼住,双目迷惘的闪动着,愣憧的张开了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看到她的样子仿佛不相信他说的话,他稍稍加大了擒住她手臂的力道:“是医生说的,你已经怀孕四周了!”

妙姿霍的瞪大双眸,被这样的事实惊颤的一身冷汗,之前的往事不由自主的在脑中回放——蓦地,停止在那她本不想回忆、现在却不得不回忆的时刻——

这么说,孩子是唐铭的了!

妙姿的脑子被这样的答案瞬间轰击得四分五裂,怎么会这样?她竟然怀了这个恶魔的孩子?!这简直是一场最残酷的噩梦!

怎么办?要留下这个孩子吗?总归是一条生命啊——

她脸上变幻莫测的复杂表情,让唐铭感到恐慌,他顺势坐到床沿,强硬的攫住她的肩,眼里噙着狂佞冷冽的开口道:“不许动打掉孩子的念头,这个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利私自裁决它的生死!”

她根本没有听他在讲什么,虽然有新鲜的血液不断的灌输到她体内,此刻的她仍旧感到虚弱无力,手腕处的伤口在麻药的效力褪尽后亦愈发变得疼痛,但是心中的挣扎却在逐渐消散——

生命毕竟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恨,就恣意扼杀掉它生的权利。

孟靥闯进来的一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心惊胆寒的场景,洁白的病床上四处洒落了触目惊心的殷红,唐铭正紧紧的抓住妙姿的肩,状似在威胁她什么。

他怒不可遏的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唐铭的手臂将他扯离床边:“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嫌带给她的伤害不够多吗?”他一边质问唐铭一边小心的护在妙姿的身前,试图阻止唐铭的靠近。

唐铭蓦地甩开孟靥的手,锐眸中蕴涵着冷鸷的光:“你还好意思问我来干什么?你没有照顾好我的女人让她出了这种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现在已经——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才应该问你干什么去了吧?”他眼中簇着愤懑的火焰,一脸阴佞的冲孟靥冷声逼问着。

孟靥咬牙撇开眼,这件事,确实是他疏忽了!

见孟靥不答,想到这些日子他和妙姿的朝夕相处,唐铭顿时从心底涌上一股翻江倒海的妒意,他狂肆的冲孟靥挑衅道:“况且,我来看看我的女人和孩子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么?

孟靥瞬间惊得愣住——孩子?什么孩子?难道是——

“医生说,妙姿已经怀有四周的身孕。”唐铭迫不及待向孟靥宣布这个‘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