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依稀缠绕着一缕清旷如幽泉萧声,柔和若四月的暖风,吹得人心里无限温软,忍不住从沉痛的黑暗中微微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绘有淡彩花卉的纱帐,她是趴着躺在雪棠宫的床上,灿烂的红霞从窗棂格子里细细的筛进来,沐浴着手执玉箫的明黄侧影,鬓角间细碎的发丝被细风勾勒出一抹圆润的弧度,线条优雅的唇角轻抵在玉箫间,本就气度尊贵,此刻一瞧竟是风华俊逸。

那箫声静谧如山间清流,脉脉沁人心扉,让人有些不忍将这般美音打断,一曲作罢,方有些意犹未尽。

她支撑着想坐起来,身子微动,火辣辣的疼痛从臀部上袭来,又疼的跌了下去。

这细小的动静惹得皇帝侧过脸来,看到她,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你醒了”。

华凤兰想起莫名其妙被那个皇后毒打了一对,恼火的哼道:“还不是被你的臭箫声吵醒了”。

姬赫遥微微一笑,“朕就是怕你一直不醒来,所以才用箫声不停的吵你,幸好,把你给吵醒了,你知道吗,你从昨个儿睡到今天,朕真的很担心你”。

他握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眸里溢出缕缕柔情,华凤兰被他瞧得别扭,暗想这个善变的皇帝八成又在做戏了,“祝菀呢,她怎么样了”。

“跟你伤的差不多重,在屋内休息,倒是个衷心的好丫头,幸好你让朕把调回来了”,姬赫遥怜惜的道:“你饿了吧,想吃什么跟朕说”。

华凤兰确实是饿的紧了,想也没想连了大串:“牛肉丝、金银鸽肉、八宝酿鸭、铁板鲈鱼…”。

皇帝愣了愣,“不行,太医说你只能吃些清淡的,这样吧,朕让御膳房弄点粥和汤过来”。

“那你还让我想吃什么跟你说”,华凤兰表情萎靡了下去。

皇帝好笑的刮了刮她鼻尖,“等你伤好了,朕让你吃个够,不过现在不行”。

华凤兰闷下头趴进枕头里不理会他了,姬赫遥叫来了朱嬷嬷安排了下去,御膳房做的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把膳食送了过来,皇帝亲自拿起一碗热腾腾的燕窝雪耳粥,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华凤兰现在看到他就心情不好,不过她可不能赶他走,以后还得靠他才能对付皇后。

“你这个样子怎么吃,别撒床上了”,姬赫遥执意喂她,她只好忍着让他喂了一碗粥和一碗汤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吃饱后,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独自发呆,想着想着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以后…你可以不用跟皇后去请安了”,姬赫遥拿了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柔声的安慰。

“我当然不用去给她请安,我伤成这副模样还能走吗”,华凤兰恼火的推开他手,泪水越发汹涌,“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进这后宫,也不会被你那群女人欺负”。

她凤眼里蓄满了泪水,小嘴扁着,嘴里哪怕说着怨怪的话,也是让皇帝半点气也生不起来,反而心尖都颤疼了似得,忙把她抱得紧了些,轻哄道:“都怪朕,是朕的错”。

华凤兰见他没有发火,便继续抽噎的埋怨:“我只不过是去的稍微晚了一点,可这能怪我吗,我五更就起床了,这里离凤仪宫都要走一个小时,哪像她们住的那么近,再说人家湘妃比我去的晚多了,我虽然位份比她低很多,可她们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还说什么我恃宠生娇,前夜侍的寝,难不成昨日还痛吗,她们不过就是因为宠了我一晚上心里气愤”。

“是朕…疏忽了”,姬赫遥面上浮起一层恼意和无奈,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华凤兰哭了一阵,吸了吸鼻子,渐渐平复下来,红着眼眶不甘不愿的道:“算了,我大概也知道,你是不会拿皇后和淑妃怎么样的,她们后面一个有靖国公,另一个是中书令的女儿,你现在根基不稳,难免要依附她们”。

姬赫遥微微讶异,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体谅的话来,倒让他心里越发愧疚,忍不住动容的揽住她肩膀,低低道:“兰儿,对不起…”。

华凤兰愣了愣,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这个变态的皇帝竟然会和她说对不起,从他愧疚的眼神里,隐隐的,她好像知道他软肋在哪儿了。

眼眸微敛,藏起里面的光芒,默不作声的埋入他怀里。

从这一刻起,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她必须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而目前唯一的途径便是讨好他。

姬赫遥温润的唇贴在她额头上,过了会儿,她有些无聊的抬起头来,“我想听你吹箫”。

“好”,姬赫遥柔和的一笑,取出挂在腰间的玉箫,重新吹了起来。

她在他箫声中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等她睡着后,皇帝放下玉箫,轻轻的离开寝室,对汪公公道:“大前日朕宠了华贵人一整夜的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汪公公愣了愣,“当时除来奴才守在门口外就只有朱嬷嬷了,不过当晚动静…挺大的,想来伺候着华贵人的奴才心里应该都清楚,不过她们都是奴才一手挑选上来的,都是皇上的人,应该不会传出去,但是侧殿的就说不准了…”。

姬赫遥深黑的眸一沉,怒道:“去把晴良人还有伺候她的奴才都给朕叫过来”。

晴良人来的很快,身上还披着一层紫色的薄纱,锁骨间沾着未擦净的小水珠,面若芙蓉,脸蛋粉红,一双大眼氤氲,风情撩人,“皇上恕罪,臣妾刚刚在沐浴,急忙赶来穿得失礼了些”。

皇帝暗自冷笑了声,是失礼还是涂着其它的目的,他不会看不出来,他原以为这个晴良人还是个老实的,原来也是个会动心思的,想来也是自己好几个月不曾宠幸她了,“朕今个儿倒是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所以把你们找来聊一聊”。

晴良人被他盯得有些发憷,有种不好的预感,勉强笑道:“不知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前个儿宠幸了华贵人快到天明,可不想才一日,似乎后宫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皇帝淡淡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奴才,“朕记得那晚的动静应该还没大到让雪棠宫外的人都听到吧,究竟是谁说出去的,你们老实给朕交代”。

晴良人定定神笑道:“皇上,臣妾绝对没有说完,那晚臣妾早早便睡了,什么都不知道”。

“朕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皇帝拍了拍她肩膀,“不过你的那些奴才可不一定,汪公公,这件事交给你了,你拖去雪棠宫外好好的问问,朕可不想留在里头吵扰华贵人清净”。

“奴才遵旨”,华公公让人先押了晴良人身边的桂香出去,不一会儿,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便从殿外隐隐约约的传来,将晴良人和众宫女太监吓得花容失色。

“皇上,桂香是不会做那种事的”,晴良人跪趴着过去抓住皇帝的裤脚,“您这是屈打成招啊”。

“屈打成招又如何,谁让背后的奴才不出来好好认错”,皇帝漫不经心的拂了拂手中的普洱,眯着的眼凛然的扫了眼地下颤成一团的奴才,“你们现在招还来得及,朕可以饶你们一命,放你们出宫,若是再不说,横竖一屋子人都是往死里惩戒,一个都别想再活着”。

众宫女太监面面相觑了一阵,一名鹅蛋脸的宫女跪爬了出来,战战兢兢的道:“皇上,是晴良人让奴婢…说的,她说若是后宫的娘娘若是知道皇上如此宠幸华贵人,她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奴婢跟平日里跟朝华宫的霞儿走的近,便将那日的事跟她说了…”。

晴良人吓得面色惨白,一巴掌将她煽倒在地上,怒骂道:“翠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皇上,臣妾是愿望的,臣妾平日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

翠衣捂着脸畏惧的道:“明明是皇上许久没来宠幸您了,那日您瞧着皇上去了华贵人那,后来您整晚都气得没睡”。

皇帝阴暗的冲着晴良人冷冷一笑,“你的为人朕平日还真是看走眼了,朕让华贵人与你住一块是瞧着你性子好,你太让朕失望了,汪公公,把她拖入冷宫,至于这个婢子,杖大二十板子赶出宫去”。

“不要啊,皇上”,屋内晴良人一片哭天喊地,不过皇帝再也懒得多看她一眼。

明日继续。。。写古文真的好累啊。,~~~~(>0<)~~~~、、明日继续

端午节

若说后宫里传的最快的无非是流言了,还不到戌时,晴良人被打入冷宫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这一夜皇宫里人人自危,唯恐被祸及其中,凤仪宫里,丁兰打听了消息第一时辰赶回皇后身边,“奴婢刚经过朝华宫外边,闻得一遍惨叫声,那些个宫女太监身上血肉模糊的,真叫奴婢心惊肉跳”。

“打死了几个”,皇后冷声问。

丁兰伸了四个手指头,脸色不安的道:“听说是晴良人身边的翠衣告诉了霞儿,霞儿又告知了朝阳宫的另外几个奴才,奴婢的消息也是听朝阳宫的画芝那听来的,那画芝方才也被皇上当众杖毙了,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追查到这边了”。

皇后蹙眉道:“那皇上有没有训斥淑妃”。

“那倒没有”,丁兰摇了摇头,“不过皇上行刑的时候让淑妃在边上看着,淑妃被吓着了,皇上还好言安慰了一番,让她以后好好管教宫里的奴才”瞑。

皇后闻言勾唇苦笑了声,“皇上此番不过是想警告后宫的人华凤兰对他有多重要,本宫是低估了华凤兰狐媚子的手段”。

“娘娘不必担忧,今日之事怕是淑妃会记恨上华贵人,不需您动手,她那急躁脾气的火爆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她,到时候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扫除两大障碍了”,丁兰一脸阴狠的说。

皇后眼神一片森然,“本宫目前最担心的不是淑妃也不是华凤兰,而是湘妃,她倒是聪明的很,第一次利用华凤兰封了妃,第二次又是救了华凤兰,昨个儿大把大把的赏赐送去长信宫,你想想,她才进宫多久”琰。

“娘娘,您不是还有小皇子吗”,丁兰笑着安慰。

皇后叹了口气,回头望着坐在摇篮里的小皇子这才露出一丝丝笑容。

翌日,端午节。

华凤兰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去上早朝了,吃早膳的时候朱嬷嬷说起昨夜的事,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皇帝竟会为她发那么大火,还把他心爱的晴良人打去冷宫了,不过以后雪棠宫只剩她一个住了,更自在些。

吞了口热粥下去,华凤兰问道:“那日也幸亏湘妃的话才能救了我和菀儿一命,要不要送点答谢的礼物过去”。

“老奴也是正想跟贵人您说这件事”,朱嬷嬷笑道:“礼物是得送的,就是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前几天皇上不是赏赐了我那套从灵州进贡上来的首饰吗,反正我现在这个身份不适合戴,送去给湘妃正好”,华凤兰歪着脑袋想了想。

“这毕竟皇上送给你的,皇上要是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朱嬷嬷担忧的道。

“没关系,到时候我有办法应付”,华凤兰眯笑的双眼里闪过狡黠,皇帝那人吃软不吃硬,她自有办法应对。

这时,如兰从外面进来道:“贵人,太后派了余嬷嬷过来探望您,还带了不少补品”。

华凤兰犹豫的看了朱嬷嬷一眼,她笑道:“余嬷嬷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不见也不好”。

“那就让她进来吧”,华凤兰点了点头,很快余嬷嬷便小步子进来请安:“奴婢给华贵人请安,太后娘娘听闻华贵人已经苏醒了,特意让奴婢亲自来看看娘娘您身体如何了,恰好今日是端午,顺便还让奴婢带了好些粽子过来,希望贵人早日安康”。

“你代我向太后道谢了,过些日子等我身体康复了再登门去给太后请安”,华凤兰给朱嬷嬷使了个眼色,朱嬷嬷会意,从衣袖里掏出几锭银子塞到余嬷嬷手里,“余嬷嬷一路上辛苦了,这天气炎热的,嬷嬷去外面喝杯凉茶吧”。

“那老奴就不打扰贵人休息了”,余嬷嬷笑眯眯的藏了银子便离开了。

白日里皇上也没过来,华凤兰听说按照端午节习俗,今晨一早皇帝便带着众妃嫔出宫去登高祈福了。

她不由得羡慕起来,若是自己没受伤,也能出宫去瞧瞧,好久没见着外面的世界了,想起以前端午节爹爹总会亲自带她去爬山,吃打糕,再喝点雄黄酒,好不快活,而现在只能躺在冷冷清清的宫里,思及,便黯然了一整天。

入了夜,用过晚膳,朱嬷嬷拿了太医留下的金创药正给她臀部上药时,外面突然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她心下闪过一抹身影,忙不迭的拿被子盖住臀部,恰巧寝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皇帝看到她一双紧张生气的乌黑瞳孔微微一愣。

“你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通报的”,华凤兰羞恼的咬住下唇,差一点就被他看到了。

“朕还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没让人打搅你”,皇帝视线掠过朱嬷嬷手里的药膏,大约明白了几分,眼睛里渗出笑意,问道:“药上完了吗”?

“还没有”,朱嬷嬷抿唇笑道:“刚上到一半皇上您就进来了”。

“那让朕来吧,你先下去”,姬赫遥将轮椅推得近一些,接过药膏,华凤兰吓得全身炸毛起来,苦着脸哀求道:“不要,朱嬷嬷你别走”。

“朕抹得不比朱嬷嬷差”,皇帝促狭的一笑,“上回你昏迷的时候身上的药也是朕帮你抹的”。

“你…”,华凤兰瞪大眼,一张脸红的像天边的云霞。

“朕什么,你伤的皮开肉绽的,朕可没心情欣赏”,皇帝伸手去掀被子,她尖叫的卷成一团往床里面躲,因着动作幅度太大,疼的她哇哇直叫。

“就是个不安分的”,皇帝起身坐到床边上,霸道又不失轻柔的将她身子拉入怀里,不客气的掀开那遮住她臀部的被子,又红又肿的臀部露了出来,他眼睛里掠过丝心疼,小心翼翼的沾了药膏抹上去。

“唔…你轻点”,华凤兰没脸将头抬起来,使劲埋在被窝里,恨不得悬梁自尽算了。

“朕已经很轻了”,皇帝嘴上说着,手指的力量还是放的更轻柔,似乎怕她疼,还用嘴吹了吹。

那药膏本就是凉性的,再加上一股暖风吹过臀部,她只觉得舒服了很多,就是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上完后,皇帝为她系上白色的裙衫,见她还是趴着一动不动,心知她不好意思,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玩味的上前将她脸扮过来,果然是布满了醉人的红霞,看的人心下痒痒,禁不住俯身朝她唇上吻去。

她慌得忙下意识躲开,滚烫的吻落在她耳廓上,顿了会儿,男人沉重的呼吸慢慢的含住她耳垂,细细的吮了吮。

一股奇怪的感觉掠过全身,她懊恼的忙转移话题,“皇上,今日是端午节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希望朕过来吗”,皇帝含糊的询问,舌尖绕着她耳朵打圈儿。

“我只是听说端午节规矩皇上应当和皇后一块过得”,华凤兰支支吾吾,欲哭无泪,在这样下去她铁定会疯了,忙用手肘推了推他身子,“皇上,你别这样,我伤害没好”。

她声音本就如天籁干净清澈,再加上那句“你别这样”,仿佛撒娇般,皇帝心中一热,险些没按耐住,不过知她有伤在身,还是放开了她,“想不想去外面坐会儿”。

“我可以出去吗”?华凤兰眼睛一亮,天天在屋里躺着,她人都快闷死了。

“朕说可以就可以”,皇帝微微一笑,让朱嬷嬷搬了条贵妃椅去了庭院里,又在椅子上加了好几块垫子,华凤兰被人扶着坐上去,软绵绵的,倒也觉得舒适。

皇帝又让人拿了些粽子和点心、雄黄酒上来,华凤兰瞧着那粽子裹成两寸大笑,上面缠着各色彩线,小巧玲珑,甚是眼熟,“这是…”。

“丞相府包的粽子,今日去祈福的时候,丞相提着一篮子粽子亲自托给朕,说让朕代交给你”,皇帝用剪刀剪开彩线,晶莹饱满的粽子泛着一股糯米和火腿的熟悉香味,她眼眶一热,“我爹他…现在身体还好吗,没有我在,他一个人肯定很孤独,以前,每年的端午节都是我陪他一起过的”。

“过些时日去了南苑避暑山庄那边你就能看到他了”,姬赫遥洁白的指尖轻柔的抚过她脸上的泪。

她抬头,从他的幽若深潭的双眼里融融的漾出缕缕柔和,她心下掠过疑惑和复杂,若说他对她好,从前又那般绝情,对她不好,仿似又有情,她真的有点弄不懂他。

“吃吧,冷了便不好吃了”,皇帝将粽子推到她唇边。

她垂下头一口一口的咬着家里的粽子,皇帝用琉璃盏倒了一杯酒递给她,“饮了雄黄酒,病魔都远走,这酒是须得喝一点”。

华凤兰想起从前爹爹也爱说这句话,不由得一笑,接过喝了一口,“以前过端午每次我都会喝很多,不过我爹爹不准我喝太多”。

“女儿家的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皇帝笑了笑,声音柔和,忽然道:“朕帮你画一幅丹青吧”。

华凤兰想起他丹青确实不错,不过那也不是青眼所见,不由好奇的点了点头,“好啊”。

当下汪公公立刻让人准备了笔墨纸张和颜料出来,他坐在梨花桌旁,清俊的星眸里若有若无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微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我要怎么坐着”。

“随意,不必在意我”,皇帝凝视她片刻,便低下头去,宽大的袖袍被夜风吹得拂动,竟是说不出的风流雅致、妙世无双。

华凤兰又再吃了两个粽子,几杯酒下肚,脑袋便有些晕晕然,连他还在作画也忘了,夏日的暖风卷着暗香袭来,暖的醺人…。

再次醒转时,已经是第二日天明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正对着梨花大床的墙壁上多了一副画,画上的人儿一身月白色的轻烟纱斜倚在贵妃椅上,垂在椅下的罗裙在夏日的风中轻盈回旋,头上如云的蓬松青丝垂落在椅上,素白的玉手,精美的下颚微扬,双颊酡红,眉若弯月,盈盈的凤目如傍晚的霞光投入湖面,泛起一层波纹,迷离摇曳,画里的女子一身素雅,半点装饰也无,但一笔一划都在画者的手中精心绘制,显得栩栩如生,仿佛沾了灵气般,美得不似凡人,似妖精妩媚,又似仙女清丽无瑕。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巧夺天工的画技,华凤兰暗暗屏息,再瞧那画上还提了一句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那字迹华而不丽,根骨风流,亦是世间少有。

华凤兰仿佛听到自己的心怦然跳动的声音。

过了十多日,华凤兰也逐渐能下床走动,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起来,皇上提前下了命令移驾去避暑山庄,除了她之外,随行的妃嫔有皇后、淑妃、湘妃、柔嫔、敏修容,另外让人讶异的是竟然连冷落许久的容妃也被带上了。

这是华凤兰第一次去那边,大清早的,朱嬷嬷便开始大包小箱的收拾,尤其是将司计司那边送来的轻羽薄纱和各种首饰全都捎上了。

去的路上,华凤兰抑制不住的兴奋,一年多不曾出宫来,看到外边的湖光山色,只觉心情舒畅,连那炎热的太阳都算不得什么了。

唯一让她遗憾的事她是随性途中位份最低的,所以马车走在最后,华丞相和几个朝中大臣都是伴随皇帝在前侧,她远远的,只能看到华丞相清瘦的背影。

华凤兰心下暗疼,一年多不见,爹爹似乎清瘦了很多,想来是为她担忧的。

马车被人轻轻敲了敲,朱嬷嬷撩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便提着一篮子水果进来,脸上笑盈盈的,“皇上怕贵人干渴,让汪公公送来了些水果和酸梅汤给贵人解渴”。

“我看是所有妃嫔都送了吧”,华凤兰不以为然的撇嘴。

朱嬷嬷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此番去避暑山庄,怕是后宫的位份又会有所变化,贵人有所不知,每次去避暑山庄的时候,都是各宫娘娘争宠争的最厉害的时候,贵人最好趁盛宠正隆的时候,早日为皇上怀个龙子,才有既会进位”。

华凤兰不自然的喝了口酸梅汤,拜托,让她怀龙子还不让她去死。

幸好前面几日被皇上碰了没有怀孕,到了避暑山庄那边,她得让祝菀去弄几帖避孕药。

傍晚时分,到了驿站,华凤兰正准备用晚膳,便见汪公公带着一抹清瘦的中年男子从那边过来。

“爹爹”,华凤兰认出他来,冲过去抱住她,热泪盈眶,“我好想你”。

“凤儿,让爹爹看看”,华丞相捧起她小脸,见她无恙,总算是如释重负。

“皇上特别允旨贵人和丞相一块用晚膳,老奴就不打扰了”,汪公公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会儿,便只剩下父女两人了。

“凤儿,这一年来在广寒岛你受苦了”,华丞相怜惜的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爹爹一直想救你,但是这一年来爹爹的权势被皇上夺取了一大半,如今朝里朝外安置了不少皇帝的人,爹爹没有办法,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己出来了…”。

华凤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我不出来云荻哥哥怎么办”?

“又是太后告诉你这些的”,华丞相肃容微整,斥道:“凤儿,上次就因为你和秦云荻的事你把爹吓得还不够吗,皇上已经既往不咎了,你就不应该再想他了”。

木有人看,~~~~(>0<)~~~~不过我还是会坚持写完的,明日继续。。。。

皇帝的心声

华凤兰懊恼的道:“爹,您为什么总为皇上说话,云荻哥哥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您忘了从前您总是在我面前夸云荻,他也很尊敬您,难道就因为他被发配边疆了,那您跟朝堂上落井下石的官员有什么区别”。

“我们父女两这么久不见,你就是这么跟爹说话的”,华丞相难掩失望,“秦云荻再怎么样那是他们秦家的人,他们秦家也不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如果是的话,当初太后不会让你嫁给皇上,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皇上他在你心里再不好,但此时此刻他能保你平安就够了”。

华凤兰眼眶一酸,坚定的道:“总之云荻哥哥我一定会救的,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好,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秦云荻,爹就当白生你这个女儿了,也枉费这一年多来日日夜夜为你担心,你以后爱怎样就怎样”,华丞相怒站起来,甩袖离去了。

华凤兰无力的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忍不住想哭,她们父女许久没见,没想到坐下便是吵架,可是,她的爹爹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呢畛。

“贵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丞相怎么就走了”,祝菀走过来,满脸错愕和担忧,“您和丞相吵架了”?

华凤兰黯然的没有心情说话,晚上是一个人吃的,吃了两口便没有味道。

夜间,担忧着皇帝会过来,也不敢睡,直到朱嬷嬷打探了消息回来道:“皇上歇在了容妃那,贵人可以早些休息了”钫。

想到一年前容妃那张脸,华凤兰心里吞了只苍蝇似的,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她倒宁愿是别的人侍寝。

按规矩,皇帝是住在前院,她位份最低,住在后院,但驿站不似皇宫那般大,翌日动身时,不巧遇见了从侧门走来一行人,当先一人正是淑妃,而她旁边走来的女子身着杏黄色的流锦宫装,窗外的草地里栽种着一大遍明艳芬芳的千日红,与她芙蓉秀脸一衬,当真是人比花娇。

华凤兰大概也猜到那人便是新进的湘妃了,上前盈盈行礼。

淑妃侧头欣赏着窗外的花草,看也不看她,湘妃含笑的扶起她,“起来吧,常听皇上说起你,今日亲眼一见,果然是美得紧”。

“哪能和湘妃您比”,华凤兰浅浅一笑,说的倒是有几分实话,这湘妃确实是极美的,怪不得皇上会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到她便迫不及待的召她进宫,“妾还要多谢湘妃上次的救命之恩”。

“本宫也是瞧着皇上喜欢你,咱们后宫的女人都该齐心协力好好的伺候皇上,让皇上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湘妃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淑妃,抚鬓浅笑,“淑妃,您说是不是”?

淑妃美艳的脸上闪过丝不悦,但很快还是被温和的笑意所代替,“湘妃说的极是,说到这点,本宫就不如湘妃你那么会讨皇上的欢心,这点倒该向你学习”。

湘妃轻柔微笑,正要说话,忽然纤白的手指指着前方道:“瞧,那不是皇上和容妃吗”?

她声音说的较亮,皇帝和容妃自是听见了,两人的回过头来,皇帝精神奕奕,容妃眉宇之间满脸承宠后的春情,淑妃一瞧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华凤兰想到昨晚皇帝也和她做了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对姬赫遥不由更加恶心起来,脸色也不好看,却还是跟着容妃和湘妃上前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皇帝一一将她们扶起来,满面笑意的柔声问道:“爱妃几位昨日睡得可好”?

“臣妾昨晚是失眠了”,湘妃挂着甜甜微笑的主动握住他手,亲昵的道:“可能是换了地方不大适应”。

“那晚上让厨房的人给爱妃熬碗莲藕小米粥过去,养心安神应该会好点”,皇帝关切的看着她。

“谢皇上关心”,湘妃明媚的大眼里笑的百般风情。

一旁的淑妃也不甘心的道:“皇上,昨夜臣头有些头疼,可能是昨天太热了,中了署,身子不大爽利”。

“那待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身子,若是不舒服的话,可以让你的宫女多拿些冰块去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