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皇帝听了反而蹙眉道:“既是怀了孕就不该操劳,理当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才对”。

如兰没想到反而被斥,登时小脸发白,华凤兰轻咬下唇,别开脸。

湘贵妃柔声道:“皇上,华婕妤也是一番心意”。

皇帝脸色好转了些,汪公公亲自拿了月饼上去,先拿了柔嫔的月饼吃了半个,点头笑道:“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是味道却还不错”。

“谢皇上”,柔嫔大喜。

皇帝眼眸一转,然后再拿起华凤兰的月饼,咬了一口,怔了怔,仔细看向里面的馅,才发现里面新鲜的桂花,还有花生、白果、杏仁等他平日里爱吃的零嘴,吃起来松软、香酥柔软,却又甜而不腻,禁不住再咬了口,月饼里面出现了一张小纸笺。

离的最近的湘贵妃和皇后看的清楚,笑道:“华婕妤这月饼做的倒真是做的上心了”。

“是啊,不知道这小纸笺里写了什么悄悄话”,皇后微笑着打趣。

华凤兰脸皮一红,见皇帝看了她眼,不动声色的打开纸笺: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他幽深的眸里荡出暗涌,曾经秦云荻回城时,她折成纸鹤想丢给他,不想飞入了他的窗户里,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她曾经是写给秦云荻的,如今又在给自己做的月饼里写这句词究竟是何意。

难道….

他心里剧烈的一震,不由得狂跳起来。

她的神情引得一旁的皇后心中妒忌,不由强装笑意的探着身子过来:“看皇上的模样倒叫臣妾越发好奇了”。

皇帝猛地将大掌一手,纸笺没入拳头里,发话道:“用膳吧”。

见如此,皇后也不敢再多问下去,晚膳吃的差不多时,皇帝问湘贵妃道:“贵妃待会儿有何安排”。

“臣妾学了民间的习俗,放天灯,皇上和众姐姐妹妹们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放上天空”。

流产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皇帝赞许,当下湘贵妃让人取了笔和天灯过来,众妃嫔从前还未入宫前每逢佳节都放过天灯,如今许久没放了,得了新鲜,一个个拿着灯笼拥着皇帝往位置开阔的湖边上走去。

“皇上,臣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灯笼,要怎么玩”?柔嫔撒着娇依偎到皇帝身边,自然是不着痕迹的将皇后挤开到一边。

皇后不满的皱眉,却听皇帝笑道:“你是乌平国的人,自是没放天灯的习俗,你啊,待会儿写好愿望,然后将油灯缠在这个小架子上面,点燃,待这纸袋膨胀起来便可松手”。

“臣妾听着繁杂的步骤就觉得头晕了,皇上您就帮帮臣妾吧,您也知道臣妾一向脑子笨”,柔嫔纤纤玉手抓住他衣袍,口气轻嗔。

皇后冷光一闪,忽然道:“说到乌平国就让我想起来楚仪国和乌平国不再往来的事,想来柔嫔这个月连家中父母的书信也收不到了吧”钕?

皇帝听罢果然眉头蹙了蹙,如今他对乌平国早已厌之入骨,只是顾念着柔嫔这一年多来也伺候得当,虽然行为举止偶尔出格大胆,但也是楚仪国女子没有的特色,此刻被皇后提醒,听闻她和乌平国的家乡一直书信来往,想起国中有许多大臣私通乌平国人,便顿时有些不满了,“既已经入了宫,以后就不要再想着乌平国的事了”。

“臣妾没有”,柔嫔魅惑的眸顿时流露出一丝委屈和泪光。

“让汪公公去帮帮你吧”,皇帝收回目光,眼帘轻轻扫了一眼不远处站在湖边上红色的婀娜身影,流云髻,发髻斜插着五凤朝阳挂珠钗,皎洁的肌肤细润如玉,耳际挂着红宝石耳坠,绝色的小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娇艳若滴,眉宇间万般风情凄。

她似也正看着他,一双凤眸宛若晶莹欲滴的葡萄,似嗔似怨,欲语还休,只看一眼,便仿佛将他魂魄吸去了般。

皇帝心中微荡,再想起先前那纸笺里的佳词,连皇后在耳边说的话也没听清楚,竟情不自禁的摇着轮椅朝她方向而来。

他一过来,华凤兰便又有些懊恼的转过身去从如兰手里接过灯笼,如兰偷偷一笑,悄悄的退开了几步。

“你想写什么愿望”?姬赫遥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眸色温柔复杂。

好似有许久他没有这般看着她了,华凤兰又酸又气,又不争气的有几分欢喜,矛盾不已,正纠结时忽的低头拿着笔在灯笼上写上一行秀气的字: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皇帝错愕,紧接着整个人顿如明珠生辉,但也只有一下,便黯了下去,再次恢复沉沉的模样。

华凤着恼,将笔一丢,“你若不再喜欢我了,我走便是,以后宁可长居冷宫也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语气略带沙哑,转身便要走,姬赫遥抓住她,沉声道:“谁说让你去冷宫的”?

“我瞧着我现在这处境进冷宫是迟早的事”,华凤兰咬牙生气的轻声道。

姬赫遥眼底闪过失望,“所以…你如今与朕说这些话是怕朕把你打入冷宫”?

华凤兰愣了愣,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失所望的愤然甩开他的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若不是喜欢你怎会花着心思与你写这些”。

“你的心里只有秦云荻”,皇帝缓缓从袖笼中掏出那张藏在月饼中的纸笺,“这也是你曾经写给秦云荻的”。

“可是那一日是飞进了你的窗户”,华凤兰现在想来,不觉得感慨,“我与他到底是没有缘分,后来不是进了宫遇上了你吗,兜兜转转,或许老天爷也觉得那日我给错了人,然后才突然吹了一阵风,让它遇着了对的人”。

她脉脉含情的看着他,皇帝心下一阵跳动,下意识的正要伸手去握她时,突听后边传来发怒的声音,他回过头去,见皇后的灯笼竟焚烧了起来,她正大发雷霆的训着身边的庄美人。

“你先放灯笼,朕去看看怎么回事,等会儿过来”,皇帝摸了摸她小手,轻柔的朝她说了一句,便匆匆往皇后那边去了。

一旁的如兰瞧得窃喜,“婕妤,奴婢瞧着皇上望着您的眼神又如从前一样了”。

“要是和从前一样会丢下我立刻就去找皇后了”,华凤兰哼了哼,枉费她一番心意的吐露真情,不过想到他说等会儿过来,心情多少好转了许多。

这边,皇帝问了一番方才知皇后刚才放灯的时候,她身边拿灯笼的奴才突然被一旁的庄美人给撞了下,一不小心把灯笼全给烧坏了,皇后十分生气的当场教训起庄美人来。

皇帝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斥了庄美人两句,又道:“今日是中秋节,理当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过是个灯笼,烧了再拿过盏便是”。

湘贵妃赶紧让人又拿了盏新的过来,皇后拉住皇帝道:“皇上,这盏你陪我放”。

皇帝看了眼不远处点灯的华凤兰一眼,点了点头,“你先把愿望写了吧”。

“臣妾希望皇上和小皇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皇后微笑的写好愿望后,皇帝正准备点燃油灯,忽然有人尖叫起来。

他抬头朝天上看去,不知是谁点上去的天灯突然整个烧了起来,紧接着那天灯从上面掉下来,笔直的朝华凤兰那个方向摔去。

“婕妤,快跑”,周围的人吓得四散逃避,如兰先发现,急忙叫了句,华凤兰转身想逃,凌乱中,不知被谁撞了下,躲避不及,那天灯掉下来顿时将她裙摆点着。

她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将外衫脱了下来,可火势凶猛,再加上刮了凤,一下子便烧到了里面的衣服。

“快去帮忙扑灭”,皇帝着急的怒吼了声,顾不得自己腿不方便起身便要赶过去,却猛地被皇后和汪公公拉住,“皇上,您不能过去,会烧着您的”。

“这里有水”,也不知是哪个太监提着一桶水朝华凤兰身上倒去,却不想“哗”的将火势点的更猛,将那些大着胆子上去灭火的宫女太监烫的远远的,而那火势席卷上华凤兰的肌肤,疼的她摔在地上滚起来。

“那是酒”,有人尖叫起来。

“蠢材,别拦着朕”,皇帝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猛力将皇后和汪公公推开,扑过去,抱着华凤兰滚到旁边的湖里。

“快去救皇上”,湘贵妃赶紧下命令,几个太监跳进水里将皇帝和华凤兰救了出来,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华凤兰早晕了过去,双颊惨白,红色的衣袍烧去了一大半,露出半截烧伤的腿,下身流淌出来的鲜血将众人吓了跳。

“快点叫太医”,皇帝心中一沉,铁青着脸大吼起来。

雪棠宫里,灯火通明。

众嫔妃守在外头,没有皇上的命令,无人敢先回宫,每个人都胆颤心惊的,其中犹以湘贵妃的脸色最为难看,皇后怒瞪过去道:“湘贵妃,若不是今日你说要弄什么放天灯,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若是华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事看你怎么收场”。

湘贵妃沉默着没做声,倒是她身边的婢女挽晴忍不住道:“我们贵妃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再说那灯笼还是鱼昭仪的”。

“好啊,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本宫要害华婕妤”,鱼昭仪怒道:“那灯笼放上去了本宫怎知它会突然烧起来掉下去,本宫看分明是你们给的灯笼做了手脚”。

“鱼昭仪,你不要含血喷人”,湘贵妃皱眉。

“够了,不要再吵了”,坐在庭院里的皇帝火冒三丈的咆哮了声,这时看到陈太医从里面出来,忙急急的道:“陈太医,华婕妤如何了”?

陈太医跪在地上无奈的道:“老臣无奈,没能保住孩子”。

皇帝一呆,眼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痛楚,又问道:“那华婕妤呢,她身子怎么样了”?

“并没有生命危险”,陈太医叹息了声,踟蹰道:“只是…只是她左小腿被烧伤了一些,臣已经帮她包扎了伤,过些日子便能好了,但疤痕怕是难祛除”。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皇帝长长舒了口气,拿起拐杖往里走,她闭眼躺在复斗帐中,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昏迷中也是眉头痛苦的紧拧着,“…火…火,我不想被烧死…好疼…”。

“凤儿,没事了,火已经灭了”,皇帝急忙握住她手,手轻柔的抚摸着她脸颊。

在她的安抚下,她眉头渐渐宽慰,仿佛睡着了般。

他这才轻轻掀开被角,看到她被纱布裹得密不透风的小腿,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仿佛有一把细刃的刀在慢慢割着他里面的肉,无比疼痛,究竟是谁这般狠心,竟然想这般活活烧死她,“凤儿,你放心,朕一定会找出真凶的”。

他神情阴鸷如冰的走了出去,幽暗的眼神一一扫过庭院内的众嫔妃,项钧忽然抓着一个太监从外面进来,“雪棠宫的小武子,就是他把酒泼到了婕妤身上”。

“皇上,奴才根本不知道那是酒”,小武子哭着道:“奴才倒是看婕妤被火烧着了,情况紧急,看到宴桌旁有个桶子,只当里面装的是水便朝娘娘泼了过去,谁知道里面装的是酒啊”。

皇帝冷冷的打量了他一阵,朱嬷嬷道:“皇上,小武子平日里对婕妤忠心耿耿,倒是个信得过的好奴才”。

皇帝冷笑了声,“先是天灯掉下来,紧接着宴桌旁桶里的水变成了酒,这一切分明是有人早布置好的,吴八海,你既是内务府的总管,就应该知道今日这桶子是谁负责的”。

那吴八海是出了名的精明,早知皇帝会过问,忙道:“皇上,奴才打听过了,这桶子是掌礼司的小褚子负责”。

“去把他叫过来”,皇帝命令道,汪公公亲自带了人过去找,没多久急匆匆地的回来禀报道:“皇上,老奴去晚了一步,那小褚子服毒自尽了,不过老奴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把弹弓,另外在他房间里找到了这三样首饰”。

汪公公用布包着呈上去,皇帝打开一看,一个白玉缠丝双扣镯,孔雀绿翡翠项链和金镶珠宝半翅蝶簪,看起来价格不菲。

柔嫔突然“呀”了声,“皇上这簪子臣妾看到鱼昭仪带过”。

“这项链也是本宫赏给鱼昭仪的”,皇后眼神凌厉的扫向一旁脸色惨白的鱼昭仪,“这首饰为何会在一个太监手里”。

鱼昭仪顿时心里冰凉冰凉的,“这些东西是臣妾前些日子掉了的,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这个太监手里去,皇上,不关臣妾的事”。

“鱼昭仪,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柔嫔叹道:“恰好今日那天灯也是你的,你故意选在那个位置放天灯,借着风力恰好往华婕妤那边飘去,然后这小褚子拿弹弓打坏了宣纸,想来那天灯才会突然往华婕妤身上摔去”。

鱼昭仪大怒,骂道:“柔嫔,你个***蹄子,本宫平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本宫”。

“大胆,你竟敢如此侮辱后宫嫔妃”,皇后怒声一斥,“你平日里飞扬跋扈也就罢了,怎糊涂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反正我没有做过,皇上,臣妾是冤枉的”,鱼昭仪气得通红,脸色煞白的大叫起来,“没错,那些簪子是臣妾给小褚子的,可臣妾只是让他帮臣妾送几封信出去,臣妾没有害华婕妤”。

“送信”?皇帝冷冷挑眉:“送什么信”?

鱼昭仪轻咬住下唇,忽的“扑通”跪地,“皇上要废了我也无所谓,总之臣妾没做过”。

“既是没做过,那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是送信给了谁”?皇后冷厉的道:“本宫看你是说不出口,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鱼昭仪一言不发的红着眼眶挺着背望着地面,皇帝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倒有些诧异,一直沉默湘贵妃突然说道:“你这般沉默是不是因为你是让小褚子将信送给你的心上人,你不说,是想保护他”。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鱼昭仪脸色一变,急忙摇了摇头,皇后忽然冷笑道:“湘贵妃,你这般袒护鱼昭仪,莫不是今晚的事也和你有关,说起来本宫倒忘了,是你说要放天灯的,今晚的宴会也是你一手操办的”。

“说的也是”,一旁的柔嫔忙附和道:“皇后这么一说,臣妾倒想起鱼昭仪素来是个直肠子的性格,若没人在背后指点怕是做不来这等事”。

皇帝阴晴不定的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看向鱼昭仪:“鱼昭仪,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华婕妤的事和你无关,那朕只有赐你一杯毒酒了,但是如果你老实交代了你是送信给了谁,书信确凿的话,朕不会伤害那人,并且可以放你出宫,成全你们,不会祸及你的家人”。

“皇上,鱼昭仪毕竟是后宫嫔妃,您做出这种承诺不是有违祖制吗”,皇后恼道。

“祖制也是皇上定下来的,朕如今是皇上朕说了算”,皇帝冷冷的道。

“皇上,您说的是真的”?鱼昭仪似是不敢相信。

“君无戏言,今日这么多人可以作证,当然,如果你敢做假证,朕必将你凌迟处死”,皇帝沉声道。

“臣妾不敢”,鱼昭仪凄然道:“臣妾未进宫前有一个表哥,青梅竹马,没想后来入了宫,臣妾…有时候在宫里孤独寂寞,会写上一两封信给他,那些信都是臣妾让小褚子代为转交的”。

明日继续。。。。。。。。。。

废后

“你那表哥叫什么名字”?

“穆诚”,鱼昭仪忐忑的回答。

“项钧,你速出宫去查查看”,皇帝吩咐下去,又看向鱼昭仪,心里头也有些无名之火,想想鱼昭仪平日里对他百般讨好,没想到私下里背着他也和旁的男子书信来往,像极了从前的华凤兰和秦云荻。

恐怕这后宫里有心上人的后妃也不止她们两个,其实他也早知道这些女人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进宫来的,可罪证确凿是还是难免有点感慨。

鱼昭仪被他盯得胆寒不安,“皇上,您事先答应的…”钚。

“朕自是说话算话”,皇帝打断她,又过了一刻钟,众妃都是疲惫不堪时,项钧赶回宫道:“皇上,鱼昭仪说的都是真的,那小褚子和穆诚是同乡,只因家境平困,后来入宫做了太监,一个月里小褚子会替他们传两封书信,末将在穆诚家里也找到了鱼昭仪笔迹的书信”。

“那也不能说鱼昭仪不能让小褚子害华婕妤了”,容修容沉吟着说道,“不是还有那边弹弓吗”?

“皇上,臣妾看这事有蹊跷,或许是有人知道了鱼昭仪和小褚子的事,有人趁机想嫁祸在这两人身上也不无可疑”,湘贵妃深思的道荬。

“不错”,皇帝点头,沉声道:“此人能知道小褚子和鱼昭仪的事,又能在小褚子值班时把水换成了酒,说明这人平日里和小褚子一定往来较为密切,汪公公,这事交给你去办了,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要在明日天亮的时候知道是谁干的,好啦,今日天色也不晚了,都回宫吧,至于鱼昭仪先压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去探监”。

皇帝命令一下,当夜宫里便是一片血雨腥风,凡是和小褚子相识的都被汪公公抓起了严刑拷打。

汪公公在宫里呆了几十年,打的人死也死不了,活着也痛苦,生不如死,天还没亮,果然便将结果给审出来了。

天刚泛白,皇后便被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吵醒了,她忙起身,从奶娘手里抱过孩子,“晟儿别哭了,是不是尿湿了”。

“没了,也没饿,刚喂他奶也不喝”,奶娘说完,忽然凤阳宫里的一名宫女急匆匆地的从外面奔进来,“娘娘,皇上过来了,还带了一群侍卫”。

皇后心下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整理了下发鬓,皇帝已经从外面进来了,瞳孔幽深,那样的愤怒,那样的失望。

他身后紧压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奴才,她忙站起身来,“皇上,这怎么了”?

“让人把太子抱下去”,皇帝冷声命令后,他身后走出来两个嬷嬷便来抢孩子,皇后瞧她们神情仿佛要把自己孩子夺走般,下意识的把孩子抱得紧紧的,“你们要干什么”?

“娘娘,得罪了,不过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太子的”,两个嬷嬷蛮横的夺走孩子,太子哇哇的哭的更大声,简直像针扎在皇后心上一样,泪也情不自禁的流下来,“皇上,您到底想做什么”?

“朕想做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皇帝指着身后伤痕累累的奴才沉痛的道:“他是掌礼司的刘贵,别跟朕说你不认识”?

“娘娘,奴才对不知您”,刘贵奄奄一息的看着她哭道:“昨个儿奴才都招了”。

“你胡说什么”?皇后怒斥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皇帝掏出一张纸甩到她脸上,“这是你身边的丫头丁兰给他的昨夜中秋家宴布置图,有人亲眼看到他们昨夜在花园里鬼鬼祟祟,窃窃私语,平日里也常瞧着她们来往”。

丁兰早吓得花容失色,跪倒在地上支支吾吾的道:“奴婢冤枉啊,以往宫里的事都是归娘娘所以,奴婢因着娘娘的原因也认识不少司局里的人,奴婢昨夜找他也是娘娘让我呈月饼的事…”。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皇帝厌恶的用脚踹开她,“刘贵都已经如实说了,他和小褚子住一间房,你们早就知道鱼昭仪和小褚子的事,所以才将计就计想把这件事陷害给小褚子,小褚子的毒药也是你给他的断肠散,刘贵在他茶杯里下了药,让人以为他是畏罪自杀好嫁祸给鱼昭仪,园子里的水也是他换成了酒,昨夜天灯掉下来时,华婕妤本来有机会逃走,也是刘贵撞得她,你们早就安排好了,现在想想,朕当时是呆在华婕妤身边,后来也是你借着庄美人吵架把朕调开,皇后,你可真会谋划啊”。

“臣妾没有,皇上”,皇后脸色苍白的道:“没错,臣妾是讨厌华凤兰,可皇上已经封了晟儿做太子,臣妾何必要害她…”。

“皇上,奴才在凤阳宫里找到了这些”,汪公公突然疾步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堆小药瓶,“这些药瓶和刘贵身上的断肠散药瓶一模一样,其余的还有些麝香丸,红花粉,情花粉之类的”。

皇帝忙拿过来闻了闻,难以置信的看向神色惊惶的皇后,大怒:“你一个堂堂皇后,寝室里竟藏些如此恶毒的东西,给朕再搜,里里外外的搜”。

皇后哭着跪倒在地上,“皇上,臣妾敢对天发誓,没错,臣妾确实是让丁兰把中秋家宴布置图给了刘贵,可臣妾不是要害华婕妤,也没让他水换成酒,臣妾只是想让他把天灯打坏造成混乱,破坏湘贵妃的操办的佳宴而已”。

皇帝敛眉,这时,何寿康突然大叫了声,“皇上,奴才发现了这个”。

何寿康忙拿过来,竟是一个黑白布料做的布娃娃,身上插着各种小针,后面写着华凤兰的名字,皇帝怒不可遏,气得胸膛起伏,“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还说你不想害她,竟然做这种巫蛊人偶来诅咒华婕妤,皇后,朕没想到你心恶毒如斯到这种地步,朕还以为封了晟儿做太子可以放下你心头的嫉妒,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了,枉费朕一次次的原谅你,这次朕再也不会容忍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皇后,以后给朕住冷宫里去”。

皇后惨然,那布娃娃是她每回恨华凤兰时来发泄脾气的,也没下什么巫蛊术,可眼下真是百口莫辩,当即抓住她袍角凄然哭道:“皇上,咱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如此狠心,晟儿啊,我的晟儿该怎么办,求皇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再不敢了”?

“晟儿朕自会好好抚养她的”,皇帝看她梨花带雨的哭倒在地上,满鬓凌乱,又想起她初进宫的日子,心下掠过一阵痛意,甩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从凤阳宫里出来,皇帝亦是心神恍惚,轿撵行了一阵,雪棠宫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华婕妤醒了。

他忙让人抬了过去,到雪棠宫,里面竟是意外的平静,华凤兰靠坐在床上,乌黑如丝绸的长发从肩头流泻,雪白的面容、惨白的唇像一朵凋落的梨花,脸上挂着泪痕,漆黑的凤眸呆呆的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看的人心暗疼。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渍,“脚疼吗”?

华凤兰这才回头看向他,绞着痛楚的眸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猛地用力推开他,伤心欲绝的哭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的孩子没了,你把我的孩子赔给我”。

“朕知你心里难过,朕也难过”,皇帝听她哭的声堵气噎,怕她伤着自己,忙怜惜的紧紧揽住她,“你才流产,脚也受伤了,别乱动好吗,孩子咱们将来还会有的”。

“我不要跟你过了,谁要跟你再有了”,华凤兰嘴上那么说,心却言不由衷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又拉又扯,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

皇帝也不劝,也不推,只抱着她,让她哭个痛快,她哭的泪痕斑驳,细长的发丝粘在脸上,好不惹人心疼。

等她哭累了,趴在他胸膛细细抽噎,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才轻柔的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用丝巾细细擦拭干净,兀自望着她脸发怔。

又过了会儿,她渐渐平静下来,抬头,一双喷火的双眼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昨夜究竟是谁要害我”。

皇帝沉默了会儿,复杂的道:“是皇后,朕…已经下令废了她,把她打入冷宫了”。

华凤兰怔怔一愣,抽了口冷气,前天还瞧着皇后在桂花园对她挺客气的,怎么一转头就如此狠心对付她,简直要把她活活烧死,太恐怖了,不过总算是为她的孩子报仇了,手下意识的覆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本就平坦,如今似乎更加平坦了。

一向泪又从中落来,皇帝见状,自责、悲伤又再次涌上来,柔声叹道:“是朕不好,朕没有好好保护你,你的腿…”。

“变得好丑了”,华凤兰哽咽的接过他的话,唇被用力的咬住,当时火烧伤她的腿的时候,那种疼痛她又如何感觉不到,事实上当时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烧死了似得。

“不丑,在朕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皇帝抚着她背脊,温柔的劝道。

“你每次就只会说好听的话”,华凤兰越发难受,像只小野兽一样瞪着她,“昨夜要不是你回头去找皇后我根本就不会被火烧,你只不知道那火烧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有多疼、多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朕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朕再生气你,朕都不会再冷落你了”,皇帝哀伤、痛惜的眸深深的注视着她,他的眼睛乌黑深邃,她像是被吸附进去似得,竟情不自禁的靠入他怀里,眸光微低,突然看到他烧伤的手背时,猛地想起昨夜自己被火烧的在地上滚时,是他扑了过来,抱着自己滚进了水里。

此刻想来,也是不由得一惊,忙嗫嚅道:“你的手…”。

“朕只是手受了点伤,不碍事,倒是你,比朕伤的重多了,腿是不是很痛”?皇帝见她还关心着自己,有些感动,又有些欣慰她终于不再生自己气了。

“嗯,像火钻一样的疼”,华凤兰苍白着脸颔首。

“陈太医说了要疼上几天,你且忍忍,想吃什么东西,朕叫御膳房给你做”,皇帝轻柔的问道。

“我没什么胃口”,华凤兰摇摇头,汪公公从外头进来道:“皇上,靖王爷、丞相、枢密使、中书省等朝中大臣都进宫求见皇上”。

皇帝蹙起眉峰,华凤兰想废后这么大事肯定引起朝野震动,便道:“皇上若是有事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