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将军,双手怎么这么冰冷,别人的手都十分温暖,只有他的,掌心和指尖均传来冬日般的寒意。

想必他的心,也是冷的,这么冷漠如冰的狂傲男子,集明夏所有男人的优点于一身,他风姿卓绝,桀骜不驯,眼光高于一切,又怎么会把心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这天下,恐怕没人能配得上他。

因为他的冰冷,使很多爱慕他的女人望而生畏,令人不敢接近,这样一个男子,会是她梦里与她有千世情劫的男人吗?

一旁的鸢尾越来越看不过去,赤焰连她都不曾接近,怎么会任由这女人蹬来蹬去,她忌妒,非常忌妒,杏眼圆睁,怒不可遏。

特别是将军竟然抱那个贱女人下马,动作如此温柔,她只是个败坏名声的丑八怪,凭什么和她争将军的一夕温柔。

南风瑾看了鸢尾一眼,冷言道,“你对宫砂做了什么事?十三年前的小砂画,不是你这样的。”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像往常那样温柔宠溺,只有淡淡的失望。

一听到小砂画这个名字,砂画的心陡然纠了一下,原来,他还记得她,他为什么会对鸢尾提自己。

鸢尾大惊,将军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都怪那个丑八怪,一定是她在将军面前告状,不然瑾怎么会对她生出这般漠然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瑾这样。

不能,不能失去瑾,他是她的唯一支柱,她爱他,“瑾,对不起。”她急忙匍匐到南风瑾跟前,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哭得梨花带泪。

南风瑾狠狠推开鸢尾扑过来的身子,一脸的冷漠无情。

鸢尾顿时觉得伤心欲绝,她的瑾不要她了,不再爱她了,“瑾,我对不起姐姐,我今后一定改,一定改。”她无辜的扯着南风瑾的衣袖,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砂画看得出,鸢尾是真心爱将军的。有时候她觉得南风瑾真的很绝情,自己对全世界宣布要保护的女人,娶回家的女人,在她犯错之后,居然能做到这般冷漠,不管不问。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对女人的不信任。他眼里有冷酷、虚伪、狂傲、亲情、友情,唯独没有爱情,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女人是爱不得的。

一旦爱上他,就是女人痛苦的开始,他不会为你动一半分情,不会为你心痛,他理智得如同一只黑暗中的野豹。

鸢尾见南风瑾冷冷的欲进府,一下子眼前一黑…

“糟了,夫人昏倒了。”昭雪张口大叫起来。

“鸢尾…”南风瑾急忙转过身,抱起她就往鸢尾阁跑,“快请大夫。”

接着,仆人们焦乱成一团,像一股乱糟糟的麻绳,有端盆打水的声音、有煎药声,步子凌乱,每个人都慌成一团。

砂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帮不上任何忙,因为鸢尾身边有将军就够了,她只能希望鸢尾没事。看着将军焦急的样子,她知道,他还是爱公主的。

蓝蝶儿这时赶了回来,一见这情景,她就明白三分,“夫人,你昏倒了,没见将军这么担心,府里也没一个下人在意,公主一昏倒,你看这些人忙的,公主平时身子这么健康,怎么会突然昏倒?”

砂画淡然的蹙了下秀眉,眸子里透出一股云淡风轻,“我们回红杏阁吧。”

这时,昭雪却在院子里开心的大叫起来,“夫人有孕了,夫人有孕了,夫人有了将军的第一个孩子。”

什么?鸢尾怀孕了!还真是快。南风瑾根本没让她喝打胎药,想要和她孕育自己的孩子,自己在他心中,是没有资格怀他的孩子的吧。

蓝蝶儿看着昭雪得意的样子,这不明摆着向她的夫人宣战么?她气不打一处来,“怀个孩子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吗?赶明儿咱们夫人也怀个,有什么了不起。”

昭雪眼里闪过一丝阴鸷,这女娃,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跟她顶嘴,她挽着袖子恶狠狠的走了过来,“蓝蝶儿,你们夫人,没这个本事,怀不上,你忌妒了想咒咱们公主吗?”

蓝蝶儿才不怕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狗奴才,她鼻子一哼,“说不定怀的是个女娃儿,将军咱们夫人怀个男娃,该哭的就是你们了,这么早怀上,说不定还早产。”

“蝶儿,你说什么?”砂画立即捂住她的嘴,恐防她再乱说,这话要是让将军和公主听到,她的小命定然难保。

果然,昭雪双手叉腰,杏眼圆瞪,“你敢咒公主早产,怀女娃,我这就告诉将军去,看他怎么惩罚你这贱蹄子。”

“你…”蓝蝶儿顿时脸上有些惨白,她怎么只知道告状。

“蝶儿别怕,有我在。”砂画轻轻的把娇小可怜的蓝蝶儿搂在怀里,她知道蝶儿是为了她,他要怪,就怪她吧。

第047章教训林嬷嬷

不一会儿,昭雪扭着椭圆的屁股走了出来,“将军说了,叫你去刘总管那领二十板子,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嚣张。”她后面还跟着一脸得意的林嬷嬷,说完两人就欲伸手前来拉蓝蝶儿。

“慢着,谁敢。”砂画扬起头拦在蝶儿前面,这些人是越来越过分了,看来,她不使出杀手锏,人家都以为她好欺负。

他们怎么欺负她都可以,但是不能欺负她身边的人。

“夫人,得罪了,奴婢们只不过是听将军的吩咐,你有意见,就去找他。”林嬷嬷腆着一张老脸,像冬月里腌制的腊肉般难看恶心,上次砂画害她被打二十板子,差点丢掉半条性命,她早就想报仇了。

砂画猛地捏起林嬷嬷伸向蓝蝶儿的肥手,力道很大,她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内力却无比深厚,别看她身子娇小,体弱多病,只要她抓住一个人,那个人就很难从她手中挣脱。

这是烈如婵曾经叫一个武林高人传输给她的内力,那高人把毕生的内力都传授给了她,然后就驾鹤西去了,她没有习武,如果她会一招一式,再配上她深厚的内力,一定是个武学奇才,没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林嬷嬷被抓得疼痛难忍,张着嘴哇哇大叫,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你…你会武功?”眼前柔弱的粉衣女子赫然变成了绝世高手,力道之大,几乎无人能及。

砂画不理会她,眼里闪过一丝冰冷,加大力道扣紧她肥硕的手腕,看来,对付这些人,忍耐是不行的,必须要学会反抗,柔弱只会让他们脸皮越来越厚,更加得寸进尺,她沁砂画虽然从小软弱,却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

“我是西塘太子烈如婵的妹妹,是西塘尊贵无比的公主,马上我哥哥即将即位,我便是西塘国国王的妹妹,当今天下,西塘要占三分之一,我堂堂一个王国公主,,岂容得你们这些贱民欺负。”说完,她继续加大力道,她若不反抗,可以软弱得像只小鸡,任她们欺凌,她若反抗,势必强大为一只苍鹰。

只呼“咔嚓”一声,林嬷嬷的手腕好像被她捏碎了般,林嬷嬷眼里都痛出了泪,“求公主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砂画睁着冰冷的双眼,阴鸷的看着一脸痛苦的林嬷嬷。

“不…不敢了,夫人,求求你,放过我。”林嬷嬷龇牙咧嘴的哀鸣着,想不到这个西塘公主这么不好惹,她这条老命恐怕难保了。

砂画睨了边上同样惶恐不安的昭雪,一下子把林嬷嬷扔向地上,她,可不是当年的沁砂画,也不是刚入府那个柔弱可怜的夫人,她这身内力,对付小猫两三只还没问题。

林嬷嬷一被砂画松开,立即连滚带爬的爬到昭雪边上,她惊恐的哆嗦着身子,不敢再看砂画一眼。

昭雪也吓得脸色惨白,看着林嬷嬷痛苦的样子,她知道这个西塘公主她认为的那么好惹的人,看来她,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柔弱,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公主。

砂画像是看出了昭雪的心思,轻轻抬首,“此事若是敢告诉鸢尾和将军,你们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是被南风瑾知道她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一定会对她起疑心,烈如婵千叮咛万嘱咐,内功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轻举妄用。

“知…知道了。”昭雪急忙应声道,小脸下是隐藏不住的不服表情。

蓝蝶儿则崇拜的盯着砂画,“夫人,你太厉害了。”从今以后林嬷嬷再也不敢欺负她们了,原来看似柔弱的夫人竟然会武功,她隐藏得太好了,没有人看得出。

砂画冷冷的看着昭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多了几丝阴郁,“此事若是敢告诉公主,我必定废了你俩的性命,要废你们一只手都那么容易,要捏死你们,如同捏一只小鸡般简单,赶紧滚回鸢尾阁。”

“是…夫人。”说完,两个奴才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的往鸢尾阁跑去。

蓝蝶儿高兴的凑近砂画,幸福的拥着她,原来她的夫人不是一般人,竟然会武功,“夫人,原来你这么厉害,以前蝶儿还小看你了。”

砂画收回阴鸷的眼神,随即恢复那惯有的安娴宁静,“蝶儿乖,这件事不要到处宣扬,我自知武功不如将军,若是被他知晓,我的日子一定又不好过了。”她之所以是烈如婵训练十三年的杀手,本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是,夫人。”蓝蝶儿乖巧的应声,今天她太开心了,先是和自己的梦中情人洛公子共乘一辆马车,接着又看到夫人那么厉害,真是替她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

砂画看着蓝蝶儿异常兴奋,不禁有心逗逗她,“是不是和洛公子一起回来,所以这么开心啊。”

蓝蝶儿小脸霎时羞红,像染了一大块红樱花,神情忸怩,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你知道洛公子为什么变得这么花心吗?他以前是有故事的,那个故事家喻户晓。”

“故事?”砂画蹙眉,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故事,他说她跟他最爱的女人好像,是指外貌还是性子。

应该不是外貌吧,她这张脸,恐怕举世无双,天下难以找出像她这样难看的容颜了。

“嗯。”蓝蝶儿微笑着点头,“以前夫人没问,我也没给你说过。其实洛公子在三年前有个最爱的女人,叫菡真,他们两人很相爱,都准备成亲了,菡真却在大婚前一日自杀,洛公子一伤心,从此再也不娶。”

“不会这么简单吧。”砂画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复杂的故事,这件事必定另有隐情。

夫人真聪明,蓝蝶儿继续说道,“洛公子本就是天下首富的公子,长得又俊,生性儒雅,淡泊名利,喜欢他的女子多如牛毛。当时,兵部尚书之女柳靖彤也暗恋他,可是他爱的是菡真,根本不把刁钻的柳靖彤看在眼里,柳靖彤一忌妒,就派人把菡真给…侮辱了,洛公子一时接受不了心爱的女人被人玷污,一天没见菡真。菡真姑娘以为他是嫌弃她,所以留下一封绝情血书便悬梁于自家府中。等洛公子发现时,她已经气绝身亡,血书里字字句句是指责他的无情,他一气之下,冲到兵部尚书家里,一剑把柳靖彤给杀了。可是柳靖彤死了菡真也不可能复活,柳靖彤一死,她的父母接受不了这种打击,双双病倒。后来两家,成了仇人。洛公子也不再娶,整日流连于花丛中,想就这样忘记菡真,现在人们都认为他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

砂画静静的看着远方,原来洛雨笙的爱情竟是这般悲惨,怪不得他会变成那样,人生最难过的,恐怕是失去最爱的人,没人爱人的陪伴,哪怕是锦衣华服、功名利禄、位高权重,也照样活得不开心。

蓝蝶儿说着说着,几粒晶莹的泪掉了下来,打落在淡绿的衣衫上,“其实洛公子,也是个蛮可怜的人。”

“将军呢?”砂画发现,她还从来没问过蓝蝶儿关于南风瑾的事,这十三年来,他过得好么?当年七岁的他已经成熟如大人,像是洞悉世间一切般,沉着冷静,同样的冰冷凌厉,如今大了,更是把他这些特点发挥到极致。

“将军五岁的时候被大夫人翠玉吓过,当时被吓得全身发冷,大病三个月才起,后来在大夫的调整下,他的身子渐渐恢复健康。自从我来到将军府,他就一直这么冷漠,我还从来没见他笑过。”蓝蝶儿失望的摇了摇头,像是对将军极不满意似的。

“那他对二夫人和老将军也不笑吗?”二夫人是他娘亲,难道对自己的娘也不会笑的吗?

蓝蝶儿撅着小嘴巴,“不笑,可能是因为夫人从小就训练将军的生存能力,对他极其严厉,所以造就了他今日冷漠的个性,还有一个原因,夫人从不让我们提,我也是偷听其他年纪大点的丫鬟说的,他好像在七岁那年替明夏太子去东陵国当过质子,所以脾气越来越怪,阴晴不定。”

去其他国家当质子一定不好过吧,砂画曾经在西塘皇宫看过邻国的质子,被西塘国的王子公主们随意欺压,活得没有一丝尊严,每天都必须讨好那些王子,否则不是毒打,便是谩骂,她不敢想象将军曾经也经历过这些。

他是一个不会笑的男人,其实他,很可怜。

“大夫人怎么会吓他?”砂画有些奇怪,难道她已经疯了很多年吗?

蓝蝶儿悄悄凑近她,小声说道,“大夫人是府里的禁忌,不能随便提的,她一直都疯疯癫癫的,和两个丫鬟住在翠玉楼,将军最恨她了,老将军和二夫人都不喜欢她,因为她善妒。”

“以后,我也会像她那样吧。”几个字轻轻从砂画嘴中吐出,却犹如千均压顶,沉重万分,同样是女人,她理解大夫人的苦。

“不,夫人…不会的,你有蝶儿,蝶儿会好好爱你的。”蓝蝶儿怜惜的抱着砂画,一主一仆,像姐妹般情深,静静的抱在一起,互相安慰,互相关心。

第048章云若公子

太阳静静的躺在西方地平线上,颜色绯红、深沉,淡淡的余辉打在郦景山上,郦景山如被一层薄雾般萦绕着,金辉洒洒。

落日很美,色彩绚丽,抚慰着人内心的寂寞,山脚下有一处庄园,里面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还有大片大片的樱花地。

粉红色的樱花开漫遍山,粉白的花瓣紧紧包裹在一起,一簇簇、一层层,如云似霞,姹紫嫣红,让人心境放松、开阔。

庄园中间还有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溪面上散落着粉红、深红、纯白的樱花,它们随着河流轻轻飘走,微风轻轻吹来,一片片花瓣纷纷落下,使人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小溪、流水、樱花、果树、草地,这一切的一切,把这座庄园点缀得神秘而美丽。

看着眼前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砂画会心的微微一笑,那灵动如水剪水的双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轻轻闭上眼睛,肆意的享受着这份片刻的安宁。

蓝蝶儿则提着个篮子跟在她身后,小嘴早就翘得老高了。

“夫人,为什么鸢尾公主想吃山梨,就非得叫你来采,她这不是存心刁难你吗?”她肩上的小篮子里,堆满了亮晶晶、新鲜带着自然香气的山梨,那是她和夫人在庄园里采了一下午的,鸢尾公主非要吃不大不小、不圆不扁的山梨,说这样对胎儿有益,所以她才和夫人挑了一下午,终于挑了一篮子鲜香漂亮的山梨。

砂画并不在意,鸢尾叫她来采梨,还给了她一个欣赏美景的机会,她还应该感谢鸢尾,要不是她,她也不会发现原来明夏还有这么美的地方,看来以后要常来才好。

蓝蝶儿递了一个亮锃锃的新鲜白梨给砂画,“夫人,采了这么久,您该累了吧。这个先给你吃,蝶儿再去那边多采点,到时候可以给你留几个。”

“好的,你要小心蛇哦。”砂画和善的叮嘱道。

“知道了。”说完,蓝蝶儿欢快的朝庄园的另一头跑去。

她从小就喜欢樱花,她的“宫砂苑”也到处种满了樱花,樱花代表纯洁、高尚、不污不染,人活着,就要像樱花那样灿烂,消失,也要消失得无声无息。

静静的,一阵悠扬动听的箫声传来,荡在远处的郦景山涧中,隐隐透出一股寂寞的味道,这庄园里,还有其他人吗?

砂画伫立静听,沉浸在这美妙干净的音乐中,她好想随着这箫声翩翩起舞,自然,心随身动。

楚夏第一次见砂画,就是在这漫天飞舞的樱花园中,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在吹箫,眼前的女子脸上罩着一块薄如蝉翼的面纱,正随着他的箫声翩翩起舞。她的颈洁白如象牙,光滑如天鹅绒,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牵着粉红色萝裙翩然于樱花树下。

看着她舞得如痴如醉的样子,他怔住了。洁白的面纱下,应该是一张多么倾国倾城的容颜,眸盈秋水,楚楚动人,翩若惊鸿,那双眼,有着世人没有的清澈,有着天外仙子特有的聪慧和灵动,配上那漫天飞舞的樱花,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人间画卷。

突然,一阵清风刮向那女子的面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混合着满地的樱花。经不意间,楚夏瞥见那女子真实的容颜,她的脸上竟然有块不大不小的疤痕,远过望去,让人以为是树上的樱花散落于她脸上,看起别有一番意境。

砂画看见面纱被风吹落,缓缓的弯身下腰去捡,却在抬起头那一霎那,看见一个温暖如玉、茕茕孑立的白衣公子,手持金丝玉箫,正安静的望着她。

他很干净,眼神清澈如明镜,如墨玉般的眸子透出一股淡然的温和,倾国倾城,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自有的尊贵气质,他集天下男子的优点于一身,和冷漠的南风瑾比起来,多了一分恬静自得。

碧霄一曲拂塘柳,斜触青波烟影袅。

逍遥双蝶穿红袖,无奈单舟下清流。

刚才的箫声是他吹的么,如此的淡泊宁静,孤独忧伤。片片樱花打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惊艳、落寞。砂画轻叹,世间竟然有如此出色的男子,俊美的双眸隐藏不住他的忧郁,像是一株开放在腊月里的冬梅般高贵、清丽,出尘脱俗。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对望着,仿佛等了一生一世,像是冥冥之中注意让他们相遇一样,蓦地,砂画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想用面纱把容颜遮住,她不想吓着眼前这个如仙童般的公子。

“姑娘不用遮住容颜。”公子开口,温文尔雅,他的声音低沉中透出一股磁性,温婉动听,却不失冰冷。

看来,他是个特别的男子,他没有对她产生半分厌恶之情,冷冷的眸子透出一股孤傲之气,“刚才吹箫的可是公子?”

白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玉箫,深眸里透出淡淡冷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人们往往在乎外貌的容颜,而忽视内心纯洁的美,你的舞,很配在下的箫声。”

说罢,朝砂画淡然一笑,这笑,纯洁得如同天山的雪水,云淡,风亦轻,笑容里也透出点点寂寞之情,他深长的睫毛打在眸上,似是天上仙童下凡。

他大概,也和她年纪相仿,二十来岁吧。

砂画轻轻放下面纱,任它随风飘远,他说得对,外貌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品德的标准,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这真是一个特别的男子,高贵而知自恃,善良如清风。

好久,砂画没有用善良来形容一个男子了,他真的很特别,身材颖长,握着玉箫的手指宛如青葱,纤细颖长,比女子的手还美几分。

砂画朝她莞尔一笑,“我叫宫砂,烈宫砂,公子呢?”

“在下楚夏。”他淡淡的咧开嘴角,不枝不蔓,一双瞳人剪秋水,像秋天明静的水波一样。

楚夏?砂画惊讶,原来他就是名动天下的云若公子,名楚夏,字云若,霖云若雨。传言云若公子玉树临风,美如冠玉,是一位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惹得好多女子尽吐芬芳,纷纷倒追他,可是他从不为所动,更不轻易和一个女人说话,没想到,她今日竟碰到了他,还和他说了这么多话。

原来,她就是明夏皇城传言的将军夫人,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不洁之人,相反,她比任何女子都要纯洁,像一朵青莲般立在树下,只是脸上…有些缺陷。

楚夏淡淡开口,“宫砂凝泪,玉泪成珠,你的名字很有意境。”深邃的双眸静静的望着她,沉静如水。

砂画哑然,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很陌生,她还是喜欢自己的真名:砂画。“公子的名字倒像是一国之称,大气磅礴,气势恢宏。”

“云若公子,我们可算是寻着你了。”突然,两声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砂画反射性的转过头,那两个女子均生得貌美动人,高一些的身穿红纱裙衣,眉心有一颗火红的朱砂痣,嘴唇娇艳欲滴,神情凌厉淡漠,有一双酷似男人般的剑眉,眸中也有女子般的温柔,她冷漠的立在对面,像一个出战的将士般大气。

矮一点的则娇小可人,亭亭玉立,给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像风一吹便会倒似的,身穿淡绿色碎花百褶群,唇若朱丹,肤若凝脂,让人一看,就会忍不住的贴上去保护她。

楚夏并不抬眼看她们,眼神里透出一股危险且冰冷的气息,如同暴风雨前般的宁静。

“她是谁?”红衣女子奇怪的看了眼砂画,眼神里发出鄙夷的光芒,“楚夏,这个丑八怪是谁?”她歇斯底里的叫道。

她边上的那位绿衣女子同样的悲伤,眼里噙着晶莹欲滴的泪水,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般,怨怒的怔着楚夏。

砂画觉得莫名奇妙,这清冷的庄园,怎么会一下子跑来这么多人。

看那云若公子的表情,透出一股股冷漠的不屑,那两个女子,难道是他的相好?可是不像,如果是相好,他对她们不会是这种冷清的眼神。

楚夏温婉的看了一眼砂画,“她是我朋友,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楚夏,我们两姐妹为了你,从东陵国千里迢迢追到明夏来,难道你就这么对我们吗?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陪你一生一世。”红衣女子的眼神不再较之前那般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对爱人深切的渴望。

“我从来没勉强过你们,你们还是回国,找一个良人嫁了吧。”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为某个女人动情,他还从未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子。

他不想耽误她们,也不想让自己受感情牵绊。

第049章楚夏的吻

绿衣女子可怜的耸着肩。轻声抽泣,“公子,自从那日在香山相见,我便对你一见倾心,我跟姐姐长途跋涉的追到明夏,为的就是能照顾你,请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砂画轻叹,她们的爱,何其卑微,她对南风瑾,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是表达方式不一样,这么久以来,她肯留在他身边,不就是因为内心深处仍期待着他吗?

“呵,惟肖,别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我俩来找他,不就是为了试试这个名动天下、不近女色、心高气傲的云若公子会爱上谁吗?还没开始试,结果没出来,你就不争气的呜咽,你这个性,用在他身上不合适。”红衣女子坦然道。

听了她的话,砂画大吃一惊,简直心都快跳出来了,那位叫姐姐的英雄侠女果然有个性,竟然敢把自己真实的意图讲出来,她欣赏这样的女子,有什么想法不藏着掖着,坦直,率真。

原来她们是两姐妹,来找楚夏,只是为了试试心高气傲的他会爱上谁。

“不,我是真心爱云若公子的。”惟肖不同意姐姐的话,虽然之前她们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接近他,可是当真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她就无法自拔的爱上如神仙般的他。

做姐姐的有些沉不住气,双手交叉,嘴里在默念着什么,像是什么异域的巫术,“楚夏,你答不答应跟我们走,入赘我们林家,想我们林家在东陵国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富,不会亏了你。”红衣女子的求爱带着野蛮和威胁。

喜欢的人,直接就带走,这种个性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多见,她对爱人的独占欲太浓,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意愿,这种霸道,有点像南风瑾。

楚夏轻扬了扬嘴角,“不答应又怎样?”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在他面前显摆。

“好,是你不答应的,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说完,红衣女子把双手撑开,嘴里继续下着咒语,瞬间,四周便围来许多乌漆麻黑的蛇,条条张牙舞爪,昂着阴森的头,凶狠的朝楚夏攻去。

砂画大惊,那些蛇好恐怖,原来,红衣女子会驭蛇术,她长得貌美,却心如蛇蝎,居然想致楚夏于死地,砂画想也没想,就跑到楚夏身边,“小心,楚公子。”她想推开他。

楚夏只是双眸一沉,把玉箫递向朱唇,轻轻一吹,便有数十枚毒针散发出来,针针刺向正奔过来的毒蛇,毒针显然要比毒蛇更狠辣,不一会儿,那些蛇全部瘫软在地,全都七窍流血,脏兮兮的躺在地上,裂开一条条深红色的口子,歪斜着脑袋,看着好恶心。

红衣女子恼羞成怒,继续念动咒语,想引来更多的毒蛇,那位叫惟肖的却哭着求她,“姐姐,别这样,你忍心伤害最爱的人吗?我不忍,你住手吧。”

“不可能,他这样对你我,我要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丑八怪和楚夏是什么关系,竟然想以身为他挡毒蛇,呵,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又是一个不知好歹,企图爱上楚夏的女人。

“小心。”楚夏挥动玉箫,以极快的速度敲向正想偷袭砂画的一根大毒蛇,毒蛇被这么一敲,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砂画虽然吓得面色惨白,却极其镇定的站在他身边,有他在,她不怕。

楚夏一个咧身,轻柔把砂画抱在怀中,双足轻轻一蹬,用轻功一跃腾空,借助地上石头的力,一下子飞到另一株樱花树下。

他俩呈半旋转的姿势落于地上,在空中轻轻旋转了几圈,翩翩衣诀随风飞舞,粉红色的丝带在空中轻飘荡漾,砂画怔怔的看着他,他抱着她落地的样子,好美好浪漫,片片樱花打落在她衣襟上、秀发上,原来,她没看错,他真的可以保护她。

“林惟妙,我玉箫里的毒针快如疾风,只要你一中针,必死无疑,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今日我不伤你,希望你们别再来缠着我,烦心的女人。”楚夏脸上明显动怒,难道得不到一个人,要毁了他才满意吗?

“你为什么抱着她,她是谁?”林惟妙大声的喝斥道。

“云若,难道你爱上她…了吗,她长得…”林惟肖有些颤抖的问道,生怕自己听到那个真实的答案,她感觉,他对那个丑陋的女人很不一般,难道他喜欢上她了吗?

楚夏垂下眼眸,深邃的望着怀里的人儿,深情的印上一吻,那个吻,短暂而甜蜜,如同翠鸟啄食般迅速。

他…他竟然吻她,砂画羞得满脸通红,他怎么可以这样。

“从今以后,我楚云若爱的女子,便是她,你们死心吧。”说完,他轻轻抱起砂画,一个灵巧的轻功,攸地消失在樱花林,寂静的樱花林,只剩惟妙惟肖两姐妹撕声纳喊的怒吼声、跺脚声,该死的楚云若,好不容易才找到,又溜了。

他俩一刚落地,砂画就赶紧退离他十步之远,他怎么可以随便吻她呢!她们只是萍水相适的陌生人,不知怎的,她竟然有些不排斥,可能是被南风瑾欺凌太久了,突然有这么一个温婉如玉的公子温柔的对她,令她那颗破碎的心有些悸动。

霎那,时间如冰雪般冻结,那个吻,扰乱了砂画的芳心。

“姑娘,刚才的事,请你忘记吧。”他俊美地立于原地,静默的眸子淡然的看着砂画,没有后悔,没有紧张,没有抱歉,仿佛吻她是应该发生的。

她是有夫之妇,而他,只是茕茕孑立、孤独的一人,和她,注定是无缘的。

“从今以后,我楚云若爱的女子,便是她。”砂画回忆起这句话,内心竟然觉得有些感动,虽然她知道这是假的,但是当她听到这世间有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向别人这样宣誓时,她竟有一丝茫然,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被他这样惯着、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