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砂画在心中惊叫,他不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受伤,他虽然恨南风瑾,但是也不愿看着他死掉,还好,他稳稳捏住了毒针,又反射性的射向楚夏,楚夏又轻松的躲开,砂画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一看,蓝蝶儿正小心翼翼的在后窗探路,准备从二楼爬下去,砂画摇了摇头,这丫头真笨,她捏紧蝶儿的手,一把把她拉起来,“蝶儿,抱紧我,我会轻功,可以带你飞下去。”

两个紫色的身影轻飘飘的从楼上荡下,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随着砂画们跑远,楚夏也下令撤离。

“公子,让他们跑了,追不追?”晓月捂着被云轻揍得发红的手臂,那女子真狠,他对她处处留情,她却招招致命,要不是看她们长得漂亮,他早下狠劲了。

南风瑾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看了看众人,想不到他一手训练的手下,竟全是帮痴情汉,一见到美人就手下留情,“干脆这样吧,梦回、晓月、无语一人配一个姑娘,反正你们这么怜香惜玉,改天有机会,我把她们绑回来送你们得了。”

“那我呢?公子。”一旁的宿云憨厚的说道,他们四人年纪均在十八岁左右,至今还没尝过女人,所以见了漂亮女子,难免不动心。

紫袍男子捏紧拳头,极力的忍住自己满身的怒气,这么多人围攻四个人,竟然让他们跑了,还大言不渐的想他给他们配对,他都没找回夫人,这几个小子就想女人了,见色忘义。

后面已经恢复队列的几百名铁骑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那几个小姑娘太精怪了,他们一扑上去,她们就朝他们靠过来,妩媚的一笑,或者是抱着他们轻轻一吻,然后趁乱就逃走了,大家都心潮澎湃,轻敌大意,才让她们有机可逃。

南风瑾收回长弓,睨了眼众人,“差不多三百名铁骑,竟然抓不住几个弱女子。”

“将军,她们不是弱女子,她们是武艺高强、身形矫健的仙女,所以…”宿云结结巴巴的说道,其他将士纷纷笑了起来。

“别笑。”堂堂大将军的威严被他们一扫而光,南风瑾勒紧马僵,“他们一定知道夫人的下落,在没有找到夫人之前,你们谁也别想成亲。”

“将军,…我媳妇和我八岁定亲,还有几个月就快成亲,到时候还没有找到夫人的话,我怎么办,难道让她让当老姑娘啊!”一名黑色将士可怜的说道。

南风瑾扬了扬眉,脸上似笑非笑,“我不管,如果五年找不到夫人,你们就五年不准成亲。”原来他发起小孩子脾气来,也这般可爱。

“五年?到时候我媳妇会不会跟人家跑了!”

“是啊,将军,你太也狠了点吧!”

近几日的相处,南风瑾对砂画的痴情让大家对他态度渐渐改观,他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冷漠无情的将军,而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公子,对他们也不再那么严厉,态度渐渐转变,所以现在大家都敢和他开一两句玩笑。

他们一起随他出生入死几年,都深知他其实内心善良,只不过表面总是一副难以接近、冷酷无情的样子,将士们该有的抚恤,食物,军晌,他都会尽力为他们争取,绝不贪污一分钱,其实将士们都懂他,所以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南风瑾恢复冰冷的脸孔,坚定的挥了挥手,“出发,跟我追。”

霎时,阵阵马蹄声扬地而起,卷起地上滚滚黄沙。你越躲,我越要找到你,哪怕你躲到阴曹地府,我一样要找回你,男子英气逼人,领着骑兵朝前方疾驰而去。

砂画和蓝蝶儿连夜赶路,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知赶了多久,衣裳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绣鞋也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的,这时,只见身后一辆马车赶了上来,砂画赶紧拉着蓝蝶儿往边上草地里躲。

“不用躲了。”马车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楚夏温暖的声音响起,云轻三姐妹则纷纷探出头来,朝砂画轻轻一笑,只要是主子喜欢的,她们也喜欢。

“他呢?怎么没追来。”他们本事果然大,竟然能从几百名铁骑手中逃出来,砂画不禁暗自佩服楚夏。

“上车吧。”楚夏把纤细的手递向砂画,砂画莞尔一笑,轻巧的被他拉上了车,蓝蝶儿则和云轻她们挨在一边,反正马车很大,她们自觉的把空间全留给楚夏和砂画。

砂画仔细看了看对面三个白衣少女,个个都生得甜美动人,倾国倾城,这楚公子品味真独特,连贴身护卫都选最漂亮的。也真巧,她见过南风瑾的四大护卫,个个也生得俊朗不凡,英俊潇洒,看来这两人在选护卫方面还是有些相似之处。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他们怎么没追上来?”砂画疑惑的问道。

还好他没事,如果他有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云轻们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哎,我们是用了我家公子教的独门绝技,用美貌迷惑人,趁敌人麻痹大意,找机会逃走。”

楚夏则冷冷的坐在原地,不苟言笑的说道,“到了香山再说,刚才我把他们朝相反的方向引,等他们发现上当时,可能已经晚了。”

砂画温婉的看了看云轻,“你叫云轻,是吗?”

“小姐真聪明,我左边这位叫云儿,是我们的大姐,右边这位是云淡,是我的妹妹,从小就跟随在公子身边,既然小姐是公子的朋友,那也是云轻们的朋友。”云轻爽快的看着砂画。

她们不仅貌美,心也很善,砂画很庆幸能认识她们,不经意间,她一抬头便触上楚夏温和的目光,楚夏却急忙收回目光,像是“看什么看,我看错了而已”般闪烁,自从出了将军府,砂画才真正的获得了自由,她可以肆无忌怛的笑,也可以安心的和蝶儿开玩笑,这种日子,要是能持续一辈子该多好,但愿南风瑾别再执着,让她安静的过完下半生。

隔日凌晨,砂画们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香山。秋天的香山特别美,山上的枫叶全部被太阳染成火红色,一片片火红挂在山间,半山上到处是各色的野花,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山间翠鸟啼鸣,山脚小溪轻淌,要说这香山和郦景山的区别,恐怕是郦景山一年四季都是绿色,而香山则是火红色。

山上有一座宽敞清幽的竹屋,竹屋旁边有一座拱桥,桥下有一片小溪,溪中有很多红色的荷花,清澈见底的水里还有五彩缤纷的鱼儿,鱼儿透出荷叶透气,冒出纯白的气泡,竹屋周围围满了长约三丈的青竹,紧紧的把这院子包裹起来,像一道天然屏障。

院子门前除了有天然的竹子之外,还有几株梅树,花叶片片嫩青,像刚发芽一般,再过几月一入冬,这些梅花全开了应该很漂亮吧。

砂画跟着楚夏,一进院子,一位身着雪衣、满脸花白胡子的老者就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了。”楚夏朝他淡漠的点了点头。

砂画奇怪,他不是楚夏的师父吗?怎么这般谦和有礼,按理说应该是楚夏向他行礼才对。

老者再次开口,“公子,师父已经等你多时了!”

“他…不是玄机师父?”蓝蝶儿惊奇的问道,她跟砂画一样误会了,原来这个只是打扫庭院,照顾大家的老管家,被她俩当成了玄机师父。

楚夏靠近砂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要是我师父知道你们把他认错了,会生气的。”

这时,远外竹影忽然响动起来,砂画赶紧握紧剑柄,小心翼翼的盯着前方,楚夏轻轻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别乱动。

渐渐的,从竹林里冒出一袭白色的身影,他几下轻功飞到河面上,轻轻踩着河面上的荷叶,像滑船般滑了过来,剑眉星目,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如谪仙般俊美的容颜,墨发以一条缎带随意绑上,慵懒的眼神如半梦半醒般模糊,他在水里轻轻点了几下,一跃而起,像仙童般飘至砂画面前。

“丑八怪。”他轻声开口,脸上是几丝戏谑的表情。

“师父,徒儿回来了。”楚夏恭敬的朝他颔首,把砂画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位年轻的公子就是名动天下的玄机师父,按理来说,他应该百岁有余,怎么会这么年轻。

玄机沉了沉眼,朝楚夏点了点头,他绕着砂画转了几圈,“朱弦已断,交换安然。”玄机说完,双手交叉,掌中传来一阵凌厉的风,一下子把砂画脸上的面纱吹落下来。

砂画有些不懂的望着他,又叫她丑八怪,又吹掉她脸上的面纱,他这是干什么?蓝蝶儿则依偎在她身边,用身子护着娇小的夫人,护主之心溢于言表。

玄机看了看砂画的脸,轻声叹了口气,“治她这张脸,必须取香山北面极寒之水,混合童子的鲜血,炼化成两颗红豆,外敷内服,三日才可见效。”

“啊,小姐的脸有救了!小姐能变漂亮了。”蓝蝶儿兴奋的说道。

砂画一看玄机的脸色,就知道此事难办。楚夏昂首问道,“师父,香山北面徒儿以前经常去,那水应该好找,至于童子的血,这…徒儿正可以帮上忙。”

楚夏话一说完,脸上瞬间红遍,几个少女都害羞的低下头,原来楚夏还是个童男,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砂画的脸更是红到脖颈!

“嗯…”玄机师父故意嗯了一声,沉声说道,“那极寒之水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极寒之水藏在山洞最深处,而山洞外面是长年喷发的火山,人一不小心靠近,就会灰飞烟灭,被臣大的洪流吸进去,一瞬间就会和极烫的溶浆凝为一体,所以要想取得里面的极寒之水,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极寒之水原是天山圣女流下的一滴眼泪,被封印在火山洞里千年不干,天下谁也没进去过,不小心靠近火山的人早就葬身溶岩,所以说,里面到底有没有极寒之水,还是个未知数,而这种方法,也是我的祖师父传下来的,至今无人考证他的真实性。你们真的愿意去试试?”

楚夏坚定的点了点头,“只要能治好她,要徒儿的命都可以!”

什么?砂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他竟然愿意为了她死?蝶儿和云轻们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

砂画感觉脑门被什么重重的一击,楚夏看似平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去那么的有震撼力,这世上除了娘亲和蝶儿,从来没哪个对她这么好过,可是,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外貌,而毁了一个少年的生命。

况且他还是东陵国太子,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命脉,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砂画咬了咬嘴唇,把手放在楚夏手上,“公子,谢谢你,可是沁儿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你丢掉性命,我不要美貌了,我宁愿一辈子都这样。”

“你认为我是那么没本事的男人么?昔日天山圣女愿意用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就是为了救她心爱的夫君,现在我只是用我一条性命去赌而已,跟她比起来,我自愧不如。”楚夏微笑着说道。

“可是…可是我不是你妻子,跟圣女不一样。”砂画激动的喊起来,她不可能让楚夏为了他去博性命,她不能这么自私。

玄机摇了摇头,这女子性子真烈,“丑八怪,你别激动,我怎么让我还是童子的徒儿去死?要死也得让他享受享受女人的滋味,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师父。”楚夏脸又红了,像个小孩子般抿着嘴唇,原本淡漠冷情的他,也会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砂画继续吱唔着,“可是…”

“别可是了。”楚夏手指按住她欲启的朱唇,“我就是娶了你又如何?你就是做了我妻子又如何?我希望我的妻子能活得幸福,不会因为自己的相貌而自卑,我希望她能像平常女子一样,不需要戴这沉重捂人的面纱,哎,你看看你这脸蛋,怪不得师父都说你丑八怪,一般相貌的女子怎能如我的眼,以后要是嫁给了我,给我丢人了怎么办?小傻瓜,别哭啊!我逗你的。”

楚夏一看砂画感动得哭了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还从来没这么亲近过令他心动的女人。

“我配不上你,所以公子还是无须为我操心,沁儿宁愿丑一辈子。”说完,砂画撩起裙子,朝竹林深处跑去,她怕再留在这,会被楚夏给感动,她内心很矛盾,她已经是南风瑾的妻子,早已非完壁之身,哪有资格谈幸福。

“公子,你别生气,小姐天性善良,怕你丢掉性命,我这就去追她。”蓝蝶儿说完,转身追了上去。

我就是娶了你又如何…你就是做了我妻子又如何…

砂画耳边一直回荡着楚夏的话,她不明白,她们只是萍水相逢,说不定哪天就会分开,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的心,确实被感动了,活了这么多年,不是被鄙视,被瞧不起,就是被欺负,很少有人能把她当人一样尊重,如今这个如谪仙般优秀的男子,竟然会为了她以身相博,哪怕是假的,也很令她开心。

“沁儿小姐,沁儿小姐。”云儿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神色焦急。

“怎么了?”砂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我家公子已经去火山洞了,你快去看看吧。”

“劳烦云儿小姐给我带路。”他这么快就去了,砂画握紧流星,跟着云儿,几下轻功朝火山洞飞去,霎时,香山上两抹纯白的身影就像仙子般飞舞,美丽缥缈,香山云雾缭绕,神秘美丽,砂画的的长袖随风飞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瀑布。

两人捏着手,双双跳到地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正在喷火的火山,火焰一丈比一丈高,向上腾升着,不一会儿又没入地面。山洞下面是急湍的溶浆,溶浆流出浓浓的白液,有的凝固,有的正急急流淌着。

山脚处,到处是腐烂了的白骨,骨头头身分裂,一不小心,就会踩着一截手指,或者一个头颅,轻轻一踩,就会碎掉,溅起细细的灰尘,十分恐怖。

砂画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不禁有些作呕,“公子到底在哪里?”他不会真的飞进去了吧,如果进去,必死不疑。

云轻跟云淡也赶了过来,两人轻身落地,焦急的望着火山口,火山发出狂躁的怒吼声,像海边的涛声一样。

云儿看着一脸担心的砂画,安慰她道,“姑娘请放心,师父已经给公子准备了两颗护心丸,水火不穿,所以他进出火山没问题,不过护心丸只有一个时辰,万一公子出不来的话,就危险了。再说里面有没有极寒之水,还是个未知数。”

“还有没有护心丸?我要进去。”砂画杏眼圆瞪,抓住云儿的手臂使劲摇晃,砂画额头青筋暴裂,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满脸怒火,娇小的身子充满了力量。

云儿被她摇得有些头晕,“姑娘你别急,公子会没事的,他没有你想象那般脆弱。”她跟楚夏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没有什么难题难倒过他。

“我要进去找他。”说完,砂画准备就这样飞进去。

云轻们急忙抱住她,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没用,砂画的眼里闪动着晶莹的光泽,墨发微乱,脸色惨白,嘴唇深红,痛苦的闭上眼睛。

正在这时,一声猛烈的嘶吼传来,从火山中滚出一个浑身布满血迹的男人,全的衣裳早已破碎不堪,墨发有力般荡在额前,缎带早已不见,头发散乱,身上到处是伤口,嘴角流了很多乌黑的血。

“楚夏。”

“公子”

砂画和云儿们同时出声,急忙扶住满身伤痕的楚夏。

楚夏吃力的递给云轻一个水壶,“这就是极寒之水,快扶我回竹屋,从我身上取血。”

“是,公子。”云轻三姐妹急忙扶住虚弱的楚夏,几下轻功就回到了竹屋。

砂画紧张的跟在后面,咻地从裙子上扯来一块布,她轻轻为楚夏止血。楚夏淡淡的看了看她,制止住她的手,“别擦,擦了一会血就不够了,我还得再受伤为你取血,我可不想再受那种痛苦。”他说的云淡风轻,像小事般,听的人却心如刀绞。

“让我来。”玄机师父手持一个白色长葫芦酒瓶,从云儿手中接过极寒之水,手指轻轻一点,那亮晶晶的圣水就直接洒进瓶子,他走近楚夏,轻轻朝他手腕一拍,一股浓血轻轻飞进瓷瓶。

楚夏眉头跟着皱了一下,立即恢复镇定。

“你是怎么得到这极寒之水的?”玄机问道。

楚夏一只手捂着胸,虚弱的说道,“里面有只巨大的怪兽,守着神水,我把它杀死了,才得到的神水,不过,徒儿也受了伤。”

玄机师父从他背上轻拍一掌,双手合拢,轻轻给他输气,不到一会儿,楚夏慢慢的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般。

“云儿,给云若清理一下,扶他去休息,躺三天就没事了。”玄机朝云儿吩咐道,随即转过头望向砂画,“沁儿姑娘,你现在去后山温泉里泡五个时辰,待我把红豆炼好,你服下脸上的疤痕就可以解了。你脸上的疤痕并不完全从外界植入,与体内的毒素有关。”

“毒素?”砂画大惑不解,难道烈如婵在她体内下毒了?这也太狠了点吧。

玄机点了点头,“你体内的毒素已经潜伏多年,不彻底排出,这红豆便无效,你放心,云若有云儿她们照顾,会没事的。你现在只须做的就是,把体内寒毒排出,再服下我为你特制的相思红豆,便可再恢复曾经的美貌。”

形影绰绰的竹枝洒到地上,微风吹来,卷起地上片片泛黄的竹叶,看着昏迷不醒被云儿们抬进屋的楚夏,砂画眼眶有些湿润,还有他没事,不然她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温泉边上有很多柳树,翠绿的柳枝如藤蔓般垂在岸边。看着热气腾腾、渐冒白雾的温泉,砂画的心很紧张,她真的可以恢复曾经的美貌吗?轻轻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砂画的心开始颤抖,她梦寐以求的相貌,就要回来了吗?

“小姐,蝶儿给你宽衣。”蓝蝶儿欣喜的给砂画解下衣裳,衣裳轻轻落到砂画脚下,她裸露着光洁的莲足,缓缓步入温泉之中,纤细白嫩的手臂上淌着晶莹的水珠,这是一处天然的温泉,常年雾气环绕,人在里面,外面基本看不清。

这处温泉常年被玄机以草药来养,所以它本身可治百病,解百毒,怪不得外界传闻玄机师父能解百毒,这处温泉发挥的作用还真大。

砂画轻轻闭上眼睛,想起刚才楚夏为她做的一切事情,她无比感动,人生得一知已,死亦足矣,他纯净得如同天上的仙童,貌如冠玉,风度翩翩,天下的女子皆爱慕他,可是砂画知道,她不能爱他,她有难以磨灭的记忆,有心中久存的涟漪。

临近黄昏,砂画早已感觉有些酸痛,初入温泉会感觉非常轻松,可是泡久了,她却觉得身子酥软,十分无力,快了,还有半个时辰,在时面泡一整天,她的睫毛被水打湿,粘在一块,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东西,只能靠听觉来判断一切。

她爬到岸边,蝶儿正在那里肘着头打磕睡,砂画轻轻抚了抚蝶儿的额头,蝶儿马上就醒了过来。她慌忙说道,“小姐,对不起,蝶儿不是有意睡着的,只是…太困了。”

砂画朝她莞尔一笑,“傻孩子,还差半个时辰就好了,我好饿哦!要不你先回去,给我准备好饭菜,等我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了。”砂画想让蝶儿早些回去休息,坐在野外特别冷,尤其是快到夜晚,蝶儿又不在温泉里,肯定会被冻着的。

蝶儿摇了摇头,“没事,我可以等小姐。”说完,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打完之后,不好意思的朝砂画笑了笑,她竟然没忍住这个哈欠。

砂画立即沉下脸,“乖蝶儿,又不听话了?我会武功,而且这温泉有增加功力的功效,多泡泡功力会增加,你快回去给我准备好吃的,我马上就回去。”

蝶儿转了转眼珠,回答道,“这样吧,蝶儿去给小姐拿吃的来。”

“嗯嗯,蝶儿乖。”砂画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真乖的一个小女孩,思想单纯,待人亲切,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砂画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岸边,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山腰响起,她的听觉嗅觉都特别灵敏,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上山。

砂画屏气凝神,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她悄悄藏在一片垂柳之下,温泉里白雾太浓,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再加上又是夜晚,更加看不清楚。

砂画捏紧拳头,如果来人敢侵犯她的话,就给他迎头一击。此时,四周十分寂静,只有些蝉在轻鸣,只听见马蹄声在温泉处停下,一阵沉闷的男声传来。

她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从脚步声断定来人是位男子,窸窸窣窣几天,砂画听到有衣裳和剑落地的声音,来人身着佩剑,看来,他会武功。

砂画能感觉到,男子正缓缓走入温泉中,而且朝她这边走过来,他该不会是发现她了吧,她可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砂画继续吞着口水,屏气凝神,头发湿辘辘的披在肩上,露出光洁圆润的香肩,发梢上还滴着鲜艳的水珠,她嘴唇乌黑,眼睛清澈如水,睫毛似张非张,长长的搭在眼上,冒出浓浓的水气。

男子走到离砂画三尺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此刻,山中十分寂静,微风轻轻拂起,岸上的柳枝随风飘舞,还传来山上野花的芳香。

砂画快忍不住了,这么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她的腰都快酸掉了,如果不小心一动,男子就会发现她,如果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是要把她身子看个精光,有可能…会做别的事。

豁出去了!为了不被这个姿势僵死,砂画悄悄的转动了下身子。那男子立马转过头,听觉不输砂画,他发现了她。

男子冷峻的脸急速转过头,眉梢轻扬,其实他一下水,就闻到一股女子的清香味,雾气太浓,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要想离开这里,就得先下手为强,思及此,砂画拔开眼前的水珠,凭着感觉朝男子扑去,她一游过去,就快速的扣住男子手腕,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另一只手反扣砂画的香肩。

两人在温泉里互相扭打,招招相对,却似乎都不狠下重手,浓雾遮住了双方的眼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胸膛宽厚、力道很大的男子。

男子与砂画互扣手腕,他有些愕然,竟然有力道这么大的女子,想必是个练家子,他遇到对手了。

两人在温泉里随意翻飞,溅起朵朵浪花,砂画沉下头,攸地从男子背后游过去,动作轻盈,身形像条娇小的小鲤鱼般矫健,一拳揍到男子脸上,男子迅速的躲闪开来,刹那间扣住她娇小的手腕,砂画用力一挣,甩开男子的大掌。

两人呼吸急促,温泉上面双手在打,下面双腿也在互相攻击,可惜砂画内功再深厚,无奈也是女子,力道仍是没那男子打,才打一会儿,她有就些吃力,再加上她习武时间不长,对武功招式还有些生疏。

看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身上的余毒也差不多排干净了,她得想办法溜掉才是。

砂画奋力挣脱男子,想游上岸,无奈那男人丝毫没有要放走她的意思,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她在水里滑了个圈,重重的落入他坚硬的胸膛中。砂画脸攸地红透,棋逢对手,不放她走,好,她得用用云轻们的办法。

她伸手左手,一下子捏住男子的双肩,缓缓向上游走,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温柔的手慢慢游走到男子眼眸,覆上他的双眼。

男子正想还手,不经意间,他看着她,微微一怔,脸唰的红了起来,愣在原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女子的唇就轻轻吻了上去,砂画知道,这个时候,是他心智最放松的时候。

男子一把推开他,用力的擦着嘴唇,很嫌恶的的盯着浓雾中的女子。女子趁他失神,像条鲤鱼般攸地跃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轻轻落到岸上,她快速的扯起衣裳,往竹屋跑去。

在经过那匹马的时候,她怔住了,那马她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叫赤焰,地上还有把闪闪发光,削铁如泥的剑,叫玉瑾,深深刺伤她的双眼。砂画加快脚步,千万不能让南风瑾识破自己,要是刚才再多纠缠一会儿,说不定她就会泄露马脚,糟了!他能到香山来,总有一天会发现她。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可是她不能自己走掉,楚夏还在养伤,唯今之计,只有躲一天是一天。

匆忙回到竹屋,竹屋四周灯火通明,远远看去,像一座水晶宫般漂亮,砂画喘了几口粗气,头发湿辘辘的搭在肩上,小脸白里透红,嘴唇樱红,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蓝蝶儿赶紧迎了上来。

“小姐,我正想去找您呢!你回来得真快。”她开心的替砂画擦拭头发,因为夫人马上就快变美了。

玄机师父从竹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白色瓷瓶,“丑八怪,你可以恢复美貌了。”

“啊,真的吗?”蓝蝶儿率先尖叫起来,云轻也跟着走了出来,一脸笑意。

砂画内心有些激动,她也盼望着自己能变漂亮,至少,楚夏应该会很开心,如果某天南风瑾看到变美的自己,会不会生出欣喜之情?

女人的美貌果然十分重要,砂画赶紧甩了甩头,她怎么能这样想呢!如果楚夏是看她的外表,那她也没有和他做朋友的必要,至于南风瑾,哎,她轻叹了口气,她喝下忘情水之后,就会忘记他。

玄机把瓶子扔给砂画,砂画轻巧的就接住,轻轻摇了摇,里面有两颗东西在动,“多谢玄机师父,不过沁儿想…等楚公子醒来再治疗。”

玄机嘴角一咧,“姑娘如果想药效消失的话,就三日后再服用吧。我劝姑娘还是立即口服一颗,再辗碎另一颗,况清水敷于脸上疤痕之处,两日后即可恢复曾经的美貌。”

砂画朝他轻轻颔首,“谢谢玄机师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完,她拿出一颗红豆,轻轻看了下,这红豆如拇指般大小,珠圆玉润,呈通透红亮之色,她轻轻放进口中,红豆竟入口即化。

砂画感觉身体突然轻松起来,脸上有疤痕的地方有些痒,这时,蓝蝶儿急忙拿出另一颗红豆,迅速的辗碎,兑了些清水,敷在砂画脸上。

“好痒…”砂画咧着小嘴叫道。

玄机俊脸一沉,“痒就代表药有效,不用谢我了。”说完,他几个轻功就翻飞进他的竹屋,一眨间,高深莫测,看得蓝蝶儿一愣一愣的。

“小姐,玄机师父长得又俊美,武功又高,又这么有个性,真好。”蓝蝶儿死死的望着玄机的背影,眼里尽是倾慕之色。

砂画轻轻拍了拍双颊,直愣愣的盯着蓝蝶儿,“抱歉,你才十四岁,人家比你大了一个甲子加一轮,玄机师父虽然看起来年轻,可是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你们俩一点也不相配。”

蓝蝶儿急忙插嘴道,“我可以等他变小…呃,不是,他可以等我长大。”

砂画无力的摇了摇头,蓝蝶儿一给她擦完药,她就匆匆进到竹屋,看着床上紧闭双唇的男人,她的眼眶突然浸满热泪,她轻轻的拉起他的手,放在脸颊边,静静的沉思。

楚夏纤长浓密的睫毛紧紧合拢,皮肤白嫩,比女子还美丽,身上缠满了白布,满屋是股清香的药味,砂画替他盖好被子,把头枕在床前,泡了那么久的温泉,身子十分放松,她早就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她和南风瑾,总有一丝说不尽道不明的牵连,可是现在要她回头,绝不可能,哪怕她知道南风瑾现在正广遍天下要寻她,赏金赏银多不胜数,可是她明白,只不过是他占有欲发作,不想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才这么着急。

那不是爱情,她要的只是爱情而已!想起刚才温泉里的一幕,砂画双颊有些躁热,她轻轻闭上眼睛,甩了甩头。不一会儿,床前的小人儿开始轻声呼吸起来,呼吸均匀,小巧可爱的鼻尖沁着几粒汗珠,馨香可人。

砂画在楚夏身边照顾了两天两夜,而她脸上的疤,也慢慢的褪了下来,她不敢照镜子,只是听蝶儿和云轻们围过来,给她讲她现在的样子。

蝶儿们每天都会守住她仔细察看她脸上的疤,一会儿说颜色浅了,一会儿说皮肤白了,一会儿说疤痕消失了,一会儿说马上就恢复美貌了,砂画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脸颊,一直不敢照镜子,她不敢相信蝶儿们说的是真的。

清晨,一缕阳光洒进竹屋,慵懒的打在房间里。床塌上的人儿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手指也随之动了起来。床前的女子一惊,反射性的站起来,“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楚夏看了看砂画,脸攸地红了一下,“你是哪家的小姐,生得这般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迷倒天下众生,让小生好生仰慕。”

砂画脸唰地红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颊,原来蝶儿没有骗她,她真的恢复美貌了,砂画赶紧跑到铜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