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夏,她只有他待她好的温情和他欺骗她的悲伤,她对他只是一种感激和依赖,并没有深深的眷恋;对蓝炫,她视他如知已、兄弟,两人时常共饮,同醉同醒,俨然成了一对默契十足的知心朋友。

正沉思之际,这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手捧一件银白雪貂,安静的从殿上走了下来,她轻轻走到砂画身边,温柔的说道,“夫君,羽烟怕你冷着,特意给你送来雪貂,这可是我昨夜赶工亲自做的,你看喜欢吗?”

砂画回头朝她笑了笑,羽烟从不喊她真主或者陛下,总是像民间女子一样叫她夫君。

女子淡雪蛾眉,略施脂粉已见惊艳容颜,微抿鲜艳的唇瓣似笑非笑,安静淡然的立在砂画身后,像一个小女人般倚着她的后背,北风呼呼刮在她脸上,把她原本白皙的小脸刮得浅红,墨发飞扬,如瀑布似的被风吹舞,显得她别样的美丽。

砂画接过那件雪貂,倒给眼前弱不禁风的女人披上,温和的说道,“谢谢你,王后。我很喜欢,怎么样,小手没有被针扎到吧?”

说完,她轻轻抬起羽烟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羽烟的食指和拇指间都有红红的血疤,她立即慌忙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宫里有那么多宫女,要做衣裳叫她们去做,你这样伤着自己,我…我心有愧。”

本来她不和她圆房,就愧对于她了,哪知道羽烟根本不像阳烟和瑶妃一样娇惯,她总是这么乖巧安静,痴痴的望着他。

羽烟轻轻倚在他怀里,鼻子有些红扑扑的,轻声说道,“只要夫君你喜欢,羽烟被针扎也无所谓,因为羽烟很在乎你。”

“嗯,我知道了,我的好烟儿。”砂画伸出手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温柔的看着她。

“夫君,从南沧和尹夏带来的四十七岁公主、郡主早已等侯在正阳殿,李嬷嬷说要你亲自去册封她们,一定要从中选一个贵妃,时辰就快到了,我们出发吧。”羽烟故作开心的问她。

砂画不悦的眯起眼,两片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非常漂亮,“我都说过了随便把她们封为美人,要不就是嫁给那些将领和士兵,怎么还要我去?”

羽烟沉吟道,“这是宫里的规矩,羽烟知道夫君最疼我,可是为了延续夏家香火,将来有人能继承你的皇位,纳妃是必须的,否则我们膝下无子,不利于巩固皇权,百姓和大臣们也会对我们十分失望。他们会认为,终有一天,我们姓夏的会被别人所取代,所以大臣们才誓死请谏,要你纳妃。”

砂画轻轻叹了口气,她想起昨日在朝堂上,大臣们纷纷跪地请求她纳妃,可是她不能耽误那么多女孩的青春,日子久了,该怎么办呢!

“好吧,我们去随便看看。”砂画牵起羽烟的手,两人静静的踏着积雪,朝正阳殿走去,地上显现出浅浅的脚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很有节奏。

一进正阳殿,砂画就闻到一大股刺鼻的脂粉味,她捂了捂鼻子,脸色冰冷的朝大殿走去。

“参见真主,真主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嬷嬷站在最前边,恭敬的朝砂画行礼,砂画挥了挥袖子,示意大家起身。

她随便看了看大殿中的女子,个个皆是浓妆淡抹,身着同一粉色的宫装,发式一样,姿势一样,十分乖巧的低着头,纷纷不敢看她。

砂画牵着羽烟,慢慢踏上宝座,抿唇细细看了看众女子,这里面除了些稍长得次点之外,大多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想必皇宫生活太好,她们过惯好日子,把皮肤养得很白嫩水润。

砂画有些慵懒的坐在殿上,一双眼睛不经意间在众女子身上瞟来瞟去,轻声说道,“朕选贵妃不是靠美貌,也不是靠才学,而是靠真心。现在,朕问你们一个问题,朕想听听你们的答案,再决定册封谁为贵妃,剩下的,全部封为美人。”

贵妃的位置可就次王后一点儿,美人就次得低了,所以在大家纷纷在心里构思奇思妙想,那些长得不怎么出众的公主,凭着自己颇丰的才学,脸上竟生出些自信的光彩来,因为这个皇帝选妃是靠真心,而不是美貌身段,他很特别。

李嬷嬷身穿一袭淡黄色宫装,脸上略施脂粉,虽然四十几岁看起却仍显丰韵娇嫩,挥着帕子娇笑说道,“请陛下出题吧。”

砂画抬了抬头,轻轻吟道,“如果你们夫君娶了你,还要多纳侧妾,三妻四妾远远不够,你们会怎么办?”

殿下的女子纷纷蹙眉,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时,李嬷嬷走到第一排女子左侧,朗声说道,“就由婉如公主开始,挨个儿回答陛下的问题。”

女子轻轻颔首,娇声说道,“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习俗,如果我夫君想多纳妾,我不会管他,相反,我会鼓励他多纳妾,好为夫家开枝散叶,多点姐妹照顾他,才能把他服侍得更好。”

第086章大冰块你又使诈

砂画听了她的话,脸上没有反应,只是慵懒的摆了摆手,“下一位继续。”

接着,第二位女子掂着脚尖大声说道,“如果我还是南沧公主,那么一定是招驸马比较多,他要纳妾,必须得经过我和父皇的同意,天下男人皆薄幸,我没奢望他只爱我一个,只希望他少纳点就行了。”

接下来的第三位,第四位,到第四十六位均是差不多的答案,虽然有些答案比较新奇,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她们都没反抗的勇气,只能忍受或者把自己变得更出色,以吸引住夫君的心,听得砂画想打磕睡,不过她还是没表现出厌恶之情,只是冷冷望着最后一位。

女子抬起头,冷静勇敢的迎向砂画的目光,眸子里散发出一股魄人的勾人之意,似乎在朝她眨眼睛,似乎又像沁满了晶莹的泪,砂画看了看她,长相还算不错,身段也挺玲珑妖娆的,可惜她对她没感觉。

女子朝砂画轻轻拂身,轻声开口,“真主,小女名尹莹儿,是尹夏九公主。众姐妹的答案我都听过了,我只能遗憾的在心底轻叹,她们都太肤浅了。自古男人皆薄幸,可是也有专情的好男人。比如真主,比如东陵大帝、北冥邪皇。一人只有一颗心,怎可多爱人?如果我的夫君纳妾,那我宁肯离开他,孤寂一生;也不愿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你们知道吗?我们这是分夫君的心,他的心本来就只有一点,一人剜一点,他就没有心了,没有心,也就没有爱了。一个心中没有爱的人,也不值得我去爱了。如果你们的夫君没有心,他还会快乐吗?他会为得麻木不仁、理智残暴,这样的夫君,你们还要吗?你们赞成夫君多纳妾,这是害他,根本不是对他好。我看你们是为了博得真主的喜欢,都不敢说实话。其实你们跟我一样,面对夫君纳妾,心里都不满,都忌妒,可是嘴上,却不敢说真话。你们以为真主不是正人君子,像那些寻常男子一样好色吗?”

说完,女子再次拂身,退至自己位置上,砂画牵起羽烟的手起身,青袍飞扬,凌厉英俊,风姿卓绝,轻声吩咐,“就封尹夏九公主尹莹儿为莹贵妃,其他人,全部封为美人。尹莹儿赐华阳殿,其他美人,全部住西宫。”

“是,陛下。”李嬷嬷恭敬的朝砂画跪下行礼,目光她牵着羽烟离开。

砂画隐隐瞥见羽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荒凉和悲哀,故意扯开话题,“王后,三天之后三大皇帝就要来罗刹,你可一定得帮我打理好一切,到时候宴会的膳食、歌舞、娱乐活动,都要靠你一手策划哦!”

“嗯,臣妾早就打理好了,早上李嬷嬷给我说,她一直没有在我们的…龙床上发现落红,我不小心…把没有和夫君圆房的事告诉她了,她说…夫君会不会生理有问题,所以让臣妾给你炖了好些补品,好繁衍后代。”羽烟羞红着脸,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砂画娇哼一声,冷声说道,“那个该死的李嬷嬷,我们圆不圆房关他何事,我生理没问题,我的后代无需她操心,近日来我天天要批阅很多奏章,又要接待那些小国的来使,还要去民间视查,早已累得心力交瘁,你们怎么尽想些这方面的事呢?夫妻之间一定要圆房才叫相爱吗?她越希望我和你圆房,我偏不如她的意。”

说完,砂画讪讪的拂了拂袖子,扔下羽烟一个人朝梅林走去。

“这也算理由?夫妻之间圆房天经地义,依我看,真主根本不喜欢你,才不和你圆房。”一阵娇喝声凌厉的传入羽烟耳际。

羽烟定晴一看,竟然是才封的莹贵妃,她身后跟着那群羞羞答答的美人,个个都低着偷笑着她,原来她和砂画的对话都被她们听到了,她被陛下扔在宫殿外也被她们看到了。

“大胆,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红羽厉声喝道,双拳紧捏成拳头状,怒视着这群偷笑她的女人。

莹贵妃回头看了看众女子,娇声说道,“姐妹们,都快给王后行礼吧。”说完,弯腰拂身,轻轻朝羽烟行礼。

“参见王后,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过礼之后,她径直走向羽烟,媚笑一声,小声说道,“王后,您虽然生得美丽,可是却不懂如何把持男人的心,妹妹给你说的是忠言,虽不大好听,却是真言。如果你真想真主和你圆房,诞下一两个龙子的话,妹妹可以帮你,只要你能栓住他的人,自然就能栓住他的心,他也不会纳妃纳嫔,如果姐姐想需要帮忙,妹妹一定帮你。”

羽烟拂了拂袖子,冷哼一声,“本宫还不需要你来教,栓不栓得住陛下的心,不是靠你两张嘴乱说的,如果你这些话让他听到,我相信你这贵妃之位也难坐了,你没有看见身后有那么多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揪着你的位置吗?本宫虽然没和陛下圆房,不过,本宫早已得到他的心,再加上本宫是前东阳理应继承王位的公主殿下,地位和陛下平等,冒犯我,就是冒犯他,走给本宫下去。”

尹莹儿并没有被羽烟的气势所吓倒,倒是她身后的四十六名美人,被吓得不轻,原来这王后竟然有这么大的阵势。

尹莹儿眼里闪过一丝冷笑,“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还望姐姐自求多福,早日为陛下诞下龙子,以她稳固你这王后之位。你可知道?在你身后,全罗刹的女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王后之位呢!”

羽烟凑近尹莹儿,突然轻笑一声,“啪”的一声扇在尹莹儿脸上,尹莹儿白皙的脸上立即起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看得身后的美人皆冷抽一声。

“你…你竟敢打我?”尹莹儿不可置信的捂着脸颊,这与她刚才在朝堂上那番出类拔萃、有智有慧的得意表情成反比,她杏眼圆瞪,狠狠怒视着羽烟,恨不得把她吃了。

“怎么了?王后打贵妃,天经地义,如果你不服气,大可以打来还。不过这样的话,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罚你,他会不会废了你这新封的贵妃之位。你以为刚才在朝堂上你很讨他欢心么?他最讨厌耍手段耍计谋的女人,你刚才不过是聪明了点,提前了解过陛下的喜好,知道他的为人,才壮起胆子说那番话的吧?老虎不发威,别以为本宫是病猫,全都给本宫退下,再停留在此,别怪本宫翻脸无情。”羽烟拿出当日在朝堂之上的勇气,凌厉果断的朝这群女人大吼,吼过这后,抬眼一看,所有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不怕死的尹莹儿还大刺刺的站在她面前。

尹莹儿恨恨的盯着羽烟,口中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王后,今天的仇,我尹莹儿一定会报。”

说完,怒气冲冲的跑向自己的寝宫,后面几个小宫女赶紧跟了上去。

羽烟抬眼看了看前方,早已泪眼朦胧,以前的她,备受父皇母后宠爱,没有人敢欺负她;后来的她,嫁给砂画,也备受他的关心和爱护,成了天下人人羡慕的王后;现在的她,却成了宫里宫女之间的笑话,她和砂画没有圆房的事,也成了宫里公众的秘密。

女子轻叹一声,摸了摸肩上他为她披上的雪貂,沉沉朝清阳殿走去,背影寂寥萧瑟,这就是皇宫里的女人。

云城大街上,一顶豪华大型马车慢慢行驶着,车轿四周全是大红色的锦布,布上绣满了金龙和飞凤,彰显着这的高贵与不凡。

在马车后面,跟着一大片黑压压的士兵,士兵训练有素,遵守次序,跟在马车后面。

车上,一大一小正在打闹,惹得边上的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这顶马车上坐的就是北冥邪皇南风瑾。除他之外,还有一身银白狐裘的楚小蛋,一脸寂寥的洛雨笙,玉儿、南沧宁雅、南沧如醉和楚琉儿。

马车很大,能容纳二十几个人,今天云城没有下雪,那些原先下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不过远处仍是白雪铠铠,雪窖冰天,大雪封山。

“大冰块,你又使诈!”楚小蛋凌厉的睁大清澈的双眼,两片小睫毛忽闪忽闪的,脸上生气的时候竟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皮肤白里透红,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他正张大嘴巴,一口咬在南风瑾腿上,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

南风瑾气愤的揪着楚小蛋的小衣领,一把把他翻抱在自己身上,“啪啪啪”的打起他小屁屁来,楚小蛋疼得哇呜直叫,“母后,救命,父皇,救命,大冰块又在欺负我了。”

“哼,谁叫你不听话的。你给我闭嘴,小孩真麻烦,真不应该带你来。”说完,南风瑾一下子扔下楚小蛋,把他抛给对面的洛雨笙。

洛雨笙正在为刚才看到南沧如醉扑进南风瑾怀里而郁闷,脸色阴郁,拳头捏得紧紧的,楚小蛋一靠近他,他就没好气的吼道,“过开,别惹我发火。”

“雨笙。”南风瑾一把拉过楚小蛋,死死的抱在怀里,冷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他,你不行。”

“都是你宝贝儿子干的坏事。”洛雨笙说完,负气的把头转向轿外,冷眼望着轿外的铠铠白雪,刚才要不是楚小蛋故意推南沧如醉,想把她推倒的话,她至于一不小心落入南风瑾的怀中吗?

南风瑾英雄救美也太不是时候了!

这时,南风瑾突然凑近洛雨笙,用十分低沉而吵哑的声音低喃道,“我给你指婚,还不行吗?”

“指谁?”洛雨笙看了眼正害羞低下头的南沧如醉,不会是她吧。

“玉儿,你看她多温柔。”南风瑾快速说完,又像没事人似的返回原位,自从他身边有了楚小蛋之后,他的行事作风竟变了些,虽然变化不大,但是这在大家眼里看来却甚稀有,至少现在的他,会笑了,偶尔还会讲个冷笑话。

洛雨笙一听南风瑾说完,竟还真的瞧了对面的玉儿一眼,他好像曾经在将军府见过这个丫鬟,模样长得乖巧清秀,善良和泼,几年没见,她正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可惜他的心早在五年前就被南沧如醉吸引去了。

玉儿见洛雨笙正望着自己,急忙害羞的低下头,两根细嫩的手指交织在一起,显得十分紧张。而一旁的南沧如醉脸上则如冰霜般冷漠,她急忙把头扭向轿外,不去看轿内的那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洛雨笙看玉儿的眼神,她竟有些不开心,好像心里少了某个东西似的。

人都是这样,当有一天,你发现那个一直追求你的人,眼光开始注意别的女人时,即使你不爱他,心里也会渐渐失落,感觉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这才会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那个他,在别的女人眼里竟然是那么的优秀,可惜到你幡然醒悟的时候,他已经不属于你了。

马车叽哩咕噜的驶进罗刹皇宫,皇宫的主干道两侧全是前来迎接的仪仗队,蓝炫一袭藏青色幡袍披风,身着寒铁马甲,手握银龙利刀,熠熠生辉的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淡然的迎接众马车到来。

马车渐渐行至正阳门,缓缓停了下来,玉儿掀开轿帘,朝外面的宿云点了点头,宿云把手中的通关文牒递给蓝炫,朝他拱手道,“蓝公子,我们邪皇已到,怎么没见罗刹真主前来迎接?”

蓝炫看了眼通关文牒,递给身边的文官,冷声说道,“我曾听说,十月前东陵大帝去北冥,北冥邪皇也没有亲自去迎接,他不仅没去,就连个官也没派去。真主派我前来,难道贵国还不满足吗?”

宿云吃了他一僵,恨恨的夺过被文官盖好印章的文牒,走回轿旁。南风瑾坐在轿子里,把刚才发生的事听得一清二楚,他冷眼看了眼被白雾笼罩的罗刹皇宫,轻声对宿云说道,“罗刹真主本就神秘,朕总有机会会见着他的,不必为这种小事计较,走吧。”

蓝炫命身边的太监上前替北冥马车领路,自己仍傲立雪中迎接其他国家的使臣和大王,寒风凌厉的吹拂在他脸上,吹得他墨发飞扬。要是南风瑾知道那所谓的翩翩公子罗刹真主就是他妻子的话,还不得喝水呛死,吃面噎死,活活气死。

北冥的马车还没驶入行馆多久,紧急着,东陵的便纷踏至来。轿帘一打开,蓝炫就看到一个晶莹剔透、粉白漂亮的小女孩探出头来,她身穿一袭粉红色皮袭,头发乌黑,眼神清澈,头发梳了一个小小的云髻,竟和刚才他在南风瑾身边看到的小太子长得有些像。

传说,东陵大帝和北冥邪皇一人抢了个他们妻子生的孩子,这个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漂亮可人的楚若儿吧!蓝炫攸地睁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小可爱也回瞪了他一眼,乖巧的坐回身旁一位衣着贵气的年轻男子身边。

自从穿越到古代,他就没遇到一件比较正常的事,两个俊美皇帝,一人抢个孩子的事都有,而且他们最想见到的那个敌人,就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妻子,要是他们知道真相,不会惊讶得成呆子吧。

看来,如果他能回现代,真可以为他们写本《寻妻记》了。

这辆马车也十分豪华,不过不像上一辆那样热闹,里面只有那小女孩和一位眉头深蹙、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色锦衣,乌黑的头发随意被一根缎带绑着,虽穿着不如南风瑾华贵鲜艳,却也显得淡雅不俗。

看他俊颜深沉,冷冰冰盯着手中玉箫的样子,蓝炫知道,这位想必就是那名动天下的东陵大帝,虽然看似谪仙,俊美倜傥,不像一位武者或者王者,可他却有一股不容忽视天生的尊贵气质,而且有一股隐藏在外表下的危险气息。

为了避免南风瑾和楚夏打架,蓝炫特意叫太监把他们分派到不同的行馆别苑居住。

紧急着,好像都赶日子似的,西塘大王烈如婵也浩浩荡荡的赶来了。

蓝炫看了看眼前的马车,这是一座以深黑色线条为主的马车,马车上的布和灯笼,竟然全是深黑色,上面绣着银白色的圆月和飞鹰,凸现出他主人的邪魅和不凡。

车帘缓缓被一双白嫩的玉手掀开,映出蓝炫眼帘的,竟是一个眉心有粒火红弯月,打扮十分妖艳冷血的女子,女子肩头立得有只鹦鹉,与轿子里侧那名男子同样的冷血无情,危险嗜人。

里面的男子长相有些妖媚,血红的唇似舔了鲜血般嗜人,一双狭长的丹风眼微微眯着,邪魅冷漠,男子的脸型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一身红袍显得十分妖艳,一抬眼,眉间便有深深的冷血忧郁气质。

令人疑惑的是,那个危险的男人竟然坐了一辆木制轮椅,轮椅制作特别精巧,好像有什么机关似的,他的双腿,不会瘸了吧?

在马车后面,跟着一队全身白纱素裳的美丽女子,蓝炫数了数,大约有十二个,个个身上皆带着强烈的杀气,冷漠无情,冷冷的盯着前方,不苟言笑。这十二名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烈如婵身边的十二宫杀手吧。

西塘大王烈如婵是天底下出了名的狠毒加残暴,真是人如其传言,蓝炫看着马车渐渐从眼前消失,心里轻叹,看来,罗刹要出大事了,这么多皇帝都齐聚于此,即使不出大事,也会死伤很多人。

宴会要三日后才开始。砂画静静伫立在窗前,看皇宫银妆素裹,白雪铠铠,漫天大雪把整个罗刹帝都染得像是座水晶宫似的,看起别样的清澈干净。

南风瑾他们都到了吧,听说楚小蛋和楚若儿都来了,砂画内心激动得不得了,真想快点冲出去抱住她俩,可是南风瑾和楚夏都在,一定会认出她来。

她曾经做杀手的目的不就是希望有能力与两人对抗,然后抢回她们吗?可是现在,当她躲在暗处看到两个男人都十分疼爱孩子的时候,她真的于心不忍,不想从他们手中抢回孩子,可是她是她们的母亲,哪有母亲不思念孩子的。

她们可是她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想起她怀孕时,还在忘情森林里上窜下跳,跟南风瑾打架,两人斗得不亦乐乎,她就觉得好笑。

那两个孩子竟然坚强的活了下来,她应该是当今第一孕妇了。

刚才她躲在暗处,看到南风瑾死死把小蛋抱在怀里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痛,还有楚夏,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却也看得出他对若儿宠溺无边。

他们两个都不会伤害她,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见到小蛋和若儿了,她好想偷偷去看她们一眼,如果有机会,让她们永远跟着自己。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烈如婵,烈如婵生性狠毒,这次前来,一定想了什么狠毒的计划,总之这三个男人,都对她的罗刹虎视眈眈,如果他们真敢打罗刹的主意,她一定毫不留情的把孩子抢走。

正思忖之际,一阵温婉的声音轻轻响起。

“夫君,又在欣赏雪景了。”羽烟今日一身婉约碎花百褶裙,肩上披着一袭纯白狐裘,唇若朱丹,眉如远黛,眼若青山,眼睛水灵灵的,显得十分清澈秀气。她轻轻一个动作,一个手势,都显出她身为前朝公主的尊贵与不凡。

砂画轻轻颔首,双眼凝视着漫天飘舞的雪花,轻轻伸手出去接了两片,雪花一下子融化在她手心,形成一小滴晶莹的水珠,“雪是纯洁的,是无暇的,如果人的心,都能像雪那般清澈干净,这个世间就没有战争和阴谋、杀戮和坏人了。”

“夫君可是在担心东陵、西塘和北冥?三位皇帝已经在臣妾为他们专门准备的别苑住下,不过他们此行带的精兵真多,黑压压的一片,个个锐利凌厉,像一阵风似的威猛。跟我国的将士比起来,要勇猛精进得多。夫君可要防着他们点,依臣妾看,他们此行并不是来为你贺寿那么简单。”羽烟分析得头头是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你夫君我这么聪明,还斗不过那三个蛮子吗?”砂画说完,和羽烟一起,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时,一名身着浅色宫装的宫女托着一顶漂亮的食盒走了过来,轻轻朝她俩行礼,“王后娘娘,这是你吩咐奴婢为真主熬的补品,请真主趁热喝了吧,能御寒。”

羽烟一脸娇羞的接过食盒,端出里面的一个精致小瓷碗,递到砂画面前,略带娇媚的说道,“夫君,你快趁热…喝了它吧。”

“多谢王后。”砂画接过碗里飘着一些参药的补品,轻轻抿了两口,抬头又看见羽烟期待的目光,她仰头一饮而尽,故着满足的把碗亮给羽烟看,“你看,我不是喝光了吗?开心了吧。”

“嗯,那夫君,我扶你去休息可好?喝了这个补品会有些热,适当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羽烟说完,一下子挽起砂画的手。

什么补品喝了会发热?突然,砂画感觉自己心底腾升冒起一股热气,她急忙推开羽烟,大声喝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羽烟害羞的低着头,抿了抿唇,轻声说道,“这是…李嬷嬷叫我熬给你喝的,好像叫什么大补丸,是补男人…身子的。”

她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小宫女就羞着红脸吼了句,“真主,这是壮阳药,喝了对你身体有益处,至于发热,真主只要和王后圆房了,就不会热了,要不要奴婢再给你盛一碗来?”

“你们…”砂画一改之前的温润之色,摸了摸直发烫的脸,怒地拂了拂袖子,厉声说道,“要壮你们自己去壮好了,朕没这个雅兴。”

说完,不理会羽烟的目光,快速往梅林跑运,梅林那里山清水秀,还有一个亭子,亭子里有架古琴,她去弹弹琴,让自己静下心来,也许会好些。

“夫君,你怎么了?”羽烟急急的跟了上去,却发现砂画的人影一闪而过,一下子消失在远处,她不悦的跺了跺脚,“都怪李嬷嬷,我早说过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梅林真远,砂画觉得身体好热,虽然是大雪冰天,到处是铠铠白雪,冷风呼啸而过,可是她还是觉得体内发热,那是什么大补丸,根本就是害人的媚药。

“真主,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看臣妾的吗?”一阵娇滴滴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等砂画一反应过来,女人的八爪手就攀上了她的肩,砂画轻吼一声,一下子打掉那只讨厌的手,冷声说道,“讨厌的女人,别过来。”

女人娇羞不满的摇了摇头,大冬天的,还只穿一件薄薄的宫装,白嫩嫩的肉团若隐若现,又朝砂画贴了上去,“真主,自从你封臣妾为贵妃之后,我终于等到你来华阳殿了,臣妾好想你,为你的飒爽英姿所倾倒,我们进殿聊,好吗?”

“莹贵妃,朕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来看你的,你放手。”砂画怒吼一声,再次把尹莹儿的手推离开去,正准备往前走,没想到那女人真是不死心,又急急的贴了上来。

天哪,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她们不知道,她们越是这样,越难抓住男人的心吗?况且她还是个不好女色的女人。

“哎呀,你放手嘛!烦死了。”砂画又不想一拳给她脑门子揍去,只得死死抓住她的手。尹莹儿却不放过他,使劲扯着比她还白嫩的砂画,借着地上台阶的重力,猛的一下往地上倒,砂画也顺势被她的八爪手给扯倾倒,直直的朝她摔在雪地里的身子压去。

刹那间,砂画快速伸出手,按在尹莹儿身上,以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不会贴在她身上,以防被她知道自己是女人。

看着尹莹儿闭上双眼满足呻芩的表情,砂画这才发现,她按的地方,好像是尹莹儿的胸,“啊…”砂画大叫一声,快速从她身上一跃而起,一抬头,就接触到一双楚楚可怜还带泪的目光。

羽烟吸了吸鼻子,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眼里全是泪,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夏红衣,我好心炖了补品给你喝,没想到你喝了是来找她,你把我置于何地?难道你之前对我发的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你竟然…跑来找她,还和她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准备…准备干那种事。”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是个误会。”砂画感觉自已身体越来越热,要是她一会儿失去神志晕倒,或者是自己把自己衣裳扒了的话,一切都露陷了,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大声朝羽烟解释道,“王后,这只是个误会,我得走了。”

说完,砂画一把扒开又往她身上拉扯的尹莹儿,快速朝梅林跑去。

天哪,越来越热了,她要解药,羽烟那个笨蛋,竟然给她喝这种东西。短短几个月,她就无意中喝了两次了。

一到梅林,砂画一下子飞往梅树,双手紧紧抓着那些白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琴,亭子里有古琴。砂画快速跑进亭子,坐在七弦琴前,慢慢稳定心神,开始弹奏起来。

而华阳殿前,羽烟和尹莹儿则互不相让的瞪着,尹莹儿故意在寒风中露同她白嫩的香肩,吟笑着望向羽烟,“我说王后,你就这么急于和真主圆房?还给他喝补品,没想到他会来找我吧,本来他要和我就在雪地里解决的,可是你不要脸的追了上来,他肯定是有些顾忌你,才又跑了。”

“你…”羽烟气得抬手直指她,厉声吼道,“你好歹也是尹夏九公主,怎么说话这么不知廉耻和露骨?”

“我不知廉耻?虽然妹妹我的做法是轻浮了点,说话也不要脸了点,可是比你好。至少我做在明里,像你这种给真主喝这样补品吃那样补药,想暗中霸占他的女人,才最阴险,最可恶。”尹莹儿双手叉腰,像个泼妇似的,劈头盖脸朝羽烟骂去。

羽烟羞得脸色陀红,“你…你竟然想和真主,就在雪地里解决,可恶。”

“只要我们俩相爱,在哪里都不是问题,我除了会挑地点之外,还会各种各样令男人美妙的姿势,你会吗?观音坐莲,老汉推车,金童抱瓶,张果老倒骑驴,骑马打仗,这些本宫都会,你会吗?本宫还会在雪地里、水里、温泉里、野地里、天空中、马车里,你…你会吗?”尹莹儿一口气说完,挑衅似的看着羽烟。

羽烟脸色更加羞红,跺了跺脚说道,“你太无耻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尹夏的公主都是这样的吗?”

“天空中?张果老倒骑驴?原来莹贵妃还喜欢打野战啊!比我们那里某个国家的啥优还厉害,在下佩服,佩服。”一阵温润半带嘲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羽烟转头一看,竟然是蓝炫,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蓝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蓝炫看了看眼前衣衫不整,行为颇有些放荡的尹莹儿,朗声笑道,“本来我是来找真主的,没想到恰好听到这么火爆的句子,我都不知道还有骑马打仗和张果老倒骑驴,原来你们古人真是知识丰富,也是,《春宫图》里就是记载的这些,全是古人发明的词语,厉害,厉害,尤其被这么美丽的人儿说出来,更增添一份野性美,我喜欢。”

尹莹儿被蓝炫这么一赞赏,立即媚笑着迎向他,轻声说道,“公子,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挖苦我?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在我心中,还是真主更厉害。”

羽烟不悦的冷哼一声,她是那种不喜欢耍手段的女人,自然不能因为尹莹儿几句话就定她的罪,况且到时候尹莹儿肯定会狡辩她和真主在一起天经地义,那她不就成了善妒的女人?

算了,这种人,干脆不理会她。羽烟拉起蓝炫,“我们去找真主,他好像往梅林那边跑去了。”

“等等,本宫也去,真主也是我夫君。”尹莹儿也不失时机的跟了上去。

梅林这边,一簇簇火红的梅花竞相开放,把这秀丽江山点缀得更加美丽。厚厚的积雪压在梅树上,却没压弯它的腰,那星星点点火红的花,仍是那般傲然挺立,沁香扑鼻。

悠悠的琴音回荡在梅林里,清澈动听,宛如天籁。砂画此刻已经不那么发热,体内的热气渐渐被一股清凉所取代,她静静凝望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湖泊,脸上红晕渐渐散去,肤色恢复正常。

看来,弹琴,果真的镇定安神的功效。

火红的梅林中,安静的亭台上,一阵阵悠扬的琴声婉转流畅,砂画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翻飞,一曲《相思》无限哀愁,她仿佛忆起六年前在东陵晚宴上,她舞剑,南风瑾弹琴,也是一曲《相思》,醉了大殿,沁人心脾。

曲子透出她无尽的相思,记忆中,楚夏那张容颜也越来越近,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痴,都被她化为深深的一曲。

突然,湖边一阵悦耳的箫声传来,似乎与她的琴声合奏,融为一体。

这箫声好熟悉,似乎与六年前她在郦景山下听到的一样,一样透出主人的寂寞,一样的清澈干净,箫声紧紧接住她的琴声,二者琴瑟合鸣,婉转动听。

似乎,她感觉到前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朝她射来,她自然的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漂亮清澈的大眼睛。

瞬间,空气仿佛降到临界点,冷咧的风突然呼呼狂啸起来,吹乱了两人如瀑布似的头发,对面的男人一袭银白锦衣,颖长的身体显得有些瘦弱,却不失他身上的尊贵风采,他长得眉清目秀,像谪仙般干净淡然。不慎怒,不痴狂,不大喜,不大悲,似乎是个与世隔绝、生活在世外桃源的翩翩美男。

他很干净,每次见他,都给砂画一种干净的感觉。

“想必这位,就是东陵大帝。”砂画起身,故意把声调加粗,以防他认出自己来。

男子静静的看着她,有些疑惑,有些惊奇,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