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也知道以臣子之身份,提出这种请求实在逾礼,但如今公主殿下已经十二岁了,却迟迟未见下一任龙主现世,实非吉兆啊。”

我皱起眉头,又是这件事。龙城的这些人真是烦人。魔界以往的惯例,公主诞生后,玄王体内的龙珠会自动离体,归于虚无,重新挑选下一任主人。而这个时间一般都在十年之内。但如今我已经十二岁了,龙族内这些年降生的婴儿也不少,却未曾有一人秉承龙珠而生。从去年起,就不断有龙城臣子前往皇城觐见,或者请母皇示下,或者请祭祀祈天预言,令人烦不胜烦。

“我也知道你们的苦心,此事会考虑。”父王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疲惫。

“若龙主能降世,陪伴在公主身边,也可以从小培养感情,免得一些无关人等趁隙而入…”

无关人士?他们在暗示谁呢。我火气上来,不再犹豫,立刻推开房门,“父王,您看我今天买来的紫晶手镯。”一边兴冲冲地跑进去。

房中站着数人,见我进来,吃了一惊,齐齐躬身行礼。

我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了。”然后跑到父王身边,将手镯现出来,“父王,你看,漂亮吧?”

父王握住我的手,唇角现出一丝笑意,“是很漂亮,从哪里寻来的?”

“这可是白郁送给我的。”我故意瞥了那几人一眼。

龙城臣子中当先的那人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躬身道,“殿下事务繁忙,臣等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父王挥了挥手,几人鱼贯而出。

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我舒了一口气,打听道。“父王,他们又来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城内公务,我很久没回去了,过些日子也该回去看看。”父王道。

我拽着父王的衣角,“龙城那边还能有什么事情啊。这帮老头子翻来覆去不就是计较下一任龙主为什么还没诞生。可这个和父王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龙族这些年诞生的婴儿资质太差,龙珠瞧不上罢了。再说,龙族的寿命那么长,再晚几年也没什么。”

父王有些出神,摇头叹道,“若是龙主能早出生,也许就能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读书习武…”

“我才不要呢,有白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不满地嘟囔道。我知道这一代龙主将是我未来的丈夫,可是丈夫,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啊?真是太遥远了!

因为历代女帝和玄王多有感情不和的,所以后来龙城那边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龙主诞生后,会前往皇城生活一段时间,算是与公主从小培养感情。

父王无奈地笑了笑,“白郁再好,也不能替代玄王啊。拖延了十二年,也实在是太久了。”说着这句话的他,神情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怅惘。

虽然新任龙主的诞生并不会影响到父王。按照魔界惯例,直到这一任玄王驾崩或者退隐,下一任龙主才会正式继承玄王名号,入主龙啸殿。这个过程通常至少是几百年之后。可是,父王此时的神情,却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什么呢?我分辨不出这种感觉的来源,却对那个尚未诞生的新任龙本能地抗拒着。

第二十二章祭典被擒

幻月祭是舜城年祭之前最后一个节日,是为纪念一个古老的传说演变而来,每年的这一天,城里都格外热闹。白天有花车,夜晚有烟火,各家店铺也会挂出晶石串成的花型珠串,驱除一年的霉气。而中心的广场上,还有每年惯例的比武夺彩节目。

从拥护的人群中挤过,我和白郁好不容易凑近了比武台。在半道上斗笠就被挤掉了,也顾不得捡。

幸好提前施过易容的术法,毕竟要是上台比武,还全身裹得严实,就太碍事了。

抵达的时候,比武已经开始,场中搭建了五处高高的台子,上面正打地热门,招来拳往,周围都聚拢了大批的围观者。

魔界虽然尚武,但节日的武斗,还是更加注重娱乐效果。比武的规则很简单,以连胜场次计分。连胜十场者,为三等优胜,可以到奖台上任意挑选一件下品的宝物;若是连胜了二十场,可挑选中品的奖励;若是三十场连胜,那么就可以挑选最顶尖儿的宝物了。武斗中不得随意伤害性命,否则按罪责论处。

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参加这种比武的,台上的多半都是年轻人,相互切磋印证,比试争斗。我和白郁兴冲冲凑上去。这可是考验自己武功的大好机会啊。但等挤到了报名处,我们却傻眼了。必须是一男一女,才有资格报名?

幻月祭的诞生来源于一个传说,古时候舜城地脉震动,险些带来灭城之灾,必须布设一种阵法方能压制,而此阵法所需的一种珍奇的晶石却在极地冰原最深处。当时正值寒冬,城主派出众多高手前往寻找,却不幸在途中遭遇阴兽袭击,几乎全军覆灭。只有一位少年幸被一位美貌如冰雪的姑娘所救,才捡回性命。姑娘劝少年留在冰原随她隐居,少年却挂念故乡,不肯停留,要继续深入冰原寻找晶石,完成任务。最终,姑娘被少年的心志所感动,随他回到舜城,其实那位姑娘正是一块水晶石修炼成精所化,自愿舍身,废去一身修为,保住了舜城。

而幻月祭就是由这段典故演化来的。所以比武需要一男一女方可报名,男方下场比武。比武的奖品都是城内各大店铺提供的各色名贵晶石。赢得奖励的男子,会将其送给自己的搭档。获此殊荣的女孩可以佩戴晶石,登上花车,环游城市。

我愣住了,这么说来,只有白郁能去参加,而我肥做的,就是充当一只花瓶。

“不行!”瞥了旁边跃跃欲试的白郁一眼,我狠狠地咬着唇,“我一定要参加。”

“算了吧,反正我上去也一样。有什么看上的东西,我替你赢过来。”白郁盯着面上,没心没肺地笑道:“这是人家的规矩,我们也不能违背啊。”

“要不,我女扮男装就好,反正用了易容的术法,也没人能认出来。”我突发奇想。

“啊,女扮男装?”白郁偏头看了我一眼,“那谁来充当你的搭档?难不成让我在下面坐着?”

“好啊。”我脱口而出。

“什么?!”白郁险些跳起来。

“反正你都被人叫姑娘了,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越想这个计划越可行,我兴奋起来,拽住白郁的衣袖,“对了,就这样,以我的武功,肯定不会露出破绽,再说,我们在这里都是生面孔,也没人认得出我。只要把衣服换过来就好。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白郁的声音里隐有磨牙的响动,一边挣脱我的拉拽“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才为要穿女装呢!”

虽然他拒绝极为坚定,但在我百般威逼、利诱、恳求、要挟…用尽一切招数,甚至连数年前我和他第一次比试弓箭时的那个赌约都搬了出来之后,终于让他艰难地点了头。

他虽比我小两岁,个子却已和我差不多高。寻了个僻静的所在换了外衣,没空理会他变得极难看的脸色。我兴奋地冲上了台。

比武的过程实在乏善可陈,若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我对自己的武功前所未有的自信起来。

台下不断传来喧嚣的喝彩声,打到最后,几乎没人敢上前挑战了。终于,会场的管理者迎上前,赞道:“公子果然厉害,您可是本届比武第一个一等的呢。”

我竭力压下欢呼的冲动,郑重地点点头。虽然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不可能参加这种娱乐活动的,但还是忍不住沾沾自喜,今天的第一个一等奖哎,三十连胜,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嘛。

“请公子挑选一件晶石给您的女伴吧。公子的成绩,可以在那五块极品晶石中任意挑选其一呢。”侍从领着我颁奖的高台走去,言语中不乏羡慕的意思,这里每一件晶石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其实要论晶石,宫中什么样的没有,眼前这些虽然珍稀,却也不到绝世无双的地步。我随手选 了其中体积最小的一块,正是上次金玉堂掌柜所提的棱光砂。

跃下高台,我兴冲冲跑到白郁面前,举高了奖品。

“精疲力竭就不要硬撑了,刚才跃下高台时险些跌倒叫经。”白郁却故意视而不见,只凉凉地说道。

来不及计较他讽刺的话语,我睁大了眼睛,刚才换完衣服就急着跳上台了,也没有来得及细看,此时定神看去,白郁这一身装扮还真是…意外的合称啊。甚至周围不少人都偷眼瞧向这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至于那些挑衅不满的话语,心情好就不和他计较了。我得意洋洋地将棱光砂递到他面前。“好妹妹,送给你的。”报名的时候我们便以兄妹相称。

故意在“妹妹”这个词上加重了几分,白郁额头青筋抽搐,“这个要来干什么?”

“别生气嘛,后面还有花车流行呢。按照规则,你总得戴着这个参加啊。”我笑眯眯地道。

白郁瞬间转过头来,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终于踩疼狐狸尾巴了,怒火铺天盖地而来,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喂,你不去不行啊。总不能领头的都不见了吧。”

“我不管,要么你去,要么随便找个人去好了。”白郁压低了声音,一副要抓狂的表情。

“这个…好吧。”不想再刺激他了,我暂退一步。

他上前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反正先把衣服换过来再说。”说着便拖着我往人群外走去。

七拐八折,终于到了一处无人注意的后巷。

我先进了巷子里,正要准备脱下外衣,忽然,一道锐利的风声传来。

我一惊,直觉向旁边闪避,然而刚才的比武已经让我气空力尽,内力所剩无几,竟然闪避不及,后脑一阵剧痛,便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瞬间,头痛欲裂,脑海中仿佛堵塞着层层迷雾,难以思考。全身更是酸痛不已,像是从早到晚不停地练功打斗,一直没有停歇。

对了,我确实参加了比武,还连接打足了三十场呢。

然后…

瞬间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我被袭击了!堂堂的魔界公主,竟然在自己境内的节日祭典上被人敲晕了过去。是谁动了手?!

强压下起身的冲动,我静心倾听四周的动静。

确定没有任何呼吸和声响,我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突兀参差的褐色石壁,这里是一处山洞。而我正躺地上。想要翻身,却觉手脚僵硬麻木,显然是被人制住了。低头看了看拷在手脚上的金色光圈,我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侧躺着,只能看到山洞里层,连这里有多大都无法判断。积蓄了片刻力气,我一鼓作气,终于翻过身来,立刻发现白郁就躺在我身后。

我连忙凑近了查看,他呼吸虽然若有若无,但心跳总算正常。

总算放下一件心事,但随即又提起另一件来。若是没见到白郁,我还会猜测是贪图财物的小毛贼,但白郁也在这里,就说明绝对不是普通的小贼能办到的。比武之后,我几乎气空力尽,但白郁的修为与我在伯仲之间,也被擒到了这里,显然那人的武功还在我们之上。

袭击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的衣物佩饰都还在,袭击者不像是冲着这些来的,要说丢了什么,也就是原本被我塞进衣袖的那颗棱光砂不见了。不会是冲着这个来的吧?难道,是被我打败的那些人之中的某个故意报复?或者…直接冲着我们的真实身份来的?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我心里一沉,也许是我们把舜城想象地太过安宁了,连最基本的警惕都忘记了。

正在纠结着,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我连忙翻过身,恢复醒来时的姿势,闭上眼睛,压抑住呼吸,装作依然昏迷不醒的样子。

片刻,一道身影阻拦了洞口的光线,阴影投到我身上。

第二十三章移神换体

是谁?我压下心中的疑惑,放缓呼吸。

黑暗中那人进了山洞,约莫距离我们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了脚步。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时间的流逝分外漫长,就在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既然醒了主水要装睡了。”

我心神一颤,却依然没有动作,因不无法确定他是否在刻意试探。

“这里的地上是一层细沙,上面有你翻身的痕迹。”来人慢悠悠地继续道。

“…”竟然是在这里露出破绽,我大为懊悔,只得睁开眼睛,转过头望向他。

终于看清楚来人形貌,却是全然陌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色发黄,眉目普通,属于走在人群里最最不起眼的那种。

瞪了他一眼,我收回视线,沉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干什么,只要你们两人老老实实呆在这个山洞里等三天,之后自然会放你们平安离开。”

说得好中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无缘无故把我们抓来关闭三天,你吃饱了撑的啊。

也许是我眼中的不信任太过明显,他又补充道:“无论你们信不信,这个山洞外围我设了结界,若是擅自行动,不过是白吃苦头罢了。”他手一挥,我身上的禁止立刻解开了,“不信你也可以去试试。”

我会去试,但不是现在。我揉着手腕,皱眉问道:“我们在这里留三天,对你有什么好处?”

“只是不希望你们碍事罢了。”他轻描淡写地道,“此次特意来告诉你们一声,不过是希望你们少费点不必要的力气,老老实实等三天就好。你我都可省心省力。”

我没有回答,眼神却看向洞口,确实能感觉到那里的灵气波动不寻常,想来结界一事他没有说假话。但寻常结界也未必能困得住我。

他笑了笑,像是已看破我心中的打算,道,“我不杀你们,是不愿意在这个城市动手。但若你们举动太出格,说不得我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音依然淡漠,但眼眸中却一片冰冷,几乎摄人心魄。刹那间普通的五官充满了锐气。

心生寒意的同时,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张脸,是他的真面目吗?那双眼睛和他的容貌实在太不合衬了。

冰意转瞬即逝,他恢复常色,道:“所以说,这三天你们老老实实呆着就好。”简单交待完,他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甚至连我身上的禁止都没有重新施加。

等他走远,我立刻爬起身,跑到洞口。

外面是浓密的绿树,视线所及皆是一片荒芜,难见人迹,呼救肯定是白费力气。我又仔细查看外围的结界。

这种结界虽比我日常所学的复杂一些,也不是不能解开。但却需要静心钻研数日才行,解开只怕也是三四天之后了。

失望地回到洞里,再俯身察看白郁,他似乎是中了昏迷的术法。不过比起我的完好无损,他衣角破碎,手臂和后颈都有明显的淤青,显然与那人打斗过才被击晕的。

我看得火冒三丈,我都还没有这么欺负过他呢!也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历,一定要加倍让他好看。

白郁所中的术法我从未见过,也不敢轻易尝试解除,好在看得出这术法对身体并无伤害,只是使人昏睡。

这下子怎么办?真的要等三天?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我却有种感觉,那人刚才说的是实话,三天之后他确实会放我们走。也就是说,他的目标确实不是我们两人。

我摸了摸脸,易容的法术还在,他应该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这么说来,他的目标,确实是那颗棱光砂。

我郁闷了,若不是挑选战利品的时候顺手选了这个,也不会遇到这种无妄之灾了。

三天之后离开,开玩笑啊,我和白郁失踪一天,只怕整个舜城都要被掀翻过来了。

我们出门逛街,本来周围也有侍卫跟随守护,但今日的幻月祭太过热闹,加上连续几次出门都很安全,我便命令侍卫只在外围守候。此时我失踪的消息应该已经回报城主府了吧。

不行!不能等父亲和温衡他们的救援!连这种小事都摆不平,怎么配当魔界未来的君王,那少年看着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又是孤身一人,斗不过就太丢脸了。更重要的是,被父王他们救回去,以后别想再这么随便出来玩了。

静心分析整件事情,若是平常打家劫舍图谋财物的小贼,打晕我们抢了东西之后,肯定溜之大吉,哪里会特意将受害人带到这里。他说三天之后放我们走,应该是在这三天里图谋什么事情,生怕我们报复寻仇,甚至报官,引发意外的变数,所以干脆将我们关上三天。我和白郁报名比武的时候,自称是兄妹两人,从外地前来舜城浏览的。这时的舜城外地游客无数,失踪几天根本无人注意 。

他想借助棱光砂干什么?虽然暂时无法离开山洞,但不并妨碍我探查真相。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小小得意一把,幸好被打昏前还留了一手…

我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放缓呼吸,按照书上记载的方法,运气灵力游走全身,血脉的鼓动逐渐传入脑海,慢慢地,意识陷入一片晕眩中。

再一次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景象已不再是狭窄阴暗的山洞里。

成功了!

移神换体的术法真正使用这还是第一次,想不到就成功了!

被打昏前,我手里正握着那颗棱光砂,当时灵机一动,随手将一丝灵气贯注其中,以这一丝灵气为牵引,正可以施行移神换体之术。

灵魂钻进了一粒宝石中,感觉好奇妙啊!和平常修习的化形之术有些类似,具体感觉却又截然不同。

这个术法有时间限制,不敢耽误,我压下心中的波动,立刻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看之下,却有些发愣,这里好像是地下的某处,上面是玲珑剔透、姿态各异的钟乳石,下方石笋遍布,四面是曲折迂回的通道,如同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耳边传来滴答的水声。

听说舜城的东北方是一片陡峭的山地,植株茂密,蔓藤横生,地下却以遍布溶洞,深邃幽深。进入其中极易迷失道路,就连本地人,也不敢轻易深入。难道就是这里?

正疑惑着,忽然当头一片黑暗,四面压力传来,我被人握进了手里。

第二十四章地下古阵

耳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透过手指缝隙,看得出我们正往溶洞深处飞速掠去。而握住我的正是那个形迹诡异的少年。

奔行良久,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片广阔的平台,纵横数里之遥,高耸万仞的钟乳石柱高高撑起上方的地层。虽然是在地下,却并不黑暗,因为在平台的中央,是一个浮空的法阵,无数星子般的晶石漂浮在半空中,组成形态各异的符号,熠熠生辉。银线穿插游走其间,交织成庞大的冰凌花样式,银光化为实质般,丝丝缕缕,氤氲飞舞,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柔和的白光。这幅景象实在太神秘,太玄妙,若隐若现的银光像是一个从亘古流传至今的神话。

我吃惊看着眼前这一幕。舜城的地底下竟然有这么庞大的法阵?

少年向着阵法走去,只走了几步就有一种压力扑面而来,连被他握在手中的我都能感受到。而且越接近阵法,压力越大。

少年似乎支撑不住。我感觉身形一轻,被他高举了起来。紧接着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灌入了棱光砂体内,霎时全身炽热无比,我几乎能够看到,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宝石正在散发着璀璨的光彩。

被这光芒碰触,阻挡的力量瞬间消散了,沉眠已久的阵法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发出深远的鸣动。

少年行至阵法中心,那里是一处平整的高台,雕琢精美的石台上存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石,上面蒙了一层黯淡的灰尘,不对,那不是灰尘。我凝神细看,是这颗宝石本身的色彩已经褪去,显得灰蓬蓬。

这应该是一颗耗尽灵力,已经废弃的宝石。难怪整个阵法看起来处于半休眠状态,我回望空中若隐若现的丝丝白芒。这种威力庞大的复杂阵法,若是全力开启,会是何等惊人的威力啊。

不过舜城之下为何会有这种东西呢?从这颗中心的宝石看来,已经废弃很久了。

百思不得其解,脑中忽然灵光乍现,莫非是…

幻月祭的来源不就是为了纪念上古时候一段关于舜城的传说吗?而那段传说中,灵石所化的女子自愿献身,补足阵法,化解了舜城的一大危机。

难道就是眼前这处阵法,我激动地看着这一切,越看越觉自己的推测正确。那已经是千万年之前的事情了。而眼前这些灵石的排布方式,正像是典籍中记载的上古阵法样式。

正相关,少年已经走上高台。

我终于看清楚高台上的灵石模样,虽然因为灵力耗尽,早已褪去了光华,但特殊的纹路和构造,还是让我一眼认出,竟然也是一颗棱光砂!

不过比起我寄体的这一颗,那颗棱光砂大了几十倍还不止,只怕是数万年方可凝聚形成,难怪能得道成精,化为人身呢。

“终于等到这一天,所有的材料都齐集了,”少年自言自语道,一边伸手抚摸着那颗光华尽失的棱光砂。

咦?他声音变了?我惊讶,略一思索,立刻酌悟,好狡猾的人啊!刚才在山洞里和我说话时,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声音。

然后他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几颗宝石,将我也放了进去。

托在掌心,举高伸入阵法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