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扯起僵硬的嘴角,“有什么好紧张的。”

“今天看到我,有没有很吃惊?”

“还好吧。”

“我想起一则笑话。”他抿了一口咖啡。

“什么?”

“英语老师问一个学生,‘How are you是什么意思’,学生想how是怎么,you 是你,于是回答‘怎么是你?’。老师很生气,又 ‘How old are you 是什么意思’,旁边一个学生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很自信地回答:怎么老是你。”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心里是不是有这种感觉?”他也笑了,问。

“没有,”我摇头,正想用个词语来形容,白白刚才写给我的那两个字忽然就跳进了我的脑海,我想了下,又觉得太过暧昧,便道:“老师和学生本来就是要经常打交道的。”

顾长熙点点头,又道:“虽说你们都是大学生,成年人了,我也只是你们的代班主任,但是在陶老师不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是希望每位同学都好好的。之前我没有上过你们班的课,对班上同学情况的了解也不多,如果同学们有什么想法或者难处,你可以直接向我反映。”

他的话题转换的有点快,明明还在唠家常,一下就切换到师生交流了。我有点懵,不知如何回答,只道:“咱班同学都挺乖的,顾老师您费心了,有什么事儿我一定向您传达。”

他看了我少许,缓缓开口:“生活,有什么困难么?”

我的手停了一下,道:“挺好的啊。没困难。”

顾长熙墨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我。

我莫名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咧嘴一笑,反问道:“我能有什么困难?顾老师要给我发奖学金么?”

顾长熙并没有坚持这个话题,他倏尔一笑,一笔带过:“如果有困难可以跟我说,但如果是奖学金,我得先翻翻点到记录。”

又被戳到痛处,真是无语又无奈!我放低了语气,带着央求:“顾老师,我已经知错了。孔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就别再老提这事儿了。”

“你也有软脾气的时候?”他惊讶,“上次在课堂上的表情,我以为你要吃了我。”

“哪有,”我狡辩,“我当时只是胃不舒服。”

“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了?”我疑惑。

“那天我回去照了好久的镜子,”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以为自己已经恶心到天理难容的程度,居然让人一见就想吐。”

“顾老师,”我想起那天的场景,忍笑,“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啊……”顾长熙摇头叹息一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这里的会员卡,收好了。”

“谢谢顾老师,”见他心情颇好,我道:“我偶尔自己来喝一杯么?”

“可以啊,”他居然同意,“不过你得带上我,或者回头把卡里的钱补上。”

我瘪瘪嘴:“顾老师真小气。”

“是没你度量大,”他笑着附和,“早饭可以吃两个人的量。”

我一时赧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好他把卡递过来,我用收卡的动作掩饰了心中的羞涩。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刚刚我们谈论的话题仅限于课堂和学习,而他刚才的那一句话,好像一下跳出了某个方框,让我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或许他并没有待我不同,而我却觉得比起其他同学,和他多了一些牵连。

“顾老师,”我想了想,鼓起勇气憋出一句话来,“我可以跟你弥补上那顿饭。”

“哦?”顾长熙扬眉,认真思索了一下,婉拒道:“这倒不急。”

我有些失望。

谈话接近尾声,就在我把卡放进包里准备离开之时,顾长熙又道:“倒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我问。

“如果方便的话,找个时间把床单还给我。”

我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

我闻声看去,只见顾长熙姿势优雅地抿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自然流畅地合上钱包,或许是有感应,他淡淡瞥了我一眼,表情不甚明显,而后又将钱包放进裤子兜里。

最后那句话,说得那么随意,有人推门进来,风铃声响,那句话仿佛就随风消逝在空中。

而我却当场呆住三秒钟,第四秒的时候,血液重新开始在身体里流动、奔腾,一股热流冲上脑袋,从耳根蔓延到脸颊。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句话,脑袋一阵发懵,只凭着最后的一点本能,应道:“哦。好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点点头。我姿势僵硬地拿起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我觉得顾老师也挺坏的。

你们觉得呢?

这章好像有点短【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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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床单……床单!

  中国有句古话: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我想,这真在我身上应验了。

  暑假在顾长熙家借宿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那天顾长熙家停水,所以床单的问题一直像一把刀一样悬在我心口,让我心神不宁。我平时虽然脸皮挺厚,但要真将血红的真相放到一位男老师眼前,我还做不出来。犹豫再三,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偷摸将床单背了回来。

  我想回宿舍把床单洗干净了,再找个时间还给他。学校有自助洗衣房,三块钱一桶,平时我都攒了一桶衣服才去洗,而对于顾长熙的床单,特殊问题特殊解决,一缸就洗了床单一件。可没想到这样,床单中间还是有淡淡的血印。于是我又在宿舍水房支起了搓衣板,专门针对那一块顽固地方进行清理,而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洗到一半的时候,由于我用力过猛,稀薄的床单中间被搓出了一个洞。

  这下可好了,好心办了坏事,我眼瞅着那块破洞,哭笑不得。

  要是将这样的一条床单还给他,他会不会认为是我一个大屁打穿了床单,所以才不肯给他?

  既然木已成舟,我心一横,那就且随流水从此逝吧。我想,顾长熙是一位体贴又细腻的大学老师,应该不会在乎一条床单的得失。

  何况,还是被鲜血染红过的。

  可没想到,事实却如此不遂我愿。

  他居然还要要回去?

  他好意思?!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痛苦又悲愤地想,顾长熙作为拿着工资的大学老师,为何要跟我一个学生斤斤计较一条床单?那天给我买了苏菲,明显就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窘迫,也应该知道床单上必然有了猫腻,现在要回去,夜晚再睡到这样的床单上,他的屁股不会有意见吗?

  憋着一股气,我义愤填膺地打开了宿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