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岛上因为这些人的出现而热闹非凡,高尔夫场球,网球场,游泳池,亭台楼榭花园到处都分布着三三俩俩成群给队的安家人。

一大群小孩子在草坪上玩闹。

这些人,有直系,有偏系,各成一派,都却讨论着同一个话题。

那就是关于那对即将要上安家谱的双生少爷。

此时的花园一角的露台上,坐着两名中年男子,穿着休闲,很是低调,两人碰杯喝杯。

“三叔,四叔。”安玟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朝两名男子打招呼。

两人抬头,都露出微笑。

“安玟。”

安玟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其中一人笑道:“还没恭喜三叔的研究得奖呢,恭喜三叔。”

安正明呵呵一笑,眉眼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愉悦:“谢谢。”

“四叔,我也要恭喜你快要当爷爷了,去年瑞堂哥结婚,今年生子,难怪四叔你满面春风。”

安正风一听,笑的眉眼花开,半真半假的调侃安正明:“三哥,不是我说你,你也要多分些时间出来,琛儿和琂儿的人生大事,你也要多操些心才是。”

一说起自己两个儿子,安正明直皱眉:“婚姻天定,随他们吧。”

看安正明一副懒的管的样子,安正风眼光微闪,淡淡的道:“也是,如今不比我们小时候了,现在的孩子都追寻自由,受不得半点管束,我们是老了,想管也管不着了。”

“正风…”安正明低低的喝斥道,如果是平常发发这些牢骚还行,可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正风这番话传去有心人耳里岂不是撞到枪口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谁不知道族长大哥有气没地方出,毕竟琝儿把私生子接回安家当正出是不争的事实。

安正风玩味的喝着杯里的酒,耸耸肩不再出声,心里止不住的嘲讽,安家是世上最肮脏的家族。

安玟敛下眼,摇晃着手里的水晶杯,三叔和四叔就是二十年后他的人生写照?成年娶妻搬出安家主宅了此一生。

无权插手安家的生意,无权知晓安家的大事小事,只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一个星期,然后平凡而又无趣的活着。

就算…就算安玦琝被人杀了,安家也有了二十四代继承人,

他终极一生努力恐怕也无法挣脱自己的命运。

一口把杯中的酒喝掉,安玟垂下眼中的嘲讽和怨恨,身为安家人,惟有安玦琝一人风光而以!

二少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心中惊涛骇浪,他早就猜到他投胎的这源头不简单,可…他依然还是低估了,竟然是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

安家,北安南宋,没想到,他竟然投生在了这样一个传说般的家族里,而且还有可能成为继承人。

幸好,幸好他果断的把长子的身份让了出去,纵观这几天他听到的信息,他心里也惭惭有了主意。

安家惊人的财势,他不能说他完全不动心,他也想高高在上脾睨天下。

如果没有她,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抢得继承人的位置,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可是如今,在他的生命里,这些钱权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这辈子最想拥有的是温暖,家的温暖。

而安家这样错综复杂枝叶繁茂的家族最不可能拥有的就是温暖了。

转过头,看着躺在隔壁婴儿床里的睡着四平八稳的便宜兄长,二少眼睛里闪过一丝快的捕捉不到的光芒。

护主堂,听说他们上了安家的族谱后,就会被送入护主堂接受特殊的训练,这继承人的位置得他这位胞兄坐稳,至于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八个字最适合他了。

他得好好规划规划,要如何隐藏自己,又要如何暗中想办法尽快离开安家。

便宜胞兄啊,这便宜富贵我就拱手相送给你了,其余的你就没份了。

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安家的财富,他也有能力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他和沈方辉、周齐不同,他永远永远不会伤害她。

梁泊没有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心里平静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她的心里不再有任何波动。

章尧看着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背对着他的清瘦女子,心里暗暗惊讶,但该说的话他也说了。

梁泊淡淡的扯了扯嘴唇,这个世上有没有她,都无关紧要了。

梁泊前半生所有的一切都理葬在了命运手上。

爱也好,恨也罢,昨日种种都是过眼云烟,都只不过是梦一场。

就连…她的两个儿子,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章尧没有得到回应,把一份资料放在了桌上,走了出去。

门,轻轻的关上了,梁泊罔若未闻,只是盯着窗外大雪过后的萧条树枝,北京很冷,可是她的孩子早已经不在北京了。

除了那朦胧的一眼,除了那两道洪亮清脆的哭声,她什么都没有。

叩叩…两声敲门声后,门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

“梁小姐,你的出院手续办好了。

068周齐,沈方辉【手打VIP】

科大校长办公室。

沈方辉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周齐,心里很是意外,这是…周齐?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颓废、麻木、冷漠,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齐。

前段日子吴氏集团传出贿赂政府官员,吴氏董事长被检察机关带走接受调查的事件闹的满城皆知,却没想到没隔几天,就被证实是被人栽赃陷害,吴氏董事长清白的走出了检查机关,再就是吴氏集团总经理偕同公关经理召开的那个隆重的发布会,解释吴氏绝对没有任何违法行为,经得起调查…

“沈大教授的面子真大,见我一面,竟然出动了我们校长。”周齐面无表情的出声。

沈方辉眉头紧拧,也不废话,直接问出他想问的:“小泊在哪里?”小泊没有去新加坡,他一直在找她,却始终没有她的下落,最后见到小泊的人是周齐。

这一年多来,刚开始几个月周齐还接他的电话,到后来根本就不接他的电话,他找了他很多次,他却不肯见他,他实在没有办法才找人托关系直接找上了科大校长。

他必须要亲自见周齐一面,他要知道小泊的下落,他很担心小泊。

周齐的心狠狠一震,一双冷冰冰的眸子定定的盯着沈方辉,嘲讽地笑着:“沈教授,我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他,更何况——他现在并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或许,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一定知道,小泊一个人举目无亲,惟有你…”

沈方辉的话还没有说完,周齐就霍地起身,冷冰冰的扔下一句就大步走了出去:“以后别来找我了,明天我就出国了。”

“周齐…”沈方辉站起身,快步上前紧拽着周齐的手,眼底有着焦急、担忧和请求:“周齐,我真的很担心她,请…请你告诉我小泊的下落。”

周齐大力的挥落他的手,冷冷的看着沈方辉:“沈方辉,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见到你。”

沈方辉的手无力的落下,清朗的眉宇间染上一层浓郁的忧色。

周齐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门外,一出门外,他就疯了似的往外跑…

直到跑到校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瘫软的跪在地上,双手猛力的捶着地上的水泥地,直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他也丝毫不觉得痛,肉体上的痛根本就缓解不了他心里的痛苦。

是他亲手把她送入了地狱,是他…

是他毁了她,是他给了她希望又亲自毁灭了她,是他让她绝望。

沈方辉只是伤害了她,让她伤了心,而他,却让她绝了情。

他恨,毁天灭地般的恨——恨安玦琝,恨沈方辉,可是最恨的却是他自己。

周齐不顾两手上的血,双手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如同受了伤濒临死亡的野兽。

心里的痛太重太深,周齐只感觉心口一股强压的痛楚让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压制不住的喷溅了出来,染红了他面前的水泥地,发出沭人的艳红。

“有趣,这得多大的痛才能喷出心口血,我老头子很多年没有见到如此热血青年了。”

一道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怪异声音从周齐身后传来。

周齐来没有来得及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倏地回头,站在他身后的人是一名很陌生的老头子,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整个人都佝偻的缩在一件宽大的深灰色夹克外套里。

“你是谁?”周齐狠力擦去嘴角的血渍,慢慢的站起身来,高出老头子一个头的身高让他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的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角落的人。

老头子转着周齐转了一个圈,用一种诡异的眼神从头看到脚,还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出声:“今天替王老头来打扫卫生还真是来对了。”

周齐冷冷的扫了这个奇怪的老头一眼,迈步离开。

“喂,小伙子,我收你为徒,快拜师吧,我可是从来没有收过徒弟的。”

周齐头也不回,不知道从哪个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病人,怎么会跑到学校里来了?

一阵奇怪的水泥迸裂声从身后传来,周齐顿住脚,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却立时僵住了身体,眼睛睁大。

老头子得意一笑:“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学我这一身本领,?”

周齐傻呆呆的盯着刚才他喷了一口血的水泥地上那一拳打出来的裂缝,再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老头子。

老头子看着他一副傻样,嘿嘿一笑:“看样子不再露一手,你是不会相信的。”

说完后,他双眼一道锐利的光芒从眼中迸出,身子一纵,如同跳高运动员一样,身子腾在半空,曲起一只脚踢在了水泥地上。

咔…水泥再度硬生生的裂开。

周齐的瞳孔微微收缩,一脚踢裂开了地上的水泥,这得多大的力量?如果这脚踢人身上,那人岂不是踢出一个窟窿出来,哪时还有活命在?这是何等的恐怖力量。

老头子看着周齐的样子,很是满意,慢吞吞的上前,眉眼间尽是与他样子不协高的嚣张:“你想变强大,就拜我为师。”

周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老者,突然,双膝一跪:“周齐拜过师父。”

老者神情一敛:“拜了师,就没有回头路,你就得跟我走,要不出师,要不…死,我不收吃不了苦,受不了痛的废物。”

周齐一言不发,神情却郑重而认真,吃得苦中苦,挨得痛中痛,方为人上上,他的恨,他的痛要用血来洗。

沈方辉的车熄了火,他却并没有急着下车,身子往椅背中靠着,疲惫的闭上眼,小泊,你当真如此狠心,连一点消息都不留给我吗?

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沈方辉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一看,然后无声的闭上眼睛,任由手机嗡嗡的震动着。

是他错了,太自以为是,他一直在犯着相同的错误。

他以为只要小泊爱着他,就永远等着他,永远会陪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才会忽略她心里的声音。

而在自己犯下错误后,他成全小泊,又自以为是的认为小泊一定会按照他的安排走。

他错了,真的错了,现在小泊音讯全无,他再也没有小泊的消息。

世界有多大,如果她不主动联络他,这辈子他都别想找到她。

自从小泊失去消息后,他就托了所有的关系找她,他也给银行打过招呼了,可银行查了,小泊没有提取记录,钱还在银行,小泊就如同从这个人从世上消失了一样,没有半点痕迹。

他考虑是否要去公安局申报失踪,可是他又担心万一是小泊是真的不想见他,存心要断了和他的联系。

沈方辉忧叹一声,拿起副驾驶椅上的大衣,下了车。

“我妈的病情如何?”沈方辉眉头紧锁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是北京颇具名气的心理医生,名叫黄钟丽,前阵子才留学归来开办了这家心理诊所。

看着方燕前后三次的治疗记录,黄医生看着沈方辉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方女士的病情很特殊,她潜意识里不停的自我摧眠,她根本就不愿意自己醒过来,这其中除了她承受不起伤痛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自尊心和羞耻心。”

沈方辉清朗的脸庞有些黯然,却还是认真的听着黄医生的解说。

“方女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教职人员,她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烈的自我束缚心,她与你的父亲都是孤儿出身,两人相爱组成家庭,你的父亲对她来说就是生命的全部,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不只是丈夫还是家人。”

“你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很想追随而去,可是她受的教育和她的自我束缚心不允许她做出这样懦弱殉葬的行为,当然,这其中原因还是因为她放心不下你这个唯一的儿子,所以她的脑中有两个意识在主导着,一正一负,拼命挣扎的结果就是她的潜意识自动选择了第三者,就是所谓的心理茫区,病人自我封闭,不听、不看、不想,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状态,这样她才不会辛苦,更不会痛苦。”

“可是我妈在四年前曾经清醒过来了,完全清醒如正常人,记忆也很正常。”沈方辉强调这个重点。

黄医生很理解的点头:“就如沈先生所言,方女士清醒过来后,行为和记忆都很正常,可在我看来,也正因为她四年前的清醒,才造就了她如今的不愿清醒。”

沈方辉皱眉:“我不明白。”

黄医生叹息一声:“这就是我所说的方女士的自尊心和羞耻心,方女士不听、不看、不想,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不与外界接触,但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对外界的知觉。”

看着沈方辉恍然,黄医生点点头:“沈太太的离开对方女士打击很大,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她陷入了一种自我厌恶自我摧眠的境界,这样,她才能原谅自己的脆弱,原谅自己的逃避。”

“那…黄医生,我妈的病情可有办法治疗?”沈方辉焦急的问道。

黄医生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着沈方辉:“沈先生,普通心理治疗对方女士没有用,老实说,我帮不了方女士,倒是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沈先生去试试。”

“请说。”只要能治好妈的病,无论什么方法,他都要试试。

黄医生拿出一本心理医学杂志递了过来。

沈方辉接过,惊讶的看向黄医生:“AmericanPsychologicalAssociation”

“(简称APA),是美国最权威的心理学学术组织,国际心理科学联合会的主要成员,国际上规模最大的心理学组织,根据方女士的病情,我个人认为用深度全面摧眠来治疗,深度全面摧眠不同于普通心理摧眠,想要全方面的摧眠一个人全部的思想,这不是一般的心理医师可以做到,APA心理学权威专家数不胜数,我的博士导师史密斯博士就是这里的会员,相信一定能帮助到方女士。”

沈方辉看着手里的内容出神,如果他带妈去美国治疗,就没办法继续寻找小泊,再说万一小泊回来找不到他们…

“沈先生?”

“不好意思,请说。”沈方辉回过神,歉然的看向黄医生。

“如果沈先生有意,我可以为方女士写封推荐信给我的导师。”

沈方辉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我…考虑一下。”

黄医生有些讶意,但也并不强求,只是点点头:“如果你需要,尽管来找我。”

“谢谢,这…能否让我带回去参考一下?”扬了扬手里的心理学术杂志,沈方辉迟疑的说道。

“当然可以。”

呼呼的北风吹打在窗上,凛冽的寒风钻过窗户缝透进来,给开着暖气的房间带来一股清寒之气。

坐在书桌前的沈方辉回头看向床头,如果小泊还在他的身边,此时一定倚坐在床头温暖的灯光下看着书。

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平时她在的时候,他不曾想过她的存在,因为他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后,只要一回头,他就能看到。

现在想来,他的心隐隐揪痛,如果…如果他用些心思在小泊身上,或许他和小泊就不会走到今天。

他一直在挥霍着小泊对他的爱,十年岁月,久而久之,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把小泊的爱视作为理所当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在小泊会离开他。

他不曾想过,爱,经得起等待,却经不起怠慢。

和小泊的爱相比,他给小泊的爱,哪怕是他真心的,却少了一丝细心少了一丝体贴。

他自负的以为小泊就必须要懂他,她爱他付出了十年,他是她的人生,是她的生命。

所以,这世上最懂他的,不就是她吗?

可是他却忘了,他一味的要求小泊体贴他,懂他,而他何曾去懂过小泊,他一直站在被爱的位置勒索着小泊的爱。

小泊懂他,而且是太懂,她懂他的理所当然,懂他的为爱而爱,懂他的怠慢,所以她才伤心,离开了他。

沈方辉起身,走到窗外,感受着缝隙中渗透进来的寒气,淡漠清朗的面容上流露痛苦和担忧。

小泊,这样冷的天,你一个人在哪里?

他考虑过了,小泊的离开让妈的病情极速恶化,他要带妈去美国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