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想知道吗?”安玟并不理会大少的询问也似是没有看到大少与安贰之间的互动,很认真的问着梁泊。

见她神色,安玟轻笑:“其实大嫂心里是否预料?”

梁泊微微一笑:“那也得你说出来,我才知道我有没有猜中。”

安玟耸耸肩,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神情悠闲而自在,浑然散发着阳光男孩一般让人撤下心防的气质。

“半年前我去阿富汗,遇上了一场危机,机缘巧合之下,有一个人救了我,后来我才知道救我之人的身份,他是中**方的人,年纪与我差不多大小,却比我更成熟,更果断。”梁泊并不意外,想来想去,她生命里也就认识才几个人,不是沈方辉就是周齐。

“谢谢你,安玟,如果你们还有联系也请帮我带句话,谢谢他的关心,我选的路让我很幸福。”

安玟挑眉:“就这些?”意思是拒绝?

梁泊神情有些怔忡:“就这些。”也只有这些,离开北京才半年时间不到,她仿佛过了好几年。

北京的那些人,那些事,都似乎离她很遥远。

“不借住几天给我?”

“如果单单就为此事,那,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相信小阳小昭会保护我,我有他们保护就足够了。”

“那我呢?我没受人所托。”安玘紧紧盯着她,语气很平淡。

“抱歉,二位,我不便留客,我还有复健要做,小阳,帮我送客。”

“是,母亲。”大少恭敬的弯腰,直到梁泊离开后,他才看向神色不明的二人:“二位堂叔,请。”

安玟笑了笑:“安玘,我们走吧。”

安玘嘴角扯了扯:“我明天一早再过来。”

大少脸色冷了下来:“玘堂叔,我想我母亲的身体并不适合会客,如果你有什么事,不防找我。”

安玘深看了梁泊的背影,转身走了出去。

复健室里面,梁泊任由汗水流淌,就连眼眶里面都似乎蒸发出了水份…许久之后,她才虚软的停了下来。

大少轻轻的推开了门,朝安十一等人挥了挥手。

“母亲。”梁泊没有抬头,怔忡而恍惚的躺在地毯上沉默地望着精致华丽的天花板。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的出声:“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问的没头没尾,可大少知道她在问什么:“我们六岁生日的那一天。”

“你父亲是不会死的。”

“孩儿和母亲一样,也坚信。”虽然父亲没有明说,但如果猜不出父亲的意思,那他也没有面目面对父亲。

梁泊侧过头欣慰的看向大少:“你…弟弟是不是又去做危险的事情了?”有些事,她不过问,并不代表她毫无所觉。

大少沉吟,似是在思索:“我想,那些事对弟弟来说,其实并不算危险,因为那些都是他能力之内的事情。”

梁泊勉强一笑:“累吗?”小小年纪就要逼自己长大,只因为他们有一个天才一样的父亲。

大少迟疑了半响,诚实的说道:“父亲的要求很高,我拼尽全力或许都只能达到父亲期许的八成,弟弟其实比我好一点。”

温柔的握着大少的手,梁泊另一只手指轻嘘在唇边:“其实你们很好,你们父亲心里也很满意你们,而妈妈以你们为傲。”

“母亲…”

“嘘,母亲这个词太恭敬却少了亲密,以后,和小昭一样,也叫妈妈好不好?”

大少怔然:“我可以吗?”在他心里,他总有一种感觉,那是专属于弟弟的。

梁泊笑了,抬手揉了揉他头上柔软服贴的黑发:“怎么不可以?你和小昭在妈妈心里是一样重要的。”

“…妈…妈妈…”不知道弟弟那只暴龙回来后,会不会又暗地里和他大打一架?不过,就算打一架,被打的全身都是伤,他也值了。

“妈妈…”大少亲密的偎进梁泊怀里,梁泊推他:“不要,我身上全是汗,脏。”

“谁说的,妈妈身上的味道最好闻。”

说起味道这个词,梁泊想起了安玘,她停止推开大少的动作,有些忐忑的问道:“小阳。”

“妈妈,怎么啦?”

“安玘这个人,不要太按近。”一个会对自己心狠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对别人会更心狠。

大少垂下眼:“孩儿知道,倒是妈,您该要小心才是,尽量不要和他直接接触。”

梁泊点点头:“放心吧,其实…我也没那么笨的,你父亲…他还说过我脑子其实挺聪明的。”

大少抬头盯着她的脸:“妈妈,你爱父亲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问,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父亲和母亲之间有感情。

梁泊一愣:“这个问题,你似乎是第二次问我了。”

“可是您都没有给我答案。”

梁泊恍惚出神:“上次是还没有答案,而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

“我想我也知道答案了,您很爱父亲。”大少以一副老气秋横的语气说道。

梁泊惊讶的低眉注视他:“你怎么知道的?”

大少认真的说道:“无论父亲如何安排,无论他做了什么,您都用心看待他,用心信任他包容他,这样的纯粹的感情您也同时给了我和弟弟,您用自己的真心换得了父亲的全部爱恋。”身为他的儿子,他感觉很荣幸,很幸福。

梁泊面色微赧:“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其实妈妈很平凡,什么都没有,只知道爱着我爱的人,如此简单,世上像我这样的女人,万万千千。”

“世上和您一样的女人万万千千,可是这万万千千里的人中只有您生下了我们,只有您让父亲痴狂,只有您给予了我们这样的爱。”

梁泊推开些许,怔怔的看着大少。

大少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妈,怎么啦?”

梁泊笑了,笑的贴心又温柔:“我在想,我的儿子才六岁,就成熟如大人一样,和妈妈谈论如此高深的话题,十年后,十六岁时我的儿子又该是如何的风采?是不是要要迷倒一片女孩子?再过二十年,二十六岁时我的儿子又该是如何的绝伦?是不是身边有了深爱着他而他也深爱恋着的伴侣?”

大少轻咳了一声:“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

大少正色道:“世界这么大,我不认为我会有像父亲这样的幸运能遇上像妈妈这样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用一颗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心爱恋着我的女人。”

突然间,梁泊只想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的儿子,懂她的儿子,爱她的儿子。

“我相信我的儿子如此出色,一定会有一个比妈妈优秀百倍千倍的女孩来爱着我的儿子。”“我只要像您这样的。”

“我只要像您这样的…”

安肆微笑地把门轻轻带上,他想,他该要感激老天,当年在那个昏暗无人的暗巷里,他随手把她拉进了少爷的世界,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作用,一个古老封建的家族因为她而即将改变。

或许,这就是上天这样安排列的本意。

因为爱,而改变世界!

人们只看见了少爷对她的宠、爱、痴、恋,却没有看到她全心全意给予的无穷尽的信任和包容。

这样的女人,值得少爷愿意为她,不惜一切只为不愿她失去自由被安家束缚她、改变她。

三天后。

安氏内部族会,也是安氏集团的董事会。

会议在城堡会议厅举行,整座城堡都气氛肃穆,陆陆续续各式各样的豪车驶进了城堡。

在会议举行的当天一大早二少也赶了回来,晒的黝黑的皮肤让梁泊心疼不已。

“没事,男子汉当得这颜色,哪像有些人,白嫩嫩的,小心长大后变成白斩鸡。”二少的语气酸的似乎空气里都有一股醋味。

梁泊顺着他眼角斜光瞥向的大少方向,会心一笑,拉过二少的手,紧紧的把他抱在了怀里,又在他黝黑的脸庞印了一记香吻,二少拉耸着的脸色这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不是身负重任,他又怎么舍得把她交给安子阳来照顾,瞧吧,才几天,安子阳就趁虚而入,不要脸的从母亲改成了妈妈。

“怎么会呢,有你和小阳照顾我,谁还敢欺负我?”有子如此是她此生最大的满足。

“说的也是,什么情况我都做了个预测,也都留下了解决方案,如是这样安子阳还做不到,那他就该去跳黄河了。”他绝不承认他在外面除了担忧她之外,心里也担忧安子阳这个小屁孩应付不了安家这一群蛇神鬼怪。

大少挑眉,去跳黄河他还得专机跑一趟,这样太费神了吧?他这个弟弟太别扭,担心他也非要用这样的方式。

“看着你们兄弟感情这样好,我很高兴。”

“谁和他感情好?”一个毛头小孩。

“我想弟弟并不希望妈妈您说的这样直白…呃,他会不好意思。”

“安、子、阳。”二少危险的眯眼一字一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无耻的家伙。

大少双手环胸,眉梢微动,眼底有些挑衅:“亲爱的弟弟,你要知道妈妈不是你一个人的。”

二少挑高眉,看着大少半响,突然不怀好意的凑近:“你…不会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发表你对我的感激和愧疚吧?”比如让他打他一顿,然后他心里就舒服了?

大少脸色微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嫩的面皮窜上一抹淡淡的粉红,让二少看了抱着肚子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大少恼羞成怒:“安、子、昭…”

“安子阳竟然会脸红,哈哈,真是纯情,安子阳,你现在应该去照照镜子…”

“你闭嘴。”二少朝他伸出食指勾了勾:“恼羞成怒了?想打架了?来啊,手下败将。”

“你…”大少的沉稳和冷静被二少刻意的挑衅下暂时丢到了一边冲了上去。

兄弟俩人扭打在一起,拳与拳,脚与脚,虎虎生风…

梁泊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不急不恼反而微微一笑,如果是以前她会出声制止,会担心他们兄弟俩感情不和。

现在她完全不用担心,他的离开,让这两人更无形的更结合在一起,更亲密,更团结。

因为,他们要保护她!

没有他在身边,可眼里心里却想的都是他,他从来不懂浪漫,不懂甜言蜜语,可是他给她的,却是只有爱到深处才会有的细微的爱。

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保护着她,呵护着她。

让她生命里,因为他,而处处感动。

两宝扭打在一起,二少抡起拳头揍上了大少的脸,却在离脸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算了,打伤你没意思。”他的力气还要留着等一下再揍。

大少脸上大大的笑容有些刺眼:“怎么了,面对和你一样的脸下不了…唔…你真揍…”而且力道不轻,胃都被他打的收缩了。

二少笑的痞气:“在对欠揍的人,我从来不手软。”

梁泊看着两宝,心里的欣慰无法形容,在他们的笑声里她回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冬天走了,春天还会远吗?

属于她的春天,也许,很快就要来临,她期待着、期待着那个男人回到她的生命里,此时此刻他可知道,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面前,她的生命却并不圆满,因为少了他。

大型会议厅里,坐满了人,安家有头有脸有份量的人全都带着私人秘书和律师出现了。

会议厅改成了拍卖会的形式,台上由安叁主持,他瞄了一眼手表,举起手边的锺子敲了一下。

下面坐满了人,却并不喧闹,他这一击,也只不过是宣告了开始而以。

安正毅仿佛是掐着时间到场一样,他身后跟着一名黑人保镖,还跟着一名白人律师,看起来有些像黑白无常。

看着他身后的黑白无常,在场的安家人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在脸上。

事到如今,他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安叁环视了一圈,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今天这样的场合却不见安夫人,他着实有些意外。

“有请夫人和两位小少爷。”

会议厅里的大门被推开,大少、二少推着梁泊走了进来。

梁泊扫过一眼,发现不少熟面孔,心里嘲讽一笑。

“各位,今天的转卖会我宣布现在开始。”安叁沉稳的出声。

各大律师早就把所有的资料都准备好了,静待一旁,四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都是安家的内部股份资料。

安贰敲动着键盘,会议厅里四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看着屏幕上的资料,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

这是安氏集团内部绝密资料,按祖规,安氏一族各系各脉所持有的股份除了不得转卖给外族之人,族内人员其实是可以互相转卖的。

不过,安氏在全球经济中占有的位置绝非等闲,在外,安氏集团森严的如同一个古老神秘的王朝,其制所,其管理,完完全全是家族式,终身奴仆制。

在安氏,管理者就是皇帝,一切,他说了算,其他股份持有人,不得有异议。

如此不可思议固持又自我的封建管理在当今世界,竟然并没有让安氏覆灭,反而让安氏势头版图越来越大。

面对这样的现象,各行各业对于安氏都尊称为安氏王朝。

此刻屏幕上的内部股份持有人名单让在场不少人动容。

位列第一的人是梁泊,她持有了安氏总股份的百分之二十,第二是大少、二少的百分之十五,第三是安玟的百分之十,其余的都是百分之十以下的持有人名单。

按这名单,诺大的安氏王朝,族长这一家就占据了百分之六十。

纵使心里动容,但面上,所有人都保持了绝对的沉默,因为这个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安氏总部律师上台,环视了在场人,肃穆出声:“安梁氏继承了先夫安玦琝先生名下的安氏股份中的百分之二十,基于夫人的身份,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按规则,夫人只能转让给安氏族人,这也是今天转卖会的主题。”

律师顿了顿,有些心虚的看向梁泊身旁坐着的大少、二少,声音小了不止一个度:“我和律师团已经把夫人名下的股份整理分股,从现在开始,拆股分卖。”

股份拆卖?

在场人,不少人喜上眉梢。大少脸色微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盯着站在台上的律师,眼有片刻的茫然,几秒过后,才似是反应过来,站了起来厉声道:“分股拆卖?这是谁规定的?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一声?”

“这是我和所有族人共同协商出来的决定。”安正毅冷哼一声,威严的表态。

“分股拆卖?这主意不错,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以祖父的智商,首先排除的就是您了。”二少冷笑嘲讽出声。

“孽障…”安正毅拍桌而起。

他身后的律师轻提醒他:“族长,正事重要。”

安正毅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压下心里的怒火:“还不快开始?”

“是…”站在台上的律师暗拭了拭头上的冷汗,心里叫苦连连,虽然大少爷能力出众是有目共睹,可是面对族长煽动了各大族老以及一族人对抗,他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听其命令。

好在,前掌权人英明,早早就把股份暗中登记过给了这母子三人名下,否则,他们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

这诺大的财富是摧命符也是保命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梁泊看着大少、二少的脸色,心里有些许的担忧,这些人如狼虎豺豹围紧了他们母子三人,是铁了心要逼她转让这些股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