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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后,回到寝房,我想着一时会儿也睡不着,就去找司马颖。

来到他的寝房前,我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

“既然王爷与容姐姐重归于好,就去找她好了,妾身才不稀罕。”孙瑜娇嗔道。

“谁说本王与她重归于好了?”司马颖轻哼。

“别人瞧不出来,妾身怎会瞧不出来?其实,王爷根本忘不了容姐姐”

“不许再说她!”

“王爷不让妾身说容姐姐,但容姐姐已在王爷的心中。”孙瑜委屈道。

我心中一暖,是真的吗?司马颖心中真的还有我吗?

他冷冷道:“本王心中,再无任何一个女子!现在本王眼中只有你一人。”

最后一句,分外**。

接着是女子的娇语**,令人脸红心跳。

我克制不住地发抖,压不住心中的那股好奇,走到窗下,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望进去。

袍服落在地上,堆叠在一起。**上,女子搂着男子的脖颈,男子倾身吻她,**狂野。

气息一滞,心中剧痛,我紧紧闭眼。

片刻后,我睁眼,继续偷窥屋中香艳的一幕。唇舌下滑,司马颖吻着孙瑜的颈项、香肩,她慢慢往后仰,美眸微睁,眸光迷离,一副沉浸在男欢女爱的快乐中的模样。

“王爷,其实妾身不介意和容姐姐共侍王爷,王爷为什么不太理睬容姐姐?”她细声问道。

“本王早已说过,本王只要你,不要其他女子。”他嗓音沉哑,却冷冽得很。

“可是,妾身看得出来,容姐姐很难过。”她躺倒下来,手抚着他的背。

“本王再说一遍,本王只要你,不要其他女人!”他不带任何情意地说道,“只要你好好服侍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

“知道了,王爷。”孙瑜娇笑。

一字字,一句句,犹如冷箭袭来,一箭足以令我毙命。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说?他不要我吗?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这个瞬间,泪水汹涌而下,模糊了双眼。

这火热的一幕,只属于他们二人。而我,什么都不是。

心,裂开,一片片地碎了,掉在地上。

鲜血淋漓。

转身,迈步,我僵硬地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只要她、不要我?

“容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容姐姐”

“容姐姐容姐姐容姐姐,别哭了”

我好像听到说话声,努力地从悲痛中回神,我看见司马衷站在我面前,摇晃着我的手臂,担忧,焦急。

他苦着脸道:“容姐姐,谁欺负你了,朕为你出气!不如朕赐他死罪,让他向你求饶,好不好?”

手足不是我的,身子不是我的,心也不再是我的,很冷,冷得发抖我全身发抖,克制不了也许我虚弱得支撑不住,也许是受不住长安的寒气,我瘫软在地,他抱起我,奔回我的寝房,将我放在**上,为我盖上棉被。

“容姐姐,假如还觉得冷,朕再去拿棉被。”司马衷堵着嘴,表情很傻、很可爱。

“不用了,我不冷了,陛下快回去歇着吧,我也要睡了。”

“我留下来陪你吧,好不好?”他希翼地求道。

“陛下还是回去睡吧,在这里会着凉的。”我眨眨眼,微微一笑,表示我没事了。

“哦,那朕回去了,你不能再哭哦,明日一早朕来看你。”他笑得眼睛眉毛都挤在一起了。

司马衷回去后,我强迫自己睡过去、睡过去,可是,方才那火热的一幕,不断地现

其实,并非在意司马颖与孙瑜行周公之礼,毕竟他们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我在意的是,他为什么那么说?他当真那么想吗?而昨日,他明明不再排斥我,明明接受了我,为什么仅仅一日就变化这么大?

两日后,司马颖向河间王司马颙请辞,自请废去皇储身份。

大晋皇帝司马衷在长安,司马颙兵强马壮,朝政便由他一人独揽,废去司马颖“皇太弟”的皇储身份,自然也是司马颙代为下诏。不过,司马颙挽留司马颖在府中再住一阵子,说眼下各地局势混乱不堪,征战不断,留在长安较为安全。

过了数日,司马颙设宴,席间有司马衷、司马颖、司马炽、我和孙瑜,还有几个将军,济济一堂,衣香鬓影,丝竹悠扬,乐舞妖娆。

几个武将都是粗鲁汉子,丝毫不惧天子,只对司马颙一人恭敬。司马衷被灌了好多酒,宴席一就歪倒在地,醉得不省人事,由下人抬回寝房。

孙瑜与司马颖共用一席,神情狎昵,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地缠在一起。

眼睛很痛,痛得干涩,心痛得隐隐发麻,我只能忍、忍、忍,除了忍,我还能做什么?

忍无可忍之时,我只能灌醉自己,这样就不会难受、不会胡思乱想。

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觉得头晕目眩,屋顶在旋转,地也在旋转,所有人都在转动。

后来,发了什么事,我一无所知。

有点清醒的时候,觉得腿上很重,一只胳膊麻了,没有知觉了。

睁开眼,我震惊地发现,这不是我的寝房,也不是我的**,压着我的腿和胳膊的人是司马衷。

他也醒来了,看见我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边,大声尖叫。

我立即捂住他的嘴,“陛下,不能嚷嚷。”

“容姐姐,你为什么睡在朕的**上?”他迷惑地坐起身,挠着头。

“我也不知道。”我四处找衣袍。

恰时,有人硬闯进来,嘭的一声,声音很响,震动人心。

司马颙,司马颖,司马炽,孙瑜,四人定住了,惊诧地看着我们。

我懵了,心怦怦地跳,为什么这么凑巧?

孙瑜的脸上并无多少惊诧,司马颖的惊色很快就消失,一张俊脸冷硬如铁。

“朕容姐姐”司马衷脸孔涨红,急于解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不是这样的,朕与容姐姐不知怎么回事就睡到了一起”

“废后曾是陛下的皇后,陛下无须解释。”司马颙看司马颖一眼,笑了笑,退出寝房。

“王爷,你先出去吧。”孙瑜拍拍司马颖的胳膊,柔情款款。

他的目光扫过我,眼风冷漠,是那种陌路人的漠然。然后,他转身离去。

司马衷扯了棉袍穿上,匆匆忙忙地下**。

孙瑜走过来,腰身轻摇,“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喝多了?”

我不发一言,脑中渐渐清晰,她拍拍我的肩头,“妹妹服侍容姐姐穿衣吧。”

司马衷的脸还是红红的,“朕朕先出去了。” 

我拂开孙瑜的手,下**穿袍,不看她一眼。

十二月丁亥,司马衷下诏,改元永兴,永安元年变成永兴元年。

司马颙表奏,废司马颖“皇太弟”的皇储身份,令他回封地,另立司马炽为皇太弟。

这日,司马颖带着孙瑜、我和数十个部下离开长安。

在府前话别,司马颙拍拍司马颖的肩膀,“此番分别,日后还会再见。章度,本王相信,日后还有你大展拳脚的一日。”

司马颖笑了笑,“其实,我只想与母妃、妻儿团聚,这大晋江山,有皇叔辅佐陛下,我很放心。”

第60章 动摇了

其实,废司马颖,司马颙乐见其成。诸王内斗已有数年,发展至今,死了不少人,司马颖是他最有实力的盟友、也是最强劲的对手。司马颖无势,于司马颙而言,利大于弊。

孙瑜登上马车,我随后跟上,忽然,司马衷的叫声远远地传来,“容姐姐容姐姐”

所有人都转头望去,但见司马衷疾步奔来,气喘吁吁地拉着我的衣袂,“容姐姐,你不要走朕想和你在一起”

“王爷会好好照顾陛下,陛下就安心留在这里吧。”我推开他的手,可是他抓得很紧。

“不!朕要跟着容姐姐,你去哪里,朕也要去!”司马衷的语气少有的坚决。

所有人都看着他对我的痴缠,这个瞬间,我的脸颊烧起来——我是陛下名正言顺的皇后,但也是他的妻,而在众目睽睽下,我弃他而去,跟随司马颖离开,这不是为人妻子该有的作为。

司马炽拉住司马衷,劝道:“皇兄的容姐姐在洛阳宫中,这位公子是十六哥的近身,皇兄认错人了。”

司马衷迷惑地皱眉,“真的吗?容姐姐在洛阳?为什么他和容姐姐长得这么像?”

“人有相似罢了。”司马炽掰开他的手。

“那朕要回洛阳找容姐姐”司马衷眨眼道。

“好好好,待天暖和一些,臣弟陪皇兄回洛阳。”司马炽拉着他回去,哄道,“臣弟陪皇兄玩,好不好?”

我望着司马衷的背影,心中满是愧疚。

世人本就对这个失智的大晋皇帝不敬,甚至鄙薄他、轻视他,我在众人面前背弃他而去,更让他丢了体面和尊严。但是,我无法顾全他的面子,只能选择心中所爱。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我们一行人往南方奔行。

寒风凛冽,我和孙瑜坐在马车上,但也冻得瑟瑟发抖。加上风餐露宿,不出几日就染了风寒,病怏怏的。

司马颖决定,找一处民居暂歇几日,待我们二人风寒症好些了再上路。

我三番四次寻机向司马颖解释那晚与司马衷同**的事,可是,他不是借故避开,就是孙瑜适时出现,到了嘴边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几次下来,我就知道,他不想听我的解释,她也暗中阻止。

这日,司马颖与几个部属外出,我来到孙瑜的寝房。

“容姐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她白嫩的脸上点缀着动人的微笑。

“这些年,你一直在王爷身边,陪王爷出入死,患难与共,想必你觉得很幸福。”

“自然很幸福,不过,人总是贪心的,我要的不仅仅是幸福。”

“我知道你的野心不仅如此。”我莞尔一笑,“王爷好比一块肥肉,你想一人独吞,别人妄想染指。”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孙瑜笑眯眯道。

我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你可有想过,就算你伪装得再好,总有被揭开面皮的一日?就算真相被刻意地掩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她眼角含媚,婉约地笑,“那就拭目以待咯,不过,无凭无据的事,你以为王爷会信吗?”

我笑,“看来你当真不了解王爷,你以为你的伪装功夫和伎俩很高明吗?王爷心思细腻、才智超群,你那些小动作,逃不过王爷的眼睛。只不过王爷不想拆穿你罢了,假若你想永葆**爱,我奉劝你收手,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不必危言耸听,我常伴王爷左右,而你呢?王爷在想什么,有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她端着杯盏,吹了吹热气,浅尝一口。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我冷冷眨眸,拂袖离开。

这夜,我假装头疼,司马颖来看我,我趁机解释:“王爷,那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到陛下房中也不知道王爷,什么事都没发”

司马颖掖了掖棉被,面上没什么表情,“你好好歇着,不要想太多。”

我拉着他的衣袖,楚楚地恳求:“王爷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我还有要事与部属商谈,你先歇着。”他推开我的手,面目冷淡。

“王爷不信我吗?”我凄然地问,眉骨酸涩。

“你病了,好歇着,后日就启程。”他的脸孔毫无暖色,冷得刺人。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满心悲酸,泪水不可抑制地滑下,“我会陪在王爷左右,不离不弃。我只想弥补以往的过错,视王爷为夫君,每日能见到王爷,如此就心满意足了。”

司马颖漆黑的瞳孔微微一动,眸色却淡然,“既然见到了,你就不该这样。我还有要事,你早点歇着吧。”

话音方落,他就匆匆离去,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为什么他的心这么冷?为什么我的付出无法令他回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令他回心转意?

继续前行,只要我坐马车,孙瑜就骑马,我骑马,她就坐马车,如此轮流。

这日,她竟然与我同处车厢,相安无事地过了个时辰。

“容姐姐,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对你说。”她忽然开口,声调拿捏得颇为犹豫。

“洗耳恭听。”我淡漠道,她的装腔作势,我领教得太多了。

“这几日,我听见王爷的几个部属在抱怨。”

“抱怨什么?”

孙瑜故意重重地叹气,“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王爷好。我就直说了,容姐姐千万不要气。”她停顿了片刻,道,“虽然容姐姐女扮男装,但谁不知道你是大晋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是陛下的皇后,是王爷的皇嫂,你跟着王爷,有违人伦纲常。再者,长安不少人知道容姐姐背弃陛下,跟随王爷,这迟早传得人尽皆知,你让王爷情何以堪呢?”

我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

她黛眉微蹙,继续道:“此次王爷离开长安,表面上是被遣回封地,实际上王爷想联络旧部,以图东山再起。可是,容姐姐跟着王爷,王爷的部属会有什么想法?他们会觉得,王爷与皇嫂暗通曲款,做出有违伦常之事。王爷招揽旧部,是为了保护陛下、保卫大晋江山,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我们知道,王爷与你清清白白,恪守礼数,可是那些武夫不明白,在他们眼中,容姐姐迷惑王爷,是**小叔的妖后;而王爷鬼迷心窍,为了一个女人甘冒天下之不韪,兴兵作乱,争权夺势,问鼎帝位。”

我知道,她所说的很在理,我反驳不了,因为事实如此。

“容姐姐,我并非以此逼你离开王爷,我只是将那些部属心中所想、口中所言说给你听。”孙瑜状似诚恳道,“如今王爷失势,旧部散乱,若想招揽强兵强将,就要德行不损、清誉良好。容姐姐是聪明人,这些浅显的道理,不必我再多言吧。”

“妹妹对我说这番话,我很感激。”我淡淡道。

“那就好。”她清润的嘴角现些微得逞的笑纹。

“道理,我很明白,至于如何抉择,我会慎重考虑,妹妹不必费心。”

话落,我朝外喊停车,外出骑马。

寒风袭来,吹得脸面疼,双耳、双手冻僵了,像是被猪油淋过似的,辣辣的疼。

我应该怎么办?

孙瑜所说的,我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我一味地认为,只要司马颖不赶我走,我就无所顾忌,就应该死守着他,不离不弃。我羊献容的余,属于他!

可是,她的话,动摇了先前坚石般的决定。我的存在,只会让司马颖的处境更加艰难,让他更加为难。

原本想着我可以帮他,可是,我不但帮不了他,反而害了他,我应该怎么办?

他策马在前,我望着他,心中很乱。

母亲,我应该怎么做?成全他,还是成全自己?

就在我纠结于这个抉择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胯下骏马突然嘶叫一声,发癫似地狂奔,如箭离弦。虽然学过骑术,可是并不精通,性情温和的马,我尚且可以掌控,若是癫狂的马,我无法控制。

因此,疾速前奔的烈马几乎把我甩出去,所幸我紧紧地抓着缰绳,伏在马背上,才没有被摔下去。可是,这匹烈马好像很不喜欢我骑在它身上似的,恨不得掀翻我,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制住它。不一会儿,我被烈马颠得东摇西晃,头晕脑胀、翻江倒海。

忽然想起,刘聪教我骑马的时候,也发过类似的事,只不过眼下这匹烈马比那匹烈马更为暴烈。我按照刘聪的教导,缰绳不敢抓得太紧,伏低身子,不让自己摔下去。

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紧张地回头望去,司马颖策马奔来,满目惊乱,焦急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