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小声和雨桐说:“玉香一贯是在宋姨娘旁边端茶倒水的,也不知道朝那个方向去干什么,你把糖收起来,咱们跟过去看看!”

雨桐却小声说:“大小姐只是让咱们在这儿看着,咱们要是走了,这里没人守着可怎么办。耽误了小姐的事情,你会被白芸姐姐惩罚的…”

雨竹跟她解释:“咱在这儿几天都没看到什么,好不容易发现她往外院去,不得跟过去看看。在这儿守着也没用。”

雨桐哼了声,不想跟着她去。雨竹见人都要走远了,眉毛都拧起来:“好吧!你在这儿看着,我一个人去!”她抱起自己的糖匣子,跟在玉香身后走了,雨桐把自己往里缩了一点,继续看着青石路。

雨竹胡乱把糖匣子塞到衣袖里,小心跟在玉香身后,玉香虽然朝着外院走。却根本没出垂花门。而是在垂花门旁边的假山停下来,从小路走进一片怪柳林中了。

雨竹跟着钻进去,心扑通扑通地跳,脸上却露出贼笑。玉香走到这种没人来的地方…指不定是来干什么的!

前面的玉香停下来。雨竹忙躲进旁边的怪柳林中。看到假山旁边站着一个男子,穿着小厮的服制,人长得端端正正。玉香和这个男子低声说话,隔得太远了,雨竹什么也没听到。这怪柳林又稀疏,她根本不敢上前去。只看到那男子笑了笑,玉香便要转头走了。

雨竹忙从怪柳林中退出来,心里有些失望,还以为玉香出来干什么,竟然是和小厮私会…

不过这事说给大小姐听倒是好玩。

雨竹回去就和锦朝说了:“…我看那玉香真是。竟然和小厮私会。要是被人抓住了,肯定要打一顿赶出府去的。小姐,不如咱们向夫人说一说…”

锦朝抿嘴笑道:“把玉香打出府是小,你怎么解释你看到这些的?说我让你看着临烟榭,你就去跟踪临烟榭的丫头?”

雨竹泄了口气不再说话。就算把玉香赶走又怎么样,宋姨娘身边真正厉害的是巧薇。

到了晌午,锦朝照例做了药膳带去母亲那里。

纪氏问锦朝可准备了给顾德昭的生辰礼,锦朝笑着答:“…想送父亲一幅松柏图,已经让罗掌柜去办了。”

纪氏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罗掌柜把那几家杭绸铺子管得十分好。不过他毕竟是没读过书的生意人,难免性情、德行方面不如常州府的葛掌柜。前几日常州府来了水患的难民,葛掌柜还开仓济粮了。这罗掌柜吞了旁边一家潞绸铺子。人家一家老小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锦朝微笑不言,母亲在这些方面和她观念差异很大。她觉得既然完全信任罗掌柜,这些事就放心交给他打理,不可能每一笔生意都是干干净净的,外祖母管理纪家,那也不是做了许多有利有害的事。母亲便是太过仁慈善良。才会让宋姨娘压她一头。

两人正说着话,徐妈妈端着天麻鸽子肚汤进来,用紫砂锅装着。

“你平日总不吃苦的,今日可不行,得陪母亲把这汤喝了。”纪氏亲自给锦朝盛了汤。

锦朝看了一眼碗中澄黄的汤。无奈地低声喊道:“母亲…”

纪氏笑着道:“你小时候不想喝药,就这么赖着你外祖母。我可不会像你外祖母似的心软。”

锦朝苦笑,小的时候她更怕苦,生病的时候非要身边的婆子哄半天才肯喝药,还要喝一口药,吃一粒蜜饯才行。算了,她只当是喝药了。锦朝只能把碗端起来,皱着眉就往里灌。

徐妈妈在一旁都笑起来,“大小姐,这是鸽子肚汤,可不是毒药啊!”

锦朝心中却突然一跳,毒药?

她忙放下碗,拿过一柄长勺便搅动起紫砂锅里的汤,却只见到里面的天麻和鸽子,还有一些点缀的枸杞。锦朝问徐妈妈:“您说母亲用的药膳里都加了药材的,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徐妈妈有些疑惑,不知道大小姐为何要这么问:“这些药材不能入口,出锅前都要捞出来的。”

锦朝站起来,又问:“您说母亲吃穿用的都是检查过的,却不知这些药材有没有检查?”

徐妈妈有些惊愕:“您是怀疑…这药材都是柳大夫配了送过来的,奴婢们平时用,从里面抓一两把就行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纪氏让锦朝坐下来:“你快别急,能有什么问题…柳大夫还会给我下毒不成?”

锦朝却不知道如何向母亲解释,想了想就把采芙去见紫菱的事说给纪氏听。她当然不怕柳大夫下毒了,她只怕宋姨娘在当中动手脚。徐妈妈在一旁听了就说:“…药都是在青莲巷包好了,柳大夫让药童送过来的。回事处的人拿了药,便送到斜霄园来。要是在里面添了什么毒物,也该看得出来的…”

锦朝冷声道:“就怕他们以药混淆,防不胜防。”

徐妈妈顿时也起了慎重之心,忙让丫头把剩下的药捧过来。用油纸包着,里面都是晒干的药草块茎等物。她们不识药材,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用锦朝吩咐,徐妈妈连忙去请柳大夫过来。

锦朝则找了墨玉过来,“…斜霄院里,能接触到夫人的药的,有几人?”

墨玉却立刻跪在地上,答道:“大小姐,斜霄院中能接触到夫人的药的,只有我和墨雪、徐妈妈。这等东西,我们定是不敢让别人碰的!”

锦朝想了想又问道:“若是有人偷偷进了你们的房间呢?”

墨玉摇头道:“奴婢们的房间平日都是锁起来,钥匙随身带着的。”

这么一说来,肯定不是斜霄园的下人做的。锦朝扶墨玉起来,“你也先不急…等柳大夫来了再说。”

纪氏躺在大迎枕上,看着锦朝笑了笑,伸出枯瘦的手拉住她:“我的锦朝也不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以后不用这药就是了。”让她先坐在自己身边来。

锦朝闻到母亲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又看着她骨瘦如柴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徐妈妈带着柳大夫回来。锦朝捧了药去花厅见他。

柳大夫看着油纸包着的药,又用手指拨开仔细看,顿时脸色大变。他从药中拿出一块块茎状的东西,深吸了口气,对锦朝说:“大小姐,这东西是大黄。”

锦朝见他面色十分不好看,低声问:“这…可是什么毒药?”

柳大人摇了摇头:“大黄有攻积滞、泻火凉血、祛瘀解毒等功效。常用于积滞泻痢、壮热苔黄等症状,是一味性寒之药,而且药性十分猛烈。夫人的病是弱症,脾虚胃寒。大黄是绝对不能服用的,药材阴阳相克,要是长期服用…会有性命之虞!”

锦朝脸色微变,母亲的病情反复,果然有外因作祟!她突然想起母亲第二次发病时,接连小半个月,都是她做了东西给母亲送来,那时候母亲的病情都是有所缓解的。难不成那时是因为没有用加了大黄的药材,母亲的病才缓解的?

难怪母亲的病怎么也不能好!

徐妈妈问道:“会不会是您抓药的时候不小心抓错了呢?”

柳大夫摇摇头:“老朽亲自开了药方抓药,又是亲自包了送到府上的,断不可能弄错!”

锦朝自然信得过柳大夫,他没必要害纪氏。即使柳大夫真抓错了药,也不可能一直抓错,只能是有人蓄意为之。她继续问道:“您开的这补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送来的?”

柳大夫想了想道:“约莫夫人病了一月后,我就开了补药方子送来。”

那就是说,母亲断断续续用大黄也有大半年了!

采芙送柳大夫离开,徐妈妈小声地和锦朝说:“大小姐,我怀疑是回事处那边的人动了手脚…”

锦朝听了若有所思。

前世母亲死得如此凄惨…会不会也是因为用了大黄。而现在因为自己,母亲所用大黄骤减,身子也没有败坏到那种地步。

这大黄究竟是谁放的?是不是宋姨娘?

如果不是柳大夫那边,又不是斜霄院里的人…锦朝突然想起雨竹所说,玉香和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在怪柳林私会。

那个小厮是谁?

第六十四章:证实

锦朝回到清桐院找雨竹,她还坐在葡萄藤下的石墩上歇息,眼巴巴看着头上的一串串青色葡萄。

锦朝喊她过来,和她说:“…眼见着父亲的生辰快到了,回事处那边也不知道准备好没有,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顺便也找找里面有没有你相熟的小厮和丫头。”

雨竹觉得奇怪:“小姐,您知道的。我没到您这儿之前可一直都在随侍处,回事处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锦朝笑了笑,只是说道:“去见了你就认识了。”

她换了件宝蓝色如意纹的褙子,带着雨竹、青蒲和徐妈妈一起去了回事处。徐妈妈不懂锦朝要做什么,打量了雨竹一眼,这小丫头十一、二岁的样子,圆圆的脸,模样并不显得机灵,眼睛倒是十分灵活。

青蒲默不出声,她心里倒是十分明白的。大小姐是想带着雨竹去回事处找找,和玉香私会的那个人是不是那里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夫人药中的大黄必然就是宋姨娘授意加的。

回事处在外院南侧的厢房,跨过垂花门,不过半刻钟的脚程。

平日里回事处管着人情接待、安排府中事典。管事姓孙,早年是个茶叶商人,后来做生意亏损,才到了顾家当了管事,也是父亲极为器重的一个人。

孙管事穿着石青色直裰,人十分精神。

“…大小姐难得来!老爷的生辰还有十多日,我这刚开始准备宴请名单,也下了采买菜单。”孙管事笑着和锦朝说话,心里却觉得奇怪,大小姐一向不管回事处的事,而且离老爷的生辰还早呢。回事处即便牵扯到内院,那也是宋姨娘在管,怎么大小姐亲自到他这儿来了。

锦朝在太师椅上坐下来,也笑着道:“不过是替母亲来看看。父亲的事她总是格外上心的。对了,我还要替母亲问一问,她常用的药材已经用完了,柳大夫可送了新的过来?”

孙管事心里更是腹诽了。她今天不是才找了柳大夫过来,为何不直接向柳大夫要?面上依旧笑着:“这事我也不知,一向是罗六管这事的。我叫他来您问话…”说着便到后面去叫人。

雨竹看了一圈,小声和锦朝说:“小姐,奴婢在这里真的没有认识的人…”

锦朝但笑不语,等那罗六挑帘进来,先是向锦朝行了礼,又说:“奴才回大小姐的话,柳大夫的药一向月初和月中送来一次,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会送过来。”

雨竹看着这个小厮目瞪口呆。

锦朝看了一眼雨竹的神情。心中便明白过来,等那孙管事再出来,她就告辞了准备离开:“…您告诉宋姨娘一声,说我今天来问母亲的药了。”

她走出回事处,雨竹连忙趋步跟上来:“小姐!就是那个人!那个和玉香私会之人。您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锦朝冷冷地道:“他可不是在和玉香私会,他可干大事了!”宋姨娘这是勾结了外院要谋害母亲啊。

她胆子也真大,为了谋求正室之位,也算是手段用尽了!

徐妈妈忙拉了青蒲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青蒲便把雨竹见到的尽数说给徐妈妈听,徐妈妈也是十分惊讶:“…虽说知道宋姨娘对夫人表里不一,却没想到她竟然要害夫人死!实在歹毒!那…大小姐打算如何是好?”

锦朝一时沉默。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宋姨娘授意那罗六加药,她肯定不会承认的。

要是把这事说到父亲那儿去,她没有十足的证据,凭借宋姨娘的巧舌如簧,那还不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来,怪她诬陷自己。雨竹是如何发现玉香和罗六私下见面的?雨竹又是她的人。父亲会不会相信雨竹的话?那大黄母亲已经连续服用大半年了,怎么偏偏现在才发现?

父亲虽然恼了顾澜,但是对宋姨娘还是信任的,至少还让她管理内院,就足以见父亲的念旧情了。

锦朝想了想。去母亲那里用手帕包了一块大黄,拿到了临烟榭。

前脚孙管事刚走。

宋姨娘管内院的事,孙管事对她很是敬重,把顾锦朝来的事和她吩咐的话一字不漏和宋姨娘说了一遍。宋姨娘十分惊讶,等孙管事走后,她轻声和巧薇说话:“咱们大小姐真是不得了,连大黄都发现了…”

巧薇颇为惴惴不安:“姨娘,大小姐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呢?”

宋姨娘若有所思,半晌后缓缓摇头:“…她没这么笨。”

纪氏病后一个月,她就开始在她的药膳里加大黄。要不是因为顾锦朝,纪氏恐怕早就因为服用大黄过多而死了。一向和回事处的小厮说话的都是玉香,玉香对她忠心耿耿,半个字都不会说。

顾锦朝没有证据,她就不会说到顾德昭那里。

门外的小丫头隔着帘子通传:“姨娘,大小姐往咱们这儿来了。走得很急,嬷嬷都拦不住…”

宋妙华整了整衣襟,冷笑着道:“拦她做什么,请到花厅见吧!”

锦朝在外已经听到宋妙华的话。

她走到庑廊下,那丫头便朝她结结巴巴地道:“大小姐,您往花厅见…”

“滚开,怎么敢挡大小姐的道。”采芙低声呵斥她,小丫头顿时不敢吭声了。

锦朝挑开绘了岁寒三友的湘妃竹帘进了西次间,西次间没有屏风,宋姨娘正坐在临窗大炕上朝她看过来。

“大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宋姨娘笑着说,又吩咐巧薇给她端锦杌来。

锦朝走到她身前,想起刚才来的路上还看到孙管事走得急匆匆的,便也挑眉笑道:“姨娘当真沉得住气,事情败露了都不慌不忙,要是澜姐儿能有您一半的聪慧,那日也不至于弄得如此凄惨!”

宋姨娘表情一僵,很快又颇为疑惑地说:“大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您看了这个不就明白了!”锦朝把绣帕包住的大黄扔到小几上。

宋姨娘瞥了一眼露出一角的大黄,连指尖都没动一下。抬起眼看着锦朝懒懒地道:“这是什么东西?大小姐说话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您要是来找我麻烦的,坐下慢慢说。您要不是来找我麻烦,就请退出去。”

巧薇端了杌子过来,锦朝便笑着道:“我当然是来找姨娘麻烦的,不然才懒得踏入这里呢。”

她倒也不急,坐下来之后继续道:“姨娘的丫头玉香…今日去垂花门旁边的假山私会小厮了。我的丫头刚好路过看到,两人倒真是情真意切,好一通窃窃私语。我今日带着那丫头到回事处一看,姨娘您猜怎么着,和玉香私会的小厮竟然是替母亲收药的罗六!”

“我今天又恰好在母亲的药里面发现了大黄,这东西性寒,母亲是绝对不能用的。您说这大黄是怎么来的呢?不会是您想当正室,或者是澜姐儿想做嫡女,才不小心放进去的吧?”

宋姨娘脸色微变。

她以为顾锦朝只是发现了大黄,猜测是她所为,如此看来,她应该是已经认定是自己干的了!玉香一向是在怪柳林里和罗六见,怎么可能有路过的小丫头不小心发现呢?难不成顾锦朝一直派人看着临烟榭?

宋妙华也瞬间稳定了心神,冷笑道:“大小姐说黑是黑,说白就是白,你要是随便指了你的丫头,要她说发现我的丫头和罗六通奸,我岂不是只能这么认了?您也太当我好欺负了!我要是指了我身边的丫头,说您的丫头青蒲和别的小厮通奸,她岂不是也做实了罪名,要被赶出府去了?”

雨竹听了顿时忿怒:“姨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我看到的就是真的,玉香和罗六在怪柳林见面!你怎么能这么说青蒲姐姐!肯定是你授意玉香害夫人的,不然夫人药里面的大黄是怎么来的!”

宋妙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好没规矩,恐怕是大小姐没教得好!巧薇,替大小姐教导她。”

巧薇应诺上前,扬手就要打。旁边的青蒲却立刻抓住她的手,巧薇想收手却被青蒲捏得动都不能动,面色顿时十分难看。她没想到青蒲的力道这么大,捏得她的手骨生疼!

雨竹不再说话,退到了锦朝身后。锦朝拍了拍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宋妙华道:“我的丫头容不得姨娘来教训,姨娘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有没有尊卑了!”

宋姨娘再厉害,名分上她也不过是个妾,顾锦朝是嫡长女,她怎么敢在顾锦朝面前教训雨竹。

看着顾锦朝冷冰冰的脸,还有青蒲纹丝未动的身影。宋姨娘觉得心里一阵憋屈,原先顾锦朝从来没有仗着身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她现在也真是什么都不顾了!竟然用尊卑来压自己!

宋姨娘缓缓下炕,向锦朝行了礼道:“大小姐见谅,是我的错。不过就算您如何用尊卑压我,没做的事我就真是没做过,您再狠也不能屈打成招啊…再说我服侍夫人一向尽心尽力,夫人待我也极好,我为什么要毒杀夫人呢,您可要想明白了。”

雨竹和采芙见她一脸无辜,真是气得指尖都发抖了。

ps:

感谢sunflower889亲的打赏,蔡琳希亲的粉红~~

第六十五章:和好

顾锦朝冷笑:“姨娘心里最明白了自己有没有做过了,如果不是误食大黄,母亲的病会如此反复吗?你这些年做了不少事,件件都是上不了上不了台面的。咱们摆开了说,你觉得自己又脱得了干系吗?顾澜毕竟还小,她做的那些事,多少都是您的授意。”

宋姨娘看着顾锦朝,并不说话。

顾锦朝淡淡地道:“我也明白姨娘心里想的什么,您就算让母亲死了,也很难被扶正。你其实是为了澜姐儿吧。”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要是母亲死了,她就不用嫁了。”

宋妙华终于神情微变,掩在袖口下的手捏紧了。

锦朝看了一眼她的手,继续道:“我只是来警告您的,不要再做这些手脚了。这次我没有证据也就算了,您下次要是犯到我手上,可要小心了。”

宋妙华终于冷冷一笑:“要怪就要怪你自己,败坏澜姐儿的名声,不然我何至于这么对夫人!”

锦朝望着她道:“你都给母亲下了大半年的大黄了,说什么是因为我,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你现在可能是为了澜姐儿的名声,但原先是为了正室的位置吧?毕竟你想了这么多年了。”

“姨娘,好自为之吧,你要是还有害我母亲的心思,我必定不会饶了你。”

锦朝说完,淡笑着告辞,才带着自己的丫头离开了临烟榭。

巧薇才被青蒲放开手,揉着手腕走到宋姨娘面前,轻声地道:“姨娘,您打算怎么办?大小姐这么闯进咱们院作威作福,要不要和老爷说一声?”

宋妙华突然温柔地笑了,“要说,当然要说。去把我给老爷绣的鹤鹿同春的披风拿过来,咱们要提前去送生辰礼了。”

巧薇笑着应诺。

顾德昭正在罗姨娘的静安居里听罗姨娘弹琵琶。罗姨娘善弹琵琶,琵琶也十分衬她的温婉。

他听完罗姨娘一曲。笑着跟她说:“香山居士评说贾人妇的琵琶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看也真是如此…”

书房柔和的烛光下,罗素看着这个俊秀沉稳的顾德昭,他望着自己眉眼含笑,像是十分情深的样子。她的心遽然一动,在顾德昭的注视下有些脸红,别过的视线看着窗扇外的月色。

她又细声道:“听说老爷擅抚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顾德昭笑了笑:“我虽说跟着名师学过几年,却还不如朝姐儿弹得好。品秀就曾说过我琴声拙劣,实在不值得一听。她说话十分实在,你听了估计也觉得不好…”

罗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德昭的手指敲了案桌几下。罗素虽说长得温婉清秀,性格也是上佳,但毕竟不如宋姨娘能言善道,妙语连珠。他公事繁重时心情郁闷,也是品秀在旁安慰他。

他这么久没见过宋姨娘。真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正好这时水莹进来道:“老爷,宋姨娘去鞠柳阁想见您,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您要不要回去见见?”

顾德昭皱了皱眉:“她怎么会突然来?”

水莹摇头道:“奴婢也并不清楚,不过看宋姨娘一直在庑廊下等着,说什么也不走。夜深露重的,奴婢看她一直站在那里也是不好,万一生了病。老爷的生辰还没人操办呢…”

顾德昭一时没有说话。

罗素便有些不安,拉着他的手轻声道:“老爷,您要去吗。宋姨娘惹您不高兴这么久,您还要去见她,都这么晚了…”

顾德昭叹了口气:“是啊,都这么晚了。”

他起身。水莹立刻走过来为他披上檀色的潞绸披风。

顾德昭柔声安慰罗素,“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水莹回头看了罗素一眼,温和地行了礼,笑着说:“姨娘,奴婢告辞了。”

罗素望着水莹随着顾德昭走出去。手都捏紧了。

晴衣在她耳边小声道:“姨娘,我看水莹姑娘也实在过分,常常寻了由头就把老爷哄走了,不过是个通房丫头,都要端起姨娘的架子了,您不如和大小姐说一声…”

罗素心里十分落寞,她摇了摇头说:“我能得到大小姐的庇佑,不过是因为我可以对付宋姨娘。这些事便算了,不要去烦扰她…”

说完让晴衣去打了水过来梳洗,顾德昭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顾德昭走到门口,也没有理会宋妙华,径直进了门内。

宋妙华跟他进了西次间,伺候他换下披风,顾德昭一直没有说话,宋妙华却抚着披风说:“老爷这件披风还是我做的,如今都旧了,您还穿着呢。”

顾德昭看到她拿来的披风就放在高几上,样子十分细致。终于开口问她,“…你新做了一个?”

宋妙华让巧薇拿过来,给顾德昭看:“鹤鹿同春的图样,我记得您一向不喜欢披风太过素净…”

顾德昭望着披风精致的绣工,叹息道:“还是你心细。”

宋妙华让碧衣打了水上来,亲自服侍顾德昭洗漱。又和他说纪氏的事:“…大小姐今日拿了药找柳大夫来问,竟然在夫人的药里发现了大黄,这东西性寒,夫人根本吃不得。柳大夫却说他的药都是包好了送到夫人那里,谁也不会动,这大黄怎么混进去的没人知道,倒是奇怪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小姐便上门来找我,说这东西是我下的。我也真是哭笑不得…那药一向是夫人的贴身婢女收着,都不要我碰,怎么会是我换的药。我平日伺候夫人最是尽心了,不可能做出这事来,况且夫人一向庇佑我,我又怎么会害她…”

“所以妾身就想着来找老爷说说,大小姐说是我做的也没什么。怕是要清理这府上的人,恐怕有手脚不干净的想害夫人…”

顾德昭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药是从柳大夫那里拿过来,从回事处直接到斜霄院的。除非是斜霄院的人想换药,不然谁能换得了…你也不用再查了,纪氏一贯会闹腾的,便是看我不想理会她,闹出诸多事端,连朝姐儿也牵涉进来。她那病怎么几次发作,不是想闹一闹是想做什么。”

他就不喜欢纪氏这种性子,凡事都不说出来,要闹出点什么事让别人来看,做得十分委屈,让别人来同情她。

宋姨娘面露疑惑,随即又十分顺从地应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