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远处还有无数神机营的官兵从凝祺门和昌泽门涌进,心中一沉。他只带了两千人…对方却不知在这皇城之内藏了多少人,就是用车轮战,也能把他们打死了!

刘州去请的赵寅池却还没有来!

小雨细密下着,皇后的凤撵却刚过了宁寿门,经西庑房旁到了御道。

太监喊了驾到,皇后的声音就传出来:“这是在干什么。皇上停灵的皇极殿前面,竟然也敢动刀动枪,都是些什么人?”皇后的声音一出,打斗的官兵也都停下来。

睿亲王看到皇后来就已经愣住了,他特地让人关了宁寿门。就是不想等着小太监宫女的去通风报信,怎么皇后还是知道了?他和神机营的指挥使忙从石阶上下来,神机营副指挥使是个直肠子,看到皇后来了也没停手。直到被皇后厉声喝止,“都给我停下来,不然统统拉去午门砍头!”

他才狠狠瞪了长兴候一眼,收刀退到神机营后面。

睿亲王和指挥使与皇后请了安。长兴候也上前请安。却看到站在凤撵旁边的正是叶限,大为吃惊,心里却涌出复杂的情绪。儿子虽然看也没看他,却是连夜来救他…

正是如此,既然长兴候闯禁宫已是既定了,叶限只能请皇后帮忙让此事换个说法。他就和高氏一起由玄武门入紫禁城。高氏是诰命。以皇贵妃的名头入了宫门,皇贵妃听闻后也知此事重大,连忙带他们去见皇后娘娘。叶限和皇后说了几句,皇后就起了重视之心。

对于皇后来说,损失了长兴候一派的势力是最麻烦的。皇亲有睿亲王,朝堂有张居廉,没有一个能护着她和太子的势力,恐怕日后会被这些老狐狸生吞活剥!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睿亲王看到是叶限站在凤撵旁边,心里暗咒一声。长兴候家这个世子一向都让人不省心,不知道他如何得知的消息…还把皇后请来了。

谁不知道皇后性格一向柔和,最不愿意卷入争斗之中。

他忙拱手道:“回禀皇后娘娘,微臣也是听说长兴候意图谋反,才在皇极殿布下埋伏。长兴候夜闯禁宫,又是在皇上刚刚驾崩的时候,其行迹实在让人怀疑啊!”

站在旁的叶限笑了一声:“睿亲王这话轻巧,你如何听说侯爷谋反的?侯爷要是真想谋反,岂不是早带了铁骑营包围皇城,还用得着和你神机营的人纠缠,你这可是欲加之罪啊!”

睿亲王冷道:“欲加之罪?长兴候带精兵闯禁宫可是事实!不然深更半夜,他是出来闲逛的不成?”

皇后也穿着守丧服制,头上戴一顶明珠冠,黑色角带。长得白净丰腴,她听后慢慢地说:“睿亲王此言差矣,长兴候是本宫请来的,怎么能算是私闯呢。倒是你睿亲王,勾结神机营和锦衣卫,挟兵自重关闭宫门。我倒是不知了,这皇宫如今是以我为尊…还是以你为尊?”

睿亲王脸色微变。皇后这话…是真的想护着长兴候家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箭

睿亲王干笑着问道:“不知皇后娘娘请长兴候过来做什么,这样深更半夜的带着重兵闯宫门,也实在容易误会吧!”

皇后冷笑道:“好你个睿亲王,我想请谁过来——用得着你过问吗?”

睿亲王一时语塞。

叶限身边却悄无声息出现一个矮小的汉子,正是李先槐早先派出去的宋四。他身材瘦小,早年又练过缩骨功,走哪儿都十分方便。他低声和叶限说:“世子爷,李护卫带着赵大人到午门外了。”

叶限轻按下手示意他知道了。

这个时候赵寅池进来,不过只是能保下父亲,他要是想让睿亲王不得翻身,那就得让他做点大事,才能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叶限看着睿亲王缓缓道:“王爷和神机营两位指挥带着人在皇极殿外埋伏,行迹恐怕更可疑吧!您说我父亲谋逆,这谋逆的究竟是谁,您心里最是有数了。我父亲要是真想谋逆,怎会带这区区两千人,光是一个神机营就能打得过了,何况还有锦衣卫呢。可别谋逆不成反被灭杀了。”

睿亲王将军不成反被叶限反咬一口,心中恼怒:“好你个叶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却突然顿住了。

睿亲王心中出现一个极为疯狂的想法!

正如叶限所说,现在神机营听从于他,锦衣卫和金吾卫的指挥他都是相熟的,而且东环山还有他的私营。长兴候只带了两千人,如果这个时候神机营和锦衣卫把长兴候拿下,他再携令皇后和太子…那谁还能管他呢!到时候整个天下都要听他的,长兴候和张居廉又算什么东西!

如此好的时机,为什么他不趁机谋逆,反而要帮张居廉那个老贼铺路,替他清除长兴候呢!

睿亲王心里有些埋怨萧游,他只想着算计长兴候府。怎么就没想到谋逆这一层。亏他还是成亲王的幕僚!…等到他当了皇帝,谁还能阻挡他呢!

睿亲王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世子说得对,长兴候区区两千人,怎么打得过神机营和锦衣卫呢。”他暗中还埋伏着弩箭手。

神机营两位指挥使听他这话。心中暗道不好。帮着他对付长兴候是一回事,帮他逼宫就是另一回事了。谋逆者非名正言顺,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偏偏如今他们跟睿亲王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是今天不帮着睿亲王,恐怕等长兴候回去了,更不会放过他们。

皇后听着这话,皱紧了眉头:“睿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睿亲王轻慢地看了皇后一眼,冷冷地道:“您急什么呢,微臣这就给您看看。”

他低声说了句:“两位,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帮我这一次。事成之后,我许你们侯爷的爵位!”

神机营两位指挥使对视一眼,便指挥身后的人围攻而上,将长兴候人马连同皇后一起团团围住。拥护睿亲王,他也是有皇室血统的。总归有个说法。还不如为了富贵放手一搏!

皇后大惊失色,她可没想到睿亲王胆子这么大,竟然真的敢谋反!

她惊慌地看了叶限一眼,她也不过是长期位于高位,一遇到危机就乱了分寸。

叶限示意其稍安勿躁,对身后的人说:“去把皇极门打开吧。”

两军缠斗不休,皇极门却在沉闷中缓缓打开。细雨飘零,门外却出现夜雾中无数模糊的黑影,正是兵部尚书赵寅池坐在骏马之上,身后跟着五军营和三千营的无数将士。

赵寅池冷冷地道:“朱载献,你好大的胆,竟敢勾结神机营和锦衣卫谋逆叛乱!你当我们五军营和三千营不存在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无数将士立刻放出浩荡的应和声,一阵阵如浪潮般,声势浩大。

睿亲王看到赵寅池来了,脸色大变。

这个时候…怎么赵寅池会带着人过来!

他什么时候把五军营和三千营的人集结起来的?

赵寅池却很快下了马,行兵立刻如潮水般涌入皇极门。从两边包抄将神机营和锦衣卫的人团团围住。神机营和铁骑营还在缠斗,长兴候已经砍死了好几个神机营的人。三千营和五军营加入战斗之中,局势立刻呈现压倒性的反转。长兴候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神机营中的睿亲王,手中的长刀再次挥向神机营的官兵。

赵寅池走到皇后面前跪下,沉声道:“微臣前来救驾,娘娘受惊了!”

皇后勉强一笑:“你来得正好…”她一生顺顺当当的,刚才可当真是吓到她了。

叶限看了一眼正在负隅顽抗的神机营众人,和赵寅池说:“…睿亲王勾结神机营意图谋反,实在是其心可诛。大人可不要手下留情,要将之斩杀殆尽才好。”

他的语气十分柔和。

赵寅池立刻拱手道:“世子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睿亲王却怒吼道:“叶限,一定是你!你…”他话没说出来,就被突出包围的长兴候一刀砍中后背。睿亲王根本没穿铠甲,这一刀就砍穿他的胸膛。睿亲王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银白的刀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长兴候抽出长刀,睿亲王就倒在地上,血渐渐蔓延出来,他睁大的眼睛再也合不上了。

看到睿亲王倒下,两个指挥使也害怕了。刚才不过凭着一股劲头想谋逆,如今睿亲王死了…他们还能怎么办?神机营的人也起了退却之心,招招下去都有破绽,很快就被铁骑营的人生擒。余下的被三千营和五军营围到角落里,再没有反抗之力。

擒贼先擒王。杀了睿亲王,就等于削弱了他们的精神力量。

长兴候看着战局已定,便收回了长刀向自己的儿子走过来。

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盔甲上甚至还有鲜血。

叶限很少见到父亲的脸上有这样赞许的笑容,他对自己总是十分威严的。

长兴候想给儿子一个拥抱,或者是一句赞许的话,但他还没有走近,就看到叶限脸色大变,似乎大声说了句什么,他还没听清楚。就觉得自己心口一凉,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截箭头。

还没来得及走到叶限身前,他就摇晃着回退一步,腿先软下去,整个人轰然倒下。

周围铁骑营的兵立刻冲上去,把长兴候抬起来,声音一片混乱。

皇后看到长兴候中箭,花容失色,这究竟是谁暗中放箭…本来都是大局已定了!她忙向身边的太监喊:“快去传御医过来!”

太监应了诺往太医院跑去。

赵寅池上前指挥官兵把长兴候抬到月台之上避雨,再解开他身上的重甲。

雨丝飘下来,叶限的脸上全是雨水,显得苍白极了。他慢慢朝长兴候走过去,紧咬着嘴唇,手握得近乎颤抖。

长兴候紧闭着眼,帮他解开盔甲的将士满手的血。叶限则看着那截箭头,父亲穿的是重甲,寻常的箭头不可能穿得过!

那是一支自己惯用的特制箭头…箭柄上有个小小的叶字篆书。随即赶过来的李先槐也看到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长兴候中箭…箭却是世子爷用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人无数的猜测!

他低语道:“世子爷,现在这箭也不敢拔出来,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您恐怕说不清楚…究竟是谁这么狠!”

还能有谁呢?叶限心里很明白,除了他萧游,还能有谁会这样缜密。料想好了无数种可能,长兴候要是成功被神机营指挥使斩杀,那么事情很顺利。要是神机营打不过长兴候,他还留了后手,安排了人用叶限的弩箭暗中伏击。长兴候是中叶限的箭身亡的…他这可真谓是一招比一招毒辣!

叶限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阴沉地道:“把皇极门、宁寿门全部给我封起来,谁都不准出去!…长兴候家出了叛徒,谁能把他抓住,重重有赏!”

铁骑营的人立刻把皇极门、宁寿门关上。又有人去皇极殿里端了灯笼火把的出来,五军营和三千营的指挥使立刻指挥官兵开始搜查须弥座,东、西庑房,捉了许多藏匿的弩箭手出来。

李先槐也不得不佩服叶限,他当场指出叛徒存在,让人捉拿,这不是就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要是以后追问起来再说,难免就有掩饰之嫌。这样大方说出来,反而不会让人疑惑。

御医很快就赶过来了,长兴候被抬进皇极殿中医治,生死未卜。

李先槐想和叶限说什么,却看到他望着黑沉的夜色,紧抿着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冷漠。

他顿了一下,便把那句夸赞的话咽了下去。

萧游半夜被外面喧哗的声音惊醒,披着件道袍走出厢房门,发现是刘州回来了。厢房外守夜的小厮蜷缩在庑廊下,睡得死死的。

刘州手里提着细颈的青瓷酒壶,笑着跟萧游说:“我看这夜先生也睡不踏实,特地从明照坊给您带了壶黄米酒回来。还切了熟牛肉和烧鹅,我陪您喝两盅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射杀

萧游让他进来,又关了槅扇。两人坐到了炕上,刘州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的纸包,萧游拿过茶杯倒酒。

萧游喝了口酒才说:“老长兴候也真是精明,留了心眼请兵部尚书帮忙,你可真去赵寅池府上了?”

刘州大笑:“我出门后就去了赵寅池府所在的明照坊,在坊市里遛圈子,还在黄老酒肆里多喝了几杯。算着时辰睿亲王也该把长兴候诛杀了,才去赵府通传的。他在皇极殿埋伏神机营六千人,锦衣卫两千人,暗中还有弩箭手。要是这样都还拿不下长兴候,也真是太无能了。”

萧游笑着摇头:“睿亲王本就是无能,要不是有我们帮着,他能说得动神机营…”

刘州叹了口气:“今晚过后,长兴侯府恐怕就要开始衰败了,世子年少,身体又羸弱…不过说到世子,我倒是想起在黄老酒肆遇到的人…您猜,我遇到了谁!”

萧游眼皮都不抬,“我可不想猜,你不说就罢了。”

刘州得意洋洋,忍不住要跟萧游说:“我遇到一个从顾家放籍出来的小厮…不是大兴这个顾家,是原来顾郎中的适安顾家。他和我说了不少他们大小姐的事…就是世子进人家闺房那个!”

这种市井之内,传话的人多了,大家对达官显贵的家事又出奇的感兴趣,一点都不奇怪。

刘州有些急:“您可别不信,这人真是从顾家放籍出来的,他们老爷迁家,原来许多下人都放了。”

“他说他们那个顾大小姐啊,也是个厉害的人,为了防止姨娘争宠,帮她父亲选妾。后来她母亲死了,她把这个争宠的姨娘赶到偏院里,还逼人家削发为尼…那姨娘还怀着孩子呢。孩子都没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她们大小姐管内院的时候,有管事不服管教…她就让侍卫打断了腿扔人家出去。啧啧,世子要是真喜欢这样的。恐怕娶进门没几天就要上房揭瓦了!”

刘州也不管那小厮说的话有几分夸大,一股脑都说给萧游听了。其实大家心里也知道这些事半真半假,但是人家说得眉飞色舞,实在引人入胜啊。

他没想到萧游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收起来。

萧游听着觉得这事不对…顾锦朝不是找他给宋姨娘治病的吗!她那宋姨娘明明就没病,还让自己开了温养的药方…这个姨娘怎么会没了孩子,人还变得疯癫了?那顾大小姐明明就是个温吞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打断管事的腿扔人家出去的事!

萧游突然想起顾锦朝曾经问过他,他所开的药物有什么相生相克的东西。她怕姨娘误食了…

难不成,那个时候顾锦朝就根本不是让他救姨娘。而是想害那个姨娘的?

萧游又想起刘州所说,世子爷进了顾锦朝闺房的事。他一时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既然顾锦朝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那叶限去找她做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不是谈情说爱!

叶限做出这种举动,意味何在?萧游这样一想,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怎么忘了,叶限身边的李先槐武功超群,谁能在他们背后跟踪而不被发现呢…除非,是他们刻意让他知道的!

萧游突然站起来。“刘州,这事不对…你…你快去皇城看看,睿亲王若是事成,会打开宫门。若是事败,定会宫门紧闭!”

刘州十分疑惑,“先生可是想到什么不对的…睿亲王这时应该已经斩杀长兴候了。您不要担心。”

萧游瞪了他一眼,“你快些去!要是迟了…小心咱们小命不保!”

萧游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世子爷只不过和顾锦朝说话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巧呢,一个深闺大小姐。再厉害又能知朝堂的事吗…

刘州也被萧游吓得怔住,不过萧先生说的总是有他的道理,他忙站起来收整好,再次出了门。

萧游在房里踱步了一圈,就看到刘州灰溜溜地回来了。

“先生,不用去了,长兴候回来了…”

萧游脸色一白,刘州就连忙道:“您别担心,他是受了重伤被抬回来的,世子爷请您去给侯爷医治。”

萧游松了口气…那就是说计划还是成功了一些。

他脸色稍霁,问刘州道:“那谋逆之事可有结果了…成了吗?”

刘州摇摇头小声道:“不知道,我看跟着侯爷的侍卫个个都有伤,许是杀出重围的…您还是快去裕德堂看看吧,晚了恐怕世子爷起疑心…”

萧岐山让小厮进来收拾了药箱,往长兴候所在的裕德堂去。

裕德堂里灯火通明,不断有小厮丫头端着铜盆出入,正堂、厢房、倒座房都有铁骑营重兵把守,密不透风。高氏、从顾家赶回来的叶氏,还有老侯爷,此刻都站在西次间里。东梢间不断有太医出来,个个都脸色凝重。赵寅池站在庑廊下和叶限说话,随即赵寅池离去,叶限跨进了西次间。

老侯爷双眼通红,偏偏又是铁血汉子,流血不流泪,硬逼着没掉一滴水。高氏却抱着叶氏小声哭着,叶限看着家里老人妇孺,一时间没有说话。

长兴候家…到了他该担担子的时候了。

魏先生脸色凝重地进门,道:“萧先生过来了…”

叶限就道:“快请先生进来。”他又向外走迎上萧游,神情悲伤道,“先生来得正好,快帮父亲看看。睿亲王也实在过分,竟然在皇极殿外埋伏父亲,父亲突围之际还中了箭…如今实在危急!”

萧游按手,温和安慰他道:“你不用着急,有师父在呢。”

叶限领着他进了东梢间,长兴候正躺在红木拔步床上,床帘用银勺勾着。他面色苍白如纸,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床边还站着两个太医,长兴候胸口的箭已经取出来了。他们正在包扎。

萧游神色一敛,上前几步搭上长兴候的脉门。两个太医便退到旁边,有些惊异地看着叶限,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敢抢他们的位置。叶限则示意他们先出去。

萧游闭眼细听长兴候的脉搏,尔后放开长兴候的手,又解开他的衣襟看伤口。和叶限说:“这箭用得蹊跷…应该是淬毒的。不过幸好偏了一分,没伤到心肺,你替我取药箱里的银针来,用火淬烤。”

萧游的医术毕竟超群,替长兴候医治后很快他就止住了血,气息也平稳多了。

萧游心里还很犹豫,长兴候没死,那睿亲王就不算是成功清除长兴候势力。他恐怕还要继续在侯府待下去,自然要尽力医治长兴候的伤…他要是把长兴候治死了,老侯爷恐怕不会放过他。

“且等着,要是两天之内伤势不恶化,侯爷的命才算保住了。”萧游和叶限说。“我开一副益气补血的方子给侯爷,应该能好得快些。”

叶限担忧地看了一眼长兴候,感激地低语道:“多亏了先生…不然父亲恐怕有性命之虞。”

萧游叹了口气:“你我师徒,说这些实在太客气。”

萧游去了书房写药方,叶限脸上的神情立刻平淡下来。一会儿李先槐进来,和他说:“奴才已经把刘州等一干人拿下。赵大人过来说,皇极殿那边也都处理好了。谋逆的神机营指挥使和官兵全部抓进大牢,皇后娘娘那里留下了五军营的人守着…睿亲王留在东环山的私营也被铁骑营收编了。”

叶限颔首道:“…知道了。”

两人从东梢间出来,萧游已经写好了药方,浑然不知远处的一切已经平息,睿亲王党势力一夜之间被铲除干净,余下那点小鱼虾。也是翻不起风浪的。

他把药方拿给叶限,说:“按这个方子煎药服,这个方子配了膏药外用。”

叶限接过方子,让管家过来照着方子去抓药,又和萧游说:“这大半夜的。也是麻烦先生了。您不如先回去歇息吧,我恐怕还要守着父亲的。”

萧游叹了口气,看叶限还是有些阴郁,就说:“你也睡一会儿,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叶限勉强笑了笑:“您放心,徒儿记得。”

萧游转身往门外走,他也确实有点累了,还是想回西厢房睡一觉,再说明日的事吧。

叶限看萧游走到了院子的青石径上,手伸向李先槐淡淡道:“把弩箭给我吧。”

李先槐愣了一下,世子爷…什么意思?

他想到萧游做的那些事,就什么话都没说,解下自己腰间的弩箭弓放在叶限手上。

叶限淡笑着举起弩箭弓,随意地瞄准了萧游的后背。

弩箭破空疾驰,声音尖锐。萧游觉得后背一凉,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他瞪大了眼,努力看着庑廊下站着的叶限,他的徒儿。正举着弩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神却冰冷又残酷。

他张了张嘴,“不…不可能…”叶限怎么敢杀他,叶限怎么会杀他呢!

后面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嘴中就涌出鲜血。因为失血他踉跄着倒在地上,看到周围的铁骑营官兵,竟没有一个上前过问。他睁大眼睛一直看着叶限,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他这个徒儿。

他还是错了,叶限才是真正狠的那个人啊!

谁有他这份果决,前一刻还请他给长兴候治病,后脚就敢放箭杀人!

萧岐山很不甘心,他努力想和走到叶限身前,和他再说些什么,但是手脚并用使劲,也再也站不起来。

最后,他再也挣扎不动,死的最后一刻,脸上竟然有类似悲伤的表情。

叶限看着他师父的尸体渐渐不挣扎了,表情竟也淡淡的,低声和侍卫说:“拖出去埋在乱坟岗吧…就当叶家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好了。”

而此时已是星宿西沉,天空泛起深蓝,能隐约听到薄暮的梆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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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拿捏

卯正起床,天还没有亮。

锦朝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青蒲帮她梳头。

“奴婢在西梢间里给您寻了炉子和手炉出来、天气渐渐冷了,等您以后从太夫人那儿回来,就可以暖和手…”青蒲放下篦子,拿了一支紫檀木的簪子帮她绾发。

锦朝嗯了声,和她说:“…你们若是也觉得冷了,也去私库找被褥,就不必和我说了。”

青蒲应了诺。梳好发髻之后采芙端了一碗山栗粥、一叠煎果子酥、糟银鱼进来。吃过早膳之后青蒲随着锦朝去了东跨院。

太夫人今天起得比往常早些,西次间都亮起灯光了。顾二爷身边服侍的管事正站在庑廊下面,垂手立等,锦朝看到他不由得缓下了脚步。顾二爷这么早就来找冯氏,必定是有大事要商议的。

锦朝想到了长兴侯府的事。

等到她走到庑廊下,管事给她行礼问安,一旁的松香进去通传。

她很快就进了西次间,一看不仅顾二爷在,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在里面。冯氏坐在罗汉床上,穿着一身麻制的褙子,左手盘着菩提珠子。看到顾锦朝进来,笑着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咱们朝姐儿竟然都来了。”又侧头和顾德昭说,“她是个乖巧的人儿,每日不到辰时就过来伺候我,循规蹈矩,做事又勤快麻利,我可是十分喜欢的。”